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其實兩個人掌握的情況差不多,只是唐逸榮知道的更細緻一些。羅桀和羅俞理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這事人盡皆知,為了爭家產鬧得不怎麼愉快也不是秘密。但奇怪的是,羅俞理是羅家一直以來養在身邊的嫡長子,手裡的產業卻不如羅桀體面,自然利潤也不如羅桀。
就比如金瀾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和金瀾的會所,二者之間羅俞理居然掌控著會所,反倒是外邊生的羅桀在做正兒八經的房產開發。
誠然會所只是金瀾的諸多產業之一,但就像會所一樣,羅俞理手裡的產業大多不怎麼高端,最正經的不過是金瀾下設的一家金融公司,卻也是交給外邊的職業經理人打理。
“你覺得奇怪嗎?”唐逸榮問傅黎光。
如果換做別的公司,傅黎光當然會覺得奇怪,但這是金瀾,傅黎光皺著眉頭,又覺得不奇怪。這是金瀾,發家史透著黑的企業,自然不能以一般的行事標準來看。就比如羅俞理手下的另一個保安公司,聽起來又土又o,實際上每年年底,全市超過一半的要賬清賬業務都得從羅大少的保安公司手裡走,說是保安公司,不如說是打手公司。
傅黎光抿唇,問:“他們私下里到底在做什麼?”
唐逸榮沉聲道:“走毒。”
傅黎光大吃一驚。他原以為金瀾不至於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可沒想到金瀾居然真的就有這麼膽大包天。
“早年金瀾沒有洗白上岸的時候,接觸過這類生意,但是那時候大概沒有門路,又樹大招風,所以並沒有做。金瀾上岸後,前些年打掉了一個販毒團伙,頭目被抓,可他們上邊的製毒團伙因為得到消息因此逃過一劫,我猜從那以後金瀾就接手了這條線。”
傅黎光很聰明,立刻反應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是金瀾的人藉著背後靠山的力量,把消息傳給制毒團伙,獲取制毒團伙的信任,成功接手?”
唐逸榮點點頭,又說:“應該也不止這樣,當時販毒團伙被抓,制毒團伙手上的貨如果不盡快處理,那就是燙手山芋,這時候可能也確實很需要人來接手。”
傅黎光聞言,沉默著想了一會兒,又猛地抬頭,問唐逸榮:“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販毒的?我小叔叔他們都沒摸到。”
唐逸榮是怎麼知道的呢?說起來還是因為他妒火中燒,前些天傅黎光和他在金瀾的會所裡,遇到那個小鴨子許晨。他的確很可憐,可唐逸榮又因為傅黎光對他過分關心而提心吊膽,他可不覺得十五歲的男孩沒有競爭力,經過楊涵的事情,唐逸榮對傅黎光身邊的任何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聽傅黎光臨走前說了要再和許晨見面,還讓羅桀以許晨是他的人的名義多多照拂,唐逸榮立刻想辦法,把許晨給帶了出來。他原本是想以包養的名義,長久地帶許晨出來,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向他了解,但金瀾那邊很謹慎,唐逸榮不想引發他們注意,於是以需要許晨出台為理由,邀請許晨去了酒店。
許晨既然是被親戚帶出來的,那他一定不是他的家鄉第一個被金瀾扣留的人。一開始許晨想不起那麼多,唐逸榮幾經提點,問他有沒有聽過一切很奇怪或很淒慘的事情,許晨才勉強想起,在家鄉這麼多外出打工謀生路的人裡,他彷彿聽說過這麼一件事。
許晨家鄉有一家兄弟兩人,初中輟學後都在外打工。有一年夏天,恰逢雨季,兩人走在山間小道上。路過一座獨木橋時,哥哥手裡的手錶落入水中,他伸手去撈,卻被湍急的水流帶進河裡,弟弟慌忙伸手去拉,也被帶進水中,兄弟二人同時命隕他鄉。
唐逸榮覺得這事很蹊蹺。在外打工的人,通常沒有太多錢買太貴的配飾,雨季河水暴漲,還走在獨木橋上,換做正常人,應該格外小心,保命為主,即便真的把手錶掉進河裡也會自認倒霉。而這兄弟兩人為了一個手錶居然雙雙掉進河裡,彷彿手錶是什麼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唐逸榮輾轉拖人去查這事,結果在事發地的捲宗上面寫明,兄弟二人是吸食過量毒品導致的神誌不清,因此墜入河中,而他們下河去撈的,應該就是毒品。而在兄弟倆家鄉開具記錄的死亡證明上,卻是許晨聽說的那個說法。
