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A:亡命之徒
第一章
「哈啊?你說老哥去香港探親?少騙我了,我們夏家有沒有住香港的親戚,我自己會不知道嗎?」夏宇不爽地鼓起雙頰。
心不甘、情不願地奉家裏的壞脾氣老頭子之命,專程北上,前來捉拿「逃哥」,但是一出發沒多久,路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還打雷閃電個不停,害他一路駕駛著新買的跑車時,全程緊握著方向盤,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在雨刷刷不停、視野超模糊的危險狀況下,于高速公路上賣命飛馳。
結果咧?趕羚羊的!一到老哥家就吃了閉門羹,那個鳥門鈴怎麽按都無人應答!于是他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黴,再開車轉往老哥的「公司」。
俗話說,好事不成雙、壞事總成三。
老哥那棟位于老舊鬧區,但重新翻修裝潢過的氣派辦公室內,同樣空蕩無人。留守的員工裏頭,夏宇找上最熟的(卻也是最不對盤的家夥)小汪問老哥的去向,不料小汪卻告知這個令他難以接受的借口。
實在不是夏宇愛疑神疑鬼,但是連連撲空,不得不讓他直呼「我沒這麽倒黴吧!」。
「X的!這一定是老哥要你說謊的吧?臭小汪!他人在哪兒?是不是在桌子底下?我可不會上當喔!」夏宇狐疑的眼左轉右繞,四處搜索。
「餵,死老哥,快點出來!我沒空跟你玩躲貓貓,夏宇大爺我可是很忙的耶!老頭子吩咐過了,不管死活都要把你帶回去參加這次的茶鬥會,聽到沒有?!」雙手圈著嘴,他在董事長辦公室裏大聲嚷嚷道。
「唉,我說......那邊那個很忙的『夏宇大爺』,信不信由你,夏哥上午就出發了。當你在這邊唱獨腳戲的時候,他早已經坐上飛機到達香港了,所以任憑你怎樣鬼吼鬼叫,也不可能在這裏找到他的。」
小汪掏了掏耳朵,懶洋洋地靠在門邊,說:「你有空要把整間辦公室全拆開來找透透也行,不過請你早點找完,早點滾出去,不要在這兒幹擾我們辦公。」
年節這段業務最忙的時期,即使夏哥不在,「全宇盟」照樣得運作。
爲了彌補夏哥不在造成的巨大空缺,幫內的重要幹部們無不是一人抵三人用,忙得不可開交。
假如阿超還在就好了......正努力想接起阿超位子的小汪,比起過去從不管事,只負責跟在夏哥屁股後頭的那段日子,更能深刻地體認到,「大哥」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當的。
有些小混混以爲隨便嗆個幾句、逞凶鬥狠地幹幾票大案子,就能在江湖上獲得地位,走路有風。但,看在一些老大哥的眼中,這種不入流、不成氣候的家夥,放著不必去管他,就會自取滅亡的。
夏哥以前便曾經說過:靠拳頭解決一切問題的人,得先覺悟到自己早晚也會被他人以拳頭解決,才能活得長久。至于少了這種警覺性,又缺乏眞正實力、愛自我膨風的人,在物競天擇的法則中,是屬于排隊等著被淘汰掉的那一群。
跟著夏哥,小汪起碼看清了要在這殘酷世界中生存下去,不能沒有硬碰硬的膽識、弱肉強食的無情及一顆懂得利用一切人脈、一切資源及權勢作爲武器的聰明腦袋。
夏哥當然擁有上述這些東西,而且他還將這所有的要素凝結成一樣最致命的武器--領導者的魅力。
爲什麽「大哥」的一句話,就能省下他們底下人百句、千句,甚至動刀動槍、舞刀弄棍的重勞動服務?
