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白衣人

　　白色的墻壁，灰色的瓦頂，較之徽派的建筑，蘇州的建筑物多了一層柔軟，少了一分生硬。

　　蘇州的吳儂軟語更是中國很動聽的一種方言，身處于蘇州的酒肆之間，置身于一片南國軟語之中，久未在人群中行走的洛洛心中不禁有了些久違的味道。

　　他現在坐在一家酒肆之中，酒肆的對面是若曦的醫館，只不過她本人卻是出門了，洛洛也只能坐在這里，等著她，在不遠處便是太湖了。蘇州的每一條街道似乎都是由水道連接而成的，最終匯到了太湖之中，所以街上、太湖隨處可見漂泊的烏篷船，船來船行，有時候還可以看見有煙火從船上冒出，那是船家在準備午飯了。

　　此時正是太湖的多雨季節，外面的細雨如同春雨一般，潤物無聲，浸透了整個世界，空氣微涼，一陣風吹來，坐在窗戶旁邊的洛洛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攜帶的濕潤的荷花的芳香，讓人腦中一陣驚醒。這種感覺很獨特，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洛洛便喜歡上了這個城市，改天一定要帶可兒到這里這里好好的欣賞一番蘇州的雨季。

　　酒肆中間有一位說書人，正津津有味的講著近來江湖上的事情，說的有模有樣，當真是有一番古代說書人的氣質，但洛洛卻走神了，并沒有被說書人故事中陌間傳奇般的故事吸引，反而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目光穿過這個街道，遠處便是太湖，但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此時的太湖披上了一層白色的紗衣，霧氣繚繞，什么也看不清楚，仿佛是到了仙境一般，只可以隱隱約約的聽見，烏篷船上傳來帶有吳儂軟語深厚味道的民歌，古味十全，配合著花船上特有的絲竹之聲，直透過身體，擊到了洛洛的內心。

　　若曦撐了一把白色紙傘，穿過人流不多的街道，向酒館走來，一身粉色的衣衫在人群中閃動著，像是細雨之中的一小精靈，雖然她戴著面紗，玩家們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但依然受到了很多玩家的尊敬。走在江湖上玩家，誰難免都會有受傷的時候，到時候麻煩她是不可避免的，這時禮遇自是應當的。

　　進了酒肆，抖落傘上的雨珠，上得樓來，若曦一眼便認出了坐在窗戶邊上，一身白衣，長發披在腦后的洛洛，胡茬留在嘴唇上面，顯的成熟了很多。

　　坐了下來，若曦將洛洛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狠狠地說：“你終于回來了。”

　　洛洛輕輕一笑，從若曦的手中拿過酒杯，再次斟上一杯：“女孩子這樣喝酒可不好看，我還是喜歡溫柔的女孩子。”

　　若曦語氣一滯，心中想到你喜歡不喜歡和我有什么關系，但嘴上卻還是軟了幾分：“剛回來，不回洛陽，怎么來蘇州了？”

　　洛洛目光從窗外轉向若曦，眼中似乎滿含這溫柔的笑意，讓若曦險些陷入里面，若曦急忙移開自己的目光，再次的奪過酒杯，吞下一口酒，掩飾自己的失色，為自己壯膽：“看什么看，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洛洛搖了搖頭，輕聲問：“每天戴著面紗難道不累嗎？”

　　若曦軟了下來，趴在桌子上無力的說道：“那又能怎樣，人的一生中總是要戴各種各樣面紗的。”

　　洛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兩人久久不再言語，似乎都不想打破兩人此時彼此之間的靜謐。

　　“你為什么來蘇州，難道又是來拿還魂丹的？上次的你還沒有付錢呢。”也許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太過曖昧了，若曦開口問。

　　洛洛笑了，伸出手想要敲若曦趴在桌子上的腦袋，但終究是沒有下的去手，他差點把她當做了小妮子了，小妮子總用這樣的話語向他要著錢，尷尬的揉了揉鼻子，說道：“你千萬別像小妮子那個丫頭一樣，成了一個守財奴。”

