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堪一擊

　　「我是誰？」

　　古墓中，屍靈傀儡沒有躺進那豪華的大理石棺繼續沉睡，而是面帶迷茫的思忖著什麼，經過長達百年的幽禁苦修，他終於晉陞生前夢寐以求的箭神境界，在向江水寒射出那驚天動地的一箭後，被瑟茜女巫封印的自我意識也開始覺醒。

　　無數虛幻的影像從他的魂識中閃過，他彷彿看到自己少年時期的窮困艱辛，青年時期的意氣風發，還有一名讓他魂牽夢縈的美麗女子。

　　「她又是誰？」屍靈傀儡驚訝發現那名女子似乎對自己極為重要，一股強烈的情感驅使著他回憶過去的一切。

　　主人，一個令他有些沮喪的名詞突然蹦了出來，他憤怒的搖了搖頭，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作他的主人。

　　「妻子……她是我的妻子」屍靈傀儡無聲的張合著嘴巴，試圖想要吼叫出來，卻又沉默的低下了頭，他已經記不清那些事情了。

　　「喂！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需要人幫忙開導一下啊？」古墓中突然傳來一道青年男子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糾結的亡靈，真不好意思就這麼幹掉你呢！」

　　屍靈傀儡驚訝的抬起頭，望著墓室的頂部，因為他發現聲音竟然是從上面的石壁中傳來的。

　　墓室頂部的石壁突然裂開，一名黑衣男子從縫隙中跳了下來，臉上帶著讓人恨不得打他一記耳光的討厭笑容，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忘記生前的某些事情，所以才會這麼煩惱呢？我可以幫你呢！」

　　屍靈傀儡的掌中已經散發出金色的光輝，可是聽到這名男子這樣講，他猶豫了片刻，散去了聚集在身前的鬥氣。

　　「你是誰？」屍靈傀儡的聲音空洞而毫無生氣。

　　黑衣男子彷彿無視重力法則，飄浮在半空中，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擁有箭神實力的屍靈傀儡，回答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猜你更想知道你自己生前身份吧？」

　　屍靈傀儡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好，如果你能說出一些關於我的事情，我就不殺你！」

　　「你不殺我？」

　　黑衣男子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像你這樣的廢渣，我用一根手指就能滅掉你，你居然說不殺我？」

　　彷彿為了驗證剛才所說的話，黑衣男子屈指一彈，屍靈傀儡就像沙包一樣飛出去，它的胸口赫然出現一個碗大的破洞，雪白的碎骨和烏黑的腐肉讓人毛骨悚然。

　　「這一下，是替我妹夫……哦，不，應該說是為我家少爺打的！」黑衣男子神情淡然說道，彷彿被他像沙包一樣打飛的不是一位箭神，而是路邊的一名小癟三。

　　「這是禁絕領域的力量，你究竟是什麼人？」

　　雖然生前的記憶大部分被封印，但是跟力量相關的記憶卻未曾磨滅，屍靈傀儡眼中的兩點鬼火一陣明滅，驚惶得語音中竟然隱含幾分懼意。

　　「你沒資格讓我報上名字！」

　　黑衣男子豎起一根手指對著屍靈傀儡搖了搖：「跟你這個廢渣說這麼多話，是考驗我的忍耐極限，你如果不想形神俱滅的話，接下來就乖乖的聽我吩咐！」

　　由於屍靈傀儡的記憶被封印，人類的情感已經十分淡漠，剩下的更多是渴望「存在」的本能，既然知道對方的實力遠遠勝過自己，它就絕對不會再作出威脅自己安全的蠢事。

　　黑衣男子從空中飄落下來，盤腿坐在屍靈傀儡長眠的大理石棺上，以懶洋洋的神態道：「我想以你白癡一樣的智商也能夠明白，我會浪費寶貴的時間找你這沒用的廢渣，正是為了那名白天被你射了一箭的年輕人。嗯，雖然小孩子要經歷一些挫折，才能長得更加健壯結實，可他到底還算是我的妹夫，就這樣被你打到吐血臥床，我這個作大舅子的可是很沒面子！不過你也應該感到幸運，因為是我來替我家小妹找場子，所以隨便在你胸口開個洞就算是盡到人事了，要是她自己趕過來，你此刻要是還能剩下一塊半兩重的骨頭，我就把這根手指砍下來賠給你。」

　　「咳咳，跟你說這麼多，你應該明白你欠我多大的人情了吧？我也沒打算讓你給我做幾千幾萬年的奴隸報恩，因為你這醜怪模樣實在是不符合我的審美觀，你只要幫我照看著我家妹夫就可以了，那傢伙實在是個惹事生非的天才，我可不想整天跟著他作保姆，我覺得這分光榮而又無聊的工作，更適合你這種廢渣來做呢！」