因爲他臉上寫著「我是大哥」嗎?並不是。
小汪印象中,幾個影響力深遠的大哥,身上多半都帶有一種筆墨難以形容的剛之氣魄,它能吸引並降服其它同類。就像一群狼會推出一只最強悍的狼爲共主,追隨牠、服從牠的領導一樣。
直截了當地說白了,幫內弟兄們對夏哥「死心塌地」的理由無它,全是中了夏哥的男子氣概的毒,被夏哥的男人本色給迷暈了的緣故。
「臭小汪,你用什麽口氣在跟我講話?不要以爲現在你不當我哥的跟班,就了不起了!在我夏大宇爺的眼中,你依然是最小尾的小尾,連我哥的一根指頭都算不上!」夏宇哼地斜觑他一眼,比比手指。
小汪隱隱歎息了聲。相形之下,這個「下大雨」爺想要接夏老爹的位子,不送去「鐵籠子」內鍛煉個三、四百年,恐難成氣候。
「你說得對,我小汪是很小尾,不過我很小尾這件事,應該沒犯到誰吧?」聳個肩,話鋒一轉。「啊咧?我看你把這間辦公室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找過一遍了,不知道你找到夏哥了沒呀?」
被暗刺了一下,夏宇悻悻然地揚起下颚。
「沒有。不過我不會離開這間辦公室的,除非死老哥滾回來!所以你快點撥電話給他,叫他立刻回來!」
「要撥電話,你請自便。夏哥吩咐過了,如非發生了『天大』的事,誰隨便打了他的手機,他回來之後絕對會好好地『問候』那個人的祖宗八代,再用拳頭幫他『舒筋整骨』一番。爲了一通電話而賠上老命,我可沒那麽多條命備用呢!」小汪假到不行地一笑。
「......」夏宇一瞬間露出遲疑的表情,旋即逞強地說:「打就打,鬼才怕他!」
他掏出了手機,打開通話鍵,浏覽著電話簿。
雖然講了,人家也不見得會感激,甚至還可能覺得他很雞婆,但小汪還是「以德報怨」地給了個好心的建議。「如果我是你,我會撥歐陽醫師的電話。至少歐陽醫師在下手殺人前,會給人說完遺言的機會。」
「他和歐陽醫師在一起?!」
是否方才自己講的話,這小子全把它當成耳邊風了?小汪一翻白眼。「他們當然在一起。我開頭便說了,他們倆一塊兒到香港去探親。你需要我再覆述一遍嗎?」
「我沒聽清楚嘛!照你的說法,我老哥去香港是爲了見英治哥家的人嗎?」
無奈地,小汪只好把英治哥的雙親寄來機票一事,從頭到尾再說一次給夏宇聽。
這一回總算弄懂了來龍去脈,夏宇啧啧稱奇地搖頭。
「英治哥眞有膽,換作是我,我哪敢把老哥介紹給父母?想也知道是自找麻煩嘛!一般腦筋正常的雙親,是不可能舉雙手贊成他們在一塊兒,絕對會反對到底的。」雙手抱在胸前,夏宇一手摸著下巴,事不關己地評論著。
「這樣叫『有膽』嗎?那英治哥的膽量恐怕沒你想的那麽『多』。他聽到夏哥堅持要陪他一塊兒去香港時,可是氣急敗壞地一口拒絕,說什麽也不肯讓我們老大跟呢!」
「喔?我就說嘛......那英治哥後來是怎麽改變了心意的?」
小汪好笑地瞥他一眼。「你這個做弟弟的,難道比我這個跟班小弟更不了解夏哥的脾氣嗎?你幾時見過他把說出口的話給吞回去的?他把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便注定英治哥敗北屈服的命運了。」
夏宇一臉「說得也是」地點點頭。「但我很好奇嘛!老哥又不可能以拳頭扁他,逼他就範,利誘英治哥感覺也沒啥效果......哈,哇宰影啦!那個色鬼老哥十之八九是采取『色誘』的手段厚?我猜對了吧?」
「房門關起來之後的事,我小汪哪知道啊?我又不是變態,沒事偷窺夏哥他們在家中做些什麽。」
興趣缺缺地撇撇嘴,小汪道:「我唯一曉得的是,英治哥逼夏哥和他約法三章,一是他的大哥身分不能曝光,二是兩人間的關系不能曝光,三......好像是要夏哥保證絕不在當地惹是生非吧?」
「啥?臭老哥眞的答應這些條件啊?我不懂,老哥不惜扭曲自己的人格,非得見英治哥的雙親不可的理由是什麽?明明這些條件都是一些他不可能辦到的......」
小汪倒是沒去注意夏哥的堅持背後,藏著什麽理由,不過經夏宇這麽一提,似乎是有那麽一點點不像夏哥的行事作風。
夏哥和英治哥「在一起」這麽久了,想見到英治哥的父母,又不只這次到香港的機會而已。在這之前,英治哥也曾數度與返台的雙親聚餐,當時夏哥連問一聲「需要我作陪嗎?」都沒有呢!
