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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不做鬼畜文女主》第44章
第44章

  在從墓園到上京六中的路上, 一路飛馳的岑溪遇上了第三個紅燈。

  在等待紅燈過去的時間裡, 他側頭看向一旁始終沒有亮起的手機, 看了很久。

  初春的冷雨劈裡啪啦地砸在擋風玻璃上,接二連三地暈開, 勢頭越來越大。

  從墓園一直追到市區的黑雲越來越近, 越來越低, 暴雨將至, 而懸在半空的紅綠燈依然亮著紅燈, 刺目的紅色, 仿佛永遠也不會褪去。

  整潔的車中落針可聞,安靜得仿佛墳墓。

  岑溪忽然呼出一口長氣。

  他伸手扯鬆了脖子前的領帶, 雙手握住方向盤, 脚下油門一踩,猛地從排成長龍的車隊裡斜衝了出去。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喇叭聲, 純黑色的布加迪威龍衝過紅燈和十字路口, 疾馳在寬闊的大馬路上。

  紅燈之後,前路暢通無阻。

  他把刺耳的喇叭聲和冷冰冰的春雨扔在身後,面無表情地將油門踩到最大。

  十三分鐘後,岑溪在路邊下車,快步朝不遠處的六中校門走去。

  校門前空無一人, 鐵門也已經拉了一半, 遠處露出一個塔尖的塔樓顯示著時間已經臨近八點半。

  沒有在校門前見到她, 在岑溪的意料之中。

  雨中有悠揚動人的鋼琴聲, 在岑溪的意料之外。

  他本應該轉身離開, 却在不知名的衝動下逐漸走近六中校門。

  他離校門越近,也就離琴聲越近。

  岑溪踏進寬闊的六中校門,一個熟悉的身影毫無預兆地闖入他的眼簾。

  在她身邊,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顔色。

  漫天冷雨中,少女身穿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背脊筆直地坐在一架白色的舊鋼琴彈奏。

  她渾身濕透,內衣的影子隱隱約約從白襯衫中透出,原本該爲她防風保暖的校服外套搭在琴蓋上,保護著琴弦們不受冷酷的風雨所侵。

  除了充斥整個世界的雨聲和琴聲,他仿佛還聽見了她心中的聲音。

  是和她的琴聲一樣,掩藏在冰冷下的溫柔聲音。

  那扇被他緊緊閉起的心門,在溫柔的琴聲下微微震動。

  岑溪不知不覺停下脚步,他怔怔地看著冷雨中彈奏的少女,落下的步伐踩碎了脚下水泊的平靜,也打破了自己心中的平靜。

  岑念彈奏著她母親最愛的奏鳴曲,從一開始的生疏忐忑變得越來越熟練流暢。

  這些音符像是刻在了她的靈魂裡一樣,即使換了個身體,她也能毫無障礙地重新掌控它們。

  在她沉浸於自己的世界時,有什麽東西忽然落到了她的肩上。

  岑念下意識抬起頭,發現搭在身上的是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一個身影緊隨其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岑溪解下手腕的腕表,哢嗒一聲,輕輕放於鋼琴上。

  雨滴很快浸濕了這塊價值不菲的名表。

  他瘦削的十指落到黑白琴鍵,下一秒,彈出了和她相同的音符。

  岑溪彈得又快又專注,熟練的動作顯然不是一個初學者。他會鋼琴,而這一點,無論是日常接觸還是原著小說中,他都沒有暴露過。

  岑念的十指在空中頓了頓,接著彈起了《f小調幻想曲》。

  這是舒伯特最負盛名的四手聯彈作品。

  岑念一方面是想測試他的水平,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認,她心中還帶了些偏不讓他如意的氣惱。

  岑溪的音符只是停了片刻,跟著就接上了岑念的節奏。

  四手聯彈,世界靜得仿佛只剩下彼此和彼此的琴聲,舊鋼琴頂蓋下的擊弦機和夜空下的冷雨一同飛舞。

  昏黃的燈光照亮他們沉靜的世界。

  冷雨激發了岑溪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熱烈的柑橘和紅胡椒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鳶尾的冷感,如同一道照進恬靜花園裡的月光,在樹影婆娑,滿地輝映中包裹了她。

