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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歲月》第59章
第59章 •Isabella•

  我們可以就這樣與牧師單獨相處嗎?

  跟著艾薩克牧師向聖馬丁教堂的側堂走去時, 不安的伊莎貝拉悄悄在心裡詢問著康斯薇露。

  鑒於你是已婚的貴族夫人,這該不會引起任何非議。陪在她身邊的康斯薇露說道。更何况——

  路過聖壇的艾薩克牧師突然停了下來, 對站在講桌前的那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恭敬地開口了, 「柯林斯神父, 在您開始做禮贊之前,我恐怕需要占用側堂與馬爾堡公爵夫人小談幾句,我對公爵夫人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得到她的幫助。」

  「自然, 孩子。」柯林斯神父的目光轉到了伊莎貝拉的身上, 「公爵夫人是馬爾堡公爵的妻子,她必然不會對上帝的僕從的請求說不。你們請便。」

  ——既然他還向這兒的神父報備了。康斯薇露接著說了下去。那就更加萬無一失了。

  伊莎貝拉這才安下心來。

  聖馬丁教堂的側堂是一個不大的石廳,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幾排木凳。艾薩克牧師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手帕, 仔仔細細地將最前面的座位擦拭得乾乾淨淨, 這才向伊莎貝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你, 艾薩克牧師。」伊莎貝拉說。

  這兒以前應該是主日學校上課的地方。康斯薇露對伊莎貝拉說道。我小時候也被我的父母强迫著去過——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教導我們聖經的那個神父會單獨要求男孩去他的房間裡——那之後,我的父母再也沒有提起過主日學校的事情。

  「我接下來要與您商討的事情,無法在不冒犯到您的前提下完整地將整件事叙述出來, 」艾薩克牧師向後退了一步, 雙手在身前交握, 畢恭畢敬地開口了。儘管知道在自己的身份面前, 自己面前的這位牧師是萬萬不能坐下的, 伊莎貝拉仍然會爲這樣身份懸殊造成的差別對待而感到彆扭不已,「因此,公爵夫人, 我先提前在此卑微地請求您的原諒,若非此事事關重大,我絕不會如此冒進。」

  「不必顧慮,艾薩克牧師,請說。」伊莎貝拉快被他拘謹的禮節弄得鶏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您知道,伍德斯托克中有一所學校嗎,公爵夫人?」艾薩克牧師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决心一般,開口了。

  「我才到這兒,艾薩克牧師,還不甚瞭解伍德斯托克這個城鎮。不過,請你繼續往下說。」

  「伍德斯托克學校不僅僅接收這個教區內的孩子,還有布萊頓教區——也就是這座聖馬丁教堂的所在地——的孩子也被劃分進了伍德斯托克學校的範圍之內。恕我冒昧,公爵夫人,但我猜您還對英國的教育法不甚瞭解?」

  弗蘭西斯教導過伊莎貝拉,任何時候都不能在人前顯得無知,她不能直接就這麽向艾薩克牧師承認她壓根對英國的學校系統以及任何一切與之相關的法律都一無所知,一個貴族夫人此刻會有的得體回答只能是——

  「我知道一個公爵夫人所該對此瞭解的程度,艾薩克牧師。」

  「很好,公爵夫人,那您該知道大不列顛在1880年頒布了一項法律,《基本教育法》,規定達到了入學年齡,也就是5至10歲之間的孩子,都必須在學校董事會的監督下强制性進入學校讀書,接受爲期至少5年至10年的教育。」

  伊莎貝拉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是的,我知道,艾薩克牧師,請你繼續往下說。」

  「我出生在這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中,公爵夫人,儘管屬伍德斯托克的地界,但是它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在我5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在砍樹時不慎劃傷了自己脚踝,儘管伍德斯托克醫院做了一切他們能做的事情,一個星期後,我的父親還是拖著一條已經開始腐爛的腿去世了,這對當時原本就一貧如洗的我的家庭是一個雪上加霜的打擊。我的母親要拉扯我與我的姐姐兩個孩子,然而,村子裡又沒有任何能够讓一個寡婦幹的活,教堂每個月送來的救濟金不過是杯水車薪。我母親絕望得幾乎都要——都要走上一條爲上帝所不齒的道路,希望您原諒我這麽說,她當時有那樣罪惡的想法,只是爲了養活她的兩個孩子。」

