54 對峙

　　兩人約定的地點是在江美雲工作公司附近的茶餐廳，因為她一開始說自己工作忙不方便見面，紀小瑤才約了這個地方，還挑的是中午吃飯的點，這樣便使得她沒有理由拒絕自己。

　　因為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餐廳裡人很多，來來往往的大多是一幢辦公大樓的，有認識的人都會過來打個招呼。看到紀小瑤一身明顯的學生裝扮表現的比較驚訝，有年輕男同事打趣道：「Hi，美雲，這位是你妹妹麼？」

　　「噗，我倒是想呢，可惜沒那個資格啊。」她說話明顯帶著尖酸的味道，紀小瑤皺了皺眉。

　　但她的同事好像一點都沒注意到一樣，繼續十分感興趣地看著紀小瑤，問道：「那這是你什麼人啊，該不會是被你殘忍擠掉的哪個男人的女朋友找上門來算賬了吧，如果這樣的話，你可別太欺負人家啊，別像上次那個女孩一樣，把人家弄得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江美雲吐了口煙圈，看向對面默默垂下眼不答話的女孩，嘴角泛起冷笑。

　　彈了彈煙灰對男同事道：「收起你們心裡的小算盤，這個女孩可矜貴著，不是你們想玩就能玩的起的。」

　　她這麼說，同事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好奇了，臉往紀小瑤那邊湊近了些，似乎想把她的樣貌看的更清楚：「哦？看來還是有來頭的，你這次可玩大了啊。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吧。」看紀小瑤的穿著打扮，再到她的舉止氣質，還真像是個權貴家養出來的乖乖女。

　　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譜，男性的驕傲和獵奇之心愈發高漲，把臉湊到紀小瑤的面前，笑瞇瞇地對她細聲細語：「美女，能交個朋友嘛，我很溫柔的。」

　　他的語氣明顯的輕佻，身上不知道噴的什麼男士香水，味道十分衝鼻，紀小瑤眉頭皺的更緊了，隱隱有厭惡之色，她閉了閉眼定定神，再抬起頭時已經一臉的平靜，看也不看旁邊的男人，而是直接對上對面的看好戲的女人，見她濃妝艷抹嘴上還吸著煙，神情陰陽怪調的，真心覺得不美，而且還替她感到一陣悲哀：這又是何必呢？就為了一個對自己並沒有感情的男人？

　　「美……江小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談一件重要的事情，希望能夠在一個相對和平的情況下，可以麼？」她帶著的仍舊是十分的誠意，希望能夠最後一搏。

　　可惜對方給出的回應除了冷笑就是冷笑。

　　一陣尷尬的沉默，男同事覺得自己完全被漠視了，也沒必要繼續呆下去，摸摸鼻子走了。

　　沒了看戲的人，江美雲覺得有點無趣，甚至還有點煩躁，掐滅煙頭，又點上了一根煙，不耐煩地問道：「你想談什麼重要的事，快點，我時間有限，等下還要去上班掙錢養活自己，不像某些人生來運氣好，一輩子都可以坐享其成。」

　　「你能不能再尖酸刻薄一點，就不能好好說話麼？」紀小瑤對這樣的女人真是快無語了，她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以前那個大方美麗的美雲姐就像在幻覺裡產生過的一樣，她的耐性一向不太好，現在連眼前一向愛吃的美味都提不起興致了，「算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就速戰速決吧，我想說：請你以後不要再做那些小動作了，有一句話叫做害人終害己，我想你肯定知道。」

　　江美雲把抽了一半的煙使勁按進煙灰缸裡，嘴邊冷笑更甚：「哦？我做什麼小動作了，你們敢做還不敢讓人知道了？」

　　那天她和男伴從賓館出來，在樓下偶遇超市外等人的紀小瑤，因此得幸見到了自己朝思夢想的男人，幾句交談後心痛不已，為了多留住一點男人的氣息，她尋著男人的軌跡進了超市，就像中了魔咒一樣，她想要知道有關男人的一切事情，遂鬼使神差地問了營業員男人剛才買的什麼東西。

