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魚
君無諾自然是聽到了門外那聲異響,隱約還有魚耀天與秋二娘的竊語聲,卻也沒有多想,便進了內室。
房裡瀰漫著淡淡的清香,珠簾後,青紗帳微撩,魚幼塵一身月白素裝,長發只隨意的綰了綰,幾縷青絲垂鬢,妝容未點,有氣無力的倚在床頭,乍一看,倒真像是病了。
聞到菜香,魚幼塵鼻子抽了抽,視線下意識的便朝君無諾手中的盤子裡望了過去。不過,只匆匆瞥了幾眼,便立刻移了開去,儘量以最敵視的姿態看向端著盤子的人。
「真的病了?」君無諾眸光精睿的打量著她,將盤子隨意放在了床頭的小幾上,探手伸向她的手腕,道:「我看看。」
「誰讓你看了?」魚幼塵手一縮,藏在了身後,又掃了一眼旁邊的飯菜,一咬牙,道:「你不要以為我讓你進來,就代表我會吃東西,我現在病得很嚴重,如果我爹不答應我,我就藥石無醫。」
哼,等他將這些飯菜原封不動端出去的時候,他爹一定會無計可施,到時候自然非依了她不可。
聽她說這話的勁頭十足,君無諾放心了。看她眼角不時偷瞄那盤飯菜,他唇角一挑,瞭然的笑道:「我只問最後一次,當真不吃?」
魚幼塵暗自嚥了嚥口水,心一橫,道:「絕對不吃。」
「好。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君無諾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說著,他逕自端起盤中的那碗米飯,又夾了幾塊菜在上頭,自顧自的道:「既然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氣了。」
見魚幼塵仍別著頭不理他,他故意嘆道:「反正,等你爹看到飯菜吃光了,自然也就放心了。」
魚幼塵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出如此卑劣的辦法來,「君無諾,你怎麼這麼陰險狡詐?我要去告訴我爹,你這老奸巨滑的壞蛋!」
君無諾不怒不躁,道:「嗯,你大可以告訴你爹,我跟你搶飯吃。」
他這麼一說,魚幼塵還真找不到話來回駁他了。是啊,她就算這麼跟她爹說,她爹也必然不會當真,還會以為這是他騙她吃飯的伎倆吧?
看她閉了嘴,君無諾又適時的加了一句:「對了,忘了告訴你一點,人餓個一兩天是不會有事的,不過,體力就不行了。你不吃也好,也省得明晚你還有力氣反抗。」
「你!」魚幼塵覺得自己闖蕩荊州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像他這麼無恥狡詐的人,「那你也別忘了,只要我不肯拜堂,你照樣成不了親!」
豈料,君無諾並不以為然,「我想你大概還沒搞清楚,我並不是要做魚家的上門女婿,明天的婚事,不過是為了應付選秀的權宜之計,只是個形式而已。等擇了吉日,我再風風光光的迎娶你入門。所以,明天你不想拜堂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先洞房。」
魚幼塵雙拳緊握,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恨不能將眼前的人挫骨揚灰。她當初怎麼就認為他是一頭好宰的羔羊了?這傢伙明明比狼還可怕!咬牙切齒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一拳朝他面門砸了過去。
毫無懸念的,他輕而易舉便截下了她的攻擊,繼而將那碗堆滿了菜餚的飯遞上,「我不想被人說我趁人之危,就算要打,先吃飽了再說。」
飯菜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魚幼塵心動了。他有一點說的沒錯,如今這飯她是不吃白不吃,吃了還能長幾分力氣。病可以繼續裝,但若不吃飯,恐怕就真如了這傢伙的願,到時候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呃,不對,她魚幼塵怎麼會混到要掙扎這麼慘,等她吃飽了,再狠狠的收拾他!再不濟,也要讓他落個半身不遂。
這樣想著,魚幼塵一把奪過飯碗,乖乖的扒飯。不知是不是餓得太久的緣故,今天的飯菜似乎特別的香。可憐她還從未挨過餓,餓著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看她吃得狼吞虎嚥,君無諾端了湯舀了一勺遞過去,魚幼塵也顧不得許多,張口就喝了。呃,因為她吃得急,實在有點噎。
門外,魚耀天和秋二娘正臉貼著門縫聽著屋裡的動靜,至此,兩人才稍稍挪開,鬆了一口氣。
「看來,還是咱女婿有辦法。」秋二娘感嘆著,「不過,無諾這孩子這麼老謀深算的,以後不會欺負咱幼塵吧?」
「男人嘛,有點城府和謀略並不是壞事,關鍵得看用在什麼地方。這孩子的品性,我倒還是信得過的。」魚耀天對這個女婿甚為滿意。
秋二娘這才放下心來,姻緣這種事,做父母的自然也只能替他們相個品形脾性,是否能恩愛白頭,那得靠他們自己去慢慢磨合相處,這是誰也幫不上忙的。
「只是,明天才是他們成親的日子,今晚就讓他們同房,會不會急了點?」
魚耀天反問道:「你認為,以幼塵的性子,明晚不會把他關在門外?」
「有道理。」秋二娘恍然大悟,「不過,一會裡面不會打起來吧?」
「當然不會。」魚耀天胸有成竹,隨即拉了拉秋二娘,道:「行了,別聽了,飯一吃,這事差不多就成了,走吧。」
兩人離去後不久,屋裡的人也是湯足飯飽。君無諾收拾了那一盤狼籍,這才起身道:「我去叫你的丫頭給你打水洗漱。」
「你站住!」魚幼塵叫住他,「你老實交待,你做這一切到底有什麼目的?」
君無諾停了下來,看向她,道:「我只能說,我接近你並無惡意,而且,這也與我要娶你無關。」
他以為她還會這麼容易上當?想到他裝得一副純良柔弱,將她耍得團團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虧得她危機關頭還想著讓他先跑呢,早知如此,她就該和那幾個殺手聯手一併將他切了。
見她不說話,君無諾也不再多作解釋,轉身走了出去。魚幼塵先前雖然在心裡發狠要教訓他,不過吃飽之後竟然洩了氣,沒了心情,所以,也由得他去。
不過,很快,他便折了回來,無奈的道:「門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