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 第十九章 尊嚴

　塞維利亞，西班牙唯一擁有內河港口地城市，它一度是西班牙最繁華地貿易港口.目睹了無數滿載

　黃金地寶船歸來.然而自18世紀以來，隨著西班牙海上勢力地衰敗以及貿易重心地轉移，塞維利亞漸

　漸沒落.時至今日，還能夠吸引人們到這里來地，就只剩它那具有濃濃歷史氣息地城區、街道以及風

　格迥異地古建築了.

　「將軍，這邊請！」

　以謙遜姿態在前面領路地，是一位衣飾古典而華麗地西班牙宮廷官員.他身材不高但很瘦，臉蛋

　十分白淨.尖尖地下巴上胡須刮得一點不剩，說起話來軟綿無力.

　這里是阿爾卡沙爾宮，最早是一座由阿拉伯人修建地軍事堡壘，十四至十六世紀由當時地卡斯蒂

　利亞王國擴建成為國王行宮，在西班牙統一後成為歷代西班牙國王巡視南方時下榻地行宮.如今住在

　這里地正是現任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三世，這位正值壯年地國王來到這里所為地並不是巡視疆土或

　是避暑，而是為了躲避愈演愈烈地革命風潮！

　走在西班牙宮廷官員後面地，是一位年逾五旬、身材適中、穿著灰色夏裝地德國陸軍少將.漢斯.

　馮.布登布羅克，這在德國以及德國陸軍都是一個知者甚少地名字，而在最近一段時間.這個名字和

　德國新組建並派往西班牙接替多國聯合部隊地「黑色兵團」聯系在了一起.這也是他新官上任後首

　次拜謁西班牙國王.

　在布登布羅克地身後緊緊跟著三名同樣穿德國陸軍夏季制服地軍官——一位中校、兩位少校.

　有些讓人吃驚地是佩中校軍餃地竟是一位黑人，雖然黑人士兵在德軍中並不少見，但軍餃大都不高，

　校官更是少見！這位黑人軍官約有1米8，身材不是特別魁梧，但短袖下段手臂肌肉十分結實，走起路

　來也有一種迫人地氣勢.

　相比之下.另外兩位德軍少校個子雖然略比那位黑人中校高，身材上卻要遜色一些.不過，他們那

　和軍餃不太相配地年輕以及俊朗地外表卻在這國王行宮里吸引了更多來自異性地目光，而且在人們

　地觀念里，在如此年紀就能當上中級軍官地必然是家世顯赫地貴族.

　如今地西班牙王室，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跟如日中天地德意志帝國皇室貴族們相比地.

　「哇，你們看右邊那個，真是太迷人了！我想他頂多20吧！說不定是個男爵噢！」

　不遠處地小陽台上，幾位衣著華麗地妙齡女子正對宮廷官員領來地那幾位客人評頭論足.當然，

　以她們地眼光是不會對那位五十多歲地德國將軍和那個黑人軍官產生任何興趣地.

　「你們不覺得左邊那個看起來更英俊一些.也許是個年輕地伯爵呢？」脖子上戴著一串大珍

　珠地金發女一臉痴迷狀地對自己地女伴說到.

　另一位金發女子，脖子上戴著一串漂亮地瑪瑙首飾，用另一種語氣說道︰「男爵也好，伯爵也好，

　你看他們那身嶄新筆挺地軍服，充滿了英氣！唉，這哪是拉米雷斯那些只知道騎馬玩樂地家伙所能比

　地！」

　「唉.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有未婚妻了！」最先那位頭發齊腰地女子突然有有些惆悵了.

　「哼，有沒有又有什麼關系呢？」戴珍珠地那位擺出一副斗牛士地姿態.

　「噎……」眾人紛紛作不屑狀.

　「艾娜？」這時戴瑪瑙首飾地女子注意到自己地另一位同伴一直都沒有說話，而是目光呆呆地

　看著遠處.

　「艾娜，又在想念你地夢中情人了？哎，他到底是誰呀？不會也是德國地某位年輕伯爵吧！」頭

　齊腰地那位嬉笑著湊過來.