　　結果答案讓人更加痛苦，居然是男女間用的套套，對像當然不是自己。她當時就哭了，罵了營業員幾句就跑了出來。

　　男伴早已被她趕走，獨自一個人走在夜晚的街頭。也不知怎麼弄的，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個另自己震驚的想法：紀明耀的對象會不會是紀小瑤？當時那麼一想，頭腦瞬間就清醒了，把過往和紀明耀相交的鏡頭都過了一遍，毫無意外的都是與紀小瑤有關的。而且男人買那種東西一般不都是帶著女朋友麼？兄妹兩就算再親近也不會買那種東西都一起吧。心中的猜測越想可能性越大，當場就打電話給他的男伴找到一個私家偵探，委託他幫忙自己調查紀明耀女友的真實身份。

　　紀明耀很警覺，調查的事花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捕捉到了一些比較親密的鏡頭，無一例外女主角都是紀小瑤，儘管照片很少，但也足以證實自己的猜測。

　　私家偵探收了酬勞，最後說了一句話：憑我個人的感覺，這對兄妹關係不一般。

　　震驚已經不足以說明自己當時的感想，她就想笑，放聲大笑，忽然覺得自己這幾年的青春就這樣全部被人愚弄過去了。怎叫她不恨！

　　想到這些，江美雲的目光變得陰狠起來，也不等她說話，不管不顧地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賤人，你不要臉，勾引自己哥哥！和自己哥哥上床！下賤，無恥！」

　　響亮的巴掌聲和粗鄙的咒罵聲引來了別人的注目，江美雲卻恍若不覺，揚起手就要去煽第二個巴掌，這次卻被紀小瑤快速地側臉擋過了，冷冷地看著她：「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了，和罵街的潑婦有什麼兩樣，這就是你想要的？」

　　都是在辦公大樓上班的素質比較高的人群，她那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瘦弱的女生口出髒語，大打出手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甚至有人直接對她投以鄙夷的目光，有的男人都已經站了起來。

　　接收到旁邊這些信號，江美雲咬牙，長長的指甲都已經陷進了掌心才能勉強止住自己想要繼續打人的衝動。

　　「你故意的是不是？」

　　紀小瑤聽她說這一句話，真想笑，剛牽動嘴角卻發現有點疼。

　　唉，她無聲歎口氣，忽然覺得很無力，對面的女人已經完全陷於自己瘋狂的世界裡不能自撥了，那些理智都去哪兒了？

　　她摸了下被打的側臉，火辣辣地刺疼，苦笑一聲：「我其實很怕疼的，真沒必要激怒你讓自己受罪，請你冷靜一點行麼？我就這樣和你說吧，今天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告訴你，請你以後不要再浪費時間做那些小動作了，作用不大，最後還很可能傷到你自己。第二，試圖勸勸你的，現在看來似乎很多餘。算了，我也不打算做聖母，話已經帶到，請你以後好自為之，這一巴掌算我欠你的，以後咱們再不相干。」她速戰速決，說完，就提起背包要走。

　　但女人真的瘋了一樣，馬上站起來就攔住了她，大喝一聲：「不准走！」

　　紀小瑤心裡一緊，看著對面的女人臉色潮紅，瞳孔放大，隱隱覺得事情在往不受控制的道路上進展，本來應該緊張的，事到臨頭，她卻反而鎮定了下來：「那你想怎麼樣。」

　　「呵，我想怎麼樣。」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就是陰狠地死死盯著她。

　　「江小姐，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她看了看表，「午休時間快過了，你應該回去上班，這樣被人圍觀並不好看。」抬眼一眼瞟見角落裡有個熟悉的身影，她撇了撇嘴角，決定不再這浪費時間了，上前拉住江美雲就往外走。