  「我幷沒有被冒犯,艾薩克牧師,那想必是可以理解的。請你繼續說下去。」

  伊莎貝拉心中縱使有千萬分對艾薩克牧師母親的同情,表面上她仍然要保持著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這個年代的英國難道沒有任何社會保障嗎?她在內心向康斯薇露咆哮道,難以按捺內心聽到這樣悲慘的故事所感到的憤怒與無力。難道這個國家對於這樣的家庭就沒有任何法律能够支援他們的生活嗎?

  據我所知,這類救助孤兒寡母的行爲通常都是由一個地區的教堂所負責。康斯薇露嘆息著說道。我幷不清楚是否有相關的法律規定,但如果這類事物被交給了教會負責,那便多半只能算是慈善,不是强制的資助,給不給錢,給多少錢,怎麽給錢,都是由當地的教堂說了算,他們即便是對當年艾薩克牧師家庭的狀况視而不見,我也不會感到奇怪。英國的教會向來相當**。

  「在這樣絕望的境地中,是伍德斯托克小學的校長,布朗先生,將我的家庭從泥潭中拯救了出來——當他發現我的家庭狀况之拮据困窘以後,他說服了董事會爲我與我的姐姐支付了學費——

  等等。皺著眉頭看著艾薩克牧師的康斯薇露突然開口了。我記得大不列顛政府對每個達到了入學年齡兒童是會發放一定的補貼的,至少我是如此聽到一位英國勛爵向一位從法國來的男爵吹噓的。

  「抱歉打斷你的講述,艾薩克牧師。」於是伊莎貝拉出聲了,「我還以爲大不列顛政府會對學齡兒童發放一定的補貼,那爲何你還需要支付學費呢?」

  看著伊莎貝拉,艾薩克牧師苦笑了起來。

  「是的,公爵夫人,補貼是每個孩子11先令。然而,伍德斯托克學校幷非是一所公立學校,它是由斯賓塞-丘吉爾家族出資,建立在村莊的公共土地——換言之,政府土地——上的一所本地學校,隻招收來自伍德斯托克教區與布萊頓教區的學生,因此幷不符合在1891年頒布的《初等教育法》列出的可受大不列顛教育部門補助的學校範圍。這所學校的一切支出,都是由伍德斯托克的市政府的稅收所提供的,故而每個前來伍德斯托克上學的學生,都還要額外支付1先令至3先令不等的學費,以便維持學校的日常運轉。」

  「我明白了,艾薩克牧師。」

  「那便容許我回到適才的話題上,公爵夫人——布朗先生不僅免除了我與我的姐姐的學費,還向我的母親提供了一份清潔教室的工作。後來,當我决定申請威克里夫神學院時,他還說服了第七代馬爾堡公爵——願他安息,上帝保佑他的靈魂——爲我撰寫了一份極具分量的介紹信,正是那封信促使牛津大學最終作出了錄取我的决定,幷給予了我全額獎學金,使得我得以完成我的學業。原諒我的冗長開場,公爵夫人,這全是爲了讓您知道伍德斯托克小學對我而言有著極其特殊的意義,可以說它改變了我的人生,也不爲過。」

  「我能理解,艾薩克牧師。」

  「因此,想必您不難想像,當我剛來到聖馬丁教堂上任,準備將我的一生奉獻給伍德斯托克教區時,却收到了布朗先生的一封來信,說伍德斯托克小學面臨著被關閉的風險時,我所感到的震驚之情。以及,想必您也不難理解我爲何將此視爲一件頭等大事。」

