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姜導，王副導，黃製片還有蘇友珊陪著胡老闆一行人隨後也下了樓，過來看情況。

　　夏宇對眾人解釋，「沒事，我大嫂把兒子放這兒要我幫忙招呼一會兒，小孩子們打架，不要緊。」看看葉波尼的臉，對葉嘉穎說，「等下我帶你們去兒科，用碘伏給他消消毒。」

　　胡老闆在一旁看稀罕，「葉小姐，我頭次見你這樣帶著孩子還出來當演員的。」

　　葉嘉穎笑笑，「個人的情況不同。」

　　蘇友珊涼涼插話，「葉穎是時下流行的單親媽媽，特能幹，可以一邊工做一邊帶孩子，什麼都不耽誤。」

　　胡老闆人比較粗，聽了這話脫口而出，「我操！哪個男人這麼狠，給生了兒子的女人也能甩！連兒子都不要啦！還這麼漂亮一兒子………」

　　王副導演連忙打岔，「夏董，那今天就到這裡，我們先告辭了，過幾天會把合同擬出來發給你秘書，你再過目一下，覺得沒問題後咱們再約個時間正式簽了它。」

　　夏宇和幾個握手，客氣幾句送到大廳門口，胡老闆也沒多留，打個招呼也走了，看走的方向是尾隨蘇友珊而去。

　　夏宇轉身看葉嘉穎，只見她微微皺著眉頭在研究葉波尼的臉色，葉波尼小朋友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大概是打架打累了，歪著頭靠在他媽媽的肩膀上。

　　夏宇，「老胡那人其實挺豪爽，只不過一向口沒遮攔，你別理他。」

　　葉嘉穎很煩惱地看夏宇一眼，剛才她差點要踢胡老闆一腳，提醒他別在自己兒子面前胡言亂語！

　　葉波尼常年的不愛吭聲，所以不會像一般單親家庭的孩子一樣總是纏著大人問我爸爸是誰？我爸爸去哪了？或者一被小朋友揭了這方面的短處就回家哭鬧我要爸爸！人家都有爸爸，我為什麼沒有！

　　但他不問不鬧不代表他不知道，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懂很多東西了。

　　葉嘉穎最近一直在考慮要怎麼主動和葉波尼談談這件事，從一個兒童能理解接受的角度告訴他單親家庭也是社會上家庭形勢的一種，不要因此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更不必覺得自己不如別人，沒有爸爸的確是個遺憾，但有媽媽全心全意地愛護你，要知道大多數人的生活都不是十全十美，要學會正視和克服那些缺憾日子才會過得開心快樂。

　　結果她還沒能想好這套深奧的道理要怎麼說呢，胡老闆這個二得可以的傢伙就當著葉波尼的面一通嚷嚷，說波尼的爸爸不但不要兒子還甩了兒子的媽，也不知葉波尼聽明白了多少。

　　夏宇看葉嘉穎臉色不好，以為是胡老闆的話刺到了她，試探問，「你兒子的爸爸是誰？難道不是那個男明星？」

　　「不是！」葉嘉穎立刻否認，然後側過臉來沖夏宇使眼色，用單手抱住兒子，另一隻手抬起來，豎起一根手指到唇前，示意他別再多說，朝葉波尼努努嘴，再搖搖頭。

　　夏宇瞭然，轉口道，「走吧，去給你兒子擦點藥，雖然是小劃傷，但天氣熱，處理一下比較好。」

　　趴在葉嘉穎懷裡的葉波尼忽然出聲了，奶聲奶氣又毫無情緒地說道，「是傻瓜。」

　　「啊？」葉嘉穎不知他在說什麼，「波尼，你說誰是傻瓜？不要隨便這樣說人家阿。」

　　葉波尼繼續陳述語氣，「波尼的爸爸是傻瓜。」

　　葉嘉穎更驚訝了，「波尼，哪有人說自己爸爸是傻瓜的，況且你也沒見過他，怎麼就認為他是傻瓜呢？」

　　葉波尼回答，「苗苗說的，苗苗沒有媽媽，她爺爺奶奶還有爸爸都告訴她她媽媽是個傻瓜才不要她！所以波尼的爸爸也是個傻瓜！苗苗說她才不要傻瓜當媽媽，波尼也不要傻瓜當爸爸。」

　　苗苗是葉波尼幼兒園的同學，不知大名就叫苗苗還是另外有姓，反正是個挺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據說她也是單親家庭，父母離婚了，她跟著爸爸過，由爺爺奶奶帶著，沒想到她家裡是這樣告訴小孩子的。

