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聖誕節

　　康沉和許幸出門時天剛擦黑， 車開到市中心，夜幕已經籠罩天際。

　　聖誕夜的星城，微風夾雜細雪清冷，滿目流光，耳邊聖誕歌和各類歡呼交錯， 許幸搓了搓手， 又抱住康沉的胳膊往前走。

　　她早幾天就在這家商場頂樓的餐廳訂好了位置， 順便還買了電影票。

　　商場前坪竪立著巨大的聖誕樹， 流光溢彩， 還會唱歌，很多人都在圍在前面合影。

　　許幸也有點想拍照， 但人實在是太多了。路過聖誕樹時， 她走得很慢很慢，不時還和身邊的康沉碎碎念。

　　許幸仰頭看聖誕樹的時候，身後忽然快步走來一個舉自拍杆的潮男，潮男很快就超過他倆走到了前面，許幸目光剛剛被他吸引，就見他突地抬頭，往商場頂樓一看， 然後一聲驚叫響起。

　　「啊！--臥槽！」

　　驚叫的同時， 潮男還迅速往後倒退。

　　許幸下意識跟著他往上一看，忍著沒尖叫出聲， 卻是滿臉慌亂地跟著這男的一起往後退， 順便還將康沉往後拉。

　　臥槽發生了什麽？！

　　許幸什麽都沒看到， 卻很懵逼地在想，該不會是有人聖誕節跳樓吧！

　　五秒過後，那位舉自拍桿的潮男忽然瘋狂大笑。

　　許幸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懵逼狀態裡，半天沒回過神來。

　　那潮男忽然舉著自拍杆邊鞠躬邊走向他倆，「哈哈哈哈對不起二位…抱歉抱歉，我是在直播，聖誕快樂聖誕快樂！」

　　說著，潮男還給她遞了一個聖誕帽。

　　許幸看著他的手機屏幕，滿臉都寫著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見她沒反應，潮男又將聖誕帽遞給了康沉，「帥哥，給你女朋友戴上唄。」

　　康沉剛剛沒被嚇到，因爲他沒戴眼鏡，大晚上的，根本就沒有閒情逸致像許幸那樣四處張望。

　　他很快明白了目前的狀况，可能是被節日氣氛感染，很意外地，他幷沒有拒絕，而是從那男生手裡接過聖誕帽，細致地給許幸戴上。

　　許幸無措地望望自拍屏幕裡自己那張放大的懵逼臉，又望望潮男，望望康沉，直到那男生離開才醒過神。

　　那男生是某直播平臺小有名氣的游戲主播，偶爾也出外拍，剛剛套路了一波許幸和康沉，他本來打算換個招兒再去套路其他路人，可他突然發現，留言在某一瞬間開始激增。

　　小黃人高興︰臥槽那不是作家初一？！

　　甜甜的很好睡︰啊啊啊啊天哪！景哥你剛剛套路的是初一和他女朋友吧！

　　清風吹來一個屁︰確認過眼神，我看到了初一大神！

　　eq380︰剛剛那個帥哥是初一？那個寫假面的初一嗎？我的天你們怎麼都認識！

　　一顆兩顆小星星︰初一粉前來圍觀，我的初一老師呢！

　　雞排給你︰景哥你真的有一米八嗎，那初一豈不是保守估計一米九？！

　　橘子味的她︰景哥哈哈哈哈你的身高暴露了，初一185！你170不能更多！

　　……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許幸對此一無所知，倒是康沉，吃飯的間歇看了眼手機。

　　他的微博消息都快被刷爆了，每秒都有新提醒。

　　「剛剛我都快嚇死了！好氣，竟然被套路了，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許幸雙手托腮，眼巴巴地看著烤肉，小聲嘟囔，「你怎麽都沒被嚇到？每次這種大型賣蠢現場就只有我出醜！」

　　想到這，許幸更氣了。

　　康沉不動聲色地蓋上手機，給她夾了一片烤好的牛肉，「我視力不好，沒有看到。」

　　許幸瞪他一眼，吃了兩口又擔憂地問︰「那麽咋咋呼呼地，他應該不紅吧，也不知道剛剛有沒有拍到你……不會被人認出來吧？」

　　已經被認出來了……

　　許幸還在碎碎念，康沉慢條斯理地給烤肉翻邊，沒有出聲。

　　許幸粉絲不多，所以也沒有經常刷微博的習慣，偶爾拿手機出來也就是看一眼李緣君有沒有給她發消息，但白澤挂斷那個視頻之後，李緣君就一直很安靜，甚至她主動問李緣君有沒有事，李緣君都沒理她。

　　大概是真的玩嗨了。

　　吃完飯，兩人又往電影院走，電影院就在同層，幾步路的功夫就走到了。

　　聖誕晚上的電影院，休息區都是座無虛席。

　　時間預估略有失誤，取完票許幸才發現他們還要等半個小時，她本來打算拉著康沉出去逛一逛，康沉却指著一台空閒的娃娃機，主動問她︰「要嗎？」

　　許幸抬頭看他一眼，「你說得怎麽好像一夾就能夾上？」

　　這口氣聽起來也是很張狂了。

　　旁邊幾台都有人，掃碼換幣之後，康沉在小黃人娃娃機前停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觀察角度。

