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過完年,其他藝人迫不及待的出現在各種銀幕、晚會和新聞裡增加曝光率,欒炎大大卻不著急出門露臉,拖到顏青親自登門。
顏青並不常來這裡,卻熟悉這裡的每個房間,直徑上樓捉瞌睡蟲欒炎。
他們談的事情也不用避著白小薇,敞開天窗說亮話,顏青手上有好幾個不錯的劇本,今天都帶了過來,小雨就在門外扮成一個書櫃,將自己肥肥的身子藏在劇本後面。
欒炎卻沒讓他進臥房,對劇本也不感興趣,他對顏青說:「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顏青似乎早已料到會這樣,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沒問題,想去哪裡度個假?以前你說過喜歡澳門吧?兩個禮拜夠不夠?小薇,馬上訂機票。」
不用。欒炎攔住白小薇,臉上還是沒睡醒的表情,言辭卻沉穩:「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國外唸書充充電。」
顏青點了一根菸,沒有問欒炎她能不能在這個房間抽菸。
最起碼,白小薇從沒見過欒炎在家裡抽菸。
欒炎推推她:「給你顏青姐拿個菸灰缸。」
白小薇下樓一頓翻找,還真在廚房裡找到一個舊的,飯館裡最普通的款式,她甚至覺得這就是某人順手從飯館裡順的。
上去時,顏青手裡的菸灰已經長長一節,她姿勢很漂亮的往裡面彈了彈,又深深吸了一口。
白小薇低頭仔細看了看地毯,沒有再抬起頭。
抽完一支菸,顏青說:「不行,現在不是時候。」
「什麼時候是時候?」小薇很想問。
但欒炎沒有問這個問題,他淡淡點了點頭,將被子矇住頭繼續睡,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既然不想去旅遊,那就拍拍廣告當休假吧,戲我給你推後,等你調整好狀態也不遲。」
床上的大白菜一動不動,白小薇希望自己能變成地毯裡的灰塵,毫無存在感最好。
最後,顏青帶著小雨和那些劇本走了,走之前叫了小薇到面前叮囑:「他手裡的廣告合約一年能有幾個億,你看著他,別讓他吃胖了。」
白小薇:「……好的。」
見顏青的車走遠了,白小薇噌噌跑上樓掀開那團大白菜:「我現在訂機票,你想去哪裡?」
欒炎一臉我早就料到的樣子坐起來,說:「護照都在顏青那裡,你想帶我去哪裡私奔?」
白小薇還沒跟大神出過國,沒想到現實會是這樣凶殘。
「你明知道她不會讓你去的……」小薇嘟囔。
「我每年都要問一遍,雖然我明知道……」欒炎大大悵然不已。
「唔……你想吃肉嗎?」白小薇望著那不怎麼有精神的男人,就這麼問出口。
心中還在計畫著,冰箱裡有白媽打包的雞湯和牛骨頭,熱一熱就行。
欒炎搖了搖頭,起來往健身房走。
他也說了和顏青一樣的話:「你家大大一年賺好幾億,一旦發胖守不住那些代言,你就要喝西北風了。」
他沒吃沒喝,在跑步機上運動了兩個小時,然後又睡了。
白小薇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明星都辣麼瘦,各個都玩命的鍛鍊,餓了就睡覺,拍攝前夕連喝口水都是很奢侈的事,就怕鏡頭裡自己的臉不好看。
***
行程表很快到了小薇手裡,隔天一大早,白小薇敲開欒炎的房門,開了他最喜歡的自己主演的一部劇,讓三個電視熱熱鬧鬧做欒炎大大的起床鬧鐘。
她就站在一旁,手裡捂著一塊溫熱毛巾。
這是她跟劇組裡的化妝小助理學的,聽說這樣敷一遍再用冰毛巾敷一遍,臉不會浮腫。
欒炎起來了,跟白小薇說:「靠,餓死了根本睡不著。」
睡不好就難免有起床氣,欒炎大大黑著臉去拍一個精英男士的雜誌封面,正好雜誌聯繫的造型師是阿力。
阿力扭著小腰迎過去,才看了一眼就知道情況,說:「你這樣不行。」
然後問小薇:「有帶糖嗎?」
白小薇摸出一顆白媽過年買的糖果,阿力說:「待會含在舌頭下面,我怕你會暈倒。」
欒炎這才笑出來,「我又不是每個月都要流血七天的怪物。」
白小薇當做沒聽見,什麼啊……真是……
同時又感嘆:在這個圈子混久了各個都是人-精啊!
