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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年》第9章
9.

 “誰看你啊,奇奇怪怪的。”

 拂羽第一次進這院子,跑的匆忙一時也不知自己從哪里走了,沒頭蒼蠅似的亂晃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去塵池的路,便隨意找了棵古樹開始換衣服,一邊換一邊嘀嘀咕咕,腦子里卻全是宣離剛剛月(色)(勾gou)勒下的身影。

 濕乎乎的袍子貼在身上難受的厲害,他又沒有宣離那樣的神通可以隨意變換,只得徒手扒扯下來再徒手穿好。

 束好腰封,拉好袖擺,總算擺(脫tuo)了渾身的悶濕感,正要走,耳邊突然傳來幾聲很輕的撞擊聲,那聲音比風掠過樹葉大不了多少,拂羽卻偏偏捕捉到了。

 月前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淡淡的黑霧,拂羽抬起頭,閃過一絲疑惑,哪來的聲音?

 “沙沙沙沙”

 拂羽循著聲音,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段,景(色)越來越陌生,正要停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沉沉的︰“過來,到這邊來。”

 莫名熟悉的聲音,他往後退了幾步,腦子有些不清醒了,他探出一小步,很快,整個人都被那聲音引導著往前走去。

 雜草叢生的小徑,越走越黑,四周靜的詭異,不知走了多久,彎彎曲曲的小徑終于到頭了,眼前是一叢開的正盛的牡丹,足有一人高,拂羽恍然清醒了一瞬,轉瞬又被淹沒,聲音就在這片牡丹後面,牡丹生的茂密,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撞擊聲越來越快,好似督促一般,拂羽恍恍惚惚直起腰身,伸手扒開眼前大片的牡丹花,太過生硬的動作扯掉了花葉,帶下了花瓣,一些粗糙的睫甚至割破了他的臉,然而他茫然的,只是一直跟著那聲音走。

 花叢之後是一座漆黑的宮殿,立在門欄正上方的牌匾一片空白,月光掃過,透出詭異的肅(殺sha),他站在門口,心里猛地響起陌生的聲音——進來,我在里面。

 殿門與窗欞都是黑的,僅從餃接的縫隙里散著一絲極輕極輕的紅光。

 他的頭發還是濕的,一綹一綹黏在銀(色)的袍子上,月光照在他背上,幾乎融為一體。

 他塌上台階,雙手顫抖著覆上殿門,分外灼熱的觸感猛地鑽進他的手心,他清醒了一剎,隨即又被那招魂咒一般的撞擊吸了進去,他試圖推開殿門,太過用力的手掌泛起一股焦味,而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一下一下拼命撞,就像里面鎖著多麼重要的人。

 “小白,讓他救你。”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順著縫隙鑽進拂羽的耳朵,帶起一陣悚人的漣漪,“小白,讓他救你”

 “拂羽!”虛空之上赫然響起宣離的聲音,帶著滿腔的怒氣,他茫然的抬起頭,分不清是心里那個人的聲音,還是別人了。

 後心猛地涌入一陣灼熱的力量,隨即站在門口的人軟軟倒了下去,宣離將人抱住,眼神鋒利的穿過門縫,跌進一片漆黑里,轉身迅速離開了。

 正在清掃塵池的坤沅猛覺一陣戾氣沖來,他迅速往後退,剛退至桃樹邊,塵池“噗通”一聲掀起一陣巨大的浪,水花翻飛了幾次才落(干gan)淨,宣離滿臉陰沉,神(色)狠厲的盯著水里的人,然而被扔進水里的人閉著眼楮,歪斜著漂浮在水里,顯然是暈了。

 宣離感應到乾殿出現異動時正在堂前喝茶,一直安靜待在廣袖里的扇子猛然躁動開來,沒等宣離起身,就自顧自沖出了門,一路飛來了乾殿,若是自己再晚來片刻,眼前的人勢必渾身都要燒著,乾殿四圍結印,以離火為封,內里封著的,皆是至陰的邪物,(強qiang)行破印,只會被燒的寸灰不留,誰給他的膽子跑去乾殿?

