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背後抱(第一更) ...
許供春扯著唐銃遠離婦科, 一直走到骨科的指示路牌才停下。
她仰頭看他,漂亮的杏眼裡盈滿了不可置信, 「你陪我來婦科做檢查?你對我的身體狀况有什麽誤解嗎?」
末了, 她還稍稍點起脚尖,梗著脖子問:「我身體有什麽毛病?我有病?」
唐銃微微垂眉, 打量著面前這個有些惱羞成怒的女人。
她今天穿著運動服,平底運動鞋, 身高還不到他的肩膀。
長髮扎在腦後, 額邊有彎彎的兩束劉海隨她揚脖子的動作輕晃。
杏眼裡有一股難以掩飾的小怒氣。
很青春活力的小怒氣。
唐銃抬起一根手指,頂著她腦門, 「我媽陪方盈盈來醫院, 你心裡沒覺得不是滋味兒?」
許供春雙脚落了回去, 臉也垂了下去, 「你消息倒是靈通。」
唐銃壓低了嗓音,「所以我來了。」
許供春不鹹不淡的,「哦。」
不鹹不淡的聲音裡有了些彆扭的喜悅。
唐銃薅了薅她頰邊的碎發, 「別憋著笑了。」
許供春抿嘴笑了,腦袋撞了撞他的胸,「我沒笑。」
唐銃胸膛微微震動著,聲音徐緩而堅定, 「我媽陪誰來婦科看病, 我管不著,但是我只會陪你來。」
許供春聽得心裡像有個火爐,暖得不行。
嘴上却「嘶」了一聲, 「牙疼。」
唐銃媽媽帶著個氣質型女人來看婦科,怕是任何一個熟人見了,都會認爲那是准兒媳。
婦科不比別的,裡面含著不言而喻的親昵。
許供春看了,心裡哪能沒有小心思。
她自小的小心思就沒少過,看見他自行車後邊坐著別的姑娘,都能跟他彆扭一星期。
何况這種與她未來婆婆和他相親對象在婦科外面對面的情况。
唐銃牽著許供春的手腕,還要帶她去婦科,許供春忙道:「我不彆扭了,不用檢查了。」
唐銃頓下脚步,「真不用了?」
許供春斜著眼,「我疼不疼你不知道?」
這話確實不假,許供春很少痛經。
小時候不僅很少痛經,連每個月經期的日子也沒記住過。
時常都是別人提醒她,她才意識到來例假了。
最常提醒她的人就是唐銃。
小丫頭愛乾淨,還總愛穿白褲子到處跑,玩瘋了的時候更注意不到下邊兒的感覺,褲子後邊兒隔倆月就紅一回。
唐銃開始還尷尬,後來她實在不長心,連買衛生巾這種事都哄著他去超市讓他買,久了,他都已經能做到面無表情地走到貨架前,拿兩袋最貴的衛生巾到櫃檯結帳。
唐銃問:「這幾年也沒疼過?」
許供春兀自往血常規窗口走著,「偶爾熬夜和吃凉的會有點兒疼,睡一覺就好了,不嚴重。」
嘴裡忍不住想調侃兩句讓他去關心方盈盈的痛經問題,但憋了回去,說出來就忒沒勁兒了,不好。
唐銃陪許供春取了幾項檢查的結果,去九樓的心血管內科去找沈硯二叔看單子。
從電梯出來後,唐銃對她揚了下頜,「你進去吧,我去打個電話。」
眼看著許供春走進辦公室,唐銃走到安全通道,拿出手機,撥給他媽。
唐銃問:「和方盈盈在一起麽?」
唐媽媽笑道:「是啊,吃飯呢,你吃飯了嗎?」
唐銃沉吟片刻,低聲道:「那我等會兒再給你打吧。」
唐媽媽會意,有椅子挪動的聲音,似乎是站了起來,「你等一下。」
過了數秒,唐媽媽正色道:「什麽事,你現在說吧。」
唐銃直截了當地說:「媽,我不喜歡方盈盈。」
唐媽媽語氣不悅,「怎麽了,誰看見我和她去醫院了?有人說閒話了?」
唐銃:「……」這話幸好沒讓小祖宗聽見。
唐銃單手插兜,目光眺望著連棟樓的住院病房樓,語氣平靜,「沒人說閒話,就是再跟你說一遍,以防你把她當兒媳婦對待。我以後不會和她有什麽發展,你這邊兒千萬別有期待,回頭失望了還賴我。」
