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魚食

　暖日心滿意足放下筷子，她家奶奶手藝真是沒話說，那紅燒肉做真是讓人吃後唇齒留香，味道絕佳賣相又好，誇張點說比起那飯店大廚也不差什麼了。

　若說衛奶奶這二年有什麼轉變，也就是對待暖日和舒寧不在像過去那樣苛刻了。或許是現在家裡條件好了，有什麼好吃也不像以前那樣偷偷摸摸留著給自己喜愛晚輩。如今除了梁冰，也開始惦記著兩個大孫女了。但這也僅限於吃吃喝喝這些普通東西，若是有什麼稀罕物，那頭一個想到，可還是外孫女，只是老太太現在學圓滑了，也知道不能把自己偏心放到明面上了。

　「既然暖暖和舒寧都還愛吃，媽你明天就再做一回。」飯後，衛如眉笑著說道，順便從手提袋裡掏出一百塊錢遞給衛奶奶。

　「不用，你上回給二百塊錢還沒花完呢，你先收起來吧。」衛奶奶將錢推了回去。

　「那我把錢放這裡，你用完了自己拿。」衛如眉拉開抽屜，將錢放了進去，抬頭看了一眼掛鐘，說道，「媽你快點把飯盒裝起來吧，都十二點多了，這到公園還得半個小時呢，我大姐準得餓了，趕緊讓冰冰給送飯去吧。」

　這衛如匯如今日子越過越難，丈夫工廠常常拖欠工資，一年到頭拿到手中錢還不如過去一半，雖然有衛奶奶和衛如眉在那常常幫襯，可也只夠他們一家人勉強餬口。如今孩子越來越大，要用錢地方也越來越多，逼得衛如匯只能想辦法掙錢。

　原來單位是回不去了，當初她哭著喊著非要回家帶孩子，如今人家廠裡也不要她了。她自己又不願意四處打零工，也不樂意做家政給人家做飯收拾衛生，就想找個像過去那樣穩定，收入又不錯企業。可她什麼手藝也沒有，哪個正經單位能用她啊？

　和丈夫商量了幾天，覺得還是做生意掙錢。看看人家衛國剛夫妻，當初可是他們老衛家最窮，後來不就是在夜市擺了個地攤才掙錢麼？如今那大房子買了，家裡貨車轎車樣樣不少，他們這些兄弟姐妹哪個比得上？

　可她能賣什麼呢？本想到衛國剛那弄點衣服出去賣，畢竟她手頭沒錢，也就自己弟弟能讓她掙了錢之後再給貨款。可她連個攤子都沒有，如今市裡整頓市容市貌，早就取替了路邊攤。若想省下租固定攤位錢，也只能去夜市，那裡是地攤，收費便宜，可女兒晚上放學回家怕是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如今孩子要升初三了，什麼事兒都得以考生為主啊，孩子有了出息，不是比她掙十萬八萬還強些？

　那還有什麼是不要本錢不用租攤位呢？

　剛巧衛如匯那天沒事騎著自行車到以前同事家串門，在附近新港公園逛了一圈兒，那裡有個小魚市，附近有一些人在那裡擺攤子賣魚和魚食。衛如匯想了想，這賣魚食幾乎是沒成本啊？一飯盒魚食才那麼幾塊錢，也不用什麼設備，拿個板凳坐下就能賣，在公園裡賣東西也沒人管，就算管了，拿起飯盒就能跑，多方便啊。

　這回家就急衝沖讓丈夫給割了一小塊兒玻璃板留著放魚食，第二天大清早便跑到魚類批發市場進了一飯盒魚食，在公園裡坐了一天倒也賣了十幾塊錢。可這小生意做了一天之後那問題也出來了，這中午飯咋辦啊？

　新港公園離衛如匯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坐公交也就那麼六七站，一個來回一個小時左右，若是騎自行車抄個近道兒，不用繞彎還能更快一些。可天天折騰也太累了，還是帶個飯盒裝上中飯省事些。

　可是現在雖說是夏天，那飯菜放了一上午也涼了，衛如匯身體本來就不強壯，吃了一個星期冷飯冷菜便開始胃疼。她又嫌保溫瓶重，拎著費勁，不願意用。就在這個時候衛奶奶去了衛如眉家，老太太心疼閨女，便說以後天天中午和正在放暑假梁冰輪流去給送飯。

　「我飯盒早就裝好了，冰冰趕緊拿著給你媽送過去，等她吃完了你再拿回來！」衛奶奶急忙到廚房拿出裝好保溫瓶，在外面套了兩個大塑料袋，又扔了兩個蘋果進去，這才遞給梁冰。

　「暖暖和舒寧也跟著去逛逛吧，你們大姑如今在公園擺地攤，你們陪著冰冰就當溜躂玩了。」衛如眉又說。

　「我也要去。」向陽叫道。

　「你給我呆在家裡寫作業！」衛如眉眼睛一瞪，「學習不好還總張羅玩？等你啥時候也考個第一回來，愛咋玩咋玩！」

　「我這是勞逸結合。」

　「少廢話，趕緊給我回屋看書去，你又不是沒去過。」衛如眉說完也不搭理向陽，直接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遞給暖日，「這錢你拿去，留著和兩個妹妹零花。」