 宣離在池邊坐了一會兒,探過拂羽的脈息,確定沒事了,才折返回乾殿。

 乾殿四圍終年寂靜,除了牡丹開的茂盛,看著就像一座死殿,無匾無窗,通體漆黑,僅在無月的夜幕里偶爾瞥見幾絲細微的紅光,從那狹窄的縫隙里漫出來。

 宣離順著拂羽來時的路進來,地上散滿了葉子和花瓣,他頓了一頓,傳了個音給坤沅,讓他處理一下拂羽的傷口。

 他屏息凝神的听著動靜,卻什麼都沒听到。

 拂羽是第一次出塵池自然不會知道乾殿的位置,哪怕上梧宮的仙侍,知道的也並不多,所以一定是有人引導了,那人才冒冒失失闖了進去。

 封在乾殿里,有關拂羽的,也就那一塊東西了,只是這麼快,封印就松動了嗎?

 宣離解開乾殿的結界,推門進去,一個接一個的盒子一層又一層的擺摞著,每一個朱紅(色)的小盒子上都加著一道金(色)的封印,殿內安安靜靜,宣離走到拂羽的盒子旁,覆在表面的金(色)的結界果然出現了裂痕。

 這殿里所存放的盒子約有幾千個,宣離從把第一個盒子放進來道如今,還是第一次看見結界裂開的情景,難道回生咒的威力已經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不過是非如何,叫出來問問不就得了。

 宣離抬手解開封印,打開盒蓋湊近了些,幻靈玉仍舊是那塊覆了霜的漆黑玉佩,沒有任何異常。

 他將玉佩拿起來,敲了敲玉面,像是呼喚一個故人,淡淡道︰“殿下?”

 沒有人應答。

 宣離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他捏著玉佩,再次敲了敲︰“殿下?”

 一聲詭異的笑突然響在大殿里,卻不是從那玉里傳出來的。

 一團黑霧猛地沖上半空,快的幾乎來不及捕捉,陳列盒子的架子連著倒了幾個,宣離心下一驚,先將乾殿的結界覆上了,然後快速將玉放回了盒子里。

 那黑影似乎並沒有往出逃的意思,懶懶散散停在宣離前方,陰陽怪氣笑著︰“真抱歉,將小鳳陵的架子帶倒了。”

 小鳳陵?宣離一怔,听口氣對方應當比自己的年歲大,他快速回憶放在這里的盒子,想一一對應為眼前人尋個名字,然而對面的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霧氣緩緩流動了幾下,湊近了些︰“別想了,你將我放在這里怎麼也有三萬年了吧,當年為了捉我天界可沒少費心思,你忘了?”

 宣離的神(色)陡然緊繃起來︰“你是堯川?”

 “嘖嘖,真意外,小鳳陵居然還記得我。”

 宣離迅速尋著堯川的盒子,結界碎的一絲不剩,盒蓋也被打開了,放在里面的封魂玉僅剩一絲淡淡的白,他恍然反應過來,原來這人不跑,是因為大限將至了!

 黑霧不知何時繞到身後,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邊來了一句︰“看什麼呢?”

 宣離這才察覺,他說話的語調音量都和記憶里大不相同了。

 堯川是只先天神通的海妖,在天界追捕之前,已經活了將近八萬歲,那人生(性xg)風流,靠著一張千變萬化的連迷倒了不少人界的小姑娘,可惜妖人殊途,妖族(強qiang)大的戾氣在與他結合過的女子身上千倍萬倍的反噬回來,逼得他不得不日復一日的修煉,普通的修煉難敵消耗,堯川便開始了修童子,說白了就是吃小孩,吃的多了自然就瞞不住了,冥司與人間一同請願,乞求上天為民除害。

 那時天君還是上一任,驍勇善戰,憎惡分明,當即下令追捕堯川,宣離那時確實還小,所以對方稱一聲小鳳陵也無可厚非。追捕了整整十年,天界才將這身影不定的海妖捕獲,去(肉rou)身,滅神根,僅留下魂魄封與乾殿中,算是應了上蒼好生之德。

 宣離與他在人間見過幾次,是何因緣際會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些交情,淺的可以忽略不計。

 宣離將封魂玉從盒子里拿出來,那霧氣在他手里卷了一下,縮成一團靠在那盒子上,看上去十分閑散。

 宣離︰“剛剛可是你召喚的他?”

