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小肉墩兒

　　「路上小心，多穿點衣服，不要感冒了，記住了，最終要的就是……帶個妹子回來啊！」

　　電話那頭忽然就沒了聲音，小鹿看了看手機，已經掛了。

　　她看著手機搖頭，沖對面埋頭吃霜淇淋的小肉墩兒道：「看看看看你這個叔叔，整天就知道掛我電話！」

　　小肉墩兒從霜淇淋杯子裡抬起頭來，嘴邊上還弄了一圈看起來跟個小老人兒似的，瞪著黑乎乎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小鹿。小鹿拿紙擦了擦他的嘴，嫌棄道：「髒死了！」

　　他嘟著小嘴，摸了摸，道：「媽媽每次都說那幾句話，怪不得叔叔煩你，我也煩你！」一把抱住小胳膊，負氣扭頭向一遍。

　　小鹿聳聳肩，道：「你確定不是因為我說你髒了， 報復我？」

　　他瞪了小鹿一樣，道：「才不是，媽媽那幾句話我都記住了。他頓了頓，學著小鹿的語調，

　　道：」路上小心，多穿點衣服，不要感冒了，記住了，最終要的就是……帶個妹子回來啊！」他說完攤了攤手，道：」看，我說的不錯吧！「

　　因為他年紀小的緣故，再加上肉嘟嘟的，學大人起來特別好玩兒。

　　小鹿被逗樂，伸手捏捏他的鼻子道：「你個小胖墩兒。」

　　他揉了揉鼻頭，瞥了一眼小鹿，司空見慣似的，繼續埋頭吃霜淇淋。

　　對了，小胖墩兒的正名當然不叫小胖墩兒，叫段天。曾經因為這個名字小鹿跟段桁爭執了半天。當然，小鹿首先想到的是段袖這個名字，寫起來十分文雅，聽著也文雅。段桁立馬翻了字典，黑著臉捧到她前 ，小鹿看了看上邊的典故，默默地合上了字典，再也不提這兩個字。

　　段桁提議叫段連杰，段意思就是斷了，連接起來，教育他越挫越勇。想法是不錯，這個方案被小鹿否定了 。

　　她覺得，這個名字太常見了，還跟某明星的名字撞了 。再說了，斷了就斷了，大男人的牽牽扯扯的有什麼意思？忽然靈光一閃，道：「不如叫段天吧！嗯，就是斷了，就直奔藍天啊。說明咱這孩子的心性大，胸懷大，有魄力，怎麼樣？」