  「就像我說的,艾薩克牧師,我還不甚瞭解伍德斯托克這個小鎮,不知能否請您更詳細地說說……事情的經過?」

  「自然,公爵夫人,只是,請您原諒,我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語恐怕是對斯賓塞-丘吉爾家族極大的不敬,這也是爲何我想先與您探討這個問題的主要原因——」

  伊莎貝拉這下明白了,因爲她是一個外來者,一個美國人,她沒有馬爾堡公爵那般在意斯賓塞-丘吉爾家族的榮譽,自然也不會輕易就因此而被冒犯。

  「伍德斯托克是一個小鎮,公爵夫人,它只有3000多的人口,因此,可以說整個城鎮都依附著布倫海姆宮而活,也不爲過。布倫海姆宮能爲周邊的居民提供150多個工作崗位,它日常採購的食物與日用品份額,就足以支撑村莊裡的農場和雜貨店的運轉,更不要說占地面積如此巨大的布倫海姆宮每年上繳的地稅與收入稅,也是市政府重要的收入來源。」

  艾薩克牧師的意思即是說,斯賓塞-丘吉爾家族的身上挂滿了貪婪的血吸蟲。康斯薇露略微帶著一點不滿地評價道。在美國,也有許多人就是如此依附著範德比爾特家族生活,我父親的兄長的財産便是這樣沒落的。

  「然而,您也知道,當第八代馬爾堡公爵還活著的時候,布倫海姆宮已經處於破産的邊緣,這意味著大量的失業人口和驟然下降的稅收。伍德斯托克學校不得不辭退了3名教師,使得能提供的學生席位驟然减少了70%。順便說一句,公爵夫人,普威爾市長與他的市議會掌控著學校董事會的一半坐席,另一半則掌控在斯賓塞-丘吉爾家族的手中——就我在市政廳所查閱到的資料,對比教會中的記錄來看,從1881年至1894年間,進入伍德斯托克學校學習的學生只有兩個教區中適齡兒童的40%的數量,他們當中還有許多本身就與校董事會沾親帶故,無需支付任何學費,所有被教會記錄在案的需要資助的貧困家庭中的孩子沒有一個能够進入伍德斯托克學校學習,還有許多未被記錄在檔案中的——毋需直言是因爲什麽理由——適齡兒童在這個期間直接被他們的父母送去了工作——」

  伊莎貝拉突然記起了貝茜•巴恩斯,她一直沒能明白她爲何在那樣年幼的年齡就要來到布倫海姆宮工作,而不是繼續待在學校中學習——這下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伊莎貝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儘管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她的確更能够理解馬爾堡公爵在前往教堂的道路上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了。

  想必,他從小便是在注視著伍德斯托克的居民如何一步步走向貧困交加,如何又逐漸失去受教育的機會,而這整個城鎮又是如何由於布倫海姆宮的衰敗而跟著一同衰敗這個過程的同時,做出了要選擇身爲公爵的職責這一艱難决定。艾薩克牧師的話使得她更加直觀地明白了那座宮殿之於伍德斯托克的居民的重要性。

  「布朗先生還告訴我,最近,倫敦的一個房地産開發商看中了伍德斯托克小學所在的那塊區域,希望能將整塊土地從政府的手中買下來,進行開發。這樣,您就能明白,爲什麽普威爾市長會想要關閉伍德斯托克小學了。」

  「而您希望我說服公爵閣下運用他所掌握的那一半董事會權力,否决普威爾市長的决定?」伊莎貝拉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有那麽簡單就好了,公爵夫人,我真希望事情只需那般輕鬆就能解决。」艾薩克牧師憂鬱地搖了搖頭,「事實是,普威爾市長想要關閉伍德斯托克小學的理由不僅僅只有這一個。公爵夫人,想必您最爲清楚,布倫海姆宮由於您的到來,又準備雇傭滿額的人手了,這就意味著,會有許多家庭渴望將自己十幾歲的孩子送入布倫海姆宮中工作——正是那些先前伍德斯托克小學缺乏運營資金,未能够進入學校學習的孩子。」

  他是在指責我嗎?伊莎貝拉表面上仍然保持著不動聲色,只在內心對康斯薇露說道。他該不會以爲這樣便能要挾我答應——不管他將要提出的什麽請求吧?

