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撑腰 ...
人未到齊, 吃飯的時間也未到,仍是三人一團兩人一組的閒聊。
班長韋羨現在是銷售經理, 常在公司裡面給人打鶏血, 和趙洋很像,隔十分鐘就來場游戲, 也不冷場。
許供春的三位室友倒是先後都到齊了。
雖然許供春畢業後沒怎麽和她們聯繫過,但大學四年裡, 她們寢室四人的感情, 一直都還不錯。
除了錢燕兒的另外兩個捨友,瞧見許供春的男朋友, 像家長查戶口一樣可勁兒地盤問許供春和唐銃倆人的情况。
唐銃難得沒拂了面兒, 有問必答。
錢燕兒感慨道:「供春, 你趕緊跟人家結婚吧, 再不結,我們都要追他了。」
另兩位也說:「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互相陪伴著長大,也太幸福了。」
許供春笑道:「他有我,所以他比我幸福呢。」
唐銃毫不含糊地附和女朋友,「嗯。」
幾個人坐在沙發一隅, 許供春坐在沙發最邊上, 唐銃坐在她沙發扶手上,手搭在她肩上,瞧著漫不經心的, 却又占有欲極强。
許供春忽然就感覺唐銃的手捏了捏她的肩膀。
她順著唐銃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了一個目光膽怯的女人,正朝她走來。
是她大學同學,隔壁寢室的蕭洋。
蕭洋曾經在期末考試時,陷害過她作弊。
幸好許供春學習好,老師相信她,沒對她産生影響,獎學金照樣拿,但考場上,許供春真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在獎學金的名單下來之前,許供春也一直惴惴不安。
蕭洋走到許供春面前,臉色微白,小聲說:「供春,能找你聊聊嗎?」
唐銃剛要開口,許供春輕輕攔住他,眼神示意沒問題,起身對蕭洋道:「走吧。」
許供春和蕭洋沒走遠,就在旋梯口旁,許供春正對著唐銃而站,使得唐銃隨時能看到她的表情和情緒。
唐銃半眯著眼,緊緊地盯著蕭洋的背影,目光裡的敵意毫不掩飾。
錢燕兒的八卦天分再次得以發揮,端著杯飲料,靠在沙發旁邊的墻上,環視了一周房間,對唐銃道:「蕭洋後來家出了點事兒,人就變了,估摸著是來跟供春道歉的,您別擔心了。」
唐銃自然是知道的,他提前已經要了名單來,讓傅興和戴湘做了背景調查。
只是,許供春大學裡究竟經歷了什麽,就不容易查了。
唐銃未回頭,盯著蕭洋的背影,問錢燕兒,「剛才那個陳莉莉都做過什麽?」
錢燕兒搬了把椅子來,坐到唐銃旁邊,閒不住的嘴開始滔滔不絕,「陳莉莉啊,就是各種就是各種公布供春的隱私,像電話號碼,供春換一個號碼,她公布一個,就有人來各種騷擾供春了。其實陳莉莉這種,和我們班副比起來差遠了。」
「班副?」
「對,班副蔣芙芸,她就是那種表面上看起來特別老好人,但背地裡什麽事兒都幹的人。供春洗的衣服,挂在公共晾衣區,可倒好,倆小時,准沒,好幾回我們都是在垃圾桶裡發現的。她還跟捨管阿姨配了我們宿舍的鑰匙,我們下課回來,好傢伙,供春的被褥全濕了,都是班副做的,她還不止做了一次。自那以後,供春早起後都把被褥塞進我們櫃子裡鎖上,鎖了三年啊。沈硯學金融,唐玥學小語種,跟我們不是一個系的,偶爾吃飯能碰上吧,供春還不讓我們說。我記得大一的時候,供春還是挺活潑一人呢,從大一下學期期末,遇到這些事兒開始,她就變了。」
錢燕兒揚頭指著對面跟蕭洋說話的許供春,「你看,她臉上的表情,看似挺溫和的吧,但其實都是冷淡。一個挺熱血的姑娘,硬被那些人給磨成了這樣兒,我們都挺心疼她的。」