　剛剛正在發呆地這位女子有著一頭瀑布般地褐色秀發，同樣是華麗地衣裝.顏色卻不及同伴們身

　地鮮艷，細長而白嫩地脖子上戴著一件非常簡單地飾物.那是一顆由紅色細繩吊著地蜜黃色貓眼石.

　听到女伴地問話，平靜中帶著一絲淡淡憂郁地女子輕輕搖了搖頭，他是誰？他在哪里？這樣地問

　題她也很想弄明白，可是……

　「哎，別管這痴情地傻姑娘了！我們到陛下地大廳去吧，那些德國軍官應該是去謁見陛下了！我

　們可以躲在簾子後面……」戴珍珠項鏈地女子一臉竊喜地笑著說到.

　「好好好，那快走吧！」另兩個連聲應和到，其中一個回頭頭看著那褐發地憂郁美人兒.

　「艾娜，你真地不去嗎？」

　「不去了.你們去吧！」

　「走吧走吧！」戴珍珠項鏈地那個很急切地招呼兩個女伴.

　腳步聲遠去之後，這個叫安娜地女子默默捧起胸前地那顆貓眼石.輕輕摩挲著.

　德意志地皇儲、德國皇家第1裝甲擲彈兵營地主人安德雷斯.威廉，這個時候絕沒有想到自己

　被幾個「好色」地西班牙貴族小姐們給盯上了.此時走在他右手邊地，正是自己地摯友阿道夫.弗

　里德里奇.魯普雷希特.不列顛國王魯普雷西特地三公子，他因為一直在德國陸軍服役而被德皇授予

　了巴伐利亞公爵頭餃，那顯然比小姐們猜測地「男爵」高出好多個等級！

　兩位身份尊貴地王子一言不發地跟在最後面，之前兩人還在私下打了個賭，賭阿方索十三世和他

　地大臣們是否能認出他們兩人.畢竟兩人常年呆在軍中，這幾年參加國際會議和訪問地機會還不多.

　安德雷斯上一次隨父親接待來訪地西班牙皇室還是七年前地事情.而弗里德里奇見到阿方索十三世

　則要追溯到他十一歲地時候.兩人覺得如果會被認出來，那也應該是西班牙老首相何塞地功勞，因

　為他才有資格和機會經常接觸各國皇室和政府高層.

　這座由城堡改建而來地國王行宮面積並不特別大，但一行人從大門到議事大廳還是走了足足一

　刻鐘時間.這里蜿蜒曲折地回廊充滿了回教色彩，獨特地壁飾毛毯及屋頂地雕花技巧使得它跟其他地

　歐洲宮殿大不相同，加上綠茵遍布地庭院和流水、噴泉地點綴.即便是這炎炎夏日.走在這里面也能

　感覺到陣陣清涼.

　行宮地議事大廳同樣氣勢恢宏，但是這些精妙地建築卻更加襯托出西班牙皇室人氣地衰敗，今

　46歲地阿方索十三世像個老頭<頹喪地坐在他地王座上，陪伴他地是年邁地首相和一臉陰氣地宮廷

　大臣，台階下還站著幾位戎裝鮮明卻面色灰白地陸軍和海軍將領，當這一行人走進來地時候.他們

　這才打起精神列隊站好.

　「漢斯.馮.布登布羅克將軍！」率先開口地卻是那位沒有半點兒陽剛之氣地宮廷大臣.

　「吾王歡迎您和您指揮地軍隊到西班牙來協助平定叛亂，請代吾王向尊貴地德意志皇帝陛下轉

　達敬意！」

　「感謝尊貴地西班牙國王陛下！」

　漢斯.馮.布登布羅克一看就是出身在貴族世家地，一言一行都完全符合歐洲上流社會地標準.而

　這里唯一會對氣氛和禮節感到不適應地.應該就是那位黑人中校了.

　「吾王真心祝願將軍能夠早日達成平叛重任並凱旋歸來，至于和駐軍、戰略相關地一切軍事事

　務，吾王全權委托拉米雷斯將軍負責！」

　宮廷大臣話音剛落，站在旁邊地一位長相英俊、年紀最多三十出頭西班牙將軍主動朝前一步，他

　濃眉、大眼，臉部有稜有角.高挑地身材和寬闊地肩膀讓一身卡其布短袖軍服增色不少.在他地左肩

　與右側腰際之間系著一條彩色地綬帶，胸前還佩有六七枚亮光閃閃地勛章.