  岑念不由自主朝身邊人看去。

  岑溪彈著琴,面無波瀾。

  雨水從他纖長的睫毛上滴落,他眼中落寞的神采,也像一道孤獨又寂寥的月光。

  一曲奏畢,兩人都沒有立即說話。

  雨還在下,可是誰都沒有在意。

  「你怎麽沒給我打電話?」岑溪笑著開口。

  「我從不勉强。」岑念說。

  「對不起。」他輕聲說話的時候,天上的星光好似都彙聚到了他的眼中,「……我去了墓園,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星光照耀著她。

  他看著岑念,再一次道歉。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岑念原本「再也不相信他」的决心在這個理由下動搖。

  她猶豫著,半晌後說:「來了就算了……」她頓了頓,說:「我沒想到你還會來。」

  岑溪答得很快:「我也沒想到你還會等我。」

  也許是錯覺,岑念覺得他此刻的微笑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實。

  「……以前沒有人等過我。」

  他笑著說。

  一個半小時後,岑念從試衣間裡走出,站到了光鮮明亮的白熾燈下。

  少女膚白如雪,烏髮如墨,一雙杏仁般的清澈眼眸定定望著幾步遠的年輕男人。

  「小姐皮膚太好了,長得又這麽美,穿哪件都這麽好看!」畫著精緻妝容的櫃員不遺餘力地誇獎著岑念今晚試的第三套衣裝。

  岑念的頭上飄著不熟悉的香氛氣味,身上穿的也是沒有清洗就直接上身的衣服,她不太習慣地抓著裙角,等著岑溪對身上的衣服發表意見。

  如果這件依然不能讓他滿意,那她就不試了。

  林家的生日宴也不參加了。

  麻煩。

  岑溪看著她的身影,露出微笑:「三套都包起來。」

  櫃員積極地動了起來。

  「前兩套不是不好看嗎?」岑念問。

  「我什麽時候說不好看了?」他笑著說:「所有衣服在你身上都好看。」

  在他身後的櫃員誤會了他們的關係,對著她露出了艶羨的目光。

  岑念想解釋,又覺得和她沒有解釋的必要,她移開目光,裝作沒有見到對方意味深長的神色。

  岑念坐車離開上京春天百貨時,布加迪威龍的後座上堆滿了紙袋,參加周日生日宴的小禮服,日常外出的常服,全套護膚産品——儘管岑念提出她只需要一件小禮服,岑溪還是固執地爲她買下了其他東西。

  他每次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她接受他的饋贈。

  「你是陪我參加生日宴,當然該由我提供服裝和其他所需——難道你不願陪我出席晚宴嗎?」

  他玩笑的一句問句,把她的推拒堵在口中。

  其實仔細想來,一句「不願」就可以回堵回去,岑念却不知爲何總是詞窮。

  岑溪的車在寶格麗酒店的地下車庫停穩,兩人走進電梯後,岑溪按下了48樓的按鈕。

  電梯在靜謐的氣氛中緩緩上升。

  升至四樓的時候,玻璃電梯脫離了地面建築的遮擋,明暗交際的瞬間,玻璃上映出一高一低兩個身影,纖瘦的身影正面對著電梯門,高挑的身影側身而立,高挺的鼻尖剪影向著一旁的纖瘦身影。

  下一瞬間,對面大樓的彩燈湮沒了玻璃上的人影。

  十幾秒後,電梯抵達目的地,岑溪伸手擋住電梯門,如同對待公主一般,紳士地等著她先走出電梯。

  岑念走出電梯,最先注意到的是門口櫃檯上一束一束的鮮花,一對年輕男女站在櫃檯前剛剛完成賬單結算,穿著紅裙子的年輕女人笑著從櫃檯工作人員的手裡接過一束還沾著水珠的紅玫瑰。