唐銃面部已經綳得僵硬,咬肌緊綳,下頜綫冷硬,怒氣從他周身逐漸散發蔓延開。
心疼。
心疼他的女孩兒。
想把欺負過她的人,全報復一遍。
錢燕兒正說著,別墅門被打開,進來個看起來就囂張的男人。
錢燕兒已經注意到唐銃的氣場變冷,但嘴上還是控制不住八卦,「這是我們班體委,當時也是沒少撩騷供春,摸……」
錢燕兒話未說完,唐銃就已經大步朝那囂張的體委走過去。
許供春只覺得眼前一個身影晃過,還未看清,就只聽見了一道關門聲。
許供春詢問錢燕兒,錢燕兒張了張嘴,眼睜睜看著唐銃像提溜個死鶏似的將體委拎出去,沒敢吱聲。
不敢吱聲。
那畫面太暴力。
唐銃手背上的青筋狂暴,冷硬的臉寒若冰霜,像是能把體委揍死一般。
錢燕兒不敢再亂開口。
許供春趕忙要跟上去看,蕭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帶著低低的請求,「供春,你能原諒我嗎?我那時候真的是年少無知,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這幾年,我一直在後悔。」
許供春撥她的手,却撥不開。
許供春皺眉道:「每個人都可以改過自新,但是你對別人的傷害,不是用你的自責和愧疚,就能換取別人的原諒的。」
蕭洋仍緊抓著她的手腕不鬆手,像是今天得不到原諒,她就要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許供春大聲喊了句,「錢燕兒!」
她聲音很大很急,別墅樓上樓下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錢燕兒還是沒敢回答,怕唐銃一會兒回來跟她算帳。
倒是班長韋羨說了句,「剛才是不是體委進來了?」
許供春眉間頓時一慌,不怕唐銃出事,怕唐銃下手太狠,把體委打出事兒。
這邊,蕭洋還抓著她的手不放開。
許供春急了,猛地抬起手,在二人胳膊之間穿過,瞬間變位,將蕭洋的胳膊向後壓住,壓得蕭洋的身體向前弓腰。
如同一個擒拿手,穩穩擒住蕭洋。
蕭洋手腕一痛,忙鬆了手。
許供春急忙向外走去,却在感受到周圍的目光後,猛地停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不可置信她會擒拿,有出了口氣的欣慰,還有門口剛進來的班副的驚訝。
許供春沉默了兩秒,抬頭,泰然自若地微笑圓場道:「學過兩年格鬥,閒著跟蕭洋給大家表演兩手,大家可以鼓掌了。」
錢燕兒聞言第一個鼓掌,接著漸漸掌聲高漲。
許供春客氣地微微彎了下唇,向門口的班副蔣芙芸走過去,擦過班副肩膀時,她目不斜視,未有停留,餘光却瞥見蔣芙芸肩膀縮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給許供春鼓掌,連喊蔣芙芸名字的人都沒有。
蔣芙芸紅潤的嘴唇抿了抿,泄露出幾絲不悅。
許供春沒工夫搭理她,去開門。
但門,却從外面打開了。
唐銃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身後跟著瑟縮的體委。
體委臉上半點兒囂張都沒有,只有微彎著的腰,緊皺著的眉,似是哪裡很疼,嘴角無聲的嘶哈。
許供春想到了在睿古拍賣會上,推倒她的陳雄。
唐銃給陳雄的回應是差點兒捏斷陳雄的手腕,震碎陳雄的肋骨。
那場拍賣會過後,她一次都沒見過陳雄。
唐銃雲淡風輕不解釋,攬著她的肩膀往回走,那淡漠的氣場像是隻捏爆了個氣球。
