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速之客
葉霜霜初中就和郝帥是同學了,但是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兩條平行線一樣,一個是家境優渥的優等生,一個是家境貧寒的劣等生,不僅玩不到一起去,而且話都幾乎沒有說過幾句。
因此葉霜霜對這個同學的瞭解,相當的有限,只是聽人說過他的家庭條件十分艱苦,甚至他差點上完九年義務教育就輟學打工去了,如果他老媽拿著雞毛撣子逼著他上學,只怕他們連高中同學都做不成呢。
葉霜霜來到郝帥所住的社區時,頓時瞪大了眼睛。
在她眼前是一個極為老舊的樓房,這棟樓房從灰黑色的牆體就能看出它最少經歷了二十年以上的滄桑歲月,幾乎所有的窗戶都老鏽得伸手上去摸一把,便會簌簌的跌落許多的鐵渣。
這棟樓下面也沒有像其他老小區那樣在單元樓梯口安裝防盜門,理由很簡單,一是因為這房子實在太老舊,二是因為社區居委會雖然想統一安裝,並不是每一個單元的住戶都願意掏這個錢,因此這件事情便擱置了下來。
等葉霜霜跟著郝帥走進樓梯間的時候,四周的光線極為不好,她更是覺得自己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四周剎那間陰暗了下來,令人很不舒服,尤其是這樓梯間窄**仄,連兩個並肩走都是不行,另外一個的胳膊會在滿是石灰粉的牆壁上蹭來蹭去。
葉霜霜小心翼翼的躲避著牆壁上的石灰粉,另外一邊也小心翼翼的躲避著樓梯間生銹的鐵欄杆,避免鐵銹沾在自己身上,她低著頭,靜靜的跟在郝帥後面爬著樓梯,眼中目光閃動,既有些震驚,又有些同情。
葉霜霜知道郝帥家境不好,但她沒有想到會這樣的艱苦,尤其是當她走進郝帥家門的時候,她簡直以為自己來到了一戶八十年代的人家之中。
郝帥的家中只有一室一廳,客廳窄小,臥室倒是頗大,但與陽臺之間已經打通,中間豎了一個簾子,算是將郝帥的房間和自己母親睡覺的房間給隔開來。
家中的傢俱基本上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傢俱,古舊老朽,葉霜霜伸手按了按一把八仙椅,椅子搖搖晃晃的,嚇得她坐都不敢去坐。
郝帥走進家中,拉了拉電源,打開了燈,葉霜霜卻發現郝帥家中電器極為稀少,只有一個收音機和一台老舊的電視機,在客廳角落中放著一個煤爐,煤爐上面放著鐵壺。
郝帥走進家,想要招待一點什麼,卻發現家裏面實在是家徒四壁,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他尷尬的抓了抓腦袋,吭吭哧哧的說道:「葉,葉,葉霜霜同,同學,要不……我,我們去你家學習算了?」
姚夢枕在一旁聽著這個費勁,恨不得自己沖上去替郝帥來說話。
葉霜霜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這裏挺好的,很安靜,我們學習不就是越安靜越好嗎?」
郝帥認真的看了看葉霜霜,卻見這個女孩兒純真的目光中找不到半點兒勢利、鄙夷、輕視,他頓時心中松了一口氣。
郝帥在家中看了看後,拎著水壺便往廚房水龍頭處走去,看也不看再多看她一眼:「那,那你先坐,我給你燒水喝。」
葉霜霜點了點頭,她用手輕輕擦了擦跟前八仙椅的一角,然後輕輕的坐了下來,輕盈得像一片羽毛。
姚夢枕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葉霜霜,心中暗道:郝帥這傢伙……喜歡這樣的女孩兒麼?
