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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戶女奮鬥記》第40章
空了

  紅顏自從醒來,就坐倚在床邊,不言不語,大半個時辰了。小夏送來的吃食,是一點都沒動。小夏不由的歎了歎氣。今兒一早讓弘文去找文遙過來,想問問看有沒有啥辦法,至少文遙還認識一些人。小夏看見門外羅晉鵬和弘文都在,顯然是文遙來了,正要走出去。卻聽見紅顏開口:「小夏,可願聽我的故事?」

  不待小夏回應,她便自顧自地繼續了下去,「那一年金明池下,年介弱冠的探花郎,慌亂中躲進我的車馬,那一雙清洌如水的眼,便刻進了我的心……」紅顏用平淡的聲音,緩緩的講著過往,和她眼中深深的哀傷,成了微妙的反差。

  紅顏本是江南妙手陳谷生的幼女,自小隨父親習得一身岐黃之術,卻獨喜脂粉之作。正是碧玉年華初長成,隨父來京城診治貴人,無意中聽說金明池搶婚的彪悍之風,去看金明池下的搶親之風俗,卻遇上慌亂躲避的新科探花郎寧桓遠,那一眼便成就了金玉良緣。非君不嫁,非卿不娶,陳谷生看寧桓遠耿直,便應許。

  初來婚後甜蜜,也算是幸福美滿。許是性格決定命運,寧桓遠在京城為官,因為人生性耿直,直言不諱,被排擠,鬱鬱不得志,空有一身抱負,一腔才華卻不得施展。三年後外貶為一小官。已為寧桓遠妻子的紅顏,自然是跟隨左右,不遠萬里奔波。

  本想著治理一方苦縣,也有好。卻不想天災降至,好不容易盼來的賑災銀糧,被一路剋扣已所剩無幾。天災之年,必然瘟疫橫行,紅顏因有岐黃底子,一直為相公分擔,治癒災民,竟因此,失去了懷有三月的身孕。看著屍橫遍野,求告無門,每次的上告,都莫名的不了了之。寧桓遠孤身上京,而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紅顏拖著病身,找到京城,才知寧桓遠反被人誣陷,成了十惡不赦的貪官,下了大獄,背負了一縣萬人之死的罪名。這一切猶如晴天霹靂,讓紅顏大病初癒的身子,愈加的虛弱,得當日在外談生意的林于祉救下,林于祉可憐她一個婦道人家,便把人托付在相熟的醫官,並留下了錢銀。

  還未養好身子的紅顏,就開始為了相公四處奔走,初始到處碰壁,好不容易,有了結果,卻是七年的大獄。大獄也好過斬刑,總還有盼頭。紅顏便踏實留在京裡,租下了林家鋪面,開起了脂粉鋪。一晃六年多過去了,本來還有半年,就可以團圓,卻天不遂人願,偏偏這個時候下了這樣的聖旨,偏偏這個時候七皇子薨。

  「小夏,你說千里當官是為何?十年寒窗是為何?」

  小夏本不善言語,這樣的話,叫她如何回答。

  紅顏嘴角勾起,「桓遠總說,十年寒窗是為要一展抱負,為社稷民生。可是這些殷殷學子,兩榜進士,一個個有生花的妙筆,我卻看不見他們筆下的清風朗月;一個個飽腹詩書,我卻讀不到聖人的禮義廉恥;他們只會一個個的強詞奪辯,自掃門前雪,我看不見行俠仗義的君子之風,和錚錚鐵骨……呵……一群禽獸,不過是一群禽獸。」

  紅顏的聲音,漸漸低落到無聲……

  從天光大亮,到日頭西落,紅顏終於講完了,然後就是一片長長的靜默。夕陽透過窗欞照在紅顏單薄的身子上,光暈中,小夏只看見一室的寂寥,割的人心生疼。那最後字字血淚的控訴,就如一根絲線緊緊的纏在心尖,剪不斷割不破。小夏默默地退出門外,看著外面的三個人,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示意去羅晉鵬的書房。三個人中,只有弘文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那人是寧桓遠。」文遙唇邊有著幾不可聞的歎息,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才又道:「若是其他,說不定在平時,還可以試上一試。如今在這個坎兒,怕是無能無力了。」

