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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年》第4章
4.

南殿的燈火早早熄了,宣離就著夜(色)在門前坐著,握在手里的杯盞搖來晃去似在等什麼人。

 月至中深,南殿的門“吱呀”一聲,聲音雖輕,閉目養神的宣離卻迅速捕捉到了。

 他再了解不過那人了,若是今日解不了心里那點兒疑惑,是(睡Shui)不著覺的,七千年里歷來如此。

 來人很遠就停下了,似是沒想著宣離還在院中,腳步躊躇片刻,轉了個身便要往回走。

 宣離這才發現,他走的是去塵池的路。

 “殿下?這就走了?”宣離並未起身,聲音透過一院花花草草,送進雲依耳朵里。

 不遠處的人僵硬的轉過身,隨即換上一貫的溫潤語調︰“君上還沒休息嗎?”

 宣離盯著他的臉,夜(色)將眉目掩藏在陰影里,呼之欲出的話就在嘴邊,可他頓了頓,還是順了個彎︰“就(睡Shui)了,殿下這麼晚了,要去何處?”

 “不去何處,只是(睡Shui)不著,出來透透氣,君上”

 “既然(睡Shui)不著,不如過來喝杯茶吧,助眠的!”

 這話荒唐的沒邊,但雲依還是依言過來,坐在了宣離對面。

 宣離拿起桌上的小壺為他斟茶,對面的人慌忙攔住︰“君上使不得,我,我自己來。”

 涼水沏的茶,不甚濃郁,帶些苦味,喝在嘴里就像嚼了一片柳樹葉,並不是多美好的感受。

 宣離自然不會攔他,慢悠悠的嘬著手里的茶,等著人開口。

 宣離是看著雲依長大的,他心里那點想法,宣離有時候比他自己都清楚,天君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凡事驕縱著,天君雖遇事三躲,仍是被天上地下那點瑣碎擾的腳不沾地,顧不上管他,天後又早歿,小家伙從小就喜歡往上梧宮跑,小時候話多也愛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不似曾經愛笑,話也少了,和宣離也有意無意保持著距離,宣離有時候偶爾下界路過他的寢宮,總見這人一個人坐在門前的桃樹下,就那麼呆呆的,也不知在看何處。

 直至後來,宣離無意得知,這小家伙和龍宮的小太子走的極近,常常私下里見面,宣離大約懂了。

 可惜後來又(發fa)生了一些與認知相悖的事,宣離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人了。

 對面的人似是舒了一口氣,聲音沉沉的︰“君上,為何他真的是,是拂羽嗎?”

 宣離視線緩緩的打量著他,手指叩在石桌上,一下又一下敲擊著。

 “你喜歡他?”

 雲依的脊背一瞬間僵住了,他機械的轉過頭,詫異,憤怒,從那的來飛快的去,然後他重重的低下了頭,喉頭來回滾動了幾下,並未回答宣離。

 宣離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淡淡的遞給了天上的月亮。

 “不是,不是他,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換一個也行。”

 對面的人一直低著頭,青紋的袍子渡上月輝,透著冷淡的光。

 “帝君,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一僵,熟悉的感覺從心底一路流轉,漫進他眼楮里,這感覺陌生的很,幾乎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窒息感,可他的腦中又空空蕩蕩,什麼都回憶不起來。

 喜歡是什麼感覺?他問自己。

 “有嗎?”對面的人又輕輕的重復了一遍。

 “沒有。”

 雲依忐忑不安的眸光黯然下去,隨即他又像得了解(脫tuo)般松了一口氣。

 “沒事的,君上,不用換名字,這名字確實很好听,我很喜歡。”

 宣離坐著沒動,好似還有什麼話要說,可惜對面的雲依心里一團亂麻,只想趕緊離開這令人難受的地方,他正要起身,對面的人忽然開口了。

 “喜歡與否都過去了,對錯就不要去想了,總要向前看。”他唇角動了幾動,終是在此處止住了。

 “是,那雲依告退了,帝君也早些休息。”

 身前的梧桐潸然落下幾片葉子,像是陪襯那人落寞的背影,宣離又倒了一杯,卻無甚心情再喝了。

 你喜歡過一個人嗎?這句話,在哪里听過?