  他只是想强行讓你認爲你對這件事也負有一定的責任罷了,伊莎貝拉。康斯薇露輕聲回答。如果你問我的話,我認爲坐在這兒聽他說話根本就是浪費時間。艾薩克牧師根本不知道你與馬爾堡公爵之間的真正關係,他或許還妄想著你能說服他插手這件事情。但我瞭解你,伊莎貝拉,你只會想要自己解决這件事,可你明明知道弗蘭西斯說了什麽,貴族夫人絕對不能插手政治。

  艾薩克牧師還在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伊莎貝拉只得暫且停下與康斯薇露的對話,繼續聆聽他的話語。

  「布倫海姆宮如今能够再次爲伍德斯托克市政府提供可觀的稅收,從而使得伍德斯托克學校也能够再次雇傭足够的教師,補償村莊裡孩子們錯失的教育,可因爲他們的父母的期望,却仍然不得不與這塊對人生來說至關重要的拼圖擦肩而過。那些貧苦的村民幷沒有錯,公爵夫人,我不怪他們有這樣狹隘的思想,因爲他們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教育,自然也想像不到任何教育的好處。在他們心裡,趕緊把自己的孩子送來公爵的宮殿,謀一份能够保證一生衣食無憂的工作,開始爲家庭帶回一份收入,遠遠比回到學校重要得多。

  「另一方面,《基本教育法》只要求學校董事會强制達到了入學年齡的孩子接受5年至10年的教育,但對於那些未能在適齡階段接受教育的孩子,却沒有相關的規定。這便意味著,伍德斯托克如今只有不到10個必須被强制入學的孩子。您瞧,普威爾市長認爲,爲了不到10個孩子繼續維持著學校的運營實在是一件沒有必要的事情,他建議村民將他們的孩子送去基德靈頓學校,那位於離伍德斯托克不遠的一個小鎮上。」

  「可這些孩子要怎麽前往基德靈頓呢?」伊莎貝拉問道,想起了薩曼莎的兄弟山姆,他該是那符合入學年齡的孩子其中的一個,她幾乎能肯定墨菲太太絕對沒有時間親自將她的孩子送去另外一個鎮子上念書。

  「大一點的孩子們可以帶著小一點的孩子走過去,大概要在路上花掉一個小時的時間,這裡是英國,倒也沒人會擔心路上出什麽事。然而事情的關鍵就在這裡,公爵夫人,基德靈頓學校的董事會不具有强制伍德斯托克適齡的孩童前往他們的學校就讀的權力。」

  「而伍德斯托克的村民們知道這一點?」伊莎貝拉驚訝地反問道。

  「普威爾市長特意將這個消息泄露了出去,他很清楚這兒的民衆需要什麽。就像我說的,公爵夫人,村莊的上一輩人出生於一個初級教育還不是强制性接受的年代,而這一輩人又成長在伍德斯托克的衰敗時期,他們對教育毫無概念,對《基本教育法》怨聲載道,更寧願讓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幫忙,改善家庭狀况,减輕父母的壓力。

  「從布朗先生寫給我的信件來看,已經有不少的村民不打算將他們的孩子送去基德靈頓學校了。您明白我在說什麽嗎,公爵夫人?再過五年,從伍德斯托克成長起來的孩子,就將不會有任何一個受到過適當的教育,他們的人生將別無出路——接手自己父母的農場,或者來到布倫海姆宮工作。這片土地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艾薩克•瓊斯誕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說明的是,這一章雖然真實地反映了當時英國鄉村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與面對教育的態度,但是關於公立學校,本地學校,還有一系列法案的應用幷沒有完全按照1895年的英國當時的情况真實制定,是根據劇情做出了一些調整的(沒有原則性的影響),大家看著體會體會那個年代的落後就好,請勿當真,請勿拿來當做任何論文和寫作的參考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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