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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陰九陽》第10章
  廳中不乏一流高手,相距又近,可這變化太大,又是猝然而發,直至此刻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敢搶上救人,個個呆若木雞。

  王保保究是大將出身,雖劍加頸上,仍鎮定如恒,卻也莫名其妙。忙道:“段掌門、華女俠,千万別誤會,兄弟絕無歹意。”

  張宇真咯咯笑道:“你或許無歹意,你手下這糟老頭子可太不老實。”

  王保保霎時明白了几分,沉聲喝道:“鹿老,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杖客捧著手心,但見掌心中有一小孔,從中汩汩流出紫黑色血,腥臭逼人。他也知自己作了糊涂事,訥訥道:“這小姑娘用毒針刺我。”

  眾人都明白了,有几人忍俊不住,忙轉身面壁,竊笑不止。

  原來鹿杖客和鶴筆翁這一對師兄弟,精擅“玄冥寒掌”端的厲害無比,便是楊逍、韋一笑、俞蓮舟這等高手、也很難接得住一掌,這二兄弟貪慕富貴榮華,是以投身豪元王公門下,當年由王保保胞妹——郡主趙敏統率,現今又歸王寶寶麾下。鹿杖客一生嗜色如命,仗著王府威勢和絕頂武功,一生中所糟踏的良家婦女實不可胜計,此時雖已老態龍鐘,這毛病卻是彌老彌厲,王保保平日也不惜重金四處為他聘買美女,以逞其淫欲,方籠絡住其心。

  這鹿杖客一見張宇真絕世之容,淫心頓起,魂魄早已出竅,系在張宇真身上,若非怕王保保責怪,早已動手搶人了。雖有段子羽在側,可他師兄弟倆縱橫江湖,又懼過誰來。是以坐在張宇真身邊,一雙眼賊忒兮兮地盯牢在張宇真身上,須臾不舍得离開。

  他師弟鶴筆翁一生嗜酒,大有劉伶遺風,“一見到美酒便性命也不要了,只管自顧自地飲酒。鹿杖客忍耐些時,淫情益熾,一時忍不住伸手在桌子下去摸張宇真的柔荑。張宇真早已瞧出他的邪心,是以備了一根”天雷神針“在手。鹿杖客伸手一摸,被毒針直透手背,一時怒起,便欲將張宇真斃于玄冥寒掌之下,卻被段子羽的蛤蟆功震退,只感五髒內气血沸騰。盞茶工夫,段子羽身上的寒冷便已消失,眾人見他受了一掌玄冥寒掌,居然無事,無不駭然,以為他已練就金剛不坏神功。其實段子羽所修的九陰神功乃天下陰柔功夫之大成,玄冥神掌与之相比,實有小溪与大海之別。只是這一掌陰寒忒甚,是以段子羽也直至此刻才將之化開。鶴筆翁一見師兄弟中毒奇重,怒道:“小妮子,快交出解藥。”

  王保保喝道:“鶴翁,不得對客人無禮。”又緩聲道:“華女俠,酒乃亂性之物,此老一時酒后失德,得罪芳駕,在下一定重重責罰他,并向華女俠賠罪。尚望大人大量,惠賜解藥。”

  張宇真收劍道:“解藥是沒有的,我看這者儿內功不錯,只消在靜室中運息三天,逼出毒來便是。”

  鹿杖客一條右臂已酸痒難禁,又見段子羽這一掌威猛無儔,而自己百試不爽的玄冥寒掌居然不能奏功,不禁膽落,由師弟鶴筆翁扶持,出廳去靜息逼毒了。

  王保保向段子羽一揖到地道:“兄弟平日管教不嚴,致有此种丑事。謹向段掌門、華女俠領罪,甘受責罰。”

  段手羽始終凝气運力,准備殊死一戰。這客廳中便有五六名一流高手,庄內更不知有多少能人,大戰一起,實是凶險万端,單是自己尚不足懼,又須保護張宇真,實難全身而退。但見王保保滿面惶恐,連連賠罪不已,周圍的人更是無絲毫敵意,方始相信确是意外之事,也不禁覺得好笑。

  經此一鬧,大家也都無飲酒的雅興了。王保保心中將鹿杖客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若非要倚重他的絕世武功,當場便會命人將之砍了。親自送段于羽和張宇真到客房,賠罪不已。

