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3L江朝的第十任女朋友：路柏的帖子和我們有半毛錢關係？樓上請出門左拐去路柏的粉絲樓。

　　204L路哥美顏盛世：說沒有半毛錢關係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205L抽不到SSR不改名：剛從隔壁回來…………誰能告訴我什麼情況？？？現在隔壁都在說路柏的理想型女友是上個週末動漫社裏出艾米莉亞的小姐姐？？？

　　206L柏哥哥今天草粉了嗎：我路哥前幾天給艾米莉亞留電話號碼了？？？等等等等……這劇情怎麼這麼眼熟…………

　　207L帶把的小姐姐：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瑟瑟發抖。

　　208L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瑟瑟發抖。

　　209L江朝的第十任女朋友：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瑟瑟發抖。

　　210L柏哥哥今天草粉了嗎：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瑟瑟發抖。

　　211L路哥美顏盛世：夥計們別抖了！！現在都快火燒眉毛了！！隔壁已經擼起袖子開扒艾米莉亞的真實身份了。萬一有閑得蛋疼的路人進來這棟樓，樓主就該掉馬了……

　　212L抽不到SSR不改名：只有我一個人對馬甲背後的樓主好奇嗎……

　　213L小哥哥缺男朋友嗎：保護樓主，人人有責。建議紅大衣先鎖掉樓主最後幾樓的發言。@這是朕打下的江山

　　214L這是朕打下的江山：早八百年就鎖了，沒有人發現？如果需要，隔壁帖我也可以刪。

　　215L柏哥哥今天草粉了嗎：無緣無故封隔壁樓會被掛的，要我說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讓我路哥以當事人身份站出來說話。

　　216L室友帥到****：只要不干擾到生活，路柏向來都不管論壇上這些事情的。

　　217L抽不到SSR不改名：咦，隔壁樓是被山哥刪掉了嗎？

　　218L這是朕打下的江山：不是我，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像被人黑掉了。

　　219L室友帥到****：…………

　　220L帶把的小姐姐：樓上腿哥好像有話說，是腿哥你黑掉的？

　　221L室友帥到****：…………

　　222L室友帥到****：…………我室友。

　　223L匿名：

　　大家好，我回來了。我現在想講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在短短幾天的煎熬裏，我還是違背了自己不撩直男的原則。在走出那一步最荒謬的棋時，我的心中就裝滿了深深的罪惡感。可是我依舊管不住自己的雙手，管不住胸腔裏那顆想要靠近他的心。

　　當你說了一個慌，你就要說更多的謊來圓第一個謊。而在這個過程裏，你的謊言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地意識到，我的自製力原來有這麼糟糕。我的室友破天荒地沒有嘲笑我，對方似乎已經知道了那天自己一眼看中的女孩子其實是我，也沒有怪罪我。甚至還好好地兌現了承諾，請我去吃了小龍蝦。

　　吃小龍蝦的時候，我心情沮喪地說，我現在遇到了非常棘手的問題，明知道該放手，卻依舊做不到放手。我從來沒有發現我的自製力這麼差。室友非常出乎我意料地安慰我說：“很多時候，不是你的自製力變差了，而是你遇到的事或者是人降低了你的自製力。這是一種不可控的因素。”

　　我猜對方大概時時刻刻都在關注我在這個帖子裏的狀態，我和室友互相知道網路上對方的存在，我們心照不宣，卻從來沒有面對面挑破過。雖然我的室友有一堆壞毛病，但是我還是要在這裏對我的室友說一聲謝謝。

　　我知道你們可能都在猜我到底做了什麼事。其實這大概就和……嗯……男生在遊戲裏玩人妖號騙婚差不多……在百般煎熬幾天以後，我還是沒有忍住，跑去移動營業廳辦了一張新的手機卡，然後用新的手機號碼給小哥哥發了短信——

　　以一個女孩子的名義和口吻。

　　短信是非常簡單的打招呼的方式，上面只有兩個字“你好”。短信發出去以後，除去滿心期待以外，我還抱有一絲僥倖。一絲期望著對方不會搭理一個陌生號碼的僥倖，因為那樣，我大概就不會再厚著臉皮去騷擾對方第二次了。

　　這樣的結局，對我和小哥哥來說，大概都算是一件好事吧。

　　然而對方卻回復了我，甚至回復得非常快。冷冰冰的字眼卻絲毫不掩飾他的愉快心情：“嘖，等了這麼久，還以為你已經把我的手機號丟進垃圾桶裏了。”

　　我戰戰兢兢地打字，猶豫數秒以後還是按下發送鍵：“你都不問我是誰嗎？萬一是通過不正當手段要到你手機號碼的人呢？”

　　其實我一點也不會聊天，說起話來也乾巴巴的。在發送這句話以前，我打下過無數的草稿，一直刪刪減減仔細斟酌。甚至在心中預估了一下當我發出這段話以後，對方會有哪幾種可能的回答。

　　老實說我的私心是非常大的。我曾經從我室友那裏聽說過和女孩子短信聊天時的技巧。陳述句永遠都是聊天過程裏的終結殺手，你永遠不會知道，在哪個下一秒，對方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不會再回復你的短信。

　　反之，問句則是最好用的手段。哪怕僅僅是出於聊天時的禮貌，對方也不會不回答任何沒有觸及對方底線的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等待短信的焦慮心情。不是時時刻刻盯著手機介面片刻不離，而是恨不得將手機縮在保險櫃裏，下樓跑一圈再回來看。比起長久以來等不到短信的失落心情，更糟糕的是短信鈴響起的瞬間，你看到的卻是來自10086的流量使用提醒。

　　我發完短信，就倉促地將手機塞到上鋪的枕頭底下，然後轉身坐回書桌前，面上一派風輕雲淡，暗示自己不再惦記手機短信的事情。

　　然而我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我做出這樣自欺欺人的舉動來，無一不在告訴自己，我對來自對方的短信非常在乎，在乎到都不敢去看手機。

　　不知道是寢室裏過於安靜，還是我滿腹心思都飄到了上鋪附近。手機在枕頭底下發出沉悶而短促的震動聲時，我第一時間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身下的椅子在地面發出尖銳的摩擦音，對面的室友不明所以地回頭望我，我有些心虛地按了按額角。然後起身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劃開鎖屏的瞬間資訊內容一躍而出：“那你是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反而將選擇答案的權利拋給了我。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深淵的邊緣向下凝望。我的良心和私心再度糾纏扭打在一起。

　　假如我回答“是”，那麼接下來對方大概再也不會搭理我，不會再有任何牽連和謊言，各自相安無事。假如我回答“不是”，我彷彿預見到了自己落入深淵裏的場景。

　　我沉默下來，大拇指久久地停留在鍵盤上方，沒有勇氣落下去。

　　喚回我思緒的是陡然在空氣裏炸開的電話鈴聲，視線掃到來電顯示，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停滯了一瞬間。我倉皇地按掉電話，額頭上全是冷汗。

　　緊接著短信震動聲響起來，望著那一行白底黑字，我甚至能夠臆想出對方挑起眉來笑歎著說話的模樣：“還以為我被可愛的女孩子拉黑了呢。”

　　可明明，我所見到的小哥哥，根本就是不這個樣子的。我所看見所接觸的那個人，他脾氣差還很沒耐心，對周遭一切事物不怎麼關心。似乎無論做出什麼樣的努力來，都無法換來對方多一秒的注意力。

　　與之相比，隔著冷冰冰的手機螢幕，這樣的小哥哥實在是——太令人心動了。

　　我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