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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潁川侯死,宋襄發難

「此間人物可都認識了?」荀攸見二人獨坐塌上。與四周格格不入,輕聲問道。

「文若都給介紹了。」曹禪輕聲回答道。

「只是此間人物說話往往天馬行空,插不上嘴。」王耀有些鬱悶道。

「多看,多聽。且少說話。」荀攸回頭笑道。

多看,多聽,少說。

看著這幫人為一字一句爭論不休,為國家政事爭論不休。為邊關防務爭論不休,或是為各地刺史諸侯們權利膨脹擔憂。

而且是多面性的,一人開頭,必定有數人反對。在這種環境下,兩種不同的手段甚至是數種不同的手段被這些人搬出,在一件事情少動嘴如刀,廝殺不斷。

比如說近期邊章,韓遂,馬騰等起兵造反。

「如今雖然改年號為中平,但國力疲弱。各地小股黃巾,流匪無數。各地郡守,刺史已經疲於應付。朝廷大軍應該更注重這些小股的匪患。邊章等人應該先安撫,而後緩緩圖之。」以近期禍亂無比的西涼之變為由,鐘繇道。

「哼,正是因為國力疲弱。才應該派遣大軍剿滅邊章,韓遂等,以立威望。震懾天下諸侯。」戲略雖然形體單薄,臉上有些病態。但卻剛硬如鐵。冷哼一聲道。

戲略字志才。

戲志才。史書上只留下一筆。但卻讓人遐想無比的人物。贊曰籌畫士。是魏武曹操器重的人物。荀彧先舉薦戲志才。而後才有郭嘉。

戲志才,郭嘉。以功績歷史地位。戲志才比郭嘉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但是論起智謀才能,卻因為戲志才早亡。後人無法猜測。

但卻也更加引人遐想。

或天妒英才。或早亡抱恨的人物。東漢末年多的是,曹禪並不因為曹魏五大謀臣,數位重臣耀眼的光芒,而忽略了戲志才。

反之,曹禪對戲志才的觀察,比觀察郭嘉這個成名人物更加的細緻。

剛硬如鐵,行事鋒芒畢露。講究的是立威望,行王師橫掃天下不臣。行事剛硬可見一斑。

但千萬別被表現所迷惑。行事過剛的人,反而是天生大才。

行事偏軟弱,懂權謀的人也是大才。

相比起來,取自中庸不軟不硬的人物,都是庸才。

而位列這裡的人物,都有各自獨特的一面。行事起來,劍走偏鋒。一路到底。都是程昱一類的人物。

「其實根子還是在朝政上,如今宦官禍國,大將軍又非人臣之才。才導致了現今局勢糜爛,不能撥亂反正。」陳群嘆了口氣,又把話題扯到了朝政上。

「哼,大將軍如是人臣之才,這天下恐怕得易姓。看看他所作所為。不過是為操弄權術。以打擊十常侍使得自己威望日隆而已。」郭嘉冷哼一聲,反駁了陳群。

只是這話卻是太過了。天下易姓這事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咳咳。」作為主人,荀彧咳嗽了一下。笑道:「今日天色晴朗。只談風月,不談國事。不談國事。」

這些人說起來是智謀高深,慧眼如炬之輩。其實也不過是見風使舵的奸詐之徒。一會兒,話題又轉到了詩詞歌賦上邊。

但又不是隨便談談,反而朗朗上口。篇篇洋洋灑灑的詩詞隨口而就。這其中,最為出眾的是又是陳群。

出口成章,滿腹文才。

「口若懸河,妙。」荀彧哈哈一笑,看向陳群的目光掩不住的讚賞,道了一聲妙後,輕輕拍掌。

主人開頭,自然是引得眾人爭相拍掌。

輕拍了三下,荀攸回過頭來,看向曹禪道:「宗嗣可看出了什麼?」

「各個性格鮮明,行事獨特。或智高謀國。或文采冠世。」曹禪隨口道。

「然也。都是我行我素,心若堅石。即使泰山崩於前,也絕不動搖之輩。」荀攸笑道。

隨後,荀攸又道:「你能入此間,也是如此。」

「喔?」曹禪驚訝的抬起頭,看著荀攸。本以為只是博得了荀攸好感,才能參加這麼私密的小型宴會。沒想到還有下文。

「此間者。或口若懸河,辯才無雙。或是才高志高。又或是談國事,能治國的人物。但卻與我一樣,都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者。而你,卻是實幹者。論築造城池,領兵殺戮。我等不及。」頓了頓,荀攸又道:「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你的長處,就是我等的短處。」