 宣離已經幾千年不曾做過夢了,但那天夜里,他做了個冗長無比的夢,一夢醒來,日光穿透窗欞,滿屋亮堂。

 他從塌上坐起來,衣衫領口微敞,就像被人狠命折騰過一般,與夢里聲嘶力竭的情景不謀而合。

 “哎,醒醒,醒醒,起來喝了藥再(睡Shui)。”

 那是一座木質的小房子,只有一張榻,巴掌大的窗子照不進多少光,宣離從(睡Shui)夢里醒來,眼前人輪廓模糊,只隱約辨認大約是個少年人,束了一個張揚肆意的馬尾。

 他渾身無力坐不起來,那人扶著他起來,他掌心很熱,踫在血(肉rou)模糊的傷口上有點刺,嘴里不知被倒進什麼不明,草味,酸味,苦味,還有許多沒法描述的味道(刺ci)激的宣離直接嘔吐起來,那人聲音焦急的拍打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擲地有聲,好似要將他從夢中敲醒一般。

 而後也是這樣一個亮堂的天氣,他被人扶著第一次下了床,然後看清了那家徒四壁的小房子,一張矮榻,一個泥缸,一方燒的灰黑的灶台和一口鐵鍋,除此,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了。

 屋後是連綿的青山,門前有一彎流水很慢的河,宣離就坐在門口的石頭上,看著那模糊的輪廓在河邊敲打他的衣服,然後曬在門前一顆枯死的樹上。

 他記得他的笑聲,記得他煮的粥的味道,記得他站在門口送別他的樣子,記得他為自己束發,卻獨獨記不得他的名字。

 那是很親密的人吧?又是何時的故事了?

 神仙做夢與凡人不同,他們知前知後,無需那些模稜兩可的預示,夢到的,除了心底不可讓人窺探的旖旎心思,便是過去。

 宣離沒有可窺探的人,夢到的,自然是過去。

 可他回憶了整整過去幾千年所有他記憶清晰的事,均一無所獲,再往前的,他記不清了,也沒有回憶的必要,因為那里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君上,您起來了嗎?我能進來嗎?”

 是雲依。

 宣離恍惚了片刻從(床chuang)上下來,心念一動,身上隔夜的衣衫便褪去換了新的。

 “進來罷。”

 門扉輕輕的開了,雲依從外面進來,見著宣離猛地一頓,宣離依舊沉浸在夢里,只淡淡的看了人一眼。

 “君上沒(睡Shui)好嗎?”

 宣離揉了揉眉心,點了下頭,絲毫沒有攀談的意思。

 然而雲依站在原地,木木的望著宣離,隨即他快步上前來,在宣離身前站住,猛地伸出手就要往宣離臉上(摸Mo),宣離被他嚇了一跳,清醒了些。

 半空被躲開的手掌蜷了蜷,欲言又止。

 “君上,你的頭發”

 “嗯?頭發?”

 “白了。”

 六萬年容顏不改的鳳陵帝君,鬢間一夜生白,細細的一縷,正好卡在他隨意束起的那一縷上。

 青絲換白發,宣離在夜靈珠的鏡面里看清時,心頭無端涌起一股陌生的憐惜。他伸手撫上那縷白發,那發絲好似帶了溫度,燙的他倏地收回了手。

 他抬起指尖,光華流動從那青絲上拂過,白發被黑(色)掩蓋,然而片刻,便又重新恢復了白(色),突兀的沾在額前。

 “帝君,你”

 宣離抬起手,似笑非笑的收起夜靈珠,“大約是老了,不礙事。”

 “神仙幾百萬年的大有人在,六萬歲如何算老?”

 雲依分外焦急的聲音听得宣離詫異不已,不就是白了一縷頭發嗎?怎麼急成這樣?

 他往外走了幾步,聲音緩緩沉沉的,听著波瀾不驚︰“祝壽仙人九千歲就白頭了,我已經很好了,去玩吧,別在這兒待著了。”

 “君上”

 宣離擺了擺手,徑直往後院去了。

 雲依站在原地,手在衣袖下緊緊握成拳,他盯著那人的背影,許久喃喃了一句︰“可你看著一點也不老啊,比祝壽仙人年輕多了。”

 後院的白龍照例趴在池子邊上,見宣離過來只掀了一下眼皮,便又閉目養神去了。

 白頭發什麼的,他才看不見。

 池邊的白龍已經比昨日大了不少,隱隱快有宣離高了,坤沅一眼就瞥見宣離頭上的那縷白發,他匆匆忙忙放下手里東西跑過來,“帝君,您沒事吧?”