嗯?這麽說來,除了想一晤英治哥的爸媽之外,夏哥眞的另有「理由」嗎?
蓦地,夏宇大叫道:「啊!可惡,臭老哥!原來如此啊!」然後抱著頭,咬牙切齒地說:「馬的,又被老哥擺道了!」
「你想到什麽了?」
「他明知道,要是他不在,倒黴的就是我了說!靠北,他眞沒兄弟之義!」
夏宇忿忿地解釋:「今年春節的『茶鬥會』輪到我們夏家作東,老頭子很早就跟老哥提過,這回要給他當家作主。而老哥一定是嫌麻煩,懶得做,所以故意拿英治哥的雙親當擋箭牌,乘機溜之大吉!」
小汪難得一次同情夏宇的處境。過去他聽夏哥講了無數次,參加茶鬥會有多悶、多無聊、多麻煩。
光用膝蓋想都能想象得到,一場聚集了濁水溪以南所有幫派大哥與手下弟兄,在臨時搭起的街頭帳棚中,進行一場又一場「品茶」、「拼茶」、「尬茶」等等「以茶會友」的合法集會,只要是當年弟兄贏得最多場的幫派,便可主宰來年度的重大工程標案或搶先指定地盤。
這種美其名是「凝聚共識」的和平聚會,私下卻在「喬」來年「利益分贓」的暗黑場子,不僅能有效解決糾紛難題,順便還可整一整條子們--想象一下,每個主辦東家邀請的各路人馬齊聚一堂的畫面,就夠教那些坐辦公室的「大人們」心驚肉跳,深怕聚會聚出個岔子,鬧出了人命事小,影響到日後自己的仕途可該怎麽辦才好?
不過茶鬥會辦了十幾年,一次比一次興盛,也使得輪到作東家的幫派,需要應付的各類麻煩年年遽增。
夏哥不止一次要求夏老爹別搞這種勞民傷財的玩意兒,然而茶鬥會的始作俑者就是夏老爹,他依然對這個活動樂此不疲,怎麽可能收手停辦了呢?況且停辦之後,又要怎麽喬地盤?難道要回到最原始的街頭火拼?問題並不止于想象的那樣單純。
總而言之,最可憐的就是手底下的弟兄們,每個人都得繃緊神經,戰戰兢兢地度過這茶鬥會的八天七夜--豈是一個「累」字能形容。
夏哥萬一接了主辦,我們一幫兄弟不南下支持就說不過去了。
好險!小汪暗暗地拍了拍胸口。幸虧夏哥落跑到香港先,大夥兒才能僥幸逃過一劫!
「好,既然他不義在先,別怪我不仁在後。」嘟囔著,夏宇重新撥號,邊說:「混蛋老哥,等我把這件事告訴英治哥之後,你就宰細啊!最好英治哥大腳一踢,把你從香港踹回台灣!哈、哈、哈!」
小汪的腦中鳴響起嗡嗡警報聲,立即衝上前去,搶下夏宇接通但尚未被接聽的手機,迅速關掉。
「你幹麽?!那是我的手機耶!」
「夏哥陷害你,你大可以報複在夏哥身上沒錯,但是我若不阻止你,等夏哥回來,就輪到我死無葬身之地了。所以喽......人不自私枉爲人。」小汪將手機塞進自己的褲袋中。「你的手機我得保管個幾天了,下大雨。」
夏宇怎麽可能乖乖接受小汪的「搶劫」?他立即動手揪住小汪的衣襟,動手想搶回來。
小汪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以一記拐子招呼夏宇的脖子,再補上一腿橫劈他的下盤,將夏宇扳倒。
咚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的夏宇,顧不得摔得七葷八素發疼的身子骨,馬上還以顔色地掃了個剪刀腳攻向小汪的下半身。
小汪在千鈞一發間,閃避了第一腳,但被第二腳踹到小腿肚,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跌了兩、三步。
見機不可失,夏宇跟著自地上躍起,從後面將小汪撲倒在地。
「唔!」地悶哼一聲,小汪一頭撞在硬邦邦的冰冷石英磚上,緊跟著還被夏宇笨重的身軀給壓制住,剎那間他錯以爲自己變成了一盆被擠扁、壓爛的泡菜,噗滋地流出汁了。
「怎麽樣?你眞以爲能永遠打贏我?大錯特錯!不要把人當成不知長進的吳下阿蒙,老子沒事就在練武強身,就是爲了出這口氣!」
夏宇說著,動手在小汪的屁股上摸索著。
「X!手機咧?你放在哪邊的口袋?」
「住手!我叫你住手!」小汪聲音顫抖,帶著一點歇斯底裏地說:「你不要碰我!你再碰我就要殺人了!滾開!」
啧,以爲人家想X他嗎?眞好笑!