  「那打通關係,把人換出來呢?」小夏追問。

  「你知那大理寺是什麼地方,若能輕易換出人來,何苦等到今日。」羅晉鵬也搖頭,「三司會審定案之人,就連死了,也要按著記錄驗明正身。方可許人來取。」

  小夏一聽著,也頓時瀉了氣。

  「我可去梁王那,詢問下。」文遙話鋒一轉,對著小夏道:「但是,這事兒幾乎沒有希望。你該知他當時被判,是因為背負了萬人之命,一縣生靈,這案子在當時震驚朝野。應是十年內最大的了。」

  「明明就是被冤枉的。」弘文按耐不住道。

  文遙對著弘文柔笑,「你若能當大理寺卿,想來便不會再有冤案。」

  「那我便做大理寺卿給你們看!」弘文握緊的拳頭暗暗使力。

  文遙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

  雖然知道這事了無希望,但是每人還是卯足了力氣,去辦。羅晉鵬約了劉博然,其父是刑部尚書,也許會有些辦法。文遙自應下,就去了梁王府邸。梁王驚訝,文遙從不會主動找自己,如今卻找上門來。小夏找到了韓睿,說明了情況。韓睿只道不要小夏再管,這事兒若弄不好,會把大家都害進去。就連弘文都去找了許琤。一個月下來,皆是一無所獲。

  眼瞅著行刑之期越來越近,紅顏卻精神了起來,關上煙色,每日一早起來做飯,然後一日兩次送進牢裡,開始還不讓進去,只得送些銀子,讓獄卒送進去。漸漸的,就連守門的獄卒,都被她弄的不知所措了,便也許著她,隔三差五的進來。

  弘文這段時間課業漸鬆,在家的時候多了起來,小夏不放心紅顏,讓弘文時不時跟著去看。紅顏本就沒有多少積蓄,小夏又不能明著塞錢,只得放在弘文身上,讓他給錢的時候一定要快過紅顏。做人便該這樣,錦上添花的事,能不做便少一件是一件的好,雪中送炭,卻是解人燃眉之急,便是再難,也要做到。

  行刑的頭一天,紅顏帶著一身暫新的衣裳出了去,小夏不放心,只有弘文跟著。只是這次,紅顏沒有讓小夏與弘文,跟著進牢房。小夏和弘文,在樹下等著紅顏。已經進冬月了,寒風刮著臉,沙沙的疼。中午的暖陽下,還是擋不住寒風入骨的肆虐。

  弘文突然拽著小夏的手,問:「當官是為了什麼?」

  本是如此平常的話,卻把小夏問住了。是呀,是為了什麼呢?若是給弘文說是為了為民做主,當個好官,那麼寧桓遠,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下場,誰能保證下一個冤獄什麼時候發生。若是給弘文說,是為了光耀門楣,小夏自己都想笑,就爹爹這樣的,本也無所謂吧,而自己也不在乎所謂的門楣。

  「若我說不知,你會如何想?」小夏看著樹下斑駁的陽光,嘴巴裡似乎吃了黃連,本該看得開呀,這事兒本就太平常了,朝朝代代都有。可是一旦發生,在身邊關心之人身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說的那些安慰,連隔靴搔癢都不如。自己不是當事人,憑什麼去安慰人家,又怎能體會到人家的心情。

  弘文小大人似地點點頭,道:「若永遠清和海晏多好。」

  小夏摸了下弘文的頭,「那是理想社會,也許咱的子子孫孫終有一世會遇上吧。」

  弘文抬頭看小夏,眼眸清澈,黑亮的眼中閃著亮光,「我想當大理寺卿!」

  小夏的眼神落在弘文身後某處,沉默不語,只是抓住了弘文的袖口,然後緩緩放開,其實自己要的,僅僅是他平安衣食無憂即可。

  一連七日的行刑,聽成衣坊的小夥計說,菜市口外的大場上,血都洗刷不乾淨。寧桓遠被安排在最後一日行刑。紅顏一身素衣,執意要去。誰都拗不過她,不得不陪著去。一早就天陰的可怕,黑壓壓的,似要把人的心都震下來。