昨天沒吃早晨也沒吃,白小薇卻不得不去買一杯冰咖啡給她家大大排水分。
即使現實中看起來已經很小的臉,在鏡頭前就會無限放大,藝人們都喜歡上鏡前灌冰咖啡,消腫利尿。
欒炎其實不愛喝這個,卻也來者不拒。
因為本身就太過奶油,所以鏡子中的男人不常笑,他習慣將自己裝扮得冷酷。
可就算不笑,五官卻英俊得可以說是漂亮,怎麼裝酷都遮不住。
阿力在一旁嘖嘖嘖,好像欒炎是他手裡的一塊稀世珍寶。
助理拿著一套衣服過來:「欒炎老師,這是第一套。」
欒炎點點頭,進去試穿。
過個年沒胖反而瘦了,穿進那個以窄版為豪的國際大牌裡面,還略微有些空餘。
白小薇不由得懷念在劇組裡跟欒炎一起吃火鍋,他胖得穿廣告服遮不住肚子的時候。
阿力嘖嘖嘖快流口水了,說你是彎的我一定追你。
欒炎說:「滾。」
想了想,笑著說:「我允許你去把元嘉掰彎。」
兩個男人不厚道的笑起來,特別猥-瑣。
白小薇望天,元嘉大大,你是不是又感覺耳朵癢了呢?
她上前給欒炎整理領子,男士的襯衫布料硬-挺,服帖在他修長乾淨的頸項,再上去是很利落的發際線,最尾端有些扎手,像個小刺蝟。
白爸雖與欒炎是同款的白面小生,卻沒有他這樣茂盛的毛髮,白爸的頭髮很軟很細,白小薇就遺傳了他的。
所以,這是白小薇頭一回被紮著手,感覺很奇特,麻麻的。
欒炎為了配合他的小助理,體貼的彎腰湊近,平時手腳麻利的小姑娘現在卻在玩他的脖子,弄得大大不得不提醒她:「要開工了,你什麼時候玩夠?」
白小薇垂眼鬆開手,他越過她時,她又拉住他,踮腳往他嘴裡塞一顆糖。
還伸出舌頭翹了翹,示意:含在舌頭下面!
身後有助理過來問現在能不能開始,欒炎定定看了那抹粉紅兩秒,回身走進強光中。
打燈也是很有學問的一件事,有的明星甚至有自己的打光師,不管去哪裡做什麼,只要光打得好,拍出來的照片絕對會被人誇皮膚好人太美到沒有朋友。
***
「好的,很好,換一下,左腳在前,笑開一些,可以看鏡頭……」
正式開拍,音樂是柔和的那種,攝影棚裡的妹紙都放下手頭工作,擠在一旁星星眼的看欒炎大神。
白小薇與有榮焉滴拔高背脊,小下巴驕傲的抬起。
阿力摟著小薇耳語:「有沒有興趣來給姐當造型模特?我們工作室最近要拍個新品封面。」
阿力極力遊說:「報酬可以放心,因為我是阿炎的朋友,不會虧待你。」
可白小薇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雙眼灼灼地看著強光下的她家大大。
這時攝影師招手說:「補個妝。」
阿力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小薇就如小炮彈般衝過去了,條件反射似的,站在她家大大身邊沖阿力招手,一臉你還在那裡幹嘛,快點來補妝啊!
