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蔣怡暢和成言相識五年, 從初一起就是同班同學, 她認識他五年,喜歡他五年, 他當五年第一, 她就做了五年第二——
認識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 蔣怡暢的心中升起巨大的危機感。
……
下課鈴聲在全校響起, 岑念拿起早已收拾妥當的書包, 將試卷交到監考的老師手裡。
她最先離開考場, 却不急著離開學校,而是站在馬路邊吃起了潤喉糖。
少女神色冷淡, 一頭如墨黑髮隨著路過的車輛激起的秋風輕輕飛舞, 她殊麗驚人的面孔讓一輛輛駛過的車輛都不由自主放慢了車速。
「不用。」
在第三次拒絕陌生人的搭車邀請後, 一輛保時捷跑車的車主失望地將車開走了。
在第四次有車停靠過來時, 少女的嘴角終於揚起絲絲笑意,不必車內人開窗邀請,她直接開門坐進了副駕駛。
「那是布加迪威龍吧……有後座的, 這是定製版,得多少錢啊……」
「怪不得看不上保時捷呢……」
「剛剛她開門的一瞬間,我看見車裡的男人了,好帥啊……年輕英俊還有錢, 上車的怎麽就不是我呢?」
「你先去趟韓國再說吧。」
學生們的議論聲陸陸續續從周邊傳來,蔣怡暢看了眼臉色有些黯然的成言,狀若無意地說:
「那輛車是布加迪威龍, 我聽過,最便宜也要兩千萬。」
她知道成言的性格,所以絕口不提車裡的男人,她不猜測,隻講事實。
他的腦內未必就沒有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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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成言敷衍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效果達到了,蔣怡暢果斷拋弃了這個會讓成言不快的話題,轉而說道:
「再過不久就是七校聯合競賽,有你的參與,我看這次競賽的第一又是我們南大附中。」
「京大附中的戰隊名單還沒出來。」成言態度保守:「比賽結束之前,所有都說不準。」
「雖然完整的名單還沒出來,但我已經拿到了最關鍵的情報。」蔣怡暢面露得意:「魏昊霖不在出戰名單,只要他不出戰,光憑一個文瑾根本翻不起浪。」
成言沒說話。
如果消息是真的,這對南大附中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這次七校聯賽,冠軍一定還是我們南大附中的。」蔣怡暢握起雙拳,志在必得。
成言沉默不語,想起了六中此次公開的出戰名單,他原以爲六中會派她出戰,結果名單上却沒有她的名字。
很多事,即使他想,也沒有辦法如願。
世事就是如此無奈。
……
對王森林而言,世上有兩件事抓破腦袋也想像不到。
一是下一期的彩票中獎號,二是岑念的自信心頂棚究竟在什麽地方。
就在國慶假期前,岑念才報名了第三項學科競賽,開學後的第一周,陳文亮前脚在早會上宣布生物競賽可以開始報名,岑念後脚就走進高二年級教師辦公室要求報名生物競賽。
饒是他看岑念左右不順眼,此刻也被她的狂妄給驚呆了,以至於岑念踏出辦公室門檻後,他才慢慢回過神來。
岑念離開後的辦公室裡,依然充斥著和岑念相關的討論。
「五門學科競賽,她除了信息全報完了……」
「說不定是因爲信息競賽的報名時間還沒開始呢……」
「她在想什麽,真的覺得自己有能力一次參加四項競賽嗎?」
王森林咂了咂嘴,這才發現有些口乾舌燥。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岑念,她簡直是他平生所見最會作死的人。
這麽看來,就算他不在七校聯賽的報名上做手脚,她也走不了多遠。
好高騖遠,是每一個天才淹沒於普通人的最大原因。
有天賦又如何?沒有人生經驗豐富的老師引路就會導致這種結果,看看康媛那一點威嚴都沒有,天天被學生呼來喝去的慫樣,她能教出什麽好學生?
呵呵。
王森林蓋上水杯蓋,心情輕鬆不已。
等到岑念自取滅亡,她在陳文亮那裡也沒有價值了,到了那時候,他再想收拾她還不簡單?
等著瞧吧,他一定會讓岑念滾出他的六中!