葉霜霜見姚夢枕打量自己,她微微一笑,說道:「你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姚夢枕擺了擺手,說道:「我叫姚夢枕,你不用這麼客氣。」
葉霜霜輕聲道:「哦,那,那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你……是郝帥的妹妹嗎?」
姚夢枕一愣:「他的妹妹?」隨即她便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朝著廚房大聲道:「郝帥,她說我是你的妹妹!」
郝帥在葉霜霜面前十分客氣,但是對著姚夢枕可就沒那麼好對付了,他頭也不回,大聲道:「難道不像嗎?」
姚夢枕哈哈一笑:「你不怕折壽嗎?」
郝帥扭頭一臉古怪:「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姚夢枕聞言一窒,對啊,自己該怎麼跟別人說這一層關係?總不能對葉霜霜說,自己是鏡靈,他是法主吧?但……不能這樣說,那該怎麼說,說自己是他妹妹?開什麼玩笑!自己輩分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輩,喊他哥哥,這傢伙絕對會折壽的!
郝帥見姚夢枕說不出話來,哈哈一笑,說道:「你就慢慢想吧!」說著拎著灌滿水的水壺放在了煤爐上,他扒拉了一下煤爐的通氣口,然後拎了拎熱水瓶,見裏面還有不少水,便先倒了一杯水在杯中,遞給葉霜霜:「哪……先,先喝口,口,口水……」
葉霜霜的確也有些口渴,她接過水杯,剛要喝,便聽見姚夢枕大聲喊道:「喂,什麼叫做先喝口水啊?是你的口水還是誰的口水啊?」
葉霜霜險些噴出來,放在嘴邊的水立刻喝不下去了。
郝帥大怒,他瞪著姚夢枕:「你不搗亂你會死嗎?」
姚夢枕也叉腰道:「我有搗亂嗎?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好不好!」
郝帥氣急敗壞,一把拉著姚夢枕走到陽臺上,壓低了聲音,怒道:「喂,你想搗亂啊?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姚夢枕一臉悻悻:「好啦,我知道了……我不搗亂就是了。」
郝帥瞪了她一眼:「這可是你說的啊!再搗亂,小心我翻臉!」
姚夢枕氣得用力一推他:「去吧去吧,沒人性的混蛋!真是討厭!」
郝帥回到客廳之中,也不敢多看葉霜霜一眼,他眼睛四處滴流亂轉,慌手慌腳的拉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他剛沾到椅子,這椅子便是一歪,他險些摔了一跤,狼狽尷尬。
葉霜霜忍俊不禁,掩嘴撲哧一笑。
郝帥訕訕的笑著坐穩了身子,撓了撓頭發,想要說兩句圓場面的話,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葉霜霜輕聲笑道:「郝帥同學,你和姚夢枕的關係好像很好的樣子呢……」
說到姚夢枕,郝帥總算是覺得氣氛沒那麼尷尬,他打了個哈哈:「她?我跟她?哈,哈哈哈哈……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可,可能都是仇人吧?所,所以這,這輩子都是仇人啦!」
葉霜霜抿嘴輕笑道:「郝帥同學你真幽默,說話和其他男生不一樣。」
別人誇郝帥一萬句,他渾然不當回事,只當清風拂面,可葉霜霜輕飄飄的隨口誇了一句,他就身子飄飄然,魂飛天外。
葉霜霜也忽然間覺得自己這句話似乎有些曖昧,一時間臉頰通紅,連忙借著喝水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羞澀。
在客廳牆壁角落偷聽他們兩人說話的姚夢枕忍不住心中咬牙切齒:這個混蛋,上輩子誰高興認識你啊?你這無恥下流的傢伙,見了美女就忘記了……呃,我到底跟他什麼關係?