再往前推其實就很好了解了,當地時任領導是金瀾背後之人的門生之一,大抵是不能將實情和盤托出,免得許晨家鄉的人因此起了戒心,年輕人不再那麼好帶出來,所以編了個“小小”的謊言。
這事雖然事關毒品,可兄弟二人全部身亡,身上的通訊設備和攜帶的毒品都被湍急的河水沖走,想要調查也無從下手,如果再加上上邊有心人的遮掩,這件事其實很容易被掩蓋過去。時隔多年,如果不是刻意提醒,想必也不會有人主動提起,這件事就算完全被掀過。
唐逸榮告訴傅黎光,在他和許晨交談的過程裡他了解到,被帶出來的年輕人分兩種,聽話的,就被帶到別處發大財,而像許晨這樣不聽話的,則會被送到金瀾的會所,自有人能折磨調教他們。現在想來,所謂的發大財應該就是幫助金瀾販毒。
唐逸榮把與許晨交談的錄音筆交給傅黎光,傅黎光聽完也不禁感嘆,唐逸榮確實心思縝密又心細如發,換做是傅黎光,未必能抽絲剝繭翻出這麼多往事來。
可這話落在唐逸榮耳朵裡卻好像是傅黎光在調侃譏諷他,他當年做了虧心事,一步一算拋棄傅黎光遠走高飛,因此一被傅黎光提到這樣的話題,就好像先天不足,滿是恐慌。
不過傅黎光並沒有註意到唐逸榮的情緒,他只拍拍手,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用我們做什麼了,我回頭告訴我小叔,讓他聯合公安機關偵查吧。之前還以為他們是商業犯罪,需要我們竊取一點商業機密,沒想到膽子這麼大。”
唐逸榮卻按住他,問:“那羅桀呢,你怎麼回复羅桀?”
“按你剛才說的,羅桀應該是金瀾的外圍人士,內裡的這些事情他或許知情,但應該沒有參與,所以他會來找我,要跟我合作。估計是想扳倒羅家包括羅俞理在內的其他人,自己入主金瀾吧。”
唐逸榮說:“其實他如果想接手金瀾,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事被查,羅家人被抓,金瀾未必會倒,如果他真的能力挽狂瀾,那也無可厚非。 ”
傅黎光挑眉,說:“但我不會跟他合作的。”他笑起來,頗有幾分冷酷:“合作,說得再直白一些就是互相掌握對方的弱點,我還不 能知道那些事情他是不是真的一無所知、從未參與,貿然合作,真把我拖下水了,我也太冤了。”
傅黎光把情勢看得這麼精準透徹,唐逸榮又感到失落,他發覺傅黎光並不是非他不可,很多事傅黎光自己也能做得很好看得很清,他不知道自己對傅黎光來說,能在哪方面無可取代,能讓他稍微有一點點底氣。
傅黎光拒絕了羅桀的合作請求,羅桀有些不悅,可他全然沒有證據證明傅黎光在調查羅家、調查金瀾,因此只能暗暗吞下這個啞巴虧,繼續和傅黎光談生意。
不過傅黎光是沒有調查金瀾,可各式各樣的調查組也足夠讓金瀾應接不暇,原定好的新樓盤招標會已經推遲了好幾次,還遲遲沒有何時能夠召開的消息。
傅黎光已經把他們所查到的情況轉達給他的小叔叔,而調查組對金瀾的調查也在情理之中,金瀾因為接受調查,股價日日走低,一時間很是萎靡。
更雪上加霜的是警方率先對金瀾會所進行了圍剿,這無疑是一個信號,證明警方已經有確鑿的證據,將要對金瀾進行大動作。
唐逸榮幫著傅黎光查完金瀾的事情,再轉回頭看自己的工作,才發現自己也已經焦頭爛額。先前為了和傅黎光共進退,唐逸榮強行從文煊手裡搶回了金瀾的案子,惹惱了文煊。傅黎光早就料到文煊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他很快就開始對唐逸榮尋釁滋事。
唐逸榮懷疑文春匯真的出事了,否則文煊不至於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畢竟文春匯總得攔他一把。文春匯許久不曾公開露面,對外只宣稱自己是正常療養,可事出反常必有妖,唐逸榮越看越覺得奇怪。
如果文春匯真的出事,自己就會是文煊入主匯盛最大的障礙,文煊一定要除掉自己這個障礙,才能在匯盛掌管大權。
文煊現在咄咄逼人,唐逸榮在集團內的很多工作都因為文煊公然使絆子而難以進行下去,他和文煊早就劍拔弩張,必有最終一戰。
事實上唐逸榮對匯盛已經沒有當初的心性,他並不想和傅黎光做對手是其一,可也不全是因為他的戀愛腦。自己在匯盛束手束腳,腹背受敵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情形還沒有輪到唐逸榮做出決定,文煊就先發製人了。
而傅黎光也是在新聞上才得知唐逸榮的情況:“匯盛高管唐某涉嫌嫖娼、猥褻未成年人,正在接受警方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