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求而不得

　“媽，你說國梁夫妻倆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啊？”衛如匯拉著一張臉憤憤不平的叫道，“我正想著管國剛借錢裝修呢，結果他們夫妻倆倒好，一口氣兒借了八萬，我還怎麼管人家張嘴啊？”

　“……國梁他們不是要買房麼……”衛奶奶訥訥說道。

　“那也不能一下子買那麼大的呀，一百三十平，都快趕上我家的三倍了……要是他們買個小點的，我至於這麼為難麼？”衛如匯不滿的說道，這幾天她連著去了衛如眉家兩回，死磨硬泡的只借來了五千塊錢，加上衛奶奶給的三千塊，加一塊兒才八千，她自己算了算，也就夠鋪個複合地板，簡單收拾一下廚房。正想著找機會管大弟弟國剛借一些，畢竟上回她家動遷，國剛可是沒給她拿一分錢，如今她手頭緊，借用一些應該還是可以的，可沒成想今兒早上在樓下碰見二侄女舒甯，那孩子笑嘻嘻的告訴她自家在後街新開發的社區買進了一套大房子，如今父母正在辦手續呢，過段時間就能拿到新居的鑰匙了。

　衛如匯一細問，才知道居然是管大弟弟家借了一筆錢交的首付，當時臉色就變了。衛國剛發達了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次有兄弟姐妹從他手裡挖出來現錢兒……

　再一細問，居然借了整整八萬，心裡更是不自在。二弟已經管人家借了不少錢了，她還怎麼張口啊……

　“……我昨兒求國華了，他答應給你五千，以後也不用你還……”衛奶奶無奈的看著女兒，“加上我和如眉給你的八千，也有一萬多了，你鋪個便宜些的地板，再簡單收拾收拾廚房和廁所，應該也夠了……”

　“那衣櫃呢？沙發和床呢？我總不能領著孩子住地上吧……”衛如匯癟癟嘴，不樂意的說道。

　“家裡不是還有舊的麼，就先將就著用，等以後手裡家裡寬裕了在添新的不也一樣？”衛奶奶小心的勸道。

　“我一輩子能搬幾回家啊……新房子擺上舊傢俱，能看麼？”衛如匯委屈的抿抿嘴，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家母親。

　“那你沒錢有什麼辦法？”衛奶奶看著依依不饒的大女兒，也有點不耐煩，“誰讓你窮呢？”

　衛如匯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瞪著衛奶奶，眼睛慢慢紅了起來，淚珠兒滾滾欲落。

　衛奶奶一看女兒這副樣子，心又軟了，勸道：“等你回遷燎鍋底時你這幾個弟弟妹妹都能來，到時候還能收一筆禮金，估計夠你買張新床了……”

　“咱家存摺上怎麼少了五千塊錢？”田思雲板著臉將剛進家門的衛國華拉回臥室，從抽屜裡拿出存摺就扔到丈夫身前，“是不是你提走了，你提錢幹什麼？”

　衛國華彎腰把存摺撿起來，垂下眼皮說道：“我有事急用。”

　“什麼事兒？”田思雲質問。

　衛國華看了妻子一眼，“單位同事有事，借去了。”

　“呸，你還騙我，你是不是拿去給你大姐家裝修房子了？是不是？”田思雲叫道，要不是她今天想去提錢給女兒買衣服，還不知道家裡居然少了五千塊的存款。那衛如匯怎麼一有事兒就回娘家佔便宜啊，她從新港區搬到西龍區，居然還沒躲過這個女人，前幾年動遷管他們夫妻要走一萬，如今又拿走五千，感情這是黑上他們家了！

　“……你嚷什麼？小點聲！”衛國華轉身把臥室門關嚴，“大姐家裝修差點錢，我給添了一點。”

　“憑什麼，憑什麼她家裝修讓咱們掏錢？”田思雲氣的渾身發顫，“我們倆辛辛苦苦掙的錢憑什麼給她？過去她說供孩子讀書，時不時的幫襯個三頭五百的我也不說什麼了，如今梁冰都工作掙錢了，怎麼還管咱們要錢啊？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看著妻子張牙舞爪的樣子，衛國華不由得想起去年衛如匯和他說的話：“就算你們和好了，也得防著你媳婦兒點，她今兒能和黃司機不正派，明兒就能有張司機趙司機，你和她太交心，凡事都聽她的話，讓她挑撥的和兄弟不親厚，以後准要吃虧。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夫妻倆呀就像那林子中的小鳥兒，大難來時各自飛，別看咱們兄弟姐妹常有有分歧，可真出了事兒，准能同仇敵愾。國華，我們才是和你血脈相連的親人，你的真心應該多分給家人一些……我知道自己欠了你們這些弟弟妹妹的，這些年要是沒有你們幫襯，我怕是得累死苦死。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著，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如今全指望冰冰將來出息了回報你們，要是她也不爭氣，我就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想到這，衛國華的心越發柔軟，淡淡的看著妻子說道：“我大姐一輩子能搬幾回家，就她那樣的，幹啥啥不行，要沒有我和三姐幫忙，估計都得去討飯……冰冰就是個服務員，一個月掙的那幾個錢兒還不夠她自己買化妝品的呢……”