想到這裏,姚夢枕忽然一拍大腿,沖到了客廳裏面,大咧咧的對郝帥說道:「郝帥,我知道你跟我是什麼關係了!」
郝帥見她又來攪局,沒好氣的瞪著她,接著又翻了個白眼:「什麼關係?」
姚夢枕嘻嘻笑道:「主僕關係!」
一旁的葉霜霜頓時嘴裏面的水狂噴出來,噗的一聲噴了郝帥一頭一臉,她劇烈的咳嗽著,驚慌失措,滿臉漲紅。
郝帥無奈的看了葉霜霜一眼,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然後扭頭目光不善的看著姚夢枕:「我說,你想挑起戰爭是吧?」
姚夢枕看著他隱含怒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小聲道:「真是的……我這還是讓著你說的,你都不高興……」
郝帥扭頭看了一眼葉霜霜,見她咳嗽稍微好了一些,便訕訕的笑了笑:「你,你別理她……她,她……她就愛開玩笑。」
葉霜霜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她臉頰紅撲撲的拍了拍胸口,看了郝帥一眼後,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我……」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低著腦袋,不再說什麼。
一時間房間裏面氣氛尷尬曖昧,像是有一種看不見的氣息流淌在兩人的身邊和心間。
過了一會兒,葉霜霜有點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她站了起來,低著腦袋,眼睛瞅著自己的鞋尖,她腳尖輕輕蹭著地,說道:「郝帥同學,我們在哪里做作業?」
郝帥如夢初醒,連忙手忙腳亂的將餐桌清理乾淨,撓頭道:「就,就在這裏吧。」
葉霜霜點了點頭,將書包放在一邊,取出課本、作業本和文具盒,郝帥也松了一口氣,取出自己的課本和文具,兩人湊在桌前氣氛很是詭異的開始默默無聲的寫起了作業。
郝帥抬眼看了葉霜霜一眼,卻見她筆頭晃動,下筆飛快,可他自己看著課題卻是兩眼發直,怎麼也看不進去一丁點兒。
郝帥正心中暗自叫苦:這哪里是夢中期待的課外輔導啊,分明是活受罪嘛!
他抬起頭來看了葉霜霜一眼,卻見她身子微微伏在老舊的紅木桌上,儘管校服的領口開的不深,但是她豐滿的胸部依舊擠壓出一道好看的弧線,她的前劉海輕輕的耷拉下來,輕柔宛如水草,輕輕的晃動著,柔柔的撥弄著少年多情而敏感的心弦。
這時候正是傍晚時分,窗外的斜陽照射進來一道暖暖的光線,不偏不倚的照在少女的身上,這昏黃的斜陽,紫紅的木桌,白的牆,黑的發,還有那白裏透紅的少女臉龐,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卷油畫,恬靜而幽美,郝帥一時間卻是看得呆了。
葉霜霜雖然下筆飛快,可實際上題目錯得一塌糊塗,她看似認真,可心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她心裏面亂糟糟的想道:討厭,真是不該來的,不該聽佳佳的慫恿的……這樣下去,別說被他補習了,我自己的作業都要寫不成了。明天可怎麼辦?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間發現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看著自己,葉霜霜抬頭一看,卻見郝帥正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
葉霜霜登時臉頰騰的一下一片緋紅,握著圓珠筆的手指一下捏緊,她腦袋壓得低低的,脖子露出一片鮮豔的粉紅來。
郝帥這時猛然間回過神來,他尷尬無比,手足無措,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慌張的說道:「這,這裏光線不是很好,我到裏面去取盞臺燈來。」說著,像逃跑似的逃進了客廳。
剛逃進客廳,便見姚夢枕朝他扮了個鬼臉:「有賊心沒賊膽!」
郝帥都沒心思跟她去鬥嘴,只是腦海中嗡嗡作響,之前的那個畫面像是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之中似的,讓他難以忘懷。
葉霜霜此時在客廳中也如坐針氈,她已經後悔自己輕率的來到郝帥家中,郝帥的目光讓她緊張,讓她慌亂,讓她害怕,她想逃離這裏,越遠越好。
她是個好學生,雖然內心深處對郝帥充滿了好奇,但是當她步伐不經意間邁得太大的時候,她便會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一下縮回去。
葉霜霜正不知道該怎麼是好的時候,忽然間房門篤篤篤的敲響了起來,她想道:啊,一定是郝帥的媽媽回來了,我跟阿姨告個辭就趕緊離開吧,嗯,就這樣了,這個藉口很好的。
她如釋重負,站了起來,拿起了書包,大聲道:「我來開門!」她走到門口,滿懷希望的打開門,正準備熱情的喊一聲阿姨,卻瞧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長褂,又高又瘦的男子正站在門口,一臉詭異的朝她裂嘴一笑,露出一排森森然的白牙:「你好啊……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