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到了醫院時,恰是沈瑤進產房的時候,石頭和月月看著媽媽躺在一張床上被穿著白大褂戴著帽子口罩的醫生推進一間屋子裡以後,那門就關上了。
倆小隻這時候對醫生和醫院都有一個認知的,最怕的就是生病和進醫院打針,所以沈瑤被推進產房,這兩隻心都揪起來了,尤其聽到產房裡不時有哭叫聲傳出來,很是嚇得不輕,都不知道自己媽媽是怎麼了。
梁佩君換了無菌服跟著一起進產房的,外邊只有賀安民和賀時守著,賀時安撫兩個小的,說媽媽只是在裡邊生弟弟妹妹,試圖說服倆小隻跟賀真回家,實在不行,在病房裡休息等候也行。
石頭和月月哪裡肯,產房裡一直有哭嚎慘叫,雖然賀時安撫了,可他們哪裡敢離開,這兩個固執起來,賀時也沒辦法。
賀安民瞪了賀真一眼,怪她沒分寸把孩子往醫院帶,賀真肩膀塌了塌,眼神示意道:您跟哥都沒辦法,我有什麼轍。
一家五口在產房外一守就是一天,中午是張嫂過來送的飯,石頭和月月平時有午休的習慣,今天強撐著不肯睡,醫院的大產房外等著老人和男人都不稀奇,等著這麼丁點大的孩子不多見,不知招了多少人側目。
到下午快兩點的時候,石頭還好些,月月在賀時懷裡,小腦袋已經是一點一點的了,紮下去又迅速醒過來,看得賀時又是心疼又是心焦,心焦牽掛產房裡的妻子,心疼懷裡疲憊卻非要在這守著他們媽媽的孩子。
他和賀安民一人抱了一個,這一回心裡再急,也沒法在走廊裡團團轉了,怕嚇著孩子。
期間有產婦再進去,也有產婦和孩子被推出來,每一回門一打開,這爺幾個就動作非常一致的往那邊看過去,直等到四點多,那門再度打開的時候,護士在門口喊了聲,「沈瑤的家屬。」
賀家父子倆齊刷刷牽著孩子過去,兩張床先後被推了出來,後邊推床有梁佩君跟著,一家子大大小小就都齊刷刷跟著前頭沈瑤躺著的床跑,石頭和月月那小短腿追起來不輕鬆,一邊跑一邊急著喊媽媽。
賀時這時候看清了,自家媳婦兒眼睛閉著,孩子這樣喊她也沒一點兒動靜,他臉也白了,跟著喊沈瑤名字。
推著床的護士瞧著這陣勢忍不住露出笑意,速度略微放緩了點下來配合那倆小隻的步筏,安撫小兄妹倆:「你們媽媽沒事,只是太累睡著了,等會兒醒了就能陪你們說話。」
倆小隻聽聞這話,沖護士道了聲謝,仍舊快步跟著推床走,只是沒再喊媽媽,因為護士說媽媽要休息。
賀時到這時候一顆心才穩了穩,累成這樣,而且原先聽他媽說,二胎會比頭胎更順利些,怎麼到他媳婦這兒,這一回比上次生石頭和月月要更難些,至少進產房的時間要長几小時。
想起二胎,他才想起來回頭看看新出生的兩個孩子,兩孩子被包在襁褓裡,只看得到臉,膚色微紅,看著倒是比石頭和月月那時候大些。
這會兒,產房也已經到了,護士是知道梁佩君的,也沒多囑咐什麼,簡單說了幾句就走了。倆小傢伙確定沈瑤沒事,注意力終於轉移到了弟弟妹妹身上。
倆人趴在小床邊,月月看著紅通通小老頭一樣的寶寶,傻眼了,這,不漂亮啊,一點兒也不像她,也不像爸爸媽媽。
在兩娃兒間比較一番,矮子裡挑高個兒,選了皮膚相對長開了些的一個問梁佩君:「奶奶,這個是妹妹嗎?」
梁佩君搖頭,說:「是弟弟。」
她話沒說完,小丫頭已經指了另一個臉更皺巴些的,問:「那這是妹妹?」
簡直哭喪臉,妹妹不好看,這太打擊人了。哪料到,更打擊的在後邊,梁佩君說:「這個也是弟弟。」
月月懵了,也不介意美不美的問題了:「兩個都是西瓜,那我的朵朵呢?」
兩個西瓜,賀安民和賀時也愣了,賀時問他媽:「兩個都是小子?」
梁佩君點頭,說:「我也沒想著會是兩個小子。」
話才說完呢,看孫女兒整個人都蔫了,過去哄她:「弟弟多也好啊,咱們家孫女兒你是獨一份兒,多好啊,以後哥哥弟弟都寵你。」
月月這盼了十個月的妹妹呢,這會兒哪這麼容易哄好,撅著嘴說:「可我想要朵朵,不用弟弟寵我的,我也可以寵妹妹的,孫小蘭她都有妹妹,程淑芬也有,同學都有妹妹。」
越說越傷心了,眼圈兒都紅了,要不是媽媽要休息,小丫頭保準已經開始掉金豆豆了。
只有西瓜,沒有朵朵,小丫頭足鬱悶了好幾天,還是沈瑤和兩個孩子出院回家了,兩個小會吐口水泡泡了才把小丫頭萌住了,沈瑤又承諾,大的那個叫西瓜,小的那個名字也給她來起,她這才重拾了樂趣。
大弟叫西瓜,小弟的名字她想了想,直接叫了橙橙。