　　他瞪了小鹿一眼，跑過去逗弄床上的孩子。小鹿撇嘴，不喜歡拉倒！繼續翻著字典找名字。隔了一會兒他跑過來，坐在小鹿旁邊，冷聲道：「名字找好了嗎？」

　　小鹿搖頭。

　　「我餓了。」

　　她又翻了一頁 ，沒抬頭道：「哦，馬上去做飯。」

　　他大手放在字典上，遮住了小鹿的視線，不耐煩的命令道：「段天就段天吧，快去做飯！」

　　小鹿抬頭，見他一臉不悅，又怕被發現什麼似的，臉刷的紅了，匆忙把頭別過去，不屑

　　道：「一直看我幹嘛！」

　　小鹿噗嗤一笑，合上字典，走到他身旁，抬頭又看了一眼。

　　他低頭瞪小鹿。小鹿笑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卻被他猛然拍開。

　　小鹿只顧在一旁笑：「長了臉不是給看的是幹嘛的，小白臉！」留下個大紅臉，她扭頭就走。

　　「你！」

　　小鹿搖搖頭，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害羞，彆扭，這個高傲嗎？

　　段桁跟小鹿唯一沒有爭執的意見，就是段天叫自己媽媽，叫他叔叔，他叫小鹿嫂子，當然私下裡得叫小鹿姐。這個意見是小鹿提出了，沒想到他答應的十分順口。

　　小鹿提出這個建議的目的是方便段天，方便大家。他只要知道自己的爸爸去世了就好，別的不用多做解釋。其它的小鹿也不想說，他一個小孩子也沒知道的必要。

　　至於段桁，他也是這樣想的，總之怎麼對段天好，怎麼來。

　　於是，他們的設定就成了，小鹿是段天娘，段桁是他叔，盧橋還是他爹。他們一家子生活的本來很和諧，就是出了點小差子，就曲成這樣了，不過現在依舊很和諧。

　　段天不過分分鐘就把那杯霜淇淋解決了，他把杯子推到小鹿面前，添添嘴巴道：「媽媽，看，我吃完了，乾乾淨淨的。」

　　小鹿看著杯子裡自己的影子，確實乾乾淨淨的，洗都不用洗了！

　　他這副八百年沒吃過東西的樣子，以後必然不會討女孩子喜歡，就是男孩子也不會喜歡，這個可不行，小鹿指著那個淨的閃光的被子，教育道：「天天，媽媽餓著你了？」

　　他搖搖頭：「沒有。」

　　「那你還舔。」

　　「我這是不浪費糧食。」

　　小鹿儘量耐心道：「你出發點是好的，效果卻不好，以後女孩子看你這樣誰敢嫁給你？」

　　他眨巴著眼睛，委屈道：「我吃不完，媽媽說不對，吃完了，也不對，媽媽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鹿依舊嚴肅，道：「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我沒說不要你，就是讓你適可而止。」

　　他眼睛變得濕漉漉的，眼看著淚就要流出來了，憋屈道：「媽媽，你果然是不想要我了。」

　　小鹿搖頭，這孩子這個死皮樣兒不知道隨了誰！該怎麼說呢？

　　「小鹿接電話，小鹿接電話。」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她低頭，拿出包裡的手機，竟是房東太太，這個時候她找自己幹嘛？

　　小鹿接通電話，禮貌道：「喂，李小姐，有什麼事兒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真是有點犯噁心了，房東小姐年方五十，沒事兒就愛裝嫩，穿著小姑娘家的花裙子，絲襪， 肥的跟母豬似的，偏偏還一副公鴨嗓。不是小鹿膚淺，是她人品太渣，老是欺負弱小。若不是小鹿身邊有個段桁，現在早不知道被欺負到哪兒去了，偏偏又不能回嘴。

　　那邊乾咳了一聲，粗糙的聲音響起 ：「是這樣的，妹妹啊，你那房租太低了，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說……」

　　又添房租！半月一小漲，一月一大漲，你們家房比房價漲得還快！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髒的跟狗窩似的。小鹿在心裡罵道。

　　可是話到了嘴邊，打了個急轉彎兒 ，語氣可憐道：「李小姐，你看我有個孩子養，最近手頭有點緊，下個月，下個月多給點行不？」

　　那邊不耐煩道：「算了，直接說吧，也沒什麼好拐彎抹角的，限你明天搬出去。」

　　小鹿急忙道：「哎，李小姐，有話好說嘛，我馬上加這個月就加，行嗎？」

　　「怎麼都不行了，已經有人租了，價錢比你高很多，快來收拾東西，別妨礙我做生意！」那邊語氣很不好，說完馬上掛了電話。

　　小鹿看著被掛的電話，立馬放進了包裡，朝對面的段天道：「快下來，我們得回去。」

　　段天立馬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小鹿面前，抓著她的衣角道：「媽媽，媽媽，怎麼了？ 」

　　小鹿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段天腿短跟不上，只能小跑著。道：「 媽媽嗎，媽媽，到底怎麼了？」

　　小鹿道：「一會兒你看著配合就好了，小孩子不用知道那麼多。」

　　段天蹭蹭的跑著，點點頭道：「媽媽，我知道了。」

　　回去的時候 ，小鹿看到自己家的東西被仍在了門口。頓時火帽三丈，拉著段天就進去找李潑婦理論。

　　此時，她坐在一丁點高的小馬紮上，搖著蒲扇，嘴巴抹得跟啃了生狗腿似的。見小鹿進來，只是隨便看了一眼。

　　小鹿上前直接道：「李小姐，不是說好了加錢的嗎？門口的東西是怎麼回事兒？」

　　她起身，拍了拍小鹿肩膀，咧嘴一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別麼大火氣。」

　　小鹿道：「李小姐，你不能這樣啊，說解約就解約，我可是交了半年房租的，你說趕我就趕我，虧我……虧我還帶著個孩子。」她說著，忽然哽咽起來，眼淚都跑了出來，順勢蹲坐在她剛剛的馬紮上，抱著段天哭道：「我們娘兒倆就是苦啊，沒個依靠，到處有人欺負我們。」