「長短互補。自然成友。」最後,荀攸還是掩不住對曹禪的親近之意,笑道。

「臭味相投,也可成友,宗嗣可飲一杯?」更旁邊的郭嘉耳朵機敏,聽見這邊的動靜,樂呵呵一笑,舉杯道。

「臭味相投也不必是酒埃比如說烈馬。美人。歌舞。雅樂。其中烈馬,美人是我所好。奉孝呢?」曹禪當然戒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不會破戒。於是笑道。

「烈馬,美人。」郭嘉歪著頭,看了眼曹禪,見曹禪並沒有共飲一杯的意思。於是笑道:「與我相同,當飲一杯。」

以郭嘉的機敏,當然看出來了曹禪是在推卻酒水。但也無所謂,郭嘉行事從不強迫人。

不過烈馬,美人。還是真是他所好的東西。笑抬頭,飲下了一杯。

「臭味相同。以後為友。該慶賀一杯。」荀攸見郭嘉主動上來與曹禪說話,而且話中也不乏親近之意,自然是推波助瀾一番。笑著舉杯道。

旁邊的王耀默默舉杯而飲。看著意氣風發,能與這些人物相談投合的曹禪。說實在的王耀心中有些發酸。

我雖然能混進來。但此間卻不是我的舞台埃

但王耀生性和善,陽光。心中的那點酸澀只是停留一會而已,片刻後就消散不見。

說起來,這妹夫還是我親自把關挑選的呢。我雖然不是那能馳騁天下的千里馬,但也是小小伯樂埃

當痛飲一杯,心中歡暢。王耀的臉上忽然開懷了起來,倒酒再飲了一杯。

「說起這個烈馬,我聽公達說宗嗣在襄邑太守下邊的馬販子手中,淘換出了一匹上等的大宛良馬。不知道今日帶來了沒有?」忽然郭嘉興致勃勃的問起了曹禪道。

「是還在康復中的病馬,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沒敢帶出來。」曹禪笑道。

「喔?公達啊,這你可沒說。」郭嘉訝異的看了眼曹禪,回頭對荀攸埋怨了一句道。

「那馬兒神光炯炯,精神上佳。遲早會康復的。要是真想見識見識,等改日去叔父家中看看不就行了。」荀攸笑看著還像個孩子似的郭嘉道。

「那就等些時日再去見見。」郭嘉點點頭道。

今次小宴,曹禪算是與鐘繇,荀彧,陳群,戲志才等人見禮。與郭嘉初為朋友。郭嘉的重要性,史書上都書寫了無數讚美的詩歌。如今年弱冠,已經初為才士,與荀攸,荀彧等為群黨。

本就打著結交四方豪傑。引為外援的主意。結交郭嘉,曹禪自然心中暢快,席間也放棄了觀察其他人,只與荀攸,郭嘉一起暢談。

忽然,遠處傳來喧嘩聲。荀彧的面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起來,召喚了一個家奴過來,吩咐道:「去看看何人敢在我府外喧嘩。」

「是。」家奴應命一聲,快步離開。

「趕來荀府喧嘩的人,恐怕也只有一個了。」戲志才冷笑一聲,揚聲道。

「襄邑太守。宋襄。」位列在此的十數人中,立刻有人附和道。

潁陰內,荀氏一家獨大。輻射四邊的一等一豪強。縣上是沒人敢動他們的。而四邊州郡的豪強也都是與荀氏互為表裡,共同進退的。如陳群的宗族,陳氏就是潁川的又一霸,盤踞許縣。