　　小妮子上次來為她的朋友治傷的時候，若曦便和她認識了，聞言，也是莞爾一笑，微笑中也有一絲的期盼，她多么希望洛洛的手能敲下來啊。

　　“和可兒在現實中天天可以見，也不必急在一時和她到洛陽見面。”洛洛繼續說。

　　若曦心下一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提到或見到可兒的時候，若曦的心中都有一種低一頭的感覺，仿佛就像古代的妾面對著男主人的妻一樣。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望著淡淡的雨絲，以及屋檐下低下的水珠，聯成了一串。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洛洛已經不知不覺的如同這雨一般浸透進了她的心里，并在不斷的發芽。

　　“你變了，似乎有些成熟了，變的也有些孤獨了。”若曦突然扭過頭來說，末了又肯定的道：“沒錯，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孤獨的味道。”

　　“哦，”洛洛放下酒杯，略作思考之后，才說：“人的一生中總要經歷一些事情，總會慢慢的變的成熟，當你和一位生命被創造出來，等待著便是一場瑰麗的死亡的人呆的時間久了，你也會變的成熟以及帶有一些孤獨。”

　　“葉孤城？”

　　“沒錯，是葉孤城，當你匆匆忙忙的忙碌著自己人生，追尋著自己的夢想，當你經歷了人生的漫長努力，站到最高峰的時候，你感到的便是寂寞，葉孤城便是這樣的人，他的人生現在是孤獨的，他過早的站在了人生的制高點，現在只有死亡才能成為他的歸宿。”

　　“那你呢？”

　　洛洛笑了：“我是突然對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些明悟，人的一生中，總要有一些追求，一些舍棄，我永遠不可能活在前輩的庇蔭下，也不想自己的人生變的寂寞。”

　　若曦有些迷茫了，她已經完全的弄不懂洛洛在說什么了。

　　其實，洛洛也不知道自己變的怎么了，只是這幾個月來，當他在大海邊獨自一個人練劍，或者是在白云城上遙望的時候，便想了很多很多東西。

　　站起身來，洛洛看了一眼外面，說道：“我們去湖上游玩一番吧，現在去看的話，湖面上的景色一定別有一番的意味。”

　　若曦也有一些心動，她還從來沒有在雨中的湖面上觀賞游玩過。

　　戴上白色斗笠，拿了佩劍，下了酒肆，洛洛和若曦徑直穿過街道，來到一個小碼頭，一艘不大的烏篷船停靠在那里，船內生著一個小火爐，一個小女孩正在那里烤著魚。

　　見生意來了，站在船尾的船家急忙迎上前來。

　　“船家，到湖上游覽一番。”洛洛扔船家一錠銀子，吩咐道。

　　“好嘞。”船家一口的吳語，應承了下來。

　　太湖邊上多楊柳，河中遍布荷葉和蘆葦，如果不是當地的船家的話，在這片湖中很可能會迷了路。船家在船頭輕哼著當地的小調，小女孩仍在烤著魚，不時的用大大的眼睛，偷偷的打量著洛洛和若曦。

　　船行過荷塘，離遠處嘈雜的人聲遠了，若曦也摘下了面紗，和船家的小女孩混熟了，在一旁幫著烤魚，這還是古代時的一種烤魚方法，洛洛吃不慣，有一股子腥味，但船家自然有自己的方法，他們總會讓難以下咽的東西變成美味。

　　小女孩跑到船頭剝了幾棵蓮蓬，那清新的味道，正好可以將魚的腥味祛除。

　　不時的，小女孩還會將成熟的蓮蓬剝下來，送給洛洛和若曦吃。

　　正在洛洛看著小女孩專心剝蓮蓬的時候，在荷塘的另一端，駛進來一艘小船，小船船頭站著一位白衣人，拿著一把略彎的劍，目光犀利，向這邊瞟來。

　　洛洛本事愛劍之人，見他劍特殊，不禁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