  到刑場外的時候,下了瓢潑大雨,小夏覺得手中的油紙傘,有和沒,一點區別都沒有。小夏覺得這雨,就似紅顏的淚,連綿不盡。看不真切高台上的犯人,但是小夏卻記得那雨過天青色澤的衣衫,和硬挺的脊樑。小夏不自覺的笑了下,想起以前的書本說:國因有這樣的錚錚鐵骨,才會屹立不倒。

  不知人群中誰嘀咕了一句:「這麼大的雨,怕是有怨吧。」小夏看見紅顏明顯的觸動,卻只是穩穩了身子,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高台。站在一側,為紅顏撐傘的弘文,握拳不語,緊抿的嘴巴,讓人想伸手撫平。小夏看見,許琤站在弘文身後,憂心的看著弘文,一臉的緊張。一隻手覆上自己的手,小夏側目看見羅晉鵬清淡的面容,看向遠處,只是那緊緊握住自己的手,還有溫熱的溫度。

  一句嘹亮的「午時到,行刑!」似刺激了老天,雨幕似發了瘋一般的揮灑了下來,砸在身上生生的疼。有人喊道:「下雹子了!」小夏低頭看,腳下一顆顆冰雹滾落,伸出手去接。被羅晉鵬攔了下來。行刑的人似被這場景,也嚇傻了,半晌沒有動作。就在所有都靜止不動之時,一架明黃色的大轎,開道而來。雨太大,小夏看不清楚來人,卻明顯感覺到手中羅晉鵬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下。

  恍惚間,聽見有人說是太子來了,接著就聽見太子冷如利劍的聲音,厲道:「我道看看是怎樣的妖孽!行刑!」

  血從高台上,噴流而下,隨著雨水化成涓涓細流。小夏茫然地看著自己腳下,粉色的涓流,遲遲沒有移開腳步,似身子被定格一般。一切都在轉瞬之間,沒有尖叫的驚呼,沒有求饒的哭喊,除了雨聲,就是漫無邊際的沉默,似無形的手,狠狠的揪住人心,說痛卻也不痛,只是難受的叫不出來,好似被人扼住了脖子。

  人潮漸漸散去,文遙和弘文架住紅顏,強拖了回來。從那以後,小夏就再也沒聽見過,紅顏說一句話。七日後,林于祉去辦了手續,按著同窗之宜,取回了寧桓遠的屍首。一行人在小劉村的雲霧山上,一把大火把寧桓遠,燒了個乾淨。紅顏抱著青瓷小罐,一路都放在心口。弘文悄聲對著小夏說:「人一輩子,最後就剩下這麼一個小瓷罐,真可笑!」小夏盯著弘文嘴角嘲諷的弧度,失了神,弘文是長大了嗎?

  五日後,林于祉遞給小夏一個木盒,打開一看是一本書,一把鑰匙和一封信。紅顏終於帶著寧桓遠回家了。書是紅顏這麼多年,製作脂粉的經驗之談,鑰匙自然是煙色的,信中把紅顏這兩年,發現的小夏的問題一一細說。末了,道了一句:「往事濃淡,色如清。經年悲喜,淨如鏡。」

  因為七皇子,而舉國素衣,今年的新年來的格外的清淡。沒有張燈結綵,沒有花燈會,沒有熱鬧的相互賀喜……一切都在默默的進行。關起門來,閤府笑鬧都不敢大聲,聽聞前一街,因為府內鬧的太歡了,被全部下了大獄。整個京城,因連續十日紛紛揚揚的大雪,渲染的極為冷清。

  初五開市後,小夏拿著煙色的鑰匙,打開那個久久不曾踏入的門,寒風捲起灰塵,一切似乎都和紅顏離開之時一般,除了這洋洋灑灑的灰。

  「小姐?」小語站在小夏身旁。

  「這牌匾要拆下來。」小夏環顧了下,道。

  「好。」小語應下。

  小夏遞給小語一張紙,道:「找人重新做一個招牌,水藍底黑字。」

  小語展開,宣紙上寫著兩個大字:空色。出自陌上公子,文遙。

  小語看著兩個字出神了很久,才緩緩揚起嘴角:真好,空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萬物不過空空之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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