唐媽媽試探地問:「真沒可能有發展?她這麽優秀,還是你會喜歡的類型,你怎麽可能會對她沒感覺?」
唐銃淡道:「那說明你還是不够瞭解你兒子,再說,世界上優秀的女人那麽多,還能只要優秀,我就喜歡?我不喜歡她那類型的。」
唐媽媽深深地嘆了口氣,「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你跟媽說,媽給你找。」
唐銃頓了兩秒,輕描淡寫地說:「供春那樣的吧,看著就想寵的。」
唐媽媽怔了,「什麽?你和供春在談戀愛嗎?」
「沒有,就是舉個例子。」
唐媽媽似乎被唐銃炸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盈盈爸媽在國外,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媽這邊總是要照顧好她的。放心吧,媽在外面介紹她,都說是我好朋友的女兒,沒說是你的朋友。」
唐銃道:「嗯,做的不錯。」
唐媽媽:「……」
唐媽媽登時喊了起來:「小兔崽子我是你媽!你把我當成你的兵表揚呢?你別跟你爸似的我——」
唐銃調小了通話音量,手機放在窗臺上,靜等他失了優雅的媽媽暴躁完畢。
許供春從心血管內科一室出來,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沈硯二叔看單子結果說沒事,囑咐注意心情和飲食,沒什麽大事。
許供春先跟她媽報了結果,之後走廊四處尋著唐銃,沒找到,就站在電梯前邊兒給他打電話。
唐銃手機通話中,心想可能是重要的事,還沒談完,她便低頭繼續刷新聞。
電梯門開,許供春也沒抬頭,反正還得等唐銃。
這會兒,從電梯裡出來的却是個護理床,幾個醫生家屬猛地衝出來,嘴裡連聲喊著讓一讓。
許供春聞聲忙讓開,另一道電梯門也打開,瞬間衝出來七八個人,直奔護理床,像家屬,像醫鬧,吵嚷聲不斷。
許供春只覺得眼前數個人影在晃,在擠,等熙攘人群散開後,她已經被撞出去兩米遠。
鞋被人踩了,小腿被人踢了,脚腕也崴了。
許供春在心裡深深地駡了個髒字。
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兒,扶著窗臺,彎腰看腿,緩慢地繞著脚腕,疼得嘴裡嘶嘶哈哈。
唐銃打完兩個電話出來,就看到許供春弓著腰揉腿。
束起的長髮從頭頂繞過去,倒垂在額頭前邊兒,雙肩包也因她彎腰的姿勢滑到了脖頸處。
整個人有些狼狽。
唐銃神色一凜,大步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抬手握住她脚腕。
「哎疼——」
許供春本來還能忍的,再看見唐銃緊張的神色,眼裡瞬間就擠出了水霧。
委屈的撇嘴,「疼。」
脚腕一片紅,要腫。
唐銃緊眉問:「怎麽弄的?」
聲音冷的像是有人拿刀傷著她了似的。
許供春覺得唐銃好像把她疼的程度想嚴重了,連連笑道:「就崴了一下,沒事兒,你別緊張。」
唐銃彎腰要將她抱起來,許供春忙道:「真沒事兒。」
她還甩了甩腿,表示她不嬌氣,緩過來那疼勁兒,就好了。
唐銃放開她,却背著手,眯起了雙眸。
他硬氣的五官瞬間比雷達信號還强烈敏感,眼睛眯起,鼻翼微張,薄唇微抿,氣場如在排雷的戰士,高度警覺和謹慎。
深深地看著她,審視著她這兩句話的可信度。
其實,挺疼的。
許供春有些心虛地垂下了腦袋,不敢和他對視。