  段子羽和張宇真雖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外人面前,自不能雙宿一處,是以分房而居。

  段子羽見室內四壁均挂有名人字畫,大多是絕世重寶,不禁細細觀賞。楠木桌案上文房四寶也無一不是名產,一方古色斑斕的鼎內細香縷縷,沁人心脾。“一張大床上更是裘禱精美,床帳的金黃色流蘇直垂地上。不多時,武青嬰端盆熱水進來,屈膝一福道:“請主公洗漱歇息。”

  段子羽淡淡道:“多謝,你退下吧。”

  武青嬰嬌聲:“主公駕臨,臣妾正應服侍。庄內也不乏婢女,但粗手大腳,恐主公不喜,是以臣妾自來服侍。”

  段子羽沉吟半晌,道:“衛夫人,以后不要‘主公’‘主公’地稱呼了,大理亡國已有三代,我不過是一代武林小卒,与你更無君臣之意。”

  武青嬰跪倒道:“臣妾先祖歷代皆是段家之臣,雖至臣妾,也絕不敢須臾而忘故主,誠愿世世代代奉戴主公,無論世間如何改朝換代,臣妾等心中卻只有主公一人,望主公明鑒。”

  段子羽對王保保的极力籠絡,武青嬰的執禮卑恭大是不解,心中思忖,這些人若非真的心慕祖先的威名,推而及己,便應有极大的圖謀。可自己亦然一身,別無長物,雖習九陰真經為武林人士所垂誕,但王保保卻不似為此而來,一時如墜五里云中,怎么也參詳不出。

  他對王保保、武青嬰一起人疑心頗重,總覺得似乎与家仇有關,是以先置華山于不顧,留在庄中,細細查察,以觀其變,雖知此庄無异于龍潭虎穴,但自恃身有絕藝,也泯然不懼。~=武青嬰堅欲為段子羽親手洗足,段子羽不肯。武青嬰道:“主公是天,臣妾是地,主公心中何必有男女之分。”

  段子羽暗中冷笑,索性坐在床邊,“任她服恃,且看她有何玄虛可搞。一、”武青嬰跪于地上,為之撥靴除襪;放于溫水中,為之細細洗沐。

  段于羽細細端詳她,見她發轡高聳,面色紅暈,一絲皺紋也無,姣紅如處子,眉梢眼角風情万態,蕩人心魄。体態丰腴,微動間曲線流動,曼妙婀娜令人頗起遐思綺念。一襲淡黃緞襖襟孺半解,俯身之下,前胸盡裸,一對丰滿雪白,堅挺圓麗的乳房赫然入目,隨著手之動作顫動不止。

  段子羽忙閉目凝神,卻听武青嬰膩聲道:“主公,可舒适些?”語聲中蕩意尤甚。段子羽只感她柔軟的雙手在雙足慢慢撫摩,雙腿登時柔軟舒适,疲勞盡消,點了點頭。

  原來武青嬰自閨中始,便自尊姿容,一陽指的功夫雖沒學到几成,卻學了一手“采陽補陰”大法,加之她內功頗有根基,更是如虎添翼,不知有多少俊俏后生被她吸盡陽精而亡。多年來,不但收駐顏之功效,無形中媚術亦增,等閒人被她一眼飛去,便能勾魂攝魄,甘愿拜倒裙下,作個風流鬼。

  武青嬰和王保保見段子羽甫成少年,本是气血正盛而慕少艾的年齡,又見他連換兩女,誤以為他有“寡人之好”,遂由武青嬰以美色挑逗。庄中雖不乏美婢,但媚人之術,房中之技卻又有誰及得上武青嬰。

  段于羽雖然美色當前,心中卻惕惕如履薄冰,凝功待發,且任其施為,以查清她之用心。

  武青嬰撫按一陣,料想當已奏效,武功上她自忖不過二流角色,可在勾引男人,挑逗春情上,卻自負得緊,放眼武林,絕不作第二人想。暗道,任你武功通玄,終究是血肉之軀,七情六欲,食色之性亦不能泯除。

  將足揩淨,武青便欲為段子羽寬衣解帶,一雙媚眼中已情熱如火,喘息微微,風情大動的樣子。

  段子羽驀然只覺足大趾上一縷熱意直撞丹田,登時腹中火熱,情興勃然。情知是武青嬰按摩時動了手腳,又見武青嬰面紅似火,喘息微微中隱隱有膩聲,一指伸出,輕點在她眉心祖竅上,喝道:“衛夫人,你作的好戲。”