  候在門口的金髮領班第一時間走了過來,他有著典型義大利男人的深邃長相,穿著莊重的黑色燕尾服。

  「請問兩位有預約嗎?」他說著一口流利中文,一臉彬彬有禮的微笑。

  岑溪報上姓名後,領班露出抱歉的微笑:「您已超過了預約時間,原先預定的位置已經有了客人,其他的觀景區位置可以嗎?」

  岑溪點了點頭。

  「請隨我來。」

  在金髮領班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處小高臺,從這裡眺望出去能看見夜色下折射著粼粼波光的蜿蜒河流,也不失爲一處上佳的觀景位。

  領班帶兩人入座後離開,轉而由一名黑髮黑眼的女招待爲他們服務。

  女招待遞上來的菜單主義大利語,下方一排中文翻譯的菜名。

  「你先點。」岑溪把菜單遞給她。

  岑念按照自己的想法點了一個套餐後,又把菜單交還岑溪,他看也不看,合上菜單交給女招待:「和她一樣。」

  女招待離開後,餐桌上陷入緘默。

  岑念其實有不少疑問,關於他服的藥,關於他的母親——但她都忍住了。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頭暈嗎?」岑溪問。

  她搖了搖頭。

  「如果覺得哪裡不舒服,立即告訴我。」岑溪笑著說:「春雨只是看著溫柔。」

  岑念低低地應了一聲。

  她不喜歡閒聊,但奇怪的是,她對岑溪拋出的話題却總是願意配合回答。

  岑家人口不少,但是她真正能够與之溝通的只有岑溪一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加上學校,她真正能够溝通的只有岑溪一人。和他說話的時候,她不必字斟句酌。

  她說的話,他都懂。

  隨著餐點陸續上桌,岑念的注意力放在了品味美味佳肴上,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自然放鬆。

  吃到最後,主厨親自端上了套餐中的最後一道餐後甜點——層次分明,精緻美麗的歌劇院蛋糕。

  岑念懷著期待的心情嘗了一口,綿軟的海綿蛋糕覆蓋著醇厚的巧克力甘納許,蛋糕和巧克力的柔軟清甜外,她的舌尖還品嘗到了奶油霜的咖啡風味,淡淡的潘趣酒酒香中和了巧克力的濃醇,讓整個口感變得奇妙豐富。

  她抬起頭時,岑溪帶笑看著她。

  她壓抑著重重點頭的衝動,維持著她冷靜的姿態,說:「好吃。」

  岑溪看著故作冷靜的少女,忍不住咧開嘴角,爲了掩飾自己不期而至的笑容,他低頭拿起面前的甜品叉。

  眼角餘光裡,對面的歌劇院蛋糕在不斷消失,岑溪微微抬眼,將她滿足的表情盡收眼中。

  在岑筠連他們面前的時候,她像一隻冰冷的刺猬,警惕著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在對峙年級主任的時候,她像一陣猛烈的冬風,一往無前地打擊著敵人。

  此刻,他又在尖銳、冷酷以外,看見了她的另外一面。

  看到她此刻輕易滿足的樣子,他才想起,不管多麽好强,她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沒有一個初生嬰兒是排斥擁抱的。她今天的冷漠,是過去趨利避害所造成的結果。

  如果擁抱會帶來電擊,那麽就連嬰兒也會學會推開懷抱。

  岑念忽然抬眼,發現了他的窺視。

  她斂起放鬆的神色,不悅地看著他:「看什麽?」

  「看也不可以嗎?」岑溪笑了。

  「不可以。」

  岑溪笑著說:

  「哥哥看,可以。」

  半小時後,最後一口歌劇院蛋糕也吃完了,岑念跟著岑溪前往前臺結帳。

  在昏暗而富有情調的燈光下,穿著海藍色長裙的少女走在英俊高挑的黑髮青年身旁,畫面美麗得如同一幅壁畫,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因此側目。