　　葉嘉穎頭上一滴汗，瞄一眼旁邊那個葉波尼口中的『傻瓜』，發現夏宇還聽得挺高興，嘴角勾起，露出點笑容，誇獎葉波尼，「小傢伙挺聰明！這樣想事情就沒煩惱了。」

　　葉嘉穎默，心想希望你在搞清楚了他這是在說誰以後也能這樣認為。

　　葉波尼是夏宇的兒子，這件事葉嘉穎並不想瞞著誰，波尼有權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葉嘉穎擔心說出來的後果是她所不能控制的，不論是夏宇想把波尼要回去，還是冷漠淡然，不認這個兒子，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前者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大麻煩，後者她會替寶貝兒子義憤填膺！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對此保持沉默。反正她努把力也能把葉波尼養得白白嫩嫩，不缺什麼。

　　夏宇領著她和葉波尼穿過醫院一樓左側的通道往兒科走去，也不掛號，直接找了個笑容甜美可親的小護士給葉波尼臉上那一道抓痕上擦了擦碘伏就行了。

　　這麼一耽擱，王副導他們早已各自離去，葉嘉穎沒有車可搭，準備帶葉波尼坐出租車回家，六點半鐘，正好是下班時間，站在醫院門外的路旁等了半天也沒攔到空車。

　　夏宇從醫院車庫裡開了車出來，看到葉嘉穎還抱著葉波尼站在醫院外面的出租車揚招點等出租，就拐個彎開過去，「上來，我送你們回去。」

　　葉嘉穎怕回去晚了葉波尼要餓著，就也顧不上和誰客氣，道謝一聲坐上去，上車之後就開始翻背包，先葉波尼喝點水，再把帶著的點心拿出來，「波尼，餓不餓，先吃兩塊大杏仁酥墊一墊，周阿姨應該在家裡已經給咱們做好飯了，進門就能吃。」

　　這大杏仁酥是葉嘉穎用自己打的杏仁碎配上黃油，紅糖，麵粉，雞蛋烤出來的，口感介於餅乾和蛋糕之間，餓的時候吃上一塊很頂事。

　　葉波尼乖乖張嘴讓她餵了一塊。

　　夏宇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一眼，「你出門東西倒帶得齊全，不過這酥餅怎麼看著大小不太一樣，不像西餅屋買的。」

　　葉嘉穎聞弦音知雅意，很上道地掰一塊遞過去，「你嘗嘗，這是我自己烤的，糖和黃油的份量都比外面賣的少，不會很膩。」

　　夏宇在開車，手騰不出來，乾脆一側頭，直接從葉嘉穎手裡吃了一塊，這個時間他也有點餓，只覺酥餅進口就是滿嘴杏仁香，嚼兩下一嘗果然甜而不膩，吃著很舒服，「不錯。的確不是很甜。」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真難得，你按我的口味做出來東西你兒子竟然也愛吃，按理說這個年齡的小孩愛吃很甜的東西，就像我侄子小奇，他的點心我嘗過兩次，實在受不了，簡直就是糖塊。」

　　葉嘉穎堅決不能承認她本來就是按照自己兒子口味做的，夏宇之所以能吃著順口不過是沾了葉波尼的光，因此對夏宇的自戀言論只得鬱悶默認。

　　不想多說這個，就換個話題，假裝對他們家的小胖墩很好奇，「和波尼打架的孩子是你侄子嗎？長得真壯實！」

　　夏宇答道，「是我大哥的孩子，現在家裡他這一輩就他一根獨苗，別的都好，就是被寵得太厲害，」想起剛才兩個小朋友的表現，葉波尼鎮定沉默，身材高胖一圈的侄子卻受了天大委屈一樣哭鬧，不禁搖搖頭，「今天我大嫂來醫院做個例行檢查，好像還答應晚上要帶他去什麼地方玩，所以就把他一起帶來了。」

　　正說著，手機忽然響起來，夏宇沒帶無線耳機，不方便接，索性直接按了免提，「喂，大嫂，我在開車，在用免提接你電話，車上還有個朋友。」

　　電話裡傳出夏宇大嫂氣呼呼的聲音，「小奇今天被人欺負得那麼厲害你怎麼不管！？」

　　夏宇耐著性子，「大嫂，小孩子之間打架，拉開不就行了，不是什麼大事！」

　　夏宇的大嫂在電話那頭更生氣了，聲音大起來，「咱們家的小奇被人打了啊！還不是大事！！他長到這麼大，我和他爸爸都從沒有碰過他一個手指頭！我聽看護小姐說是你把打人的母子兩個帶走了？他們在哪兒呢，今天的事兒決不能就這樣輕易算了！！」

　　葉嘉穎聽得直撇嘴，覺得這話真是耳熟，上次葉波尼和安思懿打架，安思懿的媽媽好像也是這樣叫囂的。看來夏宇說他侄子被寵壞了不無道理，有這樣的母親想不寵壞都難。

　　夏宇那邊迅速結束了通話，「大嫂，你搞錯了，小奇沒被人欺負，反倒是他把人家孩子的臉抓破一道，對方也沒生氣，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吧，我今天晚上回去，等到家了再和你說，掛了。」