  武青嬰眼見大功告成,正自得意,驀見一指飛來,登時惊嚇得面色慘白,感到這一指上并無內力,方才安心,伏倒道:“臣妾實無別意,只因怕主公長夜枯寂,是以不揣丑陋,欲為主公侍寢,以使主公歡娛。主公若嫌臣妾年齒加長,貌相丑陋,侍臣妾去找几位絕色處子,以奉主公之用。”

  段子羽冷冷道:“休得羅嗦,退下吧。”、武青嬰直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慚愧,險些陰溝內翻了運糧船。這武青嬰實是一個尤物,不單內騷及骨,媚術也實在厲害。段子羽經她一弄,好半天平息不下心中欲火。只得強攝心神,返觀入照,按九陰神功的入靜法門修習起來。

  哪知越練越亂,武青嬰艷治風騷,情怀大動的樣子居然拂之不去,与張宇真枕上歡愛的情狀也浮現出來,一時欲熱難耐,索性推門出房,來到院內,借助寒風消解內熱。

  夜涼如水,寒風勁蕩,不多時段子羽便感通体清爽。方欲回屋,卻听一聲低喝:“什么人?”隨之是兩人的交手聲。

  段子羽一凜,凝神望去,卻見兩條人影晃動翻飛,斗在一處。一人依稀認得,便是王庄主手下,喚作阿二的,他看了几招,居然是少林派的武功,心中大奇,另一人武功家數甚是古怪,他對各派武功本不甚悉,認不出來也不以為异。兩人瞬息間交換了十余招,竟爾不分胜敗。

  各屋中料是听到打斗聲,紛紛搶出十余人,登時火把通明,王保保大喝道,“何方朋友,留下字號來。”

  那人一見惊動眾人,也不戀戰,猛擊一掌,一俟阿二閃避,躍身直起,向外飛掠而去,不時有“扑通”“哎喲…之聲傳來,定是攔截的庄丁被擊傷。王保保臉色凝重,問道:“阿二,來人是什么路數?”

  阿二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稟主人,恕小人無能,沒能把他攔下,也看不出是何門何派的武功。”

  王保保緩緩道:“宵小奸究之徒,大家也毋須放在心上,都回屋歇息吧。”走向段子羽笑道:“倒讓段掌門見笑了。”

  段子羽微微笑道:“王庄主客气。段某樹敵頗多,說不准來人是沖著我來的。或許是我給貴庄帶來了麻煩。”

  王保保大笑道:“段掌門真會說話。不過段掌門的仇敵便是我王某人的仇敵,段掌門若有需要人手的那天,太和庄上下任憑驅使。”

  眾人都進屋后,王保保忽然一眨眼,低聲道:“段掌門武功精絕,可忒不懂怜香惜玉,人不風流枉少年。”狡黠一笑回屋去了。

  段子羽笑而不答,愈想愈覺其中奧妙無窮。回至房中,見張宇真不知何時溜進屋中,笑臉盈盈地望著他。

  待他坐下,張宇真悄聲道:“羽哥,方才來探庄的人,好象是我大哥手下的。”

  段子羽一怔,道:“你看准了?”

  張宇真道:“我大哥教的武功我還能不認識?不知是不是來找我們的。”

  段子羽默然不語,看來天師教對此庄也大有興趣,居然派高手探庄。

  張宇真又道:“羽哥,咱們天一亮就走吧,這庄里的人神秘兮兮的,瞧上去沒一個好東西。”

  段子羽點頭應諾,适才提防在先,尚險些著了武青嬰道儿,那名阿二一身少林武功頗為精湛,庄內高手濟濟,稍有不慎實有性命之虞,王庄主剛才的几句話更令他疑云大起。

  段子羽見張宇真到來,二人俱是難耐孤裘冷枕,索性滅燭登床,共效于飛之樂。

  五更時分,庄外驟然傳來馬蹄聲,登時人聲鼎沸,段子羽和張宇真忙忙起床,持劍在子,不知外面又有何變故。

  段子羽搶出屋外,卻見八臂神劍方東自血人似的由阿二几人扶了進來,大是駭然。以方東白精絕的劍術,當世武林能令他受傷的實無几人。迎上去問道:“方前輩,是魔教下的毒手嗎?”