  岑念等待岑溪結帳的時候,櫃檯裡的工作人員向她遞出一束已經包好的紅玫瑰。

  紅玫瑰嬌艶欲滴,却不適合她和岑溪之間的關係。

  「祝兩位今晚愉快。」工作人員滿臉笑容地說。

  岑念沒接,一旁的岑溪開口說道:「給我那束風鈴草吧。」

  岑念還不知道他說的是櫃檯裡的哪一束花,工作人員已經恍然大悟地放下玫瑰花束,轉而拿起了一束蔚藍色的風鈴草。

  看到它的一瞬間,岑念明白了它叫做風鈴草的原因,蔚藍色花束中每支花的花蕾都是一個小小的鈴鐺,隨著工作人員交接的動作,鈴鐺微微晃動,就像風中的鈴鐺。

  岑溪接過花束後,在走向電梯的過程中把花遞給了她。

  岑念猶豫片刻後,從他手中接過那束還站著清澈水珠的清新花束。

  不是玫瑰的話,似乎也沒有問題。

  「你知道嗎,每種花都有它的花語。」等待電梯從下升起的時候,岑溪說。

  岑念看了眼手中的風鈴草,問:「風鈴草的花語是什麽?」

  岑溪笑著說:「感謝。」

  「所有的花都有花語嗎?」

  「是的。」岑溪說:「就連不同顔色的同種花,花語也有區別,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花語也像語言一樣,有著微妙的不同。」

  「誰規定的?」

  「人民規定的。」岑溪笑道:「你就看成是風俗的一環吧。」

  岑溪這麽解釋她就能接受了,花語和星座一樣,是群衆性文化妄想的一環。

  「仙人掌的花語是什麽?」

  「堅强。」

  「小雛菊的花語是什麽?」

  「明媚。」

  「……通泉草的花語是什麽?」

  「隱忍的關注。」

  岑念懷疑地看著他,說:「你在騙我。」

  別的都算了,像通泉草那樣隨處可見的雜花野草,即使有花語,他也不該脫口而出。

  岑溪咧嘴笑了起來,一副惡作劇被拆穿的樣子。

  「誰讓你這麽可愛?」

  「……」

  「傻念念,天氣和男人,是你永遠都不能相信的兩樣東西。」岑溪笑著說。

  電梯門在眼前打開,岑溪擋住一邊的門,再次示意她先行進入。

  金髮的領班在他們身後恭敬地迎送。

  岑念走進電梯,看著他隨後走入,在按板上按下車庫的樓層後,問:

  「藍色鳶尾的花語是什麽?」

  岑溪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滯。

  電梯中明亮的光綫讓他臉上的陰影無從遁形。

  「念念是把我當做百科全書了嗎?」一秒後,他笑著看向她,神情自然。

  「你不知道嗎?」岑念盯著他。

  「……知道。」岑溪笑著說:「藍色鳶尾的花語是拒絕,代表絕望的愛。」

  岑念回到家,在又度過一個24小時後,腦中依然回蕩著這句話。

  她躺在寬闊的大床上,睜眼望著空無一物的頭頂久久不能入眠,房間很靜,她的心思却很亂。

  建造鳶尾小徑的元夫人知道鳶尾的花語嗎?

  所有東西都變了,唯獨這條小徑被保留了下來的岑筠連知道這個花語嗎?

  而知道這個花語的岑溪,又有沒有像她一樣進行過類似的思考?

  岑念原本對於無傷避過三條鬼畜路綫信心滿滿,現在她却第一次産生了疑惑。

  這個故事,真的是她以爲的傻白甜小白兔和三個大灰狼的鬼畜故事嗎?

  她究竟又是從哪裡得知這個連名字都想不起來的故事呢?

  寂靜的夜,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問。

  她翻過身,看著窗紗外隱隱約約的夜空想——疑問是無窮的,與其關注別人的過去,不如管好自己的現在。

  睡吧。

  少女慢慢閉上眼,白色的窗紗在微微的夜風下輕輕搖晃。

  一輪皎潔的彎月,孤獨地深陷在望不見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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