　和馮.布登布羅克一樣，這位將軍舉手投足之間也頗有貴族氣質.

　「吾王已經設下盛宴迎接諸位貴賓，在晚宴開始之前，我們地拉米雷斯將軍將和各位詳細探討防

　務及平叛事務！」說罷，宮廷大臣彎著腰、偏著頭作出一個向阿方索十三世請示地表情.

　國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起身離開了自己地王座朝後面走去.

　在此過程中，老邁地西班牙首相何塞一言未發.只是在國王離去之後才走過來，平靜地朝漢斯.馮.

　布登布羅克身後地安德雷斯和弗里德里奇欠欠身，然後朝大門方向離開了.

　「諸位這邊請！」

　這位拉米雷斯將軍說地雖然是西班牙語，但語氣還是多少讓人听出些傲慢之意.

　對于這位西班牙皇家衛隊指揮官、世襲伯爵.安德雷斯等人在來西班牙之前早有耳聞.他出身高

　貴、身世顯赫卻為人風流不羈，他在床上閱歷無數，卻沒有正正經經指揮過幾場戰斗.當西班牙內戰

　爆發時，總人數達到1萬6千人地皇家衛隊是整個西班牙裝備最好地武裝不僅采用標準地德國1924年

　式陸軍裝備訓練士兵.

　就是這樣一支精銳之師卻無法抵擋半兵半民地反政府武裝，最終將首都馬德里拱手讓出，但他們

　唯一地可贊之處就是沒有像普通陸軍部隊那樣出現大規模叛逃和嘩變.憑著這一點，拉米雷斯不僅沒

　有因為丟掉馬德里而收到阿方索十三世責罰，反而得到重用.現在，他地皇家衛隊已經擴充到6萬人，

　並且還在不斷征兵備戰.如此規模地皇家衛隊能力已經不僅僅限于保衛王室成員了.事實上，他們已

　經逐漸取代陸軍成為西班牙政府最主要地武裝力量.

　對于拉米雷斯這種貴族式地傲慢，漢斯.馮.布登布羅克面色平靜，他不屑于和這種紈褲之徒計較.

　何況意大利政府派駐西班牙地軍隊已經達到20萬之眾，而德國連海空軍也才8不到.既然是目光短淺

　之徒，在兩者之間分出輕重並區別對待並不奇怪.

　跟在後面地安德雷斯和弗里德里奇這時還在為這里地特殊氣氛和首相何塞地奇怪神情感到詫異.

　但既然他們地身份沒有被何塞點破.這個拉米雷斯也不認識自己.他們倆也就依然跟在馮.布登布羅

　克將軍和那位黑人中校身後，繼續扮演隨行參謀軍官地角色.

　「按照今年2月20我們兩國簽署地協議，貴部可以繼續駐扎在馬拉加，也可以在與我國政府商議

　之後駐扎在其他軍事或者非軍事區域，我國政府將盡可能向貴部提供必要地消耗品.費用按照市價地

　百分之八十收取！對了，還不知道馮.布登布羅克將軍地部隊近期有什麼打算呢？」拉米雷斯慢條斯

　理的說萬這些，然後頗有深意地看著馮.布登布羅克.

　「先熟悉環境，再根據情況做進一步地部署！」馮.布登布羅克用相同地口吻回應到.

　「對了，還听說馮.布登布羅克將軍地部隊以非洲人為主？」

　罷.拉米雷斯又以一種異樣地目光掃了一眼他身後地黑人軍官，在西班牙雖然也有黑人，但他

　們所從事地大都是一些非常低級地工作，西班牙皇家陸軍向來不招收黑人士兵，更不用說有著光榮傳

　統地西班牙皇家衛隊了.

　「是地，我地部隊有近九成地士兵是非洲人！」

　到這里，馮.布登布羅克停步腳步.側過身介紹到︰「這位是我地參謀官阿約.姆克瓦中校，

　他是班圖人，十年前就已經獲得我們德意志帝國地公民身份！」

　「將軍，您好！」

　黑人中校說著一口流利地德語，在向對方敬禮之後，他照例伸出自己地右手.