  方東白面色沮喪,如欲虛脫狀,見此情景,段子羽心下大慌,暗自思忖:“定是楊逍、范遙、殷野王、韋一笑等魔教高手齊至,才令方東白如此模樣:那么華山弟子也必遭凶險了。”想至此處,懊悔万端,恨自己不連夜馳至華山…

  方東白喘息半晌,才微微道:“華山派無恙,段掌門放心,老朽是被一群不明身分的高人襲擊,除老朽饒幸逃脫,其余兄弟俱罹難身亡。”、。一段子羽聞所本派無恙,心中略定,見方東白如此慘狀歉疚殊甚,腦中電光一閃,,已隱約猜到襲殺方東白的必是天師教高手。卻不明白天師教何以對太和庄的人下手。

  方東白解去衣裳,大小劍創達三十余處,有數處深可見骨,所幸五髒筋骨皆未傷到,也實是凶險万端。段子羽已可想見當時血肉橫飛的酷烈場面。

  方東白敷上金創靈藥后,又進補了些食物,精神略見好轉,緩緩講述他和一干武士的遭遇。

  原來方東白率庄中二十几名好手快馬馳往華山,此處距華山已不遠,這一干人又個個騎術精良,坐騎也都是神駿非凡,几個時辰便已赶到華山。

  卻見明教五行旗人眾排到在華山腳下,指名要段子羽和華山二老出戰。華山大弟子宁采和早已知聞魔教來襲,是以安排下強弓硬弩,滾木擂石,守住華山險要隘口…

  華山險峻异常,有“華山自古一條路”之稱。華山弟子憑險据守,有備而發,五行旗人眾倒也一時奈何不了,只管在山下大罵叫陣。

  方東白所率武士乃是當年汝陽王府的精銳,二十几人快馬沖進五行旗人群中,五行旗措手不及,登時陣腳大亂,原先策定好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變化的陣勢立時束之高閣,無用武之地,近身肉搏,所攜帶的毒水,也不敢施放,竟被這二十几人殺得大敗而歸,卻還不知敗在問門何派手上。

  方東白等殺退明教五行旗后。也不歇息停留,撥馬回轉,守在山上的宁采和等也不知這群好似從天而降的高手是什么人。方東白等方馳回潼關,忽遇二十几名黑巾蒙面的人狙擊。

  一交手,自己一方立時被斃五人,方東白臨陣經驗何等丰瞻,一見之下,惊得瞠目結舌,這二十几名蒙面人個個劍術精湛,有几名較自己還高上一籌。饒是他一生浸淫劍術,自負對天下劍學無所不窺、無所不通,竟認不出一招半式來。

  頓飯工夫,方東白這方即已所剩無几,方東白劍術精妙,雖有四名高手圍攻,一時也取之不下,方東白見大勢已去,遂奮力殺開一條血路,奪得一匹馬逃回太和庄。

  他講的雖簡略,但室內環听的人無不惊心動魄,駭然汗流。庄內除玄冥二老外,即以方東白武功最佳,所率武士也都是精銳,居然被人一對一地消滅殆盡,方東白雖然逃脫,也半出天幸,那几處重傷任哪一處再深二三分,他便得筋斷骨折,遑言逃逸了。

  好半天,室內鴉雀無聲,只听得見方東白粗重的喘息聲。

  王保保曾作大將軍多年,深知兵危戰險,自古無常胜將軍,對一戰之得失殊不在意,雖損折了二十几名好手,但方東白得以生還,已是万幸,所深憂的只是何人對自己身份起了疑心,而大下辣手。

  要知他乃蒙元貴胄、亡國余孽,不單為朝庭所不容,便是中原武林、西域明教察知他身份,也必人人得而誅之。是以多年來,他深居簡出,惟恐被人識破真面目。好在蒙人人主中原七十余年,所納妻妾多是漢室美女,代代遺傳,到他這一代,已然与漢人無异,漢人語言、禮儀、生活起居更是生來如此,多年來蟄居太和庄內,倒也無人察知其异。

  此戰一起,他登時感到必是有人料到了几分,加之昨夜有高手探庄,更感大事不妙。他深知此事一旦揭開,公諸天下,自己莫說無藏身之處,滅門分身大禍更是不旋踵而至。

  不由得汗透衣裳,五內如沸。

  段子羽皺眉道:“王庄主,平日可有什么厲害的對頭?”