只有身為潁川太守的宋襄才是外來人,也才會對荀氏做點小動作。

正議論間,荀彧派出去的家奴已經回來。

「稟告老爺。府門外的是荀衢老爺的家奴,說是要見曹老爺。」家奴的回答出乎的大廳內所有人的意料。

「帶進來。」荀彧看了眼曹禪,曹禪則是沉穩如山,嘴角隱隱的掛著一絲冷笑,事情果然大條了。

很快的一個家奴打扮的壯漢被帶了進來。家奴被帶進來後,連對荀彧的行禮都免了。火急火急的對曹禪道:「潁川侯被當十數名蒙面壯漢當街襲殺,這潁川都被捅破天了。潁川太守襄邑懷疑公子是指使者,派了重兵包圍了莊子。讓老爺交出公子。還好老爺見機的快,派了小的從隱秘處逃出。來通知曹公子,請曹公子快走。」

潁川侯被當街襲殺。別說是小小的潁川太守,就算是刺史也吃不下這種罪責。也難怪宋襄會火急火急的來抓人。

只是為何是他?十數人一齊的把目光看向了曹禪,隨後又看了眼坐在曹禪旁邊的荀攸,其他人都對曹禪不太瞭解。曹禪是荀攸帶來的,有疑惑當然是詢問荀攸了。

荀攸渾身一震,立刻想起了前些日。曹禪單手握拳,言送走了一位故人。他曾經懷疑曹禪要取潁川侯性命,但很快的就釋然。劫殺劉氏宗族,尤其是侯爵位的男叮是誅九族的大罪。曹禪何來這等膽子。

沒想到卻還是看輕了他。派遣心腹沿街襲殺一代列侯。膽大包天,有當年曹緞的風範。荀攸掃了神色平靜的曹禪一眼,心中震驚。

「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埃」旁邊的王耀心中震驚無以復加,但從不懷疑曹禪的膽大妄為,加之深知曹禪與潁川侯等諸人的恩怨。更加堅定了派人襲殺潁川侯的人就是曹禪。

震驚過後,又見曹禪泰然自若。焦急之下,上前拉起曹禪,就準備離開。

「伯父也是關心則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我潛逃離開,才真是坐實了謀殺潁川侯爺的罪名。」王耀的關心使得曹禪心中溫暖,但卻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伸手撥開了王耀的手。理了理衣衫,這才神色自若的起身道。

潁川內,法家盛行。培養出來的也都是天才絕倫,又是謀自身,更重於謀天下的人物。陳群,荀攸,戲志才都是如此。

相比起來,荀彧則要遜色很多。荀攸富貴終老。荀彧則是命喪政治鬥爭中。

眼見曹禪禍亂在前,卻面不改色。荀攸心中豪氣頓生,不過是小小潁川侯而已。我潁川荀氏可是整個宗族,前代有荀氏八龍。今日也有無數英傑。四方結友。暫且不說曹禪是不是陰謀害了潁川侯,就算是確有其事。又如何?

「然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此時避逃,恐怕真是坐實了罪名。株連九族。何不如與宋襄辯上一辯,且看他有多大能耐。」荀攸起身笑道。

「早看他宋襄不順眼了,出於小小陳留宋家,也敢欺壓潁川。」郭嘉放下了酒杯,伸了伸懶腰,笑著起身道。

何等聰慧人物,雖然荀攸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木訥的臉色能掩蓋住他一切的情緒變換。但是王耀的態度,卻是差遠了。

郭嘉敢肯定就是眼前這人派人襲殺了潁川侯。

相識既友,且先去看看熱鬧。如果那宋襄逼人太甚,就群起而攻之。郭嘉知道在座的人,少有看那潁川太守宋襄入眼的。

這裡可是潁川,高仕宦,好文法,喜爭訟,多朋黨。可不是說說而已。

鐘繇有先祖鐘皓,與陳寔、荀淑、韓韶並未潁川四長。與荀氏世代交好。

陳群祖上更是不凡,比之荀氏也差不多了。父輩有陳紀、陳諶都是海內名士。朋黨遍佈天下。

庾道本身出於潁川望族,父親庾乘亦是海內名士。文友無數。

列坐的其他人,也不用多說。不是父祖顯赫,就是世代豪強。當地望族。

潁川,天下名望之地。

「宗嗣可與宋襄有仇?」朋黨之間當然是共同進退,十數人包括荀彧,陳群,鐘繇,戲志才等都起身。陳群問曹禪道。

「父祖輩的事情了,算是世仇吧。」曹禪笑道。

「談他你們當然不知道。但是談到曹緞你們應該有些印象吧。」荀攸笑道。

「曹緞?難怪聽的陪城曹氏這麼耳熟。」其中年紀較大的大約三十餘的一個人,恍然道。

曹緞如果還活著,現在大約也是四十餘的年紀。當年在潁川與荀爽翻臉,也是赫赫有名的。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坐的或是親耳所聞,或是聽見父輩提起過。