 不遠處的仙侍也都聞著聲音看過來,皆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冠絕三界的帝君生白發了?

 “帝君,帝君,帝君”

 耳邊一時嘈雜起來,那趴在地上裝死的龍終于不甘不願的掀開眼皮抬頭去看宣離,想看看這人又出了什麼⼳蛾子,能讓身邊的人擔心成這樣。

 結果他愣的比誰都快,兩只前爪撐住地,視線被白發緊緊吸了去,宣離也發現了這小家伙,正要往前,忽听得一陣驚天動地的笑順著地皮一路飄進了宣離的耳朵。

 “”這有什麼好笑的?

 周圍人一陣驚悚,紛紛往後退了幾步,緊張的看著這邊兒。

 拂羽笑的前仰後合肚皮都翻起來了,宣離往前探了兩步,突然伸腳將拂羽一腳踢下了池子,水花飛濺,“ ”的一聲。

 笑的正歡的小白龍登時被嗆了一肚子水,他撲騰著從水里抬起頭,一邊吐水一邊瞪著池邊的人,晃了晃腦袋將身上多余的水晃下去。

 “笑啊,怎麼不笑了?”

 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里眯著一寸危險的光。

 “你讓我笑我就笑,豈不是很沒面子。”他聲如蚊吶,一點底氣也沒了。

 拂羽後知後覺有些怕了,剛剛是腦子抽了嗎?居然當著人的面就笑出來了,對面可是帝君啊,捏你都不用費力,榆木腦袋,該靈光的時候不靈光。

 宣離盯著人不說話,看的人後背發汗,全身發冷,周圍的仙侍一溜煙的散了,只留下拂羽和宣離兩個人。

 完了,這下連收尸的都沒了。

 “那個,我就是第一次見,然後覺得挺有意思的,沒忍住。”

 站在岸上的人忽然冷哼一聲,指尖一動,四周緩緩覆起一層結界,將拂羽從頭到尾裹了個嚴嚴實實。

 小家伙愣了片刻,急了︰“君上,別啊,我錯了,我不該笑你,別把我困起來,我會憋死的,君上”

 然而那人沒理他,怎麼來的怎麼走,一句多余的話都沒留。

 他本來沒這麼煩的,不知為何,看著那人將肚皮翻上來的一瞬,幾乎是下意識想把他踢進池子里,心里的煩躁也瞬間漲了上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果然,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容顏老去嗎?不能接受別人的嘲笑?

 午時未過,鳳陵帝君徒生白發之事已經傳遍了天界,雖然大部分神仙敬著他的神威只敢在背後說一說,但總有那麼些不怕死的前赴後繼,往猛虎嘴邊湊。

 做了一夜的夢,身子本就疲憊,喝了午茶剛躺下,府苑內一股熟悉的氣息便沖了進來,招呼都不打直接往宣離的寢殿來。

 幸而那人還記著自己的身份,沒有破門而入,頗為禮貌的敲了兩下,“鳳陵,我進來啦!”

 怎麼(睡Shui)個覺都這麼難?

 推門進來的男人一身素淨的白,頭發規整的束起,丹鳳眼,凌星眉,是個俊俏的好模樣,手里時常捏著一本薄薄的冊子,那是凡間的因緣錄,而眼前的人,正是掌管凡人氣運的司命星君。

 “哇,你真的白了頭發啊!”

 司命今天兩萬歲,天界二品小官,按理來說,與宣離是搭不上什麼線的,然而縱觀整個三界,唯有司命敢稱一聲鳳陵,道一聲你,緣由說來話長,是上一代的交情了,算是摯交。

 “有事說事,沒事請便。”

 “嘖脾氣還是這麼火爆,也就人前能裝一裝!”

 宣離︰“”

 他直接背對著司命躺下了,打算直接閉起耳朵。

 “哎,”那人拍了拍他,“說正經的,你這頭發怎麼回事?”

 宣離沒理他,繼續閉著眼(睡Shui)覺。

 “今晨護守神雲殿的仙官來報,說你的星位出現異動,方位不顯,輕微波動,怎麼了?出事了?”

 宣離轉過身,“異動?何時?”

 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或許是昨晚那個夢。

 “昨晚寅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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