  他見王保保身份极為神秘,以為他与天師教結了极深的梁子,故發此問。

  王保保心中暗道:“我是對頭滿天下,真成了孤家寡人。”搖頭道:“兄弟只与魔教有些恩怨,与其他門派懼無過節,此事想必是魔教所為,障頭遮面也算不得英雄好漢。”

  段子羽回至房中,向張宇真細說此事,不解道:“你們天師教究竟要怎么樣?對哪門派都不放過?”

  張宇真想想道:“我也不知道,教中之事是大哥作主,連我爹也很少過問,我更懶得管了,不過,這些事也未必是我們天師教做的。”

  段子羽想了半晌,方道:“除了天師教,沒有哪家門派有如是多劍術高手。”

  張宇真嬌笑道:“承蒙夸獎,實不敢當。段掌門才是當今世上劍術高人。”

  段子羽無心和她說笑,正色道:“你大哥這么做,難道真的要做武林皇帝?”

  張宇真微感不耐,笑道,“我大哥的心事我哪里會知,其實你也毋需為此煩惱。他就是把武林中人都殺光了,也不敢動你一指。”

  段子羽知她在天師教确無職事,整天不過胡鬧罷了,也不再問。

  少頃,王保保遣人來請,他來至客廳,王保保讓茶畢,兜頭一揖道:“段掌門,兄弟本欲与段掌門多親近几日,哪料出了此事。兄弟欲親出江湖,查察此事,不能多多向段掌門領教,實是大憾,來日方長,見面的日子也多似樹葉,那時再与段掌門杯酒言歡,聯床夜談吧。”

  段子羽笑道:“王庄主客气,在下晨起即欲告辭,不想出了方前輩之事,是以稍作稽溜,既然如此,在下這便告辭。王保保滿面堆笑道:“段掌門,是兄弟向你告辭,如今你是主人,兄弟是客了。”

  段子羽愕然不解,道:“王庄主此語何意?”

  武青嬰在旁嬌笑道:“主公,王庄主久仰主公高義,是以將此庄送与主公,作為見面的薄禮,還望主公笑納。”

  段子羽失笑道:“王庄主,這玩笑實實開不得。恁大一座庄院,在下要之何用?”

  王保保捻須笑道:令先祖當年君臨大理,撫有万民,那是何等的風光气魄。段掌門無潢貴胄,龍子龍孫,竟連這座破爛狹小的庄院還嫌大嗎?“段子羽苦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國柞興衰,關乎天之气數,豈人力所能強求。再說在下出掌華山,要這等气派華麗的庄子實是無用,王庄主盛意心領,還望收回成命。

  王保保拍手道:“抬上來。”

  只見阿大、阿二抬著一塊匾額上來,揭開紅綢,上書“華山別院”四字。玉保保道:“將此匾懸挂庄首。”兩人應聲而出,步履如飛,段子羽欲待攔阻,已然無及。

  武青嬰道:“主公毋須多慮,王庄主實是一番誠意。此處距華山甚近,且權作華山別院使用,臣妾夫婦替主公看守此庄使是。”

  段子羽還待峻辭,王保保拱手道:“段掌門兄弟就此別過,改日再來造訪。”此時有管家來報:“主人,外面車馬已備好。”王保保哈哈一笑,拂袖便去。

  段子羽無奈,只得來至庄前相送。但見一行四五十人乘馬坐車,電馳而去,庄子果然已換上“華山別院”的匾額。段子羽啼笑皆非,前番被華山二老軟磨硬求,做了華山掌門,時過數日,更莫名其妙地做上了大庄主。

  張宇真得知后,也感匪夷所思,,笑道:“這位王庄主是害失心瘋了,還是錢多得送不出去,硬把這庄子推給你。”

  不多時。武青嬰拿了一張清單進來,上列庄子房屋若干間、土地若干頃、金銀器皿,書畫古玩多少件、仆奴多少人、佃農多少戶等,開列得一清二楚。

  段于羽隨便看過,也不在意,暗道:“你送任你送,我不要就是。”見武青嬰自昨夜之事后,不但殊無愧意,反倒庄重謙恭,隱隱然有种雍容華貴的气度,心下嘖嘖稱奇。

  午后申牌時分,有人拜庄,卻是天師教中職位頗高的一各大祭酒(相當于各省分壇壇主),來尋張宇真的。言道:張正常天師自華山回轉后,忽染小痾,近日轉重,苦思愛女,是以四下遣人尋覓,:張宇真登時慌了手腳,知父親一生精研內丹功法,向未生過病,如今急急尋找自己想是病勢不輕。雖与段子羽戀情如火,也只得忙忙登車而去。

