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牽香雪海(2)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
黃昏已近,我坐於案前翻閱著《孫子兵法》,雲珠怕我看傷眼睛就為我掌起一支燭火,還細心的為我熬了一碗清湯,雖然不是很名貴,但是才滑入喉中就有清涼之感,洗去了我一日下來的疲勞與煩躁。
「姑娘,你看的是孫子兵法?」她在為我收拾已經見底的清湯碗時發現了我看的書名,竟然驚叫了起來。
「嗯,怎麼了。」我依舊翻閱書籍,始終沒抬頭。
「我第一次見女子讀這書。」她別有深意地說。
我抬起了頭,望著淡笑的她好一會兒,再揉揉疲累的雙眼,「雲珠,為何入宮。」
「家窮,就將我賣進宮換些銀兩。」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絲毫沒有傷痛的樣子。這也是我疑惑的,與她相處了兩日,我對她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很想摸清她的底細。
當我想繼續追問下去,一位公公就傳來話,說是謹姑姑請我們前往正堂,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吩咐我們,眾姑娘皆聚集到正堂等待著謹姑姑所謂「重要的事」。
謹姑姑依舊是那張千年不變的寒冰冷霜表情,冷冷道,「方才皇后娘娘那兒傳下話來,每位姑娘要在九日後的太子殿拿出一幅繡品,若完成不了或手工不夠精緻,入不了皇后娘娘的慧眼,就會被取消選妃的資格。」
「繡品?那簡單……」此次來選妃的姑娘們,花容月貌自是不在話下,刺繡描花更是等閒之事,一聽話都在暗自竊喜,躍躍欲試。
謹姑姑就拿出一匹長寬各十尺的白色絲綢繡布,說道,「娘娘出的題目為: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梅花仍由在,雪海何處尋。」
說罷就為我們每人分發一張長寬十尺的繡布,要我們好好解題,路上我聽到姑娘們的竊竊私語,皆在為皇后娘娘的題目而愁。
「皇后娘娘得到是要我們繡雪景還是梅花?」薛若喃喃自語的一陣。
「又或者是雪中梅?」程依琳一句話贏來眾人的附和。
「你們都說錯了,這兩句詩出自《香雪海》,我想娘娘的所說的定為香雪海之景。」蘇姚緩緩說道,隨後低頭淺吟,「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梅花仍由在,雪海何處尋。蓮露沁芙塵,蓉花怡紛凡,芳顏如冰清,潤物思玉潔。」
眾人皆嘆蘇姚的才情,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也解開了所有人正愁的問題。
在廂房內,我卻是單手撐頭,望著那匹雪白的絲綢發呆,皇后娘娘怎會出這樣的題目,香雪海!難道她酷愛梅花?可是我卻從未聽聞皇后有這一愛好。
雲珠奇怪的望著不動的我問,「姑娘怎麼還在犯愁?方才蘇姑娘不是已經將題解開了麼,難道有什麼不對?」
我將絲綢放下,「雲珠,皇宮內哪兒有香雪海?」
「惟獨二十年前薨逝的袁夫人所居住的獨長生殿有,其景觀堪稱舉世無雙,。」
「袁夫人喜梅?」
雲珠點點頭說,「因為袁夫人酷愛梅花,所以皇上為討她開心從天下各縣郡弄來千百來株優良梅種,每年冬季萬梅齊放,其景觀,撼動人心。」
她的語音方落,我就跑了出去,也不顧雲珠在後面的大喊。才跑出東宮沒多遠,我就止住了前進的步伐,我出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細問雲珠,這偌大的皇宮長生殿到底在哪兒,走到哪才是個頭。
「少主,您這是要去哪?」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看著他一身禁衛裝,手持銀刀向我行了個禮,聲音雖然如往常那般冷漠,卻夾雜著絲絲的恭敬之態。
我驚訝的指著他,他不是在納蘭祈佑的府中嗎,怎麼突然變身到皇宮做禁衛軍,這又是唱的哪出?納蘭祈佑他在搞什麼鬼。
「我要去長生殿。」我強忍想一問究竟的衝動,這皇宮耳目眾多,人多嘴雜,這個時候並不是談話的時機。
「我帶您去。」他也看出了我的隱憂,冷冷的向我點頭,示意我隨他去。
月上簾鉤,淡蕩初寒,晚風襲人,絮落無聲。
也不知在這皇宮兜兜轉轉的走了多少圈,我的腳板已經開始生疼,始終未與他說話的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弈冰,還有多遠。」
又走了幾步他才停住步伐,指著前方說,「到了!」
我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在粉淡殤顏的赤紅宮門上,清楚的寫著「長生殿」三個字,即使在黑夜也是金光閃閃。門兩旁筆直的站著四名侍衛於兩側把守著。我還在想應該找什麼藉口進去之時,只覺得腳下一輕,一雙手臂已經將我緊緊環住,弈冰以絕世輕功帶著躍過那面高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會引起,弈冰在牆外邊守著,稍後只要我輕輕敲幾聲赤紅高牆,他就能聽見,便可進來帶我出去。
舉目望去,飄盡寒梅,凋零枝猶在,路徑殘香已散盡,獨留空空芳園悲寂寥。園中密密麻麻佈滿千百來株梅樹,可惜正直立夏,無法目睹萬梅齊放,想必定為奇觀,豔冠天下。
我望著一株株已經凋零的梅樹,心中五味參雜,眼裡酸澀難忍,我明白自己來長生殿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破解考題而來,更深的原因,是緬懷回憶。
也曾有人因為疼愛我而為收盡天下之梅,只為讓我開心,也曾一家人在梅林間飲酒賦詩,只可惜如今物似人非。
憂傷之情不禁泛滿心頭,我喃喃吟起,「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
「誰在那裡。」一聲冷到極點的聲音劃破這寂靜淒涼的梅林,格外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