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婚期就在不知不覺中逼近,大婚前三天,魚幼塵終於得以出宮,並住進了君無諾安排的別館。按規矩,這三天他們是不能見面的,而這三天裡,各種忙碌的婚前準備也讓她無暇去顧及這些。
好在有晨霜和小蝦米在身邊,總算讓她在這陌生的京城裡多了些許親切感。或許是因為背景離鄉的緣故,晨霜對她的態度轉變很大。
出宮入駐別館那天,晨霜一見她便親熱的撲了上來,拉著她噓寒問暖,讓她錯愕了好一陣子。不過,接下來的幾天裡,晨霜自告奮勇的陪著她試衣服,挑首飾,選布料,出了不少主意,倒是叫魚幼塵頗有些感動。
畢竟是自己大婚,身邊就這麼個親人,便總顯得親切。以前晨霜總不屑與她為伍,而她也覺得這個妹妹太孩子氣,所以,同一個屋簷下,兩人幾乎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姐妹感情很是淡薄。
不過,既然連她這個做妹妹的都主動來維繫這份親情,魚幼塵本就是個豁達的性子,自是願意與她親近些。相信老爹和二娘要是知道這趟京城之行,能讓她們姐妹關係變得融洽,想必會很欣慰。
三天時間晃眼便過了,大婚的喜日終於來臨。按照夏滄國的習俗,拜堂的吉時是在晚上,不過,這整整一天還有無數繁的禮節過程,所以,寅時剛到,魚幼塵便被喜娘喚醒,開始沐浴更衣。
換上霞帔,便有兩個宮人來為她梳新娘髮髻。據說,這個髮式特別複雜,足足要耗上一個時辰。魚幼塵僵坐著任由她們擺弄,雖然在荊州時曾與君無諾簡單的拜過堂,到底不像現在這樣正式,看到銅鏡裡的紅妝,才發現自己竟還是會緊張。
喜娘在一旁叮囑著婚禮上要注意的細節,當聽說新娘婚禮過程中不能吃飯時,魚晨霜不知打哪兒抓來了一把甜棗和一個橘子塞給了她,讓她餓時可以拿來墊一墊。
為她上妝和梳頭的都是些手熟的宮女,饒是如此,也用了整整兩個時辰。等一切張羅好,戴上沉重的鳳冠,蓋上蓋頭,別館外已鳴響了爆竹禮炮。
「快快快,王爺已經來了。」喜娘奔進來催促著,小蝦米和魚晨霜一左一右攙起魚幼塵,隨著喜娘步出了閨房。
魚幼塵並不知道,按皇家的習俗,通常都是由王府派出一人前來迎親,迎親人身份的貴賤親疏,直接表示著這個王妃將來在王府的地位。魚幼塵是皇帝賜婚,如今君無諾又親自來迎親,這在皇室姻親中已經是少有的殊榮。
蓋上蓋頭,她也並未看到,在她步出房門的那一刻,所有別館內的丫環僕役,以及君無諾帶來的迎親隊伍,甚至包括館外圍觀看熱鬧的百姓,都齊齊跪了一地。
她只聽到喧囂熱鬧的人聲頃刻靜了下來,只有喜樂聲和爆竹聲更響,司儀官扯著嗓子唱喝著吉祥話,魚幼塵估摸著這是要上喜轎了,也不知道攙著她的兩人已經停了腳步,依舊抬步朝前走去。
才走出兩步,便一頭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魚幼塵猝不及防,整個人便撲在了對方身上,心裡頓時大叫糟糕!完了,這回丟人丟大了。
果然,旁邊的人立刻爆發出一陣低笑聲。魚幼塵忙穩住身子,正要退開去,被她撞到的那個人已扶住她,同時,湊近她耳邊道:「沒事,跟我來。」
聲音再熟悉不過,竟是君無諾。
之前的所有緊張和不安在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突然全沒了,心裡頓時寬了下來。三天沒有見面,想到他就在眼前,魚幼塵差點想要掀開蓋頭看看。不過,她手還沒動,就已經被他牽了過去,這才想起喜娘的吩咐,於是任由他牽著,跟在他身邊。
然而,心裡卻是很好奇,不知道君無諾穿著喜服會是什麼樣子。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來。
「新人上轎。」司儀官的唱喝聲傳來,魚幼塵才反應過來自己已走到了喜轎前。他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這才松開來。
緊接著,喜娘將她攙上了喜轎。