 那人頓了一下,很當然的道︰“是啊,他不是有東西落在這兒嗎?”

 宣離眯著眼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最好說實話。”

 “嘖果然是長大了,如今都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了。”

 宣離的後面是一排有靠的架子,他倚著架子,笑了一下,登時吊兒郎當了幾分︰“前輩,放在這里的是什麼樣的東西你不知道嗎?這種語氣如何?”

 那霧氣漲大幾分,繞來繞去的在宣離眼前晃︰“這種,勉(強qiang)可以吧,像你,啊我只是覺得他親切的緊,又剛好能听見我的召喚,就召過來玩玩而已,怎麼,他是你什麼人,擔心成這樣?”

 “嘖,都幾萬年了,前輩你腦子里那些東西都不換一換嗎?”

 堯川瞥了他一眼︰“關在這種破地方怎麼換,說真的,小孩的長相我很喜歡,要不”

 宣離“啪”的一聲將那玉扔進盒子里,作勢就要關盒,人急了,直接纏上宣離的胳膊︰“喲,生氣了?不是你什麼人你急什麼?”

 宣離這下直接將盒子關上了,正要加封,那人突然沉沉道出一句,語氣登時正經的不容置疑︰“我只是很久沒見過他了,見一見罷了。”

 宣離盯著他︰“你見過他?”

 黑(色)的霧氣重新從盒子里鑽出來,散成一個球形,然後緩緩在中央化出兩支好看的眼楮,那是堯川的眼角,初看時就很驚(艷yan),如今滄海桑田,竟還如當初明(艷yan)奪目,與宣離記憶里一模一樣。

 他似乎在笑,眼角眼尾一同彎起來︰“你不記得了?也是,你是不記得了。”

 宣離怔住了,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似在斟酌話里的可信度。

 堯川平靜的望著他,宣離腦海里忽然想起那日的夢,一個荒唐的念頭跌進他的腦海,一瞬間,對面的人又笑起來,僅有一雙眼楮的黑霧搖搖晃晃,竟透出些欣慰來。

 “原來也沒忘(干gan)淨,還以為你有多心狠呢!”

 宣離仍舊是那副探尋的表情,只在眼里多了些冷淡的光,連帶著話鋒也急轉直下,變得冷冰冰的︰“前輩想說什麼?什麼沒忘(干gan)淨,我忘記過什麼嗎?”

 說這句話時,宣離腦子里持續的閃過那日的夢,和那稀奇古怪的神祠,他到底忘了什麼?

 “我想說,你把你一生里最重要的東西忘了,而現在,他就在你眼前。”

 宣離不知為何激動起來,細微的痛感從(胸xiong)口漫起來,整個(胸xiong)腔像要爆炸一般,他盯著堯川,卻沒能從那好看的眼楮里捕捉到任何信息。

 所以宣離喜歡男人那件事,並非無稽之談。

 他一聲不吭的抬腳往外去,幾乎是落荒而逃,堯川停在原地看著他,殿門關上的一瞬,那人突然說了一句︰“你還記得你為何叫宣離嗎?”

 放在門上的手停住了,平靜的臉(色)上浮起明顯的厭棄之(色),宣離當然記得,姓宣名離是為了銘記一個人對他的背叛,人已經忘了,只記了這麼一句話。

 殿內的人淡淡的看著他,他仍舊待在原地,宣離透過縫隙看過去,黑霧似有一瞬化了實體,一個挺拔的男人靠在架子上,精致的發冠,一身箭袖的白袍,鬢角垂下來的發絲遮住半側眉眼,他聲音輕緩,像是揭開一個巨大謎底。

 “姓宣,是因為他的名字里有個宣字,名離,說的是你永遠不要離開他,宣離二字,冠姓賜名,三界再也找不出誰了。”

 宣離的腳步忽然踉蹌了一下,痛感在心口炸開,好似要將堯川嘴里這忘掉的數萬時光一同討回來般,他用力扶住門口,想開口問一句,又听里面的人說到︰“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這些的,可我想著我都要死了,如果光靠你自己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尋著答案呢,不如做個好人,哦對了,那邊那個盒子的結界開了,你補了再走。”