　　段天配合的摸了摸小鹿的臉，淚珠子一落，咬唇道:「媽媽，媽媽你別哭，我，我以後養活你。」

　　小鹿摸摸他的臉，哭喪著臉道：「乖，別哭啊，別哭，是媽媽沒能耐，是媽媽不行，讓你到處受欺負。」

　　段天哇的哭出了聲，小鹿繼續安慰道：「乖不哭了。」順手擦了擦他的鼻涕。

　　段天不但沒停，反而提高了幾個分貝。小鹿在心裡大讚：兒子，做的真好。嘴裡卻安慰：「乖，不哭了啊，不哭了啊。」

　　段天一個調一個調的往上拔，深得她意。成功的吸引了周圍的人過來湊熱鬧。

　　小鹿餘光瞥了瞥周圍的越來越多的人，效果還真是不錯！

　　李小姐看到大家都圍過來，乾笑道：「妹子啊，有話好說啊。」說著就上前拖小鹿。

　　她抱著段天打死不動，抬頭抽泣：「李小姐，我們混口飯也不容易，房租是給你交了，你現在趕我們出去，我們娘兒倆去哪兒啊？」

　　周圍人開始湊熱鬧。

　　「對啊，李大姐，你這樣不對啊。」

　　「是啊，孩子那麼小，不看大人你看看孩子啊。」

　　「是啊。

　　她嘿嘿的乾笑，扭頭對大家，擺著胳膊道：「大家都回去吧，沒什麼事兒的，我哪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小鹿抽抽鼻子，立馬哭訴道：「李小姐，我知道你難處，不給住也好，那把錢還給我也行啊。

　　」

　　李小姐看看周圍的情況，猶豫道：「這……」 半天，打哈哈道：「你先起來，起來我們好說話。」

　　小鹿繼續裝傻：「李小姐，我都這樣了，你就給我吧，哪怕少退一個月也行，我們明天早上馬上離開，你看行不？ 」

　　小鹿一這樣說，她臉上立馬開出朵花兒來，呵呵笑道：「行，你先起來！」

　　見她笑，小鹿就知道有戲了，立馬再接再厲道：「李小姐，你現在把錢給我吧，遲遲早早的事兒，大家都在這兒看著呢？您也不想背後有人說您壞話不是，給了，你清靜了，我也清靜了，咱們好聚好散！行不？」

　　她點頭，道：「好。」立馬進去拿錢了。

　　小鹿見到了希望，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子，沖眾人點頭道：「謝謝大家。」捧場。

　　大家道：「沒事兒，李大妹子人不錯。」

　　小鹿只能嘿嘿乾笑，不錯個屁！等她出來的時候，大家走的差不多了，李小姐見著沒人了，眼珠子就轉使壞點子，鬼七鬼八道 ：「我點點啊，看看有沒有少。」

　　點了一遍又一遍，嘴邊冷哼，道：「多了！」順手抽了幾張，伸手過來給小鹿，擠著眼睛

　　道：「快點走啊，煩死人了！」繼而扭著肥大的屁股離開了。

　　小鹿拈著這頭數了數，整整少了4000，混蛋，一個月3000，竟然扣了這麼多，小鹿放進了包裡，這樣已經心滿意足了。

　　混跡了這麼多年了，小鹿總結出一個道理：人活著，就得有能力，沒能力就練臉皮，臉皮越厚越活的久。

　　像李小姐這種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外加摳的要死還在別人面前裝大道的人。 剛剛演那一出就是為了吸引眾人過來，她臉面上擱不住，自己吃點小虧還能錢弄回來，反正房子是住不成了，她可不想到時候沒有房子沒有錢 。

　　小鹿拉著段橋回到屋子裡 ，裡邊翻得亂七八糟，也沒辦法了，先將就一晚吧，明天再說。

　　段天看著亂七八糟的家裡，又抬頭看小鹿道：「媽媽，我們明天真的去乞討嗎？」

　　小鹿捏捏他的臉，笑道：「傻瓜，媽媽怎麼會讓你去乞討。好了，乖，將就一晚，明天我們會找到住處的。」

　　他點點頭，又道：「那叔叔一會兒打電話來，要說嗎？」

　　小鹿攤手，低眼道：「你說呢？」

　　他擠了街小眼睛，開心道：「當然不說，不讓叔叔擔心！」

　　小鹿捏了捏他的鼻頭，道：「真乖。」順便將手機遞給他道：「好了，現在去給叔叔打電話啊，記住約定平。」

　　他奮力的點點頭，道：「好的！」說完蹭蹭蹭跑到了窗戶面前開始播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