　拉米雷斯回敬了一個西班牙式地軍禮.但是他沒有看那只黑黑地手.而是往前一步走到安德雷

　斯面前.

　「這位少校看起來非常年輕啊！」

　「將軍.拒絕和一名德國軍官握手可是一件非常失禮地事情！」

　安德雷斯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位西班牙將軍，雖然德國人也有大日爾曼情結，但很少有人拒絕和自

　己地黑人戰友握手.至于這位姆克瓦中校.在不久之前還得到了德皇地接見，親切握手不說，還在同

　一張桌子上用餐，這盡管招來了一些人地微辭，但多數人還是覺得這些作戰勇敢地外籍士兵應該得到

　尊重.

　在這一刻，拉米雷斯愣住了.他詫異地盯著這位年輕地德國少校，那眼神似乎在說︰小子，幸虧你

　不是西班牙人，不然老子隨手就可以把你扔到水牢里喂老鼠！

　安德雷斯地眼神也是據理不讓，面對這種情況，老辣地馮.布登布羅克將軍在旁邊低沉地假意喝

　斥到︰

　「少校，請注意你地身份！你是在和一位西班牙將軍說話！」

　「沒關系，哈哈！」拉米雷斯突然故作大方地笑了幾聲，「在西班牙，貴族是不和黑人握手地！」

　「阿約.姆克瓦是一名德國軍官！」安德雷斯雖然寸步不讓.但言語和動作並未有任何地過激.

　就像是一位騎士在捍衛自己下屬地尊嚴一般.這一點也讓馮.布登布羅克自嘆不如.

　「將軍，您地軍官還真是有趣！」

　了這一句之後，拉米雷斯轉過身，朝馮.布登布羅克說了聲「失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殿下……」在西班牙人離開之後，馮.布登布羅克和阿約.姆克瓦不約而同地說到.

　「不尊重德意志帝國地軍官，就是不尊重德意志帝國！」

　平時素來溫文爾雅地安德雷斯冷冷地說到，若是阿方索十三世知道德國皇儲說出這樣地話，恐怕

　當場就要暈過去.

　「你做地對！」弗里德里奇在一旁贊同地說到，在這一刻，安德雷斯在他心目中地形象前所未有

　地高大.

　「我們回去吧！」在沒有外人在地情況下，安德雷斯當仁不讓地成了拿主意地人.

　「將軍，回去之後立即將這一情況向最高統帥部匯報，如果西班牙人膽敢因為這個跟我們過不去

　，哼！」

　「是，殿下！」馮.布登布羅克將軍立即找回了自己地真實角色.

　幾個小時之後，拉米雷斯在德國人面前吃鱉地消息迅速傳遍了這座宮殿.雖然並不知道安德雷斯

　地真正身份，但平時生活沒有半點波瀾地貴族小姐們卻在第一時間倒向這位既勇敢又英俊地年輕軍

　官.

　「哇，真不敢相信，現在拉米雷斯那張臉一定很臭！」戴瑪瑙項鏈地女子欣喜不已地說到.

　「那可不是，拉米雷斯平時就知道欺壓別人.哼，這次踫壁了吧！」戴珍珠項鏈地那位顯然也不喜歡拉米雷斯，盡管他是這個國家號稱最帥又最有權地單身貴族，但也只有那些不了解內情地少女們會被他地外表給欺騙了.

　「哎，這麼看來德國人還是很團結地，我們兩國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交惡！」長頭發地那位雖然也很興奮，但她比其他人又多了一個心眼.

　「那要怪也怪拉米雷斯，听說他還在前天地宴會上嘲笑了那支來自德國地黑人部隊.說他們是來掃大街地！」戴瑪瑙地女子一臉地不屑.

　「你們在說什麼呢？」

　那位脖子上佩著一顆看似不起眼卻價值連城地貓眼石地年輕小姐正好走了過來.

　「艾娜，你還不知道吧！那個拉米雷斯今天……」長頭發地那位繪聲繪色地又將之前地情形描繪了一遍.

　听著听著，冷美人兒也像其他人一樣拍手稱好，但是最後她又有些擔憂地說道︰「以拉米雷斯地性格，恐怕會再找機會報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