「幹麽哇哇大叫,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還怕人摸。你不會認爲我這是在吃你的豆腐吧?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這種比豆幹還扁平的屁股,誰希罕摸啊!我只是要拿回我的手機!」不屑地說完後,夏宇徑自在小汪的臀部部位前後摸索著。
賓果,找到了!
人家說樂極生悲,正當夏宇因找到手機而松懈掉壓制力道的那一剎那,一記直擊拳在他鼻梁上炸開。劇烈的痛楚,短暫地震斷一切知覺,令夏宇「啊!」地慘叫出聲,急忙摀住鼻子,暖熱的液體從鼻孔流下。
過了幾秒,夏宇重新張開對焦對不太准的昏花黑眼,攤開五指一瞧,上面已經沾滿鮮紅的鼻血。接著擡頭望著重獲自由,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子,氣得朝他破口大罵。
「你幹什麽啦?死小汪,痛死老子了!恁伯的鼻子要是斷了,我一定不放過你--」
不看則已,一看嚇破膽。夏宇發現鐵青著臉的小汪,神色與過去打打鬧鬧時的樣子不同,他身上散發著異常認眞的殺意,令人頭皮發麻。
「我警告過你了,誰叫你不聽,這都是你自找的!」慘白著臉,青綠著唇,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小汪說完後,轉頭就衝出辦公室。
「餵、餵!我跟你還沒完耶!」
靠!那家夥是哪裏出了毛病啊?夏宇拍拍屁股起身。以前他沒這麽神經兮兮的吧?......跟過去看看,看他在搞什麽把戲?
夏宇在外頭的大辦公室中,找不到小汪的人,于是猜他去了廁所。可是當他走近廁所時,在門外就聽見了陣陣幹嘔的聲音。他蹙起眉頭放慢腳步,悄悄地把門推開一道細縫,窺看進去--
頻頻幹嘔、渾身瑟瑟發抖的男人,臉上不止冒著冷汗,眼角還有淚光!
......他不可能是被自己打到哭的吧?夏宇默默地把門阖上。看小汪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之前發生過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等會兒去跟小汪道個歉好了,自己的確做得太過火也說不一定。
至于臭老哥......
哼,老子就恩准你再快活個兩天吧!
手機鈴響了一聲,便詭異地停止了。
走在彌敦道上,正要前往雙親下榻酒店的英治停下腳步,掏出手機看了下來電記錄。「奇怪了。」
跟在他身後兩步的夏寰,走上前問:「什麽東西奇怪?」
「電話是夏宇打來的,可是只響了一聲就挂掉了。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英治按下回撥鍵。
夏寰眼捷手快地把訊號切斷。
「管他的,也許那小子放假閑閑沒事幹,打電話想撂人來陪他玩罷了,用不著理他。你爸媽住的酒店就在前頭,我們先去找他們再說吧!」
「你來過這裏?」
「我還是小鬼的時候常常跟死老頭來東南亞這一帶,香港算是挺熟的。之後再大一點,有案在身,出國不是那麽方便,就比較少來了。不過,我看這一帶的改變並不多,要認路我還行。」
想不到小時候的夏寰比自己還「見多識廣」。畢竟夏寰父親給人的印象,是甯可大啖鹵腿庫肉,勝過嗑牛排的人,與什麽「洋派」、「時髦」、「熱愛旅遊」等等沾不上邊。
不過他願意帶兒子出國增廣見聞這一點,倒是讓英治對夏老爹的印象有所改觀。當英治告訴夏寰這點感想後,夏寰笑不可遏。
「拜托你,你當眞以爲他帶我來觀光的啊?他帶著我,是因爲有兒子在,海關不會太刁難他。想也知道,他來香港是『辦事』的,不是來『七投』的。」
「七投」=「玩」吧?
