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爸爸的執念

　　週日下午，衛媽帶著暖日回了娘家。顏姥姥家步行到衛奶奶家還不到十分鐘，這也正是當初衛媽選擇衛爸做丈夫的原因之一。

　　顏姥姥共有三子二女。大女兒顏惠當年下鄉時在當地結了婚，後來就在農村落了戶，如今生了一兒一女，可離得遠顏姥姥一年到頭也看不到兩回。

　　顏姥姥喜歡女孩兒，對暖日非常好，有好吃的總是留給她。暖日也極喜歡和姥姥在一起。

　　顏姥姥前些年給兩個大兒子單獨買了房子，如今正跟著小兒子小兒媳一起過，已經有了兩個孫子的顏姥姥，一得閒兒就抱著小兒媳生的孫女哄個不停。

　　「暖暖他爸怎麼沒來？」顏姥姥抱著孫女和衛媽說話，還不忘騰出一隻手遞了個橘子給外孫女。

　　「去他媽那了。」

　　「你咋不跟著一起去？這還不得讓你婆婆挑理啊。」顏姥姥急忙說道。

　　「愛挑理就挑理吧，要不她嘴裡也說不出我一句好話。」衛媽頓了頓，又說，「老太太勢利眼，嫌貧愛富也就罷了，橫豎看不上我們，可也別這麼糊弄我們啊，母子兩個總拿個房子勾著暖暖他爸，暖暖他爸又是個死心眼的，他媽他弟說啥都信，我磨破嘴皮子他也聽不進去一句話。」

　　「……你上次說要買房，我跟你兩個哥哥說了，你大哥手裡有點餘錢，能借你，我和你弟弟手裡也有點，到時候都拿給你。」顏姥姥嘆口氣，接著說，「這幾個孩子，我就擔心你和你姐，你姐離得遠，我管不了，你在我跟前，看你住的那個破房子，還不如你姐在農村新蓋的瓦房，我心裡不是滋味啊。咱家雖不富裕，可也從沒讓你們姊妹吃過苦，如今你這樣，我難受啊。」

　　「這都是命，」衛媽抹了抹眼淚，「我不怕苦，就算要我一輩子就這麼過我也能過，我就氣衛國剛沒志氣，怎麼就不能斷了念想。」

　　「那是人家親媽，哪能不親那。」

　　「我也不是不讓他和他媽好，他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還月月給他媽錢，我有說什麼嗎？我不反對他孝順，可不能愚孝啊。他媽對他根本就沒安好心，他還不讓我說。你看人家衛如珍，多有志氣，該做的做，不該做的人家理都不理，他媽說上了天，人家根本不當真，該幹啥幹啥。就衛國剛最傻。」

　　這時在裡屋聽大姑姐說了半天話的張梅走出來，坐到衛媽身邊，接話說道：「二姐，要我說，這房子，你還真得買，買完了哪怕空著不住也行，以後就算你小叔子反悔了，起碼你們還有條後路。你們總不能一直住在那個破屋吧？我二姐夫不是怕你們買了房子以後暖暖奶奶就不給你們房了麼？那就偷著買，不告訴老太太不就得了。正好也可以看看他們家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暖日一聽三舅媽這話，急忙點頭，要說三舅媽張梅，那可真是個有心計的女人，說話辦事讓家裡外頭挑不出一點毛病，誰還別想從她身上佔丁點便宜。當初她剛嫁過來不到一年，就勸著顏姥姥同意將房子過戶給三舅顏君年，張梅的手段可見一斑。所幸張梅還算孝順，和顏姥姥處的還不錯，顏姥姥對這個小兒媳還是滿意的。

　　「可暖暖他爸根本就不同意買房啊，他對他媽他弟的話可是深信不疑，買房是大事，我總不能偷著買吧？而且，衛國華的房子馬上就下來了，要不就再等等？看國華結婚後搬不搬？」衛媽猶豫的說。

　　「小叔有了新房為什麼還要在舊房子結婚？」暖日提醒道。

　　「暖暖說得對，哪有新房子空著卻要到舊房子結婚的？要我看你小叔子根本就是忽悠你們呢。」張梅看了看顏姥姥和衛媽，認真說道，「二姐，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不管什麼東西，握在自己手裡了那才是自己的。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別介意。我看我二姐夫跟你怕還不是一條心呢。他咋就不為你和暖暖想想？他媽對他那樣，他心裡真能沒數？我和君年手裡錢雖不多，但也能幫上點忙，咱們全家幫著湊一湊，也買得起房子了。二姐你得多為自己和孩子想想。」

　　&&&&&&&&&&&&&&&&&&&&&&&&我在暖日家&&&&&&&&&&&&&&&&&&&&&&&&

　　衛媽回到家，左思右想，覺得弟妹張梅說的很有道理。衛國華要是真想勸衛奶奶給房子，怎麼還打算在舊房子結婚？越想越覺得古怪。房子是個大事，看看人家隔壁劉家，雖說也住在大院裡，可人家那是過渡階段，人家的新房子在正義區蓋著呢，再看看人家屋裡的擺設，冰箱彩電高檔家具哪樣少了，就算住在這貧民窟，誰也不敢低看一眼。瞅瞅劉潔，再看看自家閨女，衛媽又是一陣心酸。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劉潔有滿滿一抽屜的畫片，小床上十多個娃娃，劉媽還月月給劉潔做新衣服。自家閨女呢？幾張畫片還是劉潔給的，娃娃？就一個，還是衛如眉蜜月帶回來的，年初時帶孩子逛百貨，暖暖看上個娃娃，要八塊錢，衛媽沒捨得買，硬拉著孩子走了，從那之後暖暖就再也沒管她要過玩具。暖暖身上就那麼幾套衣服來回換著穿，就連學美術的畫架都是衛爸從舊物市場淘換來的。如今孩子就想住個大點的房子，有個地方畫畫跳舞，她又不是買不起，怎麼就不行了？

　　衛媽一咬牙，決定和衛爸攤牌。

　　「我就是想，咱們先把房子買著，你要是怕你媽他們知道，咱們就先不告訴他們，偷著買，兩手準備著，一旦有個萬一，也有條退路不是？總不能在這20米的小屋過一輩子吧。」

　　「何必多此一舉，這都十一月份了，國華明年五月就結婚，就這半年了，你怎麼就不能等啊，一天天的瞎鬧騰，你煩不煩？」衛爸不耐煩的說。

　　「要是不給你呢？現在我媽我兄弟手裡還有點餘錢能借咱們，等明年萬一人家要添點什麼家什，可就不一定能借了。我現在也不用你回家去借錢，錢我借來了，就是和你商量商量，也不影響你什麼，你怎麼就這麼固執？」衛媽真是想不明白衛爸，衛家究竟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了，怎麼說都不明白。

　　「怎麼不影響？你這是不相信我媽，我媽那麼大歲數了還能騙你不成？她和國華都說了給咱們房子，你這邊卻買了一間，他們知道了心裡只定認為咱們不信任他們，心裡得多難受，多影響感情？」

　　「不是說了先瞞著他們麼？」衛媽還真不理解衛爸的想法，總不能為了讓他們心裡好受，自家就得委曲求全吧，要是真有心給東西，還在乎對方有沒有？

　　「瞞能瞞多久？早晚得知道。你就消停點吧。自家有現成的房子等著去住，反倒要借錢買房子，這不有病麼？我去找老劉下棋，你別瞎合計了，這事指定不成。」衛爸說完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