頓時,耳邊便只能聽到喧天的鑼鼓聲和喜樂聲,爆竹聲中夾雜著看熱鬧的百姓們的歡呼聲。早先聽喜娘說過,喜轎過處會沿途灑喜餅喜糖,現在聽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便可想像外面是怎樣熱鬧的景象。
皇家的婚禮很講究細節,兩人要先去皇宮中謝恩,然後去拜宗廟,最後才能折回王府正式拜堂。這一路繞下來,正好天也快黑了。
幸好有那把甜棗和橘子墊肚子,魚幼塵才沒有餓昏過去。而之前出了那個小狀況之後,她也格外小心,一路總有喜娘先指引,倒也沒再惹笑話。
被喜轎晃得七葷八素,直到入了王府,被君無諾牽著拜堂時,魚幼塵仍覺得恍如夢中。等她被送入洞房,四周終於安靜下來時,才赫然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想不到成個親這麼累。本來還有點餓,這會聞到屋子裡的瓜果清香,卻反而沒了胃口。
隔著蓋頭,只隱約看到滿目喜慶的紅色,空氣裡飄浮著淡淡的熏香味,聞著很是怡人。
魚幼塵端坐在象牙床?上,想著這以後就是她和君無諾的家,心也就漸漸踏實下來。
君無諾還在外面應酬,今天來的不光是王孫貴族,就連皇帝皇后也親臨了王府,這酒大概不知道要喝到什麼時候。
聽說新娘子在洞房裡等上幾個時辰也是再正常不過,魚幼塵只是有些擔心他被人灌醉,已經做好了長等的準備,卻不料沒過多久,便聽到一群人鬧哄哄的朝著洞房這邊走來。
門被推開了,在眾人的打趣聲中,一個略顯虛浮的腳步聲朝著內室走來。外面的人作勢要跟進來,被喜娘一把堵在了外面。
頭上的喜帕被他挑開,至此,魚幼塵終於得以看清眼前的人。
君無諾一身玄色喜服在紅燭映照下流光溢彩,竟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俊顏之上難得的帶了點酒暈,鳳眸卻熠熠生輝,正專注的打量著她,好像在看什麼精緻的珍寶一般。
見兩人都有些看呆了,喜娘在一旁抿嘴笑著,也不耽擱,道:「請新人共飲合巹酒。」
魚幼塵被喜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接過酒杯,與他交頸而飲。果香中帶著一絲熱辣滑入喉中,身子立刻暖了起來。
喜娘將兩人衣角打了結,說了幾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利話,便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將時間留給了兩人。
屋裡一片寂靜,兩人相對而坐,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君無諾微一傾身,為她摘去頭上厚重的鳳冠,擱至一旁。魚幼塵立刻覺得全身都輕鬆了許多,連脖子也抬高了幾分。
剛一抬頭,便見君無諾正笑著看她,一時間,她竟有些緊張起來,望瞭望被喜娘帶上的房門,有些不安的問道:「那門,要不要插上?」
不是聽說新婚夜會有人鬧洞房什麼的嗎?萬一門被人推開了,那多尷尬。
君無諾被她的話惹笑,唇角微挑,道:「夫人放心,府上有府上的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他們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會貿然闖進來的。」
魚幼塵本是想藉著說話來緩解一下這曖昧的氣氛,然而,話從君無諾嘴裡說出來,卻總像是意有所指般,反教這氣氛變得更加曖昧起來。
抿了抿唇,魚幼塵又換了個話題道:「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吧?我看你剛才路都快走不穩了。」
「我若不裝醉,豈不是要累你久等?」看她眼神閃躲,很是有趣,君無諾索性逼近道:「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魚兒,你還要轉移話題到什麼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