　“大姐沒能耐，大姐夫掙的錢不夠養家，生個閨女也是個沒用的，難不成咱們還要養活他們家一輩子？”田思雲不等丈夫說完便厲聲打斷，討飯？哼，衛如匯現在的樣子跟乞丐有什麼不同？

　“人家什麼時候用你養活了？加上這次通共不就給過她兩回錢麼。”衛國華皺眉。

　“兩回錢，你還真向著你大姐啊！”田思雲怪笑，“只不過這兩回給的多一些罷了，平時你給咱媽的家用錢都哪兒去了？咱們一家子能用多少？剩下的還不都送你大姐了？”

　“……你有完沒完，不過那麼一二百塊，你至於這麼斤斤計較麼？”衛國華不耐煩的斥道。小雲這是怎麼了？以前雖說也有點小心眼，可還算顧大局，就算心裡不願意，也從不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嚷出來，如今怎麼越來越沒修養了？

　“一二百塊，我一個月才掙一千塊啊，衛國華！”田思雲氣道，她辛辛苦苦工作，結果丈夫卻使勁兒敗家！

　“我月月工資不都交給你麼？”

　“那夠什麼啊？就像你這樣把一百二百的不當一回事兒，咱家就沒個好！”

　“……只要你多注意一點，那一二百塊從哪兒都省出來了！”衛國華嘲*的說道。

　“我注意什麼？我有什麼注意的？你給我說清楚！”田思雲抓住衛國華的衣裳前襟咬唇問道。

　“你少打幾次計程車上班，我們家可不就什麼都省出來了？”衛國華輕飄飄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抑鬱。

　田思雲一愣，眼眶立刻紅了，“你以為我想打車上班嗎？你以為我不知道省錢麼？還不是你沒本事，就給我找了這麼一份破工作，離家那麼遠，上班又那麼早，我早上起來要幫女兒收拾書包，伺候她吃飯上學，等我忙活完了再上班根本來不及，要不然你以為我不知道省錢麼？你看我哪天下班不是坐公車回家……”

　“哼，你的話聽起來好像還真是挺有道理。那我也給你算一筆賬。”衛國華冷笑，目光冰冷的看著妻子，“你平均日工資三十八塊，天天早上打車上班花三十五，一個月剩下的錢還不到一百塊，就這樣還整天嚷嚷著累死累活的，我還真不知道你這工作還幹個什麼勁兒！”

　田思雲聽了這話又羞又愧，臉上漲得通紅，“……等女兒上了大學不就好了麼……”

　“那你等女兒上了大學再工作不是更好？”衛國華反問，“你總說工作辛苦，那就索性別幹了，在家伺候孩子贍養老人吧，我媽七十歲的人了還得天天洗衣做飯，實在辛苦，你明天就去辭職回家專門做家庭主婦吧！”

　田思雲臉上一僵，她雖然嘴上總說工作累，可更不願意在家做家庭婦女……不說別的，她一個大學畢業生，曾經的優秀教師和工廠處長，難不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她有遠大的理想，她想當官兒，想有權有勢，她不甘心就這樣平庸一輩子……就算如今不掙錢，她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的扔了工作……萬一將來有機會被提拔呢……

　可衛國華明顯不想終止這個話題，“你要是平時在家，我每月就不給咱媽錢了，免得你總說她克扣家用貼補我大姐！”衛國華淡淡的拋出一個誘餌。

　“……可現在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都要不少錢呢……”田思雲舔舔嘴唇，乾巴巴的辯駁，期望丈夫能打消這個主意。

　她是不高興衛老太太用她家的錢幫襯大姑姐，可更不願意辭職在家無所事事，她曾經那樣的風光，又一向自視甚高，如今在企業做個小職員已經很委屈了，若是連這份工作都沒有了，那跟下崗失業有什麼區別？單是親戚鄰居憐憫嘲弄的眼光她就受不了……而且，他們剛才明明是在討論衛國華給衛如匯五千塊錢的事兒，怎麼一轉眼就扯到她工作上來了？

　還沒等田思雲遷回正題，衛國華便斬釘截鐵的說道：“你放心，我一個月工資、獎金和各項福利加一起也有兩千多，足夠養活咱們一家了。更何況，等過一段時間大姐搬走，咱媽的老宅就空了出來，一個月也能租五六百，給你交各項保險綽綽有餘！”

　“你小嬸真辭職了？”衛媽驚訝的問道。小雲的事業心那麼重，一心想闖出一份兒大天地，怎麼會這麼容易就鬆口了？

　“恩，我小姑說小叔連著兩個月沒給她工資，連家裡的存摺都藏起來了。”暖日笑眯眯的說道，“小嬸天天打車上班，每月的工資根本剩不下來，平時又喜歡吃吃穿穿的，最是愛消費，如今手裡沒錢，哪裡忍的了？”

　“你小叔是把住她的命脈了！”衛媽扯扯嘴角，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她和我奶本來就相看兩相厭，如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一塊兒，媽你說會不會又打架啊？”暖日眼睛一轉，笑嘻嘻的問道。

　“你個鬼丫頭，一天天的腦袋瓜子裡都想什麼呢？”衛媽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想了想也覺得好笑，“看來以後有熱鬧看了……不知她倆誰能占上風……”

　“反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暖日怪腔怪調的唱道。

　衛媽撲哧一樂，“我看你奶奶翻身的機會來了……你小叔這二年不怎麼待見你小嬸……”

　暖日想想也對，便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