「嘖嘖嘖。」阿力趁機向欒炎抱怨:「阿炎你家小表妹哪裡撿來的?我也要去撿這麼一個。」
欒炎淡淡的:「下回要打斷元嘉的狗腿。」
阿力花枝亂顫的笑起來,也不提那件事了。
拍照雖然沒有拍劇累,但也不是輕鬆的,那一天,欒炎從早晨拍到晚上,十個小時,換了二十多套衣服,其中有些造型甚至根本不會出現在最終定稿的雜誌裡。
但,在藝人看來,一百張裡只要有一張能用,就值得。
欒炎很認真的在看自己的照片,與攝影師交談光線和表情,最後還補拍了幾張,終於,攝影師宣佈收工。
白小薇只在中午吃了外賣三明治,現下無比想念熱乎乎的中餐,正期待她家大大會帶她去哪裡搓一頓勒,就被告知:「大後天還有一個廣告,我不吃了。」
白小薇差點忘了這回事!
回到家,她躲在房間裡吃泡麵,其實她現在不怎麼喜歡吃泡麵了,因為她家欒炎大大說過:「你可以吃,但請你吃完以後務必洗頭洗澡刷牙焚香,不要讓我聞到一丁點的泡麵味道,不然殺了你。」
所以這天,白小薇焚香沐浴後才敢上樓去伺候她家大神。
欒炎大概是餓到一定境界反而神清氣爽起來,拉著白小薇打電動,可惜白小薇是個電動白痴,完全低能,沒兩分鐘就死翹翹,扔了鍵盤乖乖蹭在地毯上。
那天顏青走了以後,欒炎就叫人換掉了房間裡的地毯,現在新的地毯散發一種天然毛髮的味道,白小薇打了個滾回來,見大神也不玩了,一個勁的刷微博。
***
邊刷邊說:「這套房子是顏青親手選的,親自監督裝修,我走紅的第一年,她送給我的禮物。」
「她說將我當弟弟看待,會讓我爬上金字塔頂端。」
那時,璀璨還很弱小,與國內一線經濟公司相比簡直提鞋都不夠,顏青帶著欒炎去面試去見導演,常常出現的情況就是——導演覺得欒炎挺不錯挺適合角色,當時也說好了就差簽合同,結果劇組公佈演員名單,欒炎總是被換下去的那一個,還是最晚知道的那一個。
他不紅,璀璨也不大,圈子裡的人欺負這種新人手段不要太多。
饒是這樣,顏青也從沒有讓欒炎出席過任何一次的酒桌飯局。
她曾在喝醉了的一個深夜對來接她的欒炎說:「你是個演員,不是可以開價的戲子。」
就衝著這句話,欒炎跟著她到了現在。
「後來呢?」白小薇抱著腿靜靜聽著,偶爾發問。
「後來?」欒炎回想一下,再好的曾經,也有保質期。
說句不負責的,他覺得顏青變了。
顏青忘記了她曾說過的,你是個演員,不是個戲子。
所以,她現在才會這般。
那些年,欒炎是真的感激顏青,她是他的伯樂,一眼相中還未打磨的他。
他那時叛逆得幾乎讓所有人受不了,顏青那時只是個在街頭遞名片的經紀人,結婚了,有個不富裕但很幸福的家庭,她熱情的將名片塞進欒炎手裡,還算年輕的臉在很毒辣的太陽下格外惹眼。
她說:「嘿帥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捧紅你。」
他不知道做明星到底能賺多少錢,於是問她。
她也說不清,因為從沒賺到過。
但她說:「你一定可以超越所有人,拿到最高的價碼。」
那是一種肯定,於暴躁叛逆時期最好的肯定。
欒炎從小沒有缺錢過,卻在那一刻希望自己能賺很多很多的錢,讓他看看,他有多成功。
顏青的情況正好相反,她一直很缺錢,孩子的奶粉更是貴到令人咂舌。
兩人頂著太陽看對了眼,一路走來,他們有了璀璨,顏青賺得越來越多,漸漸忘記了那個太陽下的自己。
當然,這是欒炎的想法,或許在顏青看來,變的是他欒炎,他不再依靠她,他不再聽話,他不再對她說真心話。