陳群,戲志才,鐘繇,荀彧等立刻深意的看了眼曹禪,如果是父輩傳下來的脾氣秉性,這廝殺了潁川侯倒也可能是真的。

但也像荀攸一樣,在坐的人都沒退縮。諸多豪傑了站起來支援,曹禪心中卻是有些苦笑。

他不惜高調入郡城陽翟,隨後又命典韋沿街擊殺潁川侯。確實是為了讓宋襄上鉤,捅一個馬蜂窩。

但沒想到讓他捅了更大的馬蜂窩。他不過是與荀攸有點關係,與郭嘉是剛交的朋友。但在場的人卻力挺。

真是出乎意料的講義氣。

「一起去見見那宋襄。」戲志才冷笑一聲,傲然走出了大廳。

「理當如此。」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的順利並且效果巨大。曹禪哪能退縮,哈哈一笑,挺身昂然走出。

郭嘉,荀攸,荀彧。陳群,鐘繇,庾道陸續也隨著二人跨出大廳。

「千萬別鬧大了,千萬別鬧大了。」一個個人物意氣風發,唯有王耀手足冰涼,喃喃道。

他也算明白,在坐的父祖都是顯赫人物。一個個傲氣凌云,有話家國不懼一切的資本。但曹禪卻沒有埃

曹禪祖父也是官居太守,但死去多時。父親曹緞天縱奇才,但卻樹敵無數。屁股都還沒擦完。

也就是說,如果這件事升級成為了朝堂爭鬥。成了何進,十常侍兩大集團的碰撞。不管是輸贏,首當其衝的是就是曹禪。

無父祖庇佑,為何膽大自此埃前一刻王耀還羨慕曹禪膽大有才,這一刻,王耀只剩下了滿心後悔,後悔帶了曹禪來潁川,後悔沒看出來曹禪對潁川侯的殺機到了要沿街襲殺潁川侯的地步。

為何膽大自此。為何膽大自此埃

宗室權貴。死於街頭。這是整個大漢朝的屈辱。再加上眼前,郭嘉,荀攸等蛟龍行云布雨折騰來折騰去。

事情,真的大條了。

父親啊父親。宗嗣雖然人傑,卻也是蛟龍。一朝出陪縣,就是雷厲風行。還不如坐困陪縣,安生立命呢。

苦笑著,王耀抬起腳步追了上去。

見機行事,要是事情不對,就動手劫走曹禪,大家一齊亡命天涯吧。

一眾人出了大廳後,立刻帶了各自的僕人隨從。策馬往城外荀衢莊子奔去。

荀家莊子內早已經不復當初曹禪來此時候的悠閒了。莊子外邊滿目都是鐵甲森嚴,手持長矛的兵叮還有上百弓箭手躲在後邊,彎弓欲射。

漢代的兵丁皮甲才是防護的主流。只有有地位的司馬,將校等才有資格穿戴鐵甲,才穿戴的起鐵甲。

但每支強大的軍隊都有清一色穿戴鐵甲的士卒。是軍隊中王牌。最精銳的士卒。

換而言之,曹禪派遣典韋當街襲殺潁川侯,是多麼強烈的觸動了宋襄的神經。

得到潁川侯被殺的消息時,宋襄頭暈目眩,就像泰山崩裂在前一般的大驚失色。當即就點兵了人馬,來了潁陰找曹禪算賬。

要怪就怪當日曹禪高調入城,太高調了。不管是不是曹禪殺的,宋襄都需要一個替罪羔羊。

在轄地內,死了個宗室列侯。他身為太守牽連很大。宋襄需要曹禪頂替罪名。

既是名正言順,也是公報私仇。何樂而不為。

大廳內,宋襄跪坐在一邊。臉色森然,心中殺機爆閃。

荀衢的臉色則是難看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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