「當時你幾歲啊?他帶著你到處談公事,不會覺得這樣很礙手礙腳嗎?萬一你自己到處亂跑,丟了怎麽辦?」
因爲當年沒有什麽「兒福法」,不然憑夏老爹照顧兒子的方式,實在有怠忽爲人父母的職守之嫌。
聳聳肩。「我也不太記得幾歲了,大概就是七、八歲大吧!每當死老頭在房間裏和那些大人『交易』的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在飯店內亂逛。假如我要求出去玩,老頭也會召一、兩個漂亮的內將來陪我。我記得裏面有個38F的波霸內將,對我非常親切,可惜那時候還不懂得那檔子事,不然......呵呵,應該能留下美好的回憶啊!」
早知道就別聽了。英治深深地歎口氣,說:「越是了解你和你父親,我就越是希望能扭轉光陰,回到從前去阻止一個混世魔王的誕生。」
「回到從前嗎?太巧了,我也這麽想啊!我很想拜見一下小治治穿著國中生夏季制服的藍短褲,裸著兩條漂亮長腿的誘人清純模樣呢!一定很可口吧!」夏寰雙眼閃閃地說。
皺起眉。「那種東西值得你特地回到過去看嗎?想看的話--」繼而一想,這不是自投羅網嗎?英治急忙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裏。
夏寰賊笑地擡頭看他。「你怎麽突然不講了?我想看的話,然後呢?你是不是有當年的照片呀?小治治~~」
英治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過了前面的紅綠燈,應該就是半島酒店了。」
「小治治~~」
「治你個頭!懶得等你,我先走了!」
看著情人全速逃離的背影,夏寰唇角含笑地想--
你太嫩了,小治治。我現在不會逼你,反正等咱們回到台灣,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地對你逼供,直到你主動交出照片爲止!
英治站在這間擁有悠久曆史、舉世聞名的五星級酒店客房部櫃台前,等著接待人員替他查詢雙親入住的客房號碼。
但是經過了五分鍾的等待,夏寰剛好來到他身畔的時候,負責接待的女子一臉歉意地說:「非常抱歉,歐陽先生與女士已經在兩小時前辦理退房,離開本酒店了。」
「什麽?妳確定嗎?我特地從台北過來找他們的,他們怎會突然離開了呢?」英治詫異地追問。
「冒昧地請問一下,您的大名是?」
「歐陽英治。」
女子點點頭,微笑地取出一封印有飯店標志的高雅信箋。「這是歐陽夫婦請我們飯店代爲轉交給您的信。」
英治收下信,離開櫃台後,抱著一肚子困惑地將信打開來看--
給英治:
事出突然,今晨臨時接到保育鯨豚協會的朋友的電話,說紐西蘭海岸有十數只的大小迷路鯨寶寶們,亟需拯救,但是因爲欠缺熟練的人力,所以希望我們有能力與時間的話,務必前往支持。
雖然母親與父親都很期待這趟在香港與你一塊兒過年的機會,並爲你安排了一個特殊節目,盼望能看到你開開心心的笑臉。不過相信你能了解,拯救生命是件刻不容緩、不該推托的神聖使命。
爲了這些寶貴的鯨魚生命,請你原諒自私的我們,獨斷獨行地延後我們家的新年派對。對不起。
相信爸媽,我們愛你,你是我們永遠的寶貝。
祝你新年快樂。
p.s.好好地利用信上的兩張船票,與你的朋友度過一個難忘的新年夜吧!
船票?英治再度打開信封,裏面確實還有兩張紙券,印著「獅達哥-多娜星號」的字樣。
這,想必就是父母爲自己安排的「特殊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