 宣離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的乾殿。

 殿內沒點一盞燈,宣離將那夢境翻出來又過了一遍,自動帶上拂羽的身影,可他來回帶了好些遍,都沒能將兩人影子合上。

 夢里的人溫柔又安靜,與池子里那條白龍一點都不一樣,真的是他嗎?為什麼自己記住的,與堯川所說的完全不同,堯川在騙他?可他有什麼理由騙他?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緩慢劃下一個“宣”字,宣他曾經姓宣嗎?

 月(色)迷離,時而躲在雲後時而鑽出來見人,一池清水生生攪出千變萬化的意思。

 宣離走的很輕,視線掃過,一眼就看見了那坐在石凳上的人。

 拂羽垂著頭坐在石凳上,循著宣離的影子緩緩看過去,向來熠熠生輝的眼楮里沾上一層水霧,他的衣服仍濕著,像是剛從池子里爬出來。

 宣離被那千頭萬緒的情緒堵著,他伸手一點,拂羽身上的濕衣服便變(干gan)了,頭發也(肉rou)眼可見的不再滴水。

 宣離走近了些,小孩兒一直在看著他,直至他走至身前,那人才收起眼神,極輕的喊了一聲︰“君上。”

 宣離在另一邊坐下,氣氛沉悶,各懷心事,誰都沒有先開口。

 半晌,兩人幾乎同時出聲︰“我”

 宣離側身去看他,拂羽剛好也在瞅他,小家伙似是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楮,迅速偏過了頭。

 “你先說吧。”宣離自己沒想好,便將這燙手的開始拋給了對面。

 對方似也猶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剛才的話頭接上︰“我今日擅闖了君上的禁地,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迷路了,本來找了棵樹換衣服,離的很遠然後突然有聲音出現在我腦子里讓我跟著他走,(身shen)體好像不受控制,跟著便去了”

 說到這里他停了,宣離卻覺得他沒說完,“之後呢?”

 那人突然渾身震動了一下,轉過來驚慌失措的看了宣離一眼。

 “但說無妨。”

 “我我趴在門上的時候,里面有聲音告訴我,讓”他喘了幾口氣,好似說不下去一樣。

 “讓什麼?”

 “讓讓你救我!”

 平靜跳動的脈搏紊亂了一下,對方呼吸急促幾乎有些顫抖,宣離隔著半方石桌將手放在他胳膊上以示安撫,觸上的一瞬,宣離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熟悉感,他不由的想,真的是他?越想越覺得手心里燙的厲害,沒待片刻,便放開了。

 “可還說別的了嗎?”他的心跳的好快,明明之前看這小家伙正常的很,現在卻好似做了賊一般。

 拂羽搖了搖頭,眼睫掃下來的陰影遮住他眼里的(色)彩︰“沒了。”

 他無聲舒了一口氣,輕聲道︰“關在里面的都是些至陰的妖物,向來最會駭人,當不得真,沒事的。”

 “真的?”拂羽的眼楮驀地亮起來。

 宣離藏在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了揉小家伙蓬松的頭發,篤定的說︰“當然,都是我自己看著的東西,自然是真的。”

 小家伙整個人松了一口氣,掛在心上那捧爆竹偃旗息鼓,化成一截流沙。從听到這句話開始,他一直恍恍惚惚,心里全是自己要死了,哪怕他連死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一心篤定,甚至決定往後一定要對宣離更好一點,免得對方不救自己。

 幸好是假的!

 “你剛剛不是也有事和我說嗎?說吧。”煩心事一了解,拂羽整個人都輕快了,轉過身看著宣離。

 宣離頓了頓,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少歲了?”

 “今年?”拂羽大約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想了想才回答,“兩千九百多歲吧,應該馬上三千歲了。”

 三千歲,宣離一瞬間明白了堯川所說的救他,天劫!可是天劫歷來是成神成佛的必經之路,但凡意志堅定者,神識尚可者,皆能度過天劫,何來救一說?

 堯川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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