　　他們剛佔領娃娃機不久，後面就有一對學生情侶也來這台機器排隊，女生聲音嬌軟，依偎在男朋友身邊撒嬌道︰「我就喜歡小黃人，就要這個！」

　　男生也寵溺地拍了拍她腦袋，「好，等會兒就給你夾，好吧。」

　　這對情侶躍躍欲試，見康沉半天沒動靜，忍不住往前探。

　　而這時，康沉也終於往裡面投幣了。

　　許幸站在旁邊聚精會神地看，只見康沉眸光微低，單手輕握操縱杆，移到某個位置，隨手一按，然後又移動操縱杆，前後不過十來秒的功夫，一隻娃娃就精準掉落在出口。

　　許幸驚呆了。

　　還真是一夾就能夾上啊。

　　他就買了三十塊的幣，能夾十次，在小黃人機器前夾了五次，許幸小黃人都抱了滿懷，他忽地收手，低聲說︰「換一台，這一台的不好夾了。」

　　這會兒在許幸眼裡，康沉就恍若閃閃發光的神明，說什麽都對，她忙點頭，艱難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輕鬆熊，「換這個。」

　　康沉走到空餘的輕鬆熊機器前，剩餘五次，也沒有一次失手。

　　這種恍若作弊的夾娃娃方式讓旁邊同樣夾了五次却次次失手的學生情侶開始懷疑人生，那女生眼巴巴地看了會兒許幸手裡的小黃人和輕鬆熊，見兩人離開，狠狠瞪了她男朋友一眼。

　　許幸沒注意到身後情侶的互動，找電影院前臺要了個袋子，把戰利品裝進去，然後纏著康沉問個不停。

　　「你怎麽這麽厲害，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夾娃娃的，我以前和李招娣出來抓娃娃，李招娣那土豪，兩百塊錢下去，就沒見有過水花！」

　　康沉不假思索，又打算和她解釋原理，可忽然記起之前幾次不算愉快的經歷，他過了過腦子，艱難想出一個比較輕鬆搞笑的說法，「因爲這裡的娃娃機是我投資的。」

　　許幸一頓，望向康沉的眼神有點不可置信，「你還投資這個……」

　　康沉默了默，「……我開玩笑的。」

　　許幸︰「……」

　　您還是別開玩笑了吧，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我都信了︰）

　　抓完娃娃，離電影開場也還有二十分鐘。

　　康沉今晚活躍得就像是喝了假酒，不等許幸思索還有什麽樂子，他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迷你ktv，「要唱歌嗎？」

　　許幸有點懷疑人生，「你…會唱歌？」

　　她從來沒有見過康沉唱歌，高一那年快要分班的時候，班上同學有一起去ktv，當時她是活躍分子，可康沉那會兒就隻安靜地坐在角落，和幾個男生說說話。

　　那一年還有音樂課，考試的時候老師說可以表演才藝，可除了幾個藝術生，大家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才藝，所以普遍默認爲唱歌，康沉不是藝術生，却彈了首鋼琴曲子，順利通過考試。

　　康沉沒學過鋼琴，這點許幸很清楚，但他爲了不唱歌，不知道打哪兒臨時學了首《夢中的婚禮》，彈得像模像樣。

　　許幸一度認爲他唱歌肯定非常難聽，所以是在想方設法地不崩人設。

　　這會兒許幸質疑，康沉沒說什麽，隻拉著她往玻璃房子走。

　　大概是爲了避免有人在公衆場合做一些辣眼睛的事，迷你ktv大部分都是兩邊有窗簾，但門那兒是沒有窗簾的。

　　可他們進的這個也不知道是裝錯了還是怎麽回事，旁邊的窗簾有點長，拉過來剛好蓋住門。

　　康沉很少出來玩這些東西，就連正式的ktv都沒進過幾次。

　　見他又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許幸就知道他肯定沒有來過了，她主動給康沉戴上耳機，又將話筒遞給他，「點歌是這兒，輸入首字母就好了。」

　　康沉︰「……」

　　雖然沒來過，但這些明晃晃的傻瓜操作，他還是會的。

　　邊點歌他邊說︰「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唱歌。」

　　康沉忽然來這麽一句，許幸有點懵。

　　「以前留學的時候，我也會和同學一起去外面，但我好像…有點放不開，別人也不敢給我塞話筒。

　　「我上高中時也這樣，那時候年紀小，我還會在沒人的時候自己哼一哼。」

　　他點了一首《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許幸整個人都有點回不過神，他…剛剛是在……剖露心意嗎？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歌啊……所以其實，他是很想試一下的，對吧……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在十七歲初戀第一次約會……」

　　許幸傻了。

　　一會兒在想，是不是聰明的人學東西回事半功倍，他說他是第一次出來唱歌，爲什麽會唱得這麽好聽…？

　　一會兒又腦補，他是不是私底下悄悄唱過很多次？這樣一想，又覺得他有點孤獨是怎麽回事……

　　她記得上學的時候，大家好像都會私底下討論康沉。

　　長得好看、成績又好、家境還很不錯的男孩子，經常被討論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除了長相成績家境這些，大家說得最多好像就是他很高冷，不好接近。

　　身爲他的幼兒園同班同學，她還參與過女生們的八卦行動，用親身經歷來說明康沉有多麽的不近人情。

　　一旦給人留下這樣子的印象，大家好像就隻敢遠觀不敢近交，也不敢和他開玩笑，更別提唱歌的時候塞話筒這種事了。

　　那他是不是…其實也有點想要……融入大家？

　　許幸默默看著康沉的側臉，越想越心疼，一首歌快要結束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挪了挪高脚凳，挪到康沉旁邊，然後忽然，在他右邊臉頰上，親了一下。

　　而就在這時，門被大力拉開，簾子一掀，想往裡鑽的女生和許幸二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