　　屍靈傀儡呆了片刻才醒悟過來，原來這名神秘的黑衣男子，竟然是打算讓自己作那個年輕人的貼身護衛，這對他來說可真是奇恥大辱呢！

　　「現在，給我一個答覆吧！」黑衣男子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以無所謂的態度道：「如果你拒絕，我立刻將你轟殺至渣，保證你再也不會感到迷茫和煩惱！」

　　這就是幫我找回自我的方法嗎？屍靈傀儡無言的望著黑衣男子，卻無論如何不敢說出拒絕的話，對於失去一切的亡靈生物來說，能夠存在於世界上，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瑟茜女巫並不知道，隱藏在異次元空間中的暗行者一族，遠比傳說中還要可怕一萬倍，而被她視作王牌的屍靈箭神，在某個無良大舅子的眼中，也不過是隨手就可以抹殺的弱小存在。

　　她正滿懷興奮的布設著魔法陣，預備給千里之外的戈多羅城，降下一場可怖的瘟疫風暴。

　　「江水寒，不管你是否能在薩爾斯的手下討得一條活命，我都要先摧毀你的根基所在，讓你們江家從此再沒機會在南方行省生存下去！」

　　瑟茜女巫的外貌雖然像是年輕貌美的少女，可是內心卻是心毒手辣的黑暗女巫，從來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

　　她並不畏懼守護著江家的暗行者一族，因為她所居住的這座白塔正是詛咒神廟的門戶，偉大的詛咒女神已經回應了她的請求，以黑暗神力封鎖了進入白塔的空間通道。

　　現在，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人能夠傷害她這位倍受詛咒女神寵愛的黑暗女巫，即使是淫魔神附身的江水寒，也休想踏進白塔半步！

　　如果暗行者妄想透過突破空間晶壁的方式侵入白塔，必將遭到詛咒女神的神罰，就算是負有神恩的天階使徒，也無法抗拒天界神明的威能啊！

　　瑟茜女巫幾乎已經預見，神秘的暗行者被疾病、衰老、恐懼……等邪惡詛咒折磨致死的可怖場景。

　　可惜瑟茜女巫還沒有踏入神域，她並不知道，終極力量的進化有許多種演化結果，而天界神明不過是其中最常見的類型，在某些特別存在的眼中，神明也不過是較難殺死的獵物而已！

　　尤其是當某個小女僕為了她家少爺發飆的時候，就算是詛咒女神降臨，恐怕也無法阻擋她暴走的步伐！

　　「嗡……」

　　劇烈的空間震盪讓正埋首計算的瑟茜女巫感到頭暈目眩，不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她眼看著一隻白嫩的玉足從虛無的空間中跨出，重重的踩在了她辛苦布設的法陣中央，將精緻的魔繪圖案踏得四分五裂。

　　無視空間法則的約束，悍然闖進詛咒女神神域之中的是一名年輕的金髮少女，她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可是身上卻散發著舉世無雙的強者威勢，霸道的領域力量將身旁一切異常能量都化作了虛無，即使是照在她身上的光線都發生了扭曲和變形。

　　過去百年間掌握的一切術法知識，都在此刻被顛覆，對方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的進入這座白塔，詛咒女神怎會允許這名少女侵入她的私有領域而不降下神罰？

　　「莫非這就是能夠讓一切領域力量無效化的禁絕領域？那可是夜女神才具有的神域領域啊！」

　　直到這個時候，瑟茜女巫才終於理解，當年老師一身黑暗邪術冠絕天下，為何還會發出這樣的感歎：「暗行者是神明都無法理解的詭異存在！」

　　其實，早在數千年前，就有學者發現了這種令人不解的現象：神明如果跟人類結合，生育的後代就會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而暗行者則是兩大神明的後裔跟人類的再次混血，那麼因此而具有的天賦能力，自然也只能用「逆天」兩字來形容。

　　「以詛咒女神的名義，令汝墮入無間地獄，幽冥瞬殺咒！」

　　瑟茜女巫身旁驟然出現出一圈黑色的光環，她手中倏地多了一枝鑲嵌著巨大魔晶的法杖，向著入侵者發動了最強力的詛咒法術！

　　幽冥瞬殺咒是能夠與死亡相提並論的兇惡咒術，而瑟茜女巫手中的魔杖鑲嵌著名為「瘟疫女神之眼」的能量寶石，能夠將法術威力增強三成之多，就算對方是具有獨立神格的神級高手，也要對這傳奇等級的黑暗術法退避三舍！

　　然而，就如同滔滔的水流根本不會被鋒利的長刀割斷一樣，暗行者一族的天賦就是不會被任何魔法或者神術傷害，美少女若無其事承受了這足以弒神的一擊，身形一晃就來到了瑟茜女巫的身前。