顏青再出去應酬時,有了司機,不會在半夜打電話問欒炎:「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她不敢讓她的丈夫知道自己跟一幫所謂的導演製片大醉淋漓,她總是要找個鐘點房,洗去酒桌上的味道才敢回家。
家中,丈夫陪伴已經入睡的女兒,見她回家,並不說話。
他們後來形同陌路,價值觀的不同令原本美滿的婚姻支離破碎,她雖是母親,卻因為沒有時間沒有自信撫養女兒,而同意將女兒的撫養權交給丈夫。
離婚那天,欒炎陪她喝了一次酒,她沒有哭,而是發狠般說:「我一定要成功,我拿幸福換來的璀璨,一定要是最好的。」
欒炎總覺得自己欠了她,於是忍到現在。
他們曾一起在地下室吃盒飯,現在的顏青卻只喜歡名貴的燕窩。
她的知遇之恩,他一直記得,可她太過鑽錢眼,令他的發展道路變得狹隘單一。他曾好聲好氣的與她談論過,但顏青說的是:「你得承認,你不適合演硬漢。」
這句話她只說過一次,說出來了,有些東西的擺在了明面。
後來,她甚至給他打過電話,讓欒炎到某某酒店某某廳,見見重要人物。
欒炎那時怎麼會相信,顏青會讓他變成可以開價的戲子?
酒桌上,所謂的重要人物笑著在桌下摸他的大腿。
欒炎立刻走掉了,管他狗屁的面子和前程。
顏青追出來,與他爭吵:「欒炎你有沒有腦子?逢場作戲不會嗎?你不是很會演戲嗎?你知道你搞砸了我多重要的合同!」
「顏青你瘋了。」他那時氣得幾乎想揍她。
「我沒瘋,是你不長進!如果你能幫到我哪怕是一點點,我就不會失去我的丈夫和孩子!」
原來,她不是不怪他的。
可他真的不喜歡那樣的應酬,逢場作戲的事,平時演得就夠多了。
***
雖然圈子裡不少這樣的人,雖然不少人為了成功不介意這般逢場作戲,雖然他能平等的看待他們這群人,卻沒想有一天,一手拉拔他的顏青,會這樣做。
那是他們最嚴重的一次爭吵,欒炎本來就不是好脾氣,吵架時絕對不會讓顏青,顏青也覺得自己有道理,絕不示弱。
後來她甩下他回到那個房間,不知是怎樣賠罪道歉,最後拿到了那個可以讓欒炎進入大屏幕的機會。
但欒炎沒要,那薄薄的一張紙,如蛇蠍,一旦簽了,不知後面要付出多少血淚。
他撕掉合同,用自己的錢賠償了違約金。
後來那部電影找了個大學剛畢業的表演系孩子,白淨的小臉,細瘦的個頭,是那位大導演一貫愛用的風格。
人各有志,電影後來得了國際大獎,那個初生牛犢的孩子得到最佳新人獎,如今已是電影界的大腕,而他欒炎,還在電視圈混著。
傾述在顏青離婚那裡就斷了,欒炎沒有告訴腳邊小貓後來的一切,怕她會一個衝動去璀璨砸了讓她家大大差點被爆-菊-花的女魔頭的辦公室。
白小薇問他:「你想拍電影嗎?」
任何演員都想登上大屏幕,那是一種身份。
「我一個拍電視劇的見到拍電影的元嘉有時都覺得矮一頭。」
頓了頓,「嗯,特別想砍了他的腿。」
元嘉與欒炎一般高的個頭,真心為難吶……
知道了欒炎與顏青的恩怨,白小薇更是不動搖地堅持一黨路線,反正她生是大大的人,死是大大的鬼。
【小劇場】
白小薇:大大,有人說我是你的腦殘粉,我承認了,你會不會討厭我啊?
欒炎:乖,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關燈,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