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們馬上要去打水了。』
剛下課,時妗就收到了梁和的扣扣消息。
看來他是良心發現,所以才一下課就趕緊給她報告軍情。
『好的,收到。』
「林夕,去打水。」
「不行,我還得補作業,你自己去吧。」林夕表示拒絕。
她現在正在奮筆疾書的抄作業。
時妗看了一眼她的百分之六十都是空白的試卷。
「那行吧,我給你帶水。」
說著,她拿過桌面上自己跟她的水杯便朝外面走去。
熱水機就在她們教室後面,差不多兩分鐘之後,果然看到紀淮跟梁和的身影。
她裝模作樣的打開水瓶開始灌水。
「嗨,好巧。」梁和故作一副偶遇的模樣跟她打招呼。
時妗也配合的朝他笑,「是啊,真巧。」
紀淮走到熱水機旁,打開水龍頭灌水。
「對了,別忘了晚上啊,我們可說好的。」
「我知道,不會忘的。」
時妗跟梁和說著話,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水杯裡的水已經快滿了,而她的手還握在瓶身上。
「 啊!」時妗突然尖叫了一聲。
一是因爲開水濺到了手背,二是因爲手掌冷不丁的被人揮開。
「啪!」
原本灌著的水瓶此時正摔在地上,滾燙的熱水咕嚕咕嚕從裡面冒出來。
時妗的手背被開水燙的紅了一塊,頓時刺激到泪腺,眼眶頓時溢滿了泪水。
「打水的時候不知道要看嗎,瞎說什麼話!」
紀淮的整張臉都沉了下來,音調高了幾度,大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這是時妗第一次見到紀淮發火。
她楞住了。
不止是她,就連站在一旁的梁和也楞住了。
今天的紀淮格外的反常,整個人的氣壓都非常低。
時妗被他吼的一楞一楞的,眼見眼泪就要從眼眶裡落下來,手却被人握住朝一旁的冷水機處帶。
冰凉的水淋在熾熱的手背上,帶來一陣清凉,緩解了一些被燙傷的灼熱感。
*
時妗覺得手背也沒有那麽疼了。
紀淮靠她很近,她整個人幾乎都被他環在懷裡,身後是他清瘦却結實的胸膛,隱約間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
她下意識的側頭看著他。
他半彎下腰,腦袋靠近她的肩膀,她看到他好看到極致的側臉,他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薄唇抿緊,嘴角朝下,整個人臉色都是沉下來的,但是隱約間却夾雜了一絲關心。
他沒有察覺到她正看著自己,因爲他現在整個心思都放在她的手背上。
原本還蓄在眼眶裡的眼泪毫無防備的落下來,落在紀淮的手臂上,很快浸進他的襯衫。
紀淮看到之後,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
他陡然鬆開她的手,然後朝後退了幾步。
「自己衝。」
原本沉下去的臉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個氣急敗壞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她的眼眶泛紅,臉頰上還挂著眼泪,睫毛跟眼簾都是濕潤的。
紀淮覺得心臟在這一刻,「瀆ang」一聲,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的敲打了一下。
他有些狼狽的躲開視綫,伸手拿過自己的水杯,然後看也不看時妗一眼,掉頭毫不猶豫的離開。
梁和看了一眼大步離開的紀淮,又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時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最終他還是將那個落在地上的水杯從地上撿起來,給她灌滿了水放在她的邊上,稍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趕緊去追紀淮了。
時妗看著放在檯子上的水杯,原本光滑的杯壁上多了一條裂痕,是地面摩擦留下來的。
林夕抄完作業,看到紀淮從窗口這裡走過,緊接著梁和也跑了過去,可是過了幾分鐘,她都沒見時妗回來。
於是她便只能起身去出去,看看她又在作什麽。
結果她剛走過去。
便看到時妗正埋著頭,將手放在冷水機下衝洗。
「時妗?」她喊她。
時妗抬起頭看她,她一眼便看到她泛紅的眼眶,臉上還有未幹的泪痕。
「你怎麽了?」她趕緊朝她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她才發現時妗白晰的手背紅了一片。
「怎麽回事!是不是紀淮,是不是他!」林夕一下子就火了,轉身便準備去找紀淮算賬。
嚇的時妗趕緊拉住她的手臂。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是我自己搞得。」
時妗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林夕。
林夕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原來是你自己作的。」
時妗撇著嘴瞅她。
這變臉也太快了吧,她果然不愛她了。
「你說,紀淮會不會生氣了?」
林夕摸了摸腦袋,這怎麽說呢,她又不是紀淮,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而且就算生氣,他又爲什麽生氣呢?