　「不用，小姑，我身上帶錢了。」暖日笑著拒絕。

　衛如眉見暖日不要，又將錢遞給梁冰，「哪裡還能讓你們花自己錢呢。冰冰你拿著，別省著，到了公園，想玩什麼就玩。」又囑咐梁冰將錢保管好，之後便將他們送出門。

　「媽，那事兒你和暖暖說了麼？」衛如眉關上大門回身便問衛奶奶。

　「還沒呢，這舒寧一直在旁邊，我也沒機會說啊。」衛奶奶答道。

　「舒寧在就在唄，這也用不著瞞著，反正大家早晚都能知道。這暖暖都來了兩天了，你再不說她可就走了。」

　「那我晚上就和她說。」

　&&&&&&&&&&&&&&&&&&&&&&&&&&&&&&我是梁冰分割線&&&&&&&&&&&&&&&&&&&&&&&&&&&&&

　「你們一會兒想玩什麼啊？」梁冰拎著保溫瓶，下了公交車後就問兩個表姐妹。

　「我隨便，玩不玩都行，玩什麼都可以。」暖日隨意說，要是讓她決定，寧願回家看書去，真要在這玩一下午，那兩張英語卷子今天怕是做不完了。

　「有什麼可玩，新港公園就那麼點兒大，除了滑梯鞦韆溜冰場還有什麼啊。真要玩也得去萬和遊樂場，那裡遊戲多。」舒寧冷聲說道，「趕緊讓大姑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好回去，這外邊多熱啊，小姑真是，非讓咱們跟來幹什麼！」

　「小姨不是怕你們天天呆在屋子裡悶麼？向陽倒是想出來玩，可小姨不讓啊。」梁冰笑道。

　「我們不想出來卻非給攆出來。」舒寧立即接話。

　「……舒寧，你心情不好？」梁冰眨眨眼睛，小心問道。

　暖日拽了拽舒寧胳膊，笑著說道：「我看她是熱糊塗了。對了，冰冰你下學期也初三了，這次暑假放幾天？」

　「我一直休息啊！」梁冰應道，「我上又不是什麼太好學校，暑假不上課。」

　「那這個假期就一直在小姑家住唄？」暖日又問。

　「應該是吧，我以前也年年暑假來小姨家啊。現在姥姥搬走了，我平時也見不到，只能等假期她來小姨家時多見見了。」梁冰嘆氣。她是衛奶奶一手帶大，一向和老太太親近，以前幾乎是天天見面，如今一個月都見不上一次，心裡難免想念。

　「你週末又不上課，可以常去奶奶家串門啊。」

　「……那是小舅媽房子，如今她又變得那麼可惡，我要去還得趁她不在家，太不自在了。」梁冰有些委屈說道，「你們不知道，小舅媽對姥姥一點都不好，天天讓姥姥幹活，只要一處沒做好就要數落一陣子。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惦記著給她自己媽媽，總來不讓姥姥碰。我姥都跟我媽哭好幾回了。」

　「……小叔不管？」暖日輕問。前世這個時候她父親已經去世了，她和媽媽幾乎是與世隔絕，除了和衛小姑聯繫勤一些，其他人一年也就見那麼兩三次。而衛小姑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或許是不好意思，或許是覺得丟人，反正衛家煩心事從沒跟她和母親提過。

　「管什麼？小舅可聽小舅媽話了。而且小舅媽當著小舅面從來不那樣，表現可孝順了。」梁冰恨恨說道，「小舅一不在，就變了樣子。要不是我媽攔著，我都想去撓她一頓！」

　「……那奶奶還總說小舅好？」舒寧撇撇嘴。

　「……我媽說小舅對姥姥還是好，就是被小舅媽騙了！」梁冰說道，「小舅媽可會裝了。平時啥都不幹，可小舅一回來，便洗衣服擦地，裝可勤快了。再不然就藉口說工作辛苦，家裡就麻煩姥姥操心了，反正說比唱還好聽。」

　「……」

　「姥姥現在可可憐了，看她天天那麼委屈，我心裡特別難受。」梁冰聲音越來越低，眼睛也有了一絲淚光。

　「……反正奶奶自己那套房子現在空著呢，實在不行就搬過去自己住唄。」暖日看了看梁冰，和她們說這些做什麼？衛奶奶雖然當著全家面把自己名下房子給了衛小叔，卻並沒有過戶，就算反悔也沒什麼。即使房子仍舊給衛小叔，老太太想回老宅住，誰還能攔著不成？

　「……你們不瞭解姥姥，她那個人就像小舅說，依賴性特別強，讓她自己生活就是在逼她死。她膽子小，家裡要是晚上沒人都害怕呢，何況是自己住一間房子。」

　「……那讓她上你家也行啊，你家也是兩個屋。奶奶自己又有退休金，她一個人花還有剩，讓她把錢給大姑，以後就跟著你們過了！」暖日笑笑，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剛好和你一個屋，你以後天天能見著，也不用日思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