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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閨秀穿七零》第54章
第54章 卑微

  「口是心非!」他伸出手,指尖的沈瑤微微上揚的唇角上觸了觸,眼裡滿滿的笑意:「這裡它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

  暗夜裡所有感觀都被放大,兩人離得近,彼此呼吸都清晰可聞,女孩兒唇角的肌膚嬌軟,讓他指尖生出流連來,淺淺的呼吸拂過賀時指尖,他手指輕顫了顫,原本很單純的一個動作,並沒有多想什麼,這會兒卻帶出了幾分曖昧。

  沈瑤忙往後退了退拉開兩人的距離,賀時這才訕訕收回手,耳根燙得像要著起來了,慶幸這會兒一片漆黑,沈瑤看不清他膚色。

  收回身側的手蜷了蜷,拇指在方才觸碰沈瑤的指尖上輕蹭了蹭,心怦怦直跳。

  兩人倒是都靜默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沈瑤輕咬了咬唇,唇角那種奇怪的酥麻仍在,熱度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耳尖,她下意識捏了捏自己耳朵,偏頭去看賀時,咬唇道:「你以後說話就說話,不許這樣了。」

  這樣很奇怪,明顯已經越過了普通朋友的界線,雖然她心裡也清楚,他根本也不是想和她做普通朋友。

  她說完就從賀時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來,賀時心虛,這會兒不敢強握著了,由得她把手抽出,他摸了摸自己鼻子,低低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和沈瑤在一處就忍不住想靠她近點,忍不住想觸碰她一下,倒沒有什麼別的齷齪心思,就是單純的想靠近。

  許是太過安靜,沈瑤也有幾分不自在,她想了想開口道:「賀時,你昨天問的話,我現在能給你答案,你要聽嗎?」

  賀時怔了一下,心跳有些快,這答案他是即盼且怕,盼著她答應,又生怕她會搖頭說不願意。

  可是昨天他能逃,今天,或者以後,難道都要逃避嗎?

  他偏頭看向沈瑤,手指扣著身下的長椅,身上的肌肉都緊張到繃起。

  沈瑤和他對視一眼後別過臉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球場,斟酌著怎麼開口。

  賀時的喜歡她都能感受到,甚至,她自己何嘗不是動了心,正因為這樣,從前不願說的話,今天還是得說出來。

  她說:「賀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固然美好,但不是所有喜歡都會有結果,我們之間,在一開始就保持距離才是對彼此都好的選擇,否則,越陷越深,現在多甜,將來就會多痛。」

  所以,別再靠近了。

  賀時擰眉,氣得心肝疼。

  他側過身看了沈瑤好一會兒才道:「我覺得,你說得特別對。」

  話裡幾分咬牙切齒,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我這兒,現在就痛死了。」

  他不是不怕沈瑤拒絕,可在她問他聽不聽答案時,賀時心裡其實多少帶了幾分僥倖,因為能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多少是不一樣了,又是那樣好的氛圍。

  可還是錯估了。

  他也很難理解,明明不是沒感覺,為什麼還能拒絕。

  「你到底,為什麼就這麼執著的認定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

  他不信是因為之前她說起的那些理由,他是知青,可他能留下,北京也好,江市也罷,總歸是要和她一起的,她是信不過他嗎?

  沈瑤也知道,有些話不說清楚,賀時不會放手,其實她也怕,怕自己會沉淪,怕自己將來陷入難堪境地。

  趁著現在,還能理智去思考,也能平靜去接受,她回望他,道:「其實之前是不願說的,因為覺得沒那必要,也不想去撕自己傷疤,可是……」

  她淺笑,把可是後面的話略過去了。

  「我相信你昨天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或許也確實能做到。可是賀時,你家人忽然讓你回去參軍,是因為我吧?」

  賀時瞳孔一縮,這是他唯一對她隱瞞的事,直覺不敢讓她知道。

  果然,知道以後她不願再接受他。

  他看著沈瑤,問:「是賀真她和你說過什麼嗎?」

  沈瑤搖了搖頭,說:「沒有,她應該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了我心智有缺,委婉的跟我確認過一次,那時我隱隱猜出來了,沒幾天你說家裡同意你入伍,馬上要回城,我也就確定了。」

  「換個位置這不難猜想,其實也能理解,但當被嫌棄的人是我自己時,這感覺並不好。」

  她說得很平靜,賀時卻是心疼壞了,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委屈呢,他以為的對沈瑤的那些好,都不過是他自以為的,事實是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就已經把人傷得體無完膚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卻是喉間發澀什麼也說不出來,一句對不起有什麼用呢。

  沈瑤笑了笑,說:「所以,哪怕其它困難你都能克服,只這一點,我們就不可能。」

  聽她說出不可能,賀時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樣,熱度從心臟處開始流失,一寸寸退離,九月的天,生生讓他覺出了冷。

  他用指甲掐了掐自己掌心,藉著刺痛讓自己從那種麻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好像只是片刻,又似乎過了很久。

  他艱澀開口:「沈瑤,讓你難過我很抱歉,但是愛情和婚姻,我覺得能得到長輩的祝福固然是好,更應該遵循的是自己的心,畢竟這是我的愛情,也是我未來要相伴一生的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話,我覺得這就夠了,我插隊在這邊,婚姻自主權完全在我自己,你別因為這個否定我,成嗎?」

  怕她拒絕,他又道:「其實,我爸媽他們能反對多久呢,我們真在一起,他們慢慢也就接受了。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自私了,可是沈瑤,我……已經不能放手了。」