「怎麼辦啊?」
林夕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你現在就先別想著紀淮了,還是趕緊去醫務室找王老師塗點燙傷膏吧。」
時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其實她也沒覺得有多嚴重,只是剛才那一剎那是很疼,但是被凉水衝了這麽久,已經沒有什麽灼痛感了。
*
「紀淮,你等等我。」梁和好不容易追上了紀淮。
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剛才怎麽回事啊?」
「什麽怎麽回事?」紀淮語氣平淡的問。
「你幹嘛對她發那麽大的火,這也太不像你平時的作風了吧?」
紀淮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拂下去,睥睨的看著他。
「我什麼作風?」
「對誰都愛搭不理,更不用說對誰發火了。」
「是嗎?」
「當然。」梁和雙手插在口袋裡,餘光正好看到他的手。
他握著水杯的手也紅了一塊。
「你也被燙到了?」他詫異的問道。
聽梁和這樣問,紀淮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果然紅了一片。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連痛感都沒有察覺到。
時妗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主,可是他卻又偏偏為她操心,想想他不禁覺得自己賤的慌。
「沒事吧?」
「沒事。」
「真沒事?要不然去醫務室看看?」
「還是算了……」
「不行,必須得去。」梁和不由分說,扯著他的臂膀便朝醫務室走去。
「只是被輕輕燙了一下,不礙事,又不是不能彈鋼琴了。」紀淮一邊被他拉著走,一邊說道。
「你可別忘了,你晚上還要去S大呢,難道你就準備這樣紅著大片手背去?」
聞言,紀淮不說話了,只能被他扯著走。
「報告。」梁和伸手敲了一下醫務室的門。
「進來。」
王露看了他們一眼,紀淮跟梁和,藝術班的尖子。
「怎麽了?」她開口問。
「王老師,紀淮的手被熱水燙傷了,你能給塗點藥嗎?」
「手給我看看。」王露朝他說道。
紀淮將手伸過去,王露看了一眼,「還好,不算很嚴重,抹點藥就好了。」
她轉身打開抽屜,從抽屜裡面取出醫藥箱,找到燙傷膏,將燙傷膏均勻的塗抹在他的手背上。
一邊給他塗藥,一邊念叨:「紀淮,不是我說你,好歹你也是學鋼琴的人,難道不知道手的重要性嗎,好在你這不嚴重,不然我看你怎麼辦?」
紀淮垂著眼,溫和的回答:「我知道了王老師,我下次會注意的。」
「嗯,好了,差不多很快就能好了。」
「謝謝王老師。」
王露點點頭,便讓他們出去了。
他們這剛離開沒有兩分鐘,醫務室又來了兩個女生。
「王老師王老師,有燙傷膏嗎,她被熱水燙傷了。」林夕咋咋呼呼的問道。
「今天是怎麽回事,又是一個被熱水燙傷的?」
時妗敏感的聽到又這個字眼。
「王老師,你說的又,還有誰嗎?」
「藝術班的紀淮啊,這不剛才才走。」
時妗跟林夕對望了一眼,臉色突變。
紀淮也被燙傷了?
她當時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王老師,他的手嚴重嗎?」
王露看了一眼她的手背,「不嚴重,還沒你的嚴重呢。」
「那會不會影響他彈鋼琴?」時妗面顯擔憂。
王露楞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這傻孩子,他是燙傷,又不是手斷了,塗了藥,很快就能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