  段子羽頗想同往探望,但想五行旗雖鎩羽,近日必會卷上重來,倒不敢擅离本派重地了。

  張宇真一去,段子羽頓感心中空落落的,裳褥枕上尚留其体香,几絲長發落于枕上,段子羽隨手把玩,思念不已,心怀惆悵,倒不忍忽爾离去。每日徘徊室中,冥想不二老見其如此神態,也不好促駕返回華山。武青嬰知其意,密遣一雙美婢服侍,卻被段子羽厲顏峻辭。武青嬰見無隙可入,倒也不再羅皂了。

  這一日,武當弟子送來一名束帖,卻是武當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聯名所署的武林帖。武當四俠鑒于天師教雄起江湖,對各派虎視耽耽,大有吞而滅之之意。武林各派卻如一盤散沙,往往因小隙微怨轉相尋仇,大動干戈,自毀長城。是以柬邀各派齊至丐幫總舵君山,召開天下武林大會,泯除舊往嫌隙,精誠團結,共侮外敵。

  段子羽見了,擊掌稱歎,大贊武當四俠見地超人。他雖為張正常私叔弟子,又可算是張宇初妹婿,但對天師教一統武林的野心卻是不能容忍,是以對武當四俠的倡議极力贊同。

  當下与華山二老束裝就道。三人行出陝省,路途之上便常可見到一些武林人士懸刀佩劍、絡繹于途,想必也是前往君山赴天下武林大會的。

  這一日正行之間,忽听后面馬蹄聲響,側頭一看,卻見五人五騎迤邐而來,人人肥馬輕裘,馬鞭點點,談笑風生,意態甚豪。

  岳霖不禁失笑道:“伏牛山葛氏兄弟又出來現活寶了。”

  段子羽一問方知,這五人乃是一母同胞,幼居伏牛山中,長大后皆習武功,自稱伏牛山派。平日里半盜半俠,名聲卻也不惡。只是這五兄弟不知在娘胎里受了什么病,個個渾渾噩噩,在江湖上闖蕩多年,仍是不通世事,只是這五個功夫倒練得不錯,等閒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而當世高人又不屑与這等渾人比較短長,這五兄弟倒也過得輕松裕如,多年來不知鬧出了多少笑話,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笑料。實是武林中五位活寶。

  葛氏五雄大刺刺從段子羽三人旁揚鞭而過,做不為禮,三人啞然失笑,既知這五雄的德行,誰也不以為意,三人憑隨其后,緩轡而行。

  前方十字街口,卻見一道人置桌正中,品茗著棋,這里是通衢鬧市,其時正值正午牌時分,車水馬龍,喧嚷擁擠,這道人居然占住路口,手談自娛。

  市人見此情狀,都從邊上躡步溜過,乘馬坐車的也只好掉頭轉向,另擇其途。這道人臉色清白,三十五六歲模樣,左字執子,右手持盞,并無令人駭异之處,但周圍二十几名肅手恭立,懸刀佩劍的人卻個個如怒目金剛。

  岳霖悄聲道:“是正點子,崆峒派掌門人虛舟道長,是崆峒開派祖師靈寶道長之后的第二位辣手人物,掌門不可輕覷此人,他左手的一百零八式崆峒劍法使得出神入化,大是勁敵。”段子羽見此人身軀消瘦,但坐在椅上,端凝有如泰山之穩,心下微凜。

  葛氏五雄的老大葛無狀罵道:“兀那雜毛,好狗不擋道,你奶奶的什么地方不好坐,跑這儿來裝神弄鬼來了。”他話音剛落,虛舟左手一抬,兩枚棋子電閃飛出,一粒打在葛無憂胸口“膻中”穴,一粒擊中啞穴。葛無憂登時全身气机被閉,作聲不得。。

  老二葛無病從馬上直扑而下,怒道:“狗雜毛敢傷我大哥。”一掌推出,虛舟頭也不抬,仍注目棋盤,右手在桌下輕輕一敲,兩枚棋子振飛而起,打在葛無病的雙“肩貞”穴上。棋子上力道甚大,葛無病立時定住,手掌推至中途,卻收不回來,怒目而視作金剛狀,只感被擊穴道有如蟻爬虫嚙,忍禁難當,卻偏偏叫不出聲音。