　　「啪！」

　　瑟茜女巫的臉上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整個人就像從台階上失足一樣，狼狽至極的滾倒在地。

　　她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雪白的肌膚上立刻浮現出五道鮮紅的指痕，她驚恐的望著這名神秘的少女，陌生的疼痛感、無地自容的羞辱、對未知的恐懼都在剎那間浮上她的心頭。

　　金髮少女的嗓音輕柔悅耳，卻蘊含著無盡的威嚴：「用邪惡的詛咒術法屠殺數以萬計的普通平民，對你來說就是那麼無所謂的事情嗎？」

　　瑟茜女巫沒有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她充滿恨意的望著金髮少女，動作飛快的摩擦一下手指上戴著的那枚紅寶石戒指。

　　「吼……」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怒吼，一隻「虛空劍妖」被從遙遠的異界空間召喚而來，有著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的詭異身軀，數十條章魚一樣的觸手末端，卻像是長劍般鋒利，那可是能夠切割開空間晶壁的恐怖次元刃！

　　甚至白塔內部的空間都因為它的到來，而呈現出無數細微的波紋，這是空間碎裂崩潰的前兆。

　　「這只虛空劍妖可是上古魔族遺留下來的戰爭生物，是次元空間中的終極殺手，暗行者一族即使再強大，也無能對抗這樣恐怖的存在吧？」

　　瑟茜女巫此刻是自信滿滿，靜待對方被自己魔寵絞殺的那一刻。

　　然而，金髮少女看著這只模樣凶狠的虛空劍妖，不但沒有如臨大敵的戒備，反而笑了起來：「你以為這種東西會有勇氣攻擊我嗎？它可不是什麼都不懂得愚蠢生物哦！」

　　彷彿是為了證明美少女所說的話，「虛空劍妖」在第一時間就背叛了契約，像討好主人的看門狗一樣伏在了地上，並將數十條鋒銳的觸手都背在身後，恨不得像狗尾巴那樣搖擺起來，兇惡的雙目更是充滿了恐懼，唯恐少女誤會它有任何不良的企圖。

　　「怎麼可能！暗行者一族怎會這麼強？」瑟茜女巫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像受驚的小美少女那樣按著自己胸口，絕望的大聲喊叫道：「江家如果有這樣恐怖的實力，怎麼會蝸居在南方小城達百年之久，能夠駕馭你們這樣強大的手下，就算是要爭奪帝國皇位也是輕而易舉啊！」

　　「因為神將大人希望我們成為永恆的家族守護者，不是被他的子孫當作爭奪權勢的工具！」金髮少女淡然說道：「現在，我也不過是在履行守護者的職責，家主大人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呢！」

　　「我倒是忘記了，據說從來沒有人見過暗行者的真面目！」瑟茜女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雪，身體更像是秋風中的枯葉一般瑟瑟發抖：「那麼為了這個秘密，你是打算要殺掉我嗎？」

　　「要讓人保守秘密有許多種方法，未必一定要殺人。」金髮少女說道：「何況我很不喜歡殺人的感覺！」

　　「不要……你想對我做什麼？」

　　瑟茜女巫眼看著金髮少女將手指按到自己額頭上，不由自主生出一種無法抗拒、無法躲避的錯覺，只有充滿恐懼的向少女求饒。

　　「不要怕，我只是想讓你變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女人，完全不會感到痛楚！」

　　金髮少女的指尖爆發出一道奇詭難言的能量流，驀地貫穿了瑟茜女巫的頭部，瞬間就將她過往的人生記憶粉碎湮滅。

　　「以後不要再想著那些封神成聖的無聊事了，乖乖在我們江家做一名侍寢女奴吧，雖然少爺是有些特別的癖好，可那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金髮少女從瑟茜女巫的臉上取下一副精巧絕倫的面具，凝視著她美麗的臉龐，微微一笑，隨即轉身踏入虛空之中。

　　戈多羅城距離斷箭谷雖有千里之遙，但是對於暗行者一族來說，也不過是閒庭信步，轉瞬即到。

　　「好啦！少爺，那些麻煩的事情我都替你搞定了，接下來，就隨便你想要做什麼壞事了！」奧黛麗躺在綿軟舒適的大床上，隨手將封印力量的指環套在纖細的手指上，臉上隨即浮現出了小女僕慣有的可愛微笑。

　　恐怕沒有人能夠想到，被南方行省兩大巨頭視作蛇蠍般可怕的超級女巫，最後只因有著漂亮的臉蛋跟美麗的身軀，是作為暖床女僕的上好人選，才能夠可悲的生存下來，沒有被這位美少女隨手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