　　說著按掉電話，對葉嘉穎說，「大嫂她一遇到和小奇有關的事情，脾氣就會比較暴躁。我回去再慢慢和她解釋，倒是你兒子臉上的小傷，這兩天要小心點別碰水。」

　　葉嘉穎覺得夏宇現在的態度比以前好了很多，不但對上次自己在酒會上『失手』的事情沒有記仇，而且在葉波尼和他侄子打架這件事上也沒偏袒他自己家裡人，於是禮尚往來，客客氣氣答道，「我能理解，當媽媽的看到孩子哭成那樣都會著急，其實你家小侄子比我兒子胖一圈，打起架又怎麼會吃虧。」有點好笑，「他就是哭得驚天動地。」

　　低頭看看一臉淡定的葉波尼，輕輕摸一下他有道小傷口的那邊臉，心想波尼這要是第一次打架，還打成這樣，我也得急死，不過小傢伙不說身經百戰，到現在身經幾十戰總是有的，搞得你媽媽我都比別人家的媽媽淡定從容了。

　　到了地方之後葉嘉穎再謝了夏宇一聲，就抱兒子下車。

　　夏宇看看葉波尼，「不用客氣，我挺喜歡你兒子的，看到他總能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看到我自己侄子反倒沒這個感覺。」

　　葉嘉穎立刻抱起葉波尼，「波尼，說再見，我們回去了。」

　　葉波尼被她抱著，眉毛都不動一下，居高臨下，好像領導一樣朝夏宇很酷地擺擺小手，「再見，下回帶~奇來玩。」他大概是一直沒聽明白大人是怎麼叫那個和他的打架的小胖墩的，就含糊發音為~奇。

　　葉嘉穎頭次聽葉波尼主動邀請人，還是個剛和他打過架的小朋友，忙問他，「為什麼？」

　　葉波尼，「我沒打贏。」

　　葉嘉穎聽他那意思竟然好像是想找人再打一次，不由十分頭疼，「波尼，沒打贏就算了，你也沒輸不是……」只當沒看見夏宇那十分精彩的表情，自顧自抱兒子進了公寓樓。

　　手忙腳亂地過渡了一天之後，鐘點工周梅就找到人替她去早上那位老太太家裡幹活兒，她自己騰出時間，來葉嘉穎這裡全天帶孩子。

　　葉嘉穎總算是可以放心上班去了。

　　第二天早上，乘著班車剛到片場的停車處，就接到王副導演急火火的電話，「小葉啊，這邊有個很凶悍的太太帶了幾個人堵你，你可千萬別直接從停車場過來，繞一下，走明清城後面那條路吧。」

　　葉嘉穎吃驚，「堵我？是誰？我最近沒得罪人啊？」

　　王副導演，「我們也不知道，正找了這邊的保安主管來和她交涉呢？」迂迴問，「你最近有沒有認識哪位老闆？也許是人家太太誤會什麼了？」

　　葉嘉穎暈倒，「絕對沒有！我最近只認識了胡老闆一個，他太太要誤會也不該誤會到我頭上！」

　　誤會蘇友珊還差不多，不過這話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特意說出來了。

　　葉嘉穎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事繞了個大彎，走了半天才到他們的拍攝場地，遠遠看見片場的幾個保安，王副導演正和一夥人對峙著，那幾人都是身高體壯的年輕男子，看著好像黑社會一樣，中間有一位穿戴十分闊綽的中年女人，身材有些發福，正挺胸疊肚地嚷，「叫你們姜導出來和我說，我就不信他會為了一個小演員駁了我們夏家的面子！打了人想跑，當我們夏家的孩子好欺負呢！」

　　葉嘉穎恍然大悟，這是夏宇的大嫂，那個小胖墩的媽媽啊！沒想到竟會這麼不依不饒，不就是自己兒子和她兒子打了一架，至於她擺出這個陣勢來賭自己嗎？

　　心裡有些哭笑不得，也有點緊張，忙掏出手機來想打給夏宇問問他昨天是怎麼跟他大嫂解釋的，打開通訊簿才想起來沒有夏宇的手機號，只得打給夏老伯問，誰知夏老伯的電話一早是關機的，打不通。

　　正在著急，又有幾輛車直接開進了片場，一直沒露面的姜導也出來了，沒去理來鬧事的夏太太而是直接奔第一輛車過去，從車上接下一個人。

　　葉嘉穎看清楚來人是誰後頓時一寬心，——她大哥葉承澤也不知是消息特別靈通還是碰了巧，反正是很適時地來了片場。有他在葉嘉穎就沒什麼好緊張的，他們倆再不和睦葉承澤也不能坐視夏太太在這裡對她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