沈瑤哭笑不得,西瓜橙子,這怎麼一溜兒的水果了,不過這會兒小丫頭開心就好,笑著道:「橙橙挺好聽的。」比西瓜強。
因為橙橙的名字是她起的,月月對小弟弟橙橙明顯更關注了起來,和石頭兩個,放學就往媽媽房裡扎,幫著遞水遞尿布的,西瓜和橙橙睡著了他倆也能在旁邊看半天,趁沈瑤不注意的時候去碰碰弟弟一天比一天白淨起來的臉蛋兒。
沈瑤繼龍鳳胎後,又生了對雙胞胎兒子,梁佩君是往沈瑤娘家,她自己娘家和兄弟家,一家家打電話去報喜的。
梁大舅媽接到電話,眼都要羨慕紅了,兩胎啊,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她難得的跟梁佩君說了句:「你這命也太好了。」
梁佩君樂呵呵受了這句誇獎,她也覺得她命好,娶了個好兒媳婦。又笑著說:「你命也不差啊,不就是兒媳婦第一胎生女兒嗎?那有什麼的,趁年輕再生兩個,再說了,就是女兒又哪裡差了,我們家月月多伶俐多招人喜歡啊,我們倒是想這回再來個孫女兒的,哪曉得都是孫子啊。」
梁大舅媽扎心了,頭幾句都特中聽,最後一句,這真是寬慰她,不是跟她炫耀嗎?
六月十九,兩個孩子滿月,梁佩君準備在家裡擺兩桌,叫了親戚過來吃滿月酒。電話是早早就通知到了的,小孫子的滿月禮她看得特別重,也是因為高興,高興她們老賀家人丁興旺。
王巧珍這一天原是有課的,也跟其它老師換了換,十點多就拎了禮物往賀家去道賀。
城郊大路上,炎炎烈日下一輛軍用吉普快速馳過,郊區的土路被快速行駛的車輛捲起了一路煙塵。
梁經洲親自開的車,副駕上坐著的是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皮膚黝黑剃著刺兒頭的青年,兩人都穿的軍褲軍靴配迷彩T恤,細看能發現身上衣服上邊有還沒清理乾淨的草屑塵土,也不知哪道戰壕裡剛摸爬滾打出來的。
梁經洲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油門踩得更重了一些,車子一下竄得更快了,方遠挑眉笑道:「這麼搏命?昨天任務都沒見你這麼拼。」
梁經洲笑:「我敢不博命,賀時那小子媳婦這生第二對雙胞胎了,家裡老太太知道我在上海特意讓我從老宅裡帶了兩套手鐲和平安鎖,今天是正日子,我媽這會兒該是已經到我姐家裡了,我要敢誤了時間,回頭她一準兒能削了我。」
「生第二對雙胞胎了?」方遠詫異,雙胞胎這麼容易生的嗎?
梁經洲點頭,說:「第二對,頭一對是龍鳳胎,這一對直接就是兩個男孩兒,我大姐和大姐夫樂得都沒邊兒了。」
方遠嘖嘖,忽然問:「賀時今年25吧,他媳婦應該差不多大,他媳婦家裡頭還有姐妹沒嫁人不?」
梁經洲看他一眼,方遠笑道:「我聽說生雙胞胎這個其實跟遺傳也有關係,我尋思著她要有姐妹,生雙胞胎的概率很大啊。」
說到這裡拿拇指刮了刮鼻樑,後邊的話不說了。
梁經洲睨他一眼,嘲道:「別盡嘴炮了,正月是誰躲相親?不是你?」
這貨跟他一個德性,恨不得全身心撲到部隊裡,壓根就沒心思結婚,他倆工作上是正副搭檔,每年躲相親基本也是同時段,說來他壓力比方遠小得多,他上頭好歹兩個哥哥呢,兒女成群了,老太太催歸催,也不是真的那麼急。
方家可不一樣,方遠是老大,中間幾個弟弟妹妹沒站住,再下邊還有個弟弟,這會兒才十五歲,老方家要抱孫子,可不就先指著他,結果他半點想結婚的意思都沒有,還見天往戰場上撲,哪裡任務危險往哪扎,方家可不跟他家似的老太太上陣,方師長沒少追到團裡親自逮人。
方遠呵呵笑,他還真就只是嘴炮嘴炮,部隊裡多有意思,娶個女人回家幹嘛,再不然哪天要是傷了殘了的,多對不住人姑娘,傳宗接代下邊不還有個弟弟嘛,用不著他。
跟梁經洲搭檔這些年,兩人還真是一路人,相互之間也非常瞭解,十一點半,車子在往營地和市區的分岔路口,梁經洲連減速都不帶的,直接道:「我趕時間,你要麼就跟我一起去蹭個熱鬧,要麼就等我到了你開車自己回家,吃過午飯來接我回團裡。」
方遠想也不想:「我跟你一起。」
至於說回家吃飯什麼的,那還是免了,他怕吃到一半他老媽往家裡頭領姑娘回來,他是真怵被小姑娘含羞帶怯盯著打量,那感覺,真不怎麼美妙,再有他老媽瞎摻和,想想就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