……
被王森林如此關注的岑念,根本不知道還有個人在背後拿著小本本睜大了眼睛準備找她麻煩。
即使知道,以她的性格也會不屑一顧。
有本事就放馬過來,讓她吃虧也算他的本事,只有垃圾才會無人找它麻煩。
此時的岑念無暇顧及其他,因爲,她被唐薇歡和諸宜兩面夾擊,正拿著兩根鋼籤子準備開始新的戰爭。
「來來,念念先挑,你要什麽顔色?」諸宜把桌上一堆五顔六色的毛綫球推開,好讓岑念看得更仔細:「我覺得你適合淺色,這個烟粉色怎麽樣?」
毛綫球是諸宜買的,技術提供方是唐薇歡,岑念完全是在打醬油。
她回了教室還沒搞清楚狀况,就被抓壯丁一樣給抓到了座位上,緊接著,她的手裡就被塞入了兩根織圍巾的籤子,莫名其妙加入了「手作聖誕禮物」的隊伍。
「我選……這個。」岑念的手在猶豫過後,握住了其中烟灰色的毛綫球。
「這……」諸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要送給誰?」
「……」
「自己用啊!」唐薇歡大大咧咧地說:「念念皮膚白,圍什麽顔色的圍巾都好看。」
諸宜半信半疑地看著岑念。
「送給哥哥。」岑念說。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
諸宜一聽就放心了,她反過來坐著椅子,手裡的毛綫籤子已經準備就緒:
「來吧,唐大師,快爲我們示範怎麽開始。」
織圍巾比編手鏈難多了。
儘管如此,岑念還是迅速掌握了訣竅,當訣竅掌握後,織圍巾就成了一項單純的體力勞動。
放學時,岑念的圍巾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岑念回家後,先是完成了家教的工作,接著又拿起了圍巾到四樓的露臺上繼續工作。
按照這個進度,明天應該就能織完了。
岑念把自動播放著上京大學物理公開課的手機放在桌上,眼睛望著屏幕,桌下的雙手在進行自動化工作。
當身體記憶動作,眼睛就可以去做其他事了。
一心二用的能力,是岑念通過這段時間以來的多開FLASh心算鍛煉來的。
在她專注手機裡物理公開課的時候,一陣輕微的脚步聲從電梯方向響起。
不用抬頭她也知道,岑溪回來了。
她聽得出他的脚步聲。
岑溪走出電梯門就看到了坐在露臺上打毛綫的岑念,他當下就笑了出來。
「這是你的新愛好?」
「鍛煉手指的靈活性。」岑念說著,手下的動作不停:「爲以後參加信息競賽做準備。」
「打的是圍巾?」岑溪走進露臺,輕輕半坐在桌上。
「嗯。」
「送誰的?」
雖然的確是要送人的,但是……
「爲什麽不能是自己用的?」岑念問。
「不能。」
岑溪笑了起來,天上的星星好像藏進了他的眼裡,溫柔而閃耀。
他揉了揉她的頭頂,說:「哥哥就等著你的圍巾過冬了。」
岑念看了他半晌,問:「今晚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你看天上。」岑溪說。
她依言朝天空望去,蒼穹清澈如洗,在這深藍色的天鵝絨夜幕中,四處散落著鑽石般的星辰。
對秋天來說,特別是對上京的秋天來說,要想見到如此清澈美麗的夜空實屬不易。
「今夜的星空很美,我等了很久,終於再次見到這麽乾淨的星空。」
岑念看向岑溪,他的目光像是透過星空望著很遠的地方。
「……這片天,會越來越乾淨的。」他低聲說。
岑念看到了他眼中徹骨的冷意,手中的動作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秋天了,夜裡風冷。」岑溪笑道:「早些回房吧。」
「……好。」
岑念和岑溪一起離開露臺,她回到房間後,不由想起剛剛岑溪冰冷的眼神。
他所指的乾淨,絕不僅是頭上的星空。
岑念心有所感,之後的時間一直把手機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每一次手機震動,她都第一時間把手機拿起觀看——
「11歲男孩增肥救父……」
不是這個。
「去敬老院前爲跟公交司機告別……」
不是這個。
「坍塌事故……」
不是這個。
終於,在0點前的最後五分鐘,岑念從最新一條新聞推送上找到了答案。
「青山集團又出噩耗!董事局主席傅顯因涉嫌泄露內幕消息罪和洗錢罪於今夜被捕,青山集團或將迎來劇烈地震。」
又是青山集團……
岑念握著手機,心中驚疑不定。
半真半假的原著裡根本就沒有青山集團的事情,而她穿越過來以後,岑溪的矛頭始終對準青山集團。
這已經不是商業競爭的程度了。
他是要讓傅顯身敗名裂,再無再起之日!
這是爲什麽?
他和青山集團有什麽私仇?
岑念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地認識到,他在復仇,這個總是露著漫不經心微笑,全世界唯一一個可以揉她腦袋的哥哥,正走在一條黑暗的復仇路上!
岑念看向緊閉的房門,在兩道門外,此刻的他在做什麽?也看到這條新聞了嗎?
爲了達成今天的目的,他做了什麽,又犧牲了多少?
岑念心亂如麻,想要見他。
她走出門,在岑溪房門前猶豫著是否要敲下去,她知道,他一定沒有睡,可是見到他又要說些什麽?
岑念舉起的手慢慢縮了回去。
這是他的人生,他的選擇,她又有什麽資格說些什麽?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管閒事了?這根本不像她。
根本不像她……
岑念的手不由自主摸上冷冰冰的門把手,片刻後,又垂了下去。
在她猶豫不决,最後退堂鼓占了上風時,黑暗忽然降臨。
0點已到。
……
嘀嗒。
嘀嗒。
嘀嗒。
隨著機械彈針聲的節奏,控制屏上,紅色的時間數字在不斷變化。
「溫度25℃」
「濕度60%」
「時間00:00:03」
在做出抬手敲門或轉身離開的决定之前,零點先到。
她先來到了時停世界。
不透光的玻璃構成這個虛假世界的邊界,玻璃上24小時投映著3D的雨林畫面,就在不遠處,一扇金屬門突兀地立在這片叢林中。
岑念也數次來到這裡,每次看到的都是一扇紋絲不動的大門,然而這一次,這扇門却在她面前虛掩著。
岑念仿佛聽見了鼓聲,在她胸腔裡咚咚咚地敲著。
她屏息凝神,走到厚厚的金屬大門前,拉開它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