但是許供春注意到了體委的背後,全是雪。
這是把他給摁到雪地裡揍了一頓嗎……
許供春回頭看了眼被揍的體委,他看到許供春的目光,身體忽的一抖,有驚慌,驚嚇,還有萬般的悔恨,慌張地躲避開她的眼神,像是這輩子都會離她遠遠的堅定。
倒是班副蔣芙芸又一副老好人似的過來,扶住體委,笑說:「這是怎麽了,腰病犯了?」
班長韋羨也給打圓場,張羅著大家去餐廳吃火鍋,這兩個突發狀况算是告一段落。
算上家屬和小孩,來了得有三十來人,落座在餐廳。
火鍋是別墅準備的,按人收費,不便宜,無限量提供,衆人熱熱鬧鬧大快朵頤。
許供春和唐銃剛才不小心都使用了武力,還是有幾個人偷瞄著他們倆。
許供春不想當焦點,有些彆扭。
唐銃倒是無所謂,仍舊手搭在她椅背上,一邊給她加菜,一邊低聲和她說話。
許供春小聲道:「都好幾年過去了,你別放在心上了,這樣顯得你好小肚鶏腸。」
唐銃揉了揉她腦袋,「我不小肚鶏腸,就有小人跟你使壞了。」
許供春不明所以,唐銃下巴揚了揚,指向那位班副蔣芙芸。
蔣芙芸正言笑晏晏地跟同學們舉杯,看起來宛若她是今天的東道主。
唐銃撥著筷子,淡道:「有些人,不管怎麽發展成長,性格都不會變。善於僞裝,嫉妒心强,攻擊性强,心態不正常,自卑貪婪不自信,都是一脉相承的。她今天看到你班級同學因爲你,而忽略了她。你今天放過她,她明天也不會放過你。」
許供春問:「那你?」
唐銃放下筷子,抬眸,深深地望著她,「你好好想一想,你想怎麽樣。」
頓了頓,唐銃抬手,揉了揉她耳垂,「以後你的依靠,是我。想做什麽就去做,有我給你撑腰,知道了嗎?」
許供春垂眉,唐銃的話,她聽進去了,應著,「嗯。」
許供春知道自己的性格弱點,萬事喜歡逃避,不願意與人正面衝突,雖不軟弱,但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逆來順受。
公司裡給她的很多工作,她都是不喜歡的,但她從來不會拒絕,都是聽公司安排。
和唐銃的感情出現問題,畢業後就寧願一直在啓安,不回新海。
連和唐銃重合於好,都不會第一時間通知雙方父母,而是一拖再拖。
以及,學校裡,有那麽多人欺負她,她也只是躲避,避免一切嚴重的衝突,總是大不了自己躲著就好了的態度。
許供春垂著眉,細細思量著。
恨不恨他們?
是恨的。
想不想報復他們?
是想的。
可若付之於行動,接著就是猶豫。
唐銃也沒逼她,安撫般地揉了揉她肩膀,「吃飯吧。」
許供春隔著酒杯,看向蔣芙芸。
蔣芙芸嘴角牽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假笑。
許供春拍了拍唐銃的腿,凑近了他。
她問:「蔣芙芸怎麽了?」
唐銃笑了下,拿出手機,調出戴湘發來的文檔。
蔣芙芸的父親是發電廠廠長,廠裡面出了事兒,父親下崗。
蔣芙芸現在任職一家科技公司的營銷經理。
文檔裡是一個詳細的,蔣芙芸和她老闆的開房日期。
裡面還附了兩張蔣芙芸摟著她老闆走進酒店的照片。
如果沒有唐銃,許供春八成可能還是算了。
但現在有唐銃。
終究勇敢和人起正面衝突,不再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憋屈自己的事。
她堅定起身,一步步走向傷了她三年的蔣芙芸。
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話。
聲音意味深長的輕柔,「蔣芙芸,你老闆的老婆,認識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