  「以後,我對你加倍的好,彌補你好不好?」

  最後這一句,幾近哀求。

  沈瑤心情複雜,看著賀時這樣她覺得心酸,只是他說得不對,婚姻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事。

  旁的人倒還罷了,賀時的爸媽看不上她的話,真嫁給賀時,這婚姻從一開始就不對等,她不願委屈自己。

  到底還沒到被感情蒙蔽了理智的地步,她搖了搖頭:「這樣的婚姻太卑微了,我不願意。」

  是的,不是不喜歡,是不願意。

  這話說出,連空氣都似凝滯住了,沈瑤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她也沒有自己原先料想的那樣平靜,原來已經喜歡上了。

  強扯了扯唇角對賀時勾出個笑來,「不是說很餓了嗎,你要不要先吃麵包。」

  見他不說話,沈瑤有些尷尬,話說到這一步了她再留著也不合適,起身道:「很晚了,你等我會兒,我回宿舍把那些錢給你送過來。」

  這是要馬上和他斷得清清楚楚嗎?像被人從心口紮了一刀,生疼。

  見她起身要走,他心臟猛的收縮,一瞬間覺得心慌,伸手拉住了她。

  讓她離開,他們恐怕就真的沒有可能了,他仰頭看著沈瑤,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去挽留。

  她說換位思考能理解他爸媽的做法,但當被嫌棄的那個人是她自己時,那感覺並不好。

  她說那樣的婚姻太卑微了,她不願意。

  賀時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哪怕離得那麼近,可中間橫著一道天墊,跨不過去。

  他不能說,你的委屈,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

  沒辦法這樣去要求她,卻也放不了手,不肯由她這樣走。

  半晌艱澀開口:「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別就這樣放棄他。

  沈瑤沒辦法答應,他們之間這種情況,她不覺得是賀時努力就能解決的。

  她和賀真說過已經好了,賀家仍是反對,只有一種可能,她們顧慮她將來生下的孩子會不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這個是癥結的話,這就是個無解的結,再糾纏下去,只會更難放手。

  她搖了搖頭,拂開他的手走了。

  賀時看著她一步步走遠,身影漸漸沒入無邊夜色中,這兩天來心中有多甜多火熱,這時候就有多痛多冰冷,週身的力氣像被抽盡了一樣,連握住她手的力量都不再有。

  沈瑤回宿舍拿了那些錢票回到球場這邊,方纔他們坐著的長椅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了賀時買的那袋麵包被孤伶伶棄在那裡。

  她四下看看,只有憧憧樹影和一片黑暗。

  他走了嗎?

  她怔怔站了一會兒,在那張長椅上坐下,把他扔下的那袋麵包拎到腿上放著,指尖無意識在那一疊沒能還回去的錢票上摩挲。

  賀時一次一次挽留她的情景輪番在腦中回放。

  他說以後我加倍對你好,彌補你好不好?

  他說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沈瑤心中酸澀,回想初見時他的模樣,不那麼討人喜歡,卻也有幾分世家子的驕傲和飛揚。

  所以,這份感情裡賀時又何嘗不卑微呢。

  走得利落才好,長痛不如短痛。

  她起身離開,賀時留下的那一袋麵包被她留在原本的位置沒有帶走,明天早上或許會便宜了家屬院的哪個孩子,這都不重要了,她沒有勇氣再去沾染和賀時有關的東西。

  直到她離開許久,安靜的夜裡響起了啪的一聲,不遠處一株樹後亮起一簇火苗,而後熄滅,暗夜中有煙頭忽明忽滅,不知過了多久,那煙火終於不再亮起,賀時從黑暗中走出來,重又坐回那長椅上。

  他心中空洞,終於後悔今晚來了市裡。

  如果沒來的話,會不會他們還好好的,或者,不要問她喜不喜歡他,那他明天就還能來看她,問問她在廠裡好不好?工作累不累……

  明明這之前,她會低頭羞澀的笑,知道他餓了會陪著他去買些吃的,聽他騎了幾個小時的車,會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閉了閉眼,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煙,等拿出來才發現已經只剩了一個空噹噹的煙盒。

  他重重一拳砸在長椅椅背上,椅背粗糙的石材上染上血色,賀時卻像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一樣,腦中只有一句自欺欺人。

  問題一直存在,不是他迴避了它就會消失。

  他連再見她的勇氣都沒有,就怕她把那點錢票還了他,就當是把和他所有的聯繫都斬斷了。

  他看一眼長椅上那裝著麵包汽水的袋子,也花了將近一塊錢買的東西,卻因為是他的,她情願便宜了不知道什麼野貓野狗也沒想過帶回去。

  還真是,避他如蛇蠍,不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啊。

  他失魂落魄站起身,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取到自行車,又是怎麼到的市委大院的,借了門衛室的電話打給邢偉:「帶點煙酒出來,陪我喝一杯。」

  邢偉家裡自然有這些的存貨,他提了東西出來在門衛室外見到賀時的時候,他坐在他那輛自行車上,見他來了就問了聲帶煙酒沒有,邢偉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說:「抄的我家老頭子的東西,還帶了花生米和牛肉乾,可以吧。」

  賀時勾了勾唇角讓上車。

  也沒往哪裡去,就在賀時租住的房子裡,他也不說話,燃一支煙夾在手上,一杯一杯跟邢偉喝。

  邢偉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他都笑著聽著,看著再正常不過的樣子,邢偉半點沒發現他異樣,直到那煙燙到他手指,他還沒知覺似的找邢偉碰杯,邢偉一把拿過他手上的煙頭摁滅,皺了眉頭看他:「賀時,你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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