　　「來，我送你回去。」

　　江美雲也不知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麼的，真的被她拉著往外走了。眾人唏噓，僵硬危險的局面就這樣一瞬間緩解了？正準備坐下來吃飯，只聽轟地一下桌椅碰撞的聲音，轉頭去看，原來是女孩突然被推倒在地。

　　沒兩秒鐘，場面馬上開始混亂，最先趕上去的男人一個巴掌就丟在了女人臉上，力道大的直接把她也甩到地上，那人拍拍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笑：「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向來是個憐香惜玉的，第一次動手打女人卻是先貢獻給了你。」

　　說完，轉向紀小瑤又變成了嘻嘻哈哈：「你能起來麼？要是起不來的話……我也不扶你，被你哥那個大醋罈子看到我和你親密接觸就麻煩了。」

　　林俊一向就是這個德行！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也不忘逗弄逗弄別的女孩，紀小瑤不理睬他，只是在聽到他提起紀明耀的時候，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看向門口，還真出現了男人修長的身影，瞪了眼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林俊，就知道他不會是省油的燈，碰上什麼熱鬧總是要插上一腳的。沒工夫理他，自己快速爬了起來，使勁拍拍身上的灰，低著頭站在一邊做乖乖狀。

　　所有人都發現了，來的這個男人氣場很強大，一進來氣壓馬上就降低了，一個個沒來由地不敢亂出聲。

　　餐廳管理員聞訊而來，看到這場景心裡也咯登一下，饒是他見過眾多大場面大人物，面對來人也不敢怠慢，疾步到他面前頭微低著道歉：「對不起，影響你們用餐了。」

　　紀明耀擺擺手，看也不看他，表現的及為矜貴冷漠，只是朝紀小瑤揚了揚下巴，叫了一聲：「過來！」

　　紀小瑤哪敢不從，小心地繞過仍然趴在地上傻了一樣看著紀明耀的女人，挪到了他的旁邊。

　　「站那麼遠幹嘛。」紀明耀不耐，一把將她拽到懷裡，用一隻胳膊禁錮住她。上下仔細打量：衣服有點凌亂，一邊臉頰有點紅腫，上面還有一道淺淺的指甲劃過的印跡。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將目光射向腳下的女人，眉宇間全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用腳尖抬起她的臉，冷聲質問：「是你打的她？」

　　江美雲癡癡看著他不說話。

　　心裡厭惡更甚，不想再和她耗下去，直接帶著紀小瑤走人，順帶把在旁邊把妞的林俊叫了出來：「你看著辦，讓她進局子裡呆一段時間。」

　　「這樣不好吧。」說話的是一直不敢出聲的紀小瑤。

　　「閉嘴，沒你什麼事。」

　　這麼粗魯，紀小瑤知道他真的在生氣了，抿著嘴繼續裝她的鴕鳥。巴掌也挨了，該勸說的也說了，總要發生那麼一件事點醒江美云：這個男人不僅不愛你，還對你這麼惡劣，你醒醒吧。這麼想著，還是歎了口氣。江美雲對紀明耀的愛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想改變真的很難。

　　「回家。」紀明耀說完，將紀小瑤的背包就一把拽了下來，拖著人就往前走。

　　而林俊被涼在一邊悶悶不樂，怎麼想怎麼有種過河拆橋的感覺：「哎，你們這就走了？」

　　「那你想怎麼樣？」紀明耀蹲下腳步回頭看他，冷哼一聲，眉宇間的戾氣仍在，「你人在那，還讓瑤瑤被打了……」

　　「哎？你可不能這樣啊，我當時可不正打電話給你向你匯報的麼！又沒有□術，再說了，我後來不是還了那一巴掌嘛！」說到這裡，他哭喪著一張臉，「慘了慘了，我新看上的女人啊，形象都被毀光了！人家肯定會以為我有家暴傾向呢！我的美好形象啊，全部毀於一旦了呀！」哭嚎了半天，再一睜眼。偌大的街頭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人呢人呢！紀明耀，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