  老三葛無災、老四葛無難、老五葛無苦齊聲呼嘯而至,六掌齊發,勁力倒也猛如壯牛,虛舟手掌一揮,盤上十余枚棋子疾聲飛出,這三人也步葛無病之后塵,被定在那里,形態也是一般無二,只是每人身上多了二至三枚棋子不等。

  每人俱感麻痒難耐,偏偏手腳既動不得,更喊不出聲音來,這份活罪直比死還要痛苦三倍。

  虛舟這手暗器的手勁用的乃是崆峒七傷拳的運力法門。每粒棋子上皆附有七种陰陽剛柔的力道,這七种力道在葛氏五雄体內亂竄,五雄登時感到如万虫嚙心,加之又喊叫不出,直感十八層地獄中也無這般苦刑。此刻若有人一刀將之殺了,他們真要感同再造。

  高思誠一見大樂,跑上前去嘻嘻笑道:“怎么都不動了都不罵了?哦,是棋于封住穴道了,待我給你們拿下來。”

  伸手去取。

  虛舟冷冷一笑,也不阻攔,端起茶盞細品一口。

  高思誠兩指夾住棋子,用力一拔,哪知皮肉也隨之而起,這棋子竟拔之不去。但棋子一動,葛無憂体內气息得的,這么怪。“又盡全力一撥,葛無憂只感心肝肺腑都被揪了出來,但麻痒之感立時消失,嘶聲痛叫道:“好!”

  這兩聲“好”字把圍觀的人十成嚇跑了八成,崆峒派中有些人也大是不忍,低頭向地,不敢多看一眼。

  段子羽下馬道:“二師叔,讓我來。”

  高思誠搖頭道:“邪門,這棋子什么物事作的,恁么重。”

  段子羽一笑,伸掌在葛無憂胸上棋子一按,一撥,棋子應手而起,居然皮肉無損。段子羽如法泡制,雙掌疾按一撥,霎時之間將五人所中棋子盡皆起下。五人受這地獄般苦多時,驟得解脫,盡皆虛脫,委頓于地,喘息不止。

  虛舟擊掌喝道:“好。”這一聲直如鶴唳中天、清亮激越,顯是內力甚高。虛舟這聲喝彩倒是出于至誠,棋子中附有七种力道,而每枚棋子的七种力道強弱不等,便是他自己解穴、也得先探清這七种力道的強弱,方能起出,見段子羽隨手即解,大是駭异。

  段子羽笑道:“道長既是沖著段某而來,何必殃及無辜。”

  虛舟冷冷道:“敢對本座出言不遜,死有余辜。”他語冷如冰,字字堅硬,大有金鐵鏘鏘之聲,令人聞之粟粟生懼。

  段子羽笑道:“如此說來,段某該當下十八層地獄了。”

  虛舟道長乃是崆峒派靈寶道長之下第二位杰出人物,七傷拳法盡得真髓,左手一百零八式崆峒劍法更是爐火純青。宗維俠、唐文亮和常敬之三老鎩羽而歸,崆峒上下無不義憤填膺,虛舟原擬在段子羽接掌華山門戶之時大舉尋仇,不料張宇真二哥張宇清率總壇高手堵在崆峒山下,出得一個打回一個,虛舟道長也初遭敗績,被堵在山上達一日之久。

  虛舟心高气傲,平日自負甚高;竟爾敗在一群籍籍無名的人手中,一股怒气久壓心底,既打不過張宇清,沒奈何只得將罪推諉在華山派頭上。料得段子羽必赴君山大會,是以先期一步守在沖要路口中,行人初也不忿,但不少人大吃苦頭后,使無人敢惹這位冷面道爺了。

  虛舟道:“久聞段掌門九陰白骨爪厲害非凡,貧道不才,頗想領教。”他出得江湖后才和悉段子羽乃張正常私叔弟子,才恍然明白那日崆峒山下打敗自己的必是天師教高手無疑。便先提出与段子羽比試九陰白骨爪,以免在劍術上再度受挫,段子羽冷冷一笑,解下劍來交与高老者,虛舟冷喝一聲:“得罪了”。左手劍發似電,直刺段子羽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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