單脚點地,她未扶著窗臺,有些搖搖欲墜。
唐銃再一次要攔腰抱她,許供春忽然笑著抬頭,清眸閃亮,「人這麽多,我不好意思你抱我,你背我吧。」
頓了下,她又說:「走樓梯,估計走到一樓,我就不疼了。」
末了,又軟軟的喊了聲,「銃哥哥?」
聲音軟的不像話。
雙頰升起的燦爛笑容,也美的不像話。
唐銃壓根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個下午時間,醫院裡安全通道步梯幾乎沒什麽人,兩個人慢悠悠的走著樓梯。
許供春趴在唐銃背上,兩手摟著唐銃的脖子,歪頭墊在唐銃的肩上,溫軟的呼吸,不停地呼在他臉上。
唐銃雙手勾著她兩腿的腿彎兒,勻速下樓,不急不喘,却因頸間她的呼吸而産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不住地咽著口水。
許供春輕輕地叫了聲,「銃哥哥。」
唐銃脚下一頓,側臉看她,「嗯?」
他轉頭間,兩人臉頰距離仿佛隻隔了一張紙片兒那麽近,若有似無的要碰未碰。
許供春率先退開了腦袋,仿若近一寸,就不再只是一寸的距離,給自己做著最後的防守。
許供春本想說的軟話也縮了回去,一本正經地問:「我爸那事兒,有什麽進展了嗎?」
唐銃只道:「放心吧。」
許供春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不想讓我操心?」
「嗯,不想,一點都不想。」
許供春軟軟地笑了,嘴上却仍强硬,「我沒原諒你。」
唐銃勾了勾唇,「嗯,我知道。」
許供春心情一好起來,身體就不老實,在唐銃背上蹭來蹭去,一會兒腦袋歪在他左肩上,一會兒腦袋歪在他右肩上。
手也不老實,在他胸膛前邊兒蕩來蕩去,偶爾得寸進尺的伸到他襯衫前兜裡揉了揉。
兩條腿也用力夾了夾。
唐銃:「……」
唐銃再次停下來,側頭看她,語帶威脅,「許供春。」
許供春笑眯眯地眨眼,「怎麽了?你累啦?」
唐銃呼吸微粗,「累。」
許供春笑著摟緊他脖子,「累也不下去。」
在醫院裡邊兒,他也拿她沒轍,只能任她放肆。
下到二樓時,唐銃脚慢了下來,低聲說:「下次我惹你生氣了,就來鬧我,別一個人生悶氣。」
許供春搖頭,「斯野哥說我的脾氣都是被你慣的,我可不敢找你鬧。」
唐銃失笑道:「你還少鬧我了?」
許供春尾音婉轉著哼哼。
唐銃手臂向上托了托她,托得許供春下意識抱緊他。
唐銃勾著眼角,聲音帶笑,「我慣的我受著,反正你也沒跟除我以外的人作過。」
許供春輕輕的「切」了聲。
腦袋靠在他肩上,目光却炯炯,盯著他帶笑的唇。
手指頭不老實,撓了撓他喉結,不依不饒地又碰了碰他嘴角。
唐銃斜睇了她一眼,張嘴咬她的手,許供春笑著縮回了手,「不給咬。」
唐銃眸光一深,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會給咬的。」
許供春怔了下,聽懂了,拍他的臉,「別耍流氓。」
唐銃笑,「我說什麽了我耍流氓?」
許供春咬住嘴唇兒,不說話了,唐銃不正經起來,她受不住。
終於走到一樓,許供春的脚腕緩和了許多,沒那麽疼了,試探地跺了跺脚。
她笑說:「真不怎麽疼了。」
唐銃正要說話,他手機響起一陣鈴聲。
看到來電顯示,他神色無波無瀾,將手機屏幕轉給許供春看。
許供春看見三個字:方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