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半小時後, 豪車停在了藍天水上樂園。
「再見。」
岑念開門下車時, 岑溪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
她詫异地回頭看去,他帶著如夢初醒般的表情鬆開了她的手。
「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他笑了笑:「忘了說, 玩得開心。」
岑念也翹起嘴角:「好。」
她走下車的時候,正好看見諸宜挽著馮爽的手一邊說話一邊走來, 她看見岑念,立馬高興地衝她搖起了手, 身旁的馮爽神色淡淡, 視綫却牢牢鎖在她臉上。
三人在門前匯合, 諸宜鬆開馮爽的手,說要給還未到的鄔回兩人打電話催催。
說曹操曹操就到, 抱著游泳圈的莊輝和穿著白t黑短褲的鄔回走了過來,即使是來樂園玩水, 即使室外氣溫這麽炎熱, 鄔回也踩著滑板。
「難道你是踩著滑板走過來的?」諸宜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鄔回。
「你蠢嗎?」鄔回說:「我當然是坐車過來的。」
莊輝撇了撇嘴:「我是不明白就這麽幾分鐘的步行時間他爲什麽還要帶著滑板。」
鄔回的額頭浸著細密的汗珠, 岑念從包中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謝謝……」
鄔回紅著耳垂接過, 他的語氣和剛剛同諸宜說話時截然不同,像變了個人似的柔順。
「特娘的你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諸宜說。
那包紙巾仿佛是柔順劑, 撫平了鄔回身上的每一片逆鱗,他美滋滋地拿出紙巾擦著額頭的汗, 視諸宜的話爲耳邊風。
莊輝見狀嫌弃地搖了搖頭:
「完了……」
「你可別被他騙了。」諸宜挽起岑念的手, 帶著她往售票大廳裡走去:「我以前不知道, 認識你之後才發現這丫是個兩面派……」
岑念沉默地聽她喋喋不休地說著。
雖然諸宜總說鄔回凶名在外, 但岑念和他接觸了這麽久, 却覺得他像白芸豆一樣老實聽話。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在岑念眼中,鄔回就是個老實人,他連手肘超過課桌中間綫都要小心翼翼看她臉色,說不定那些傳言都是以謠傳謠,根本沒那回事。
上京市中,所有曾被回哥暴打和即將被回哥暴打,連起來可繞上京一周的青少年們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噴嚏。
他們抬起頭看了看白晃晃的天,誰他媽在睜眼說瞎話呀?
……
樂園門外,岑溪坐在車裡,看著岑念在一群同齡人的簇擁下走進售票大廳。
溫暖的餘輝照映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笑容和側顔都那麽朝氣蓬勃,充滿希望。
這才是適合她的世界。
他想要給她最大的自由,不論是說什麽話,還是見什麽人,他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她撑起一片沒有風雨的天空。
說來也奇怪,她從未要求過什麽——可能也正是因爲她從來沒要求過什麽,所以他總是想把一切都爲她準備好。
路這麽多。
天這麽藍。
不論走哪條路,他都爲她清空障礙。
如果有人能知道他生活在什麽樣的世界之中,就該明白她對他來說,是多麽珍貴的一束光芒。
這是他微不足道的回禮,作爲充滿毒液的世界中爲數不多的一處綠洲,他從她身上尋找著希望的種子,她身上的光,引導著他不在黑暗中徹底迷失。
他可以在這裡走進去,站在她身邊,手把手地帶她往前走,可是沒有必要。
世界這麽寬敞,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美好的東西那麽多,她不必把視綫全留在幷不美好的他身上。
誰都不能束縛她的翅膀,他也不行。
因爲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啊。
……
正在聽諸宜說話的岑念若有所感,她回頭看向門外,看見黑色的布加迪威龍殘影。
他才走嗎?
「行啦,才剛分開就不捨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男朋友呢。」諸宜打趣道。
諸宜的玩笑誰都沒放在心上,因爲誰都知道剛剛開車離去的是岑念的血緣親哥。
除了岑念若有所思。
她隱隱約約覺得捉住了什麽,却又說不清到底捉住了什麽。
「喂,你們快過來,他們說不賣票了啊!」站在售票窗口前的莊輝忽然叫了起來。
「什麽?」
諸宜連忙拉著岑念走了過去。
她探頭對裡面的售票員說:「你們怎麽不賣票了?這才六點不到啊,你們的營業時間寫著早九點到晚十點的!」
「抱歉——」坐在裡面的售票小姐說:「我們樂園已經被人包下夜場了,五點後就不能再放人進場了。」
「什麽鬼?!」諸宜氣惱地說:「你們有包場也不知道微博公告一下嗎?我們大老遠白跑一趟,我們的損失誰來賠?」
「我來賠好嗎?小宜晚上的夜宵想吃什麽?」
一個岑念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驚喜地轉過身,看見微笑的岑溪向她走來。
「念念哥哥?」諸宜一臉驚訝,其他人也都相差無幾。
「你怎麽來了?」岑念問。
岑溪給她的回答意想不到,他竟灑脫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也許是路邊正好有個停車位。
也許是聽她說過不會游泳。
也許是電梯上那一瞬的親密接觸,電光火石間他聽見了胸腔中不正常的心跳——
他回過神時,已經做了沒有必要的事。
「抱歉,你們的活動能加我一個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諸宜啄木鳥式瘋狂點頭。
岑溪走到窗口前,對裡面的售票員遞出身份證:「樂園的夜場是我預定的,現在可以入場了嗎?」
諸宜在岑念身後用力拉了她一把,對她做了個西子捧心的鬼臉,用表情告訴她:「啊我死了。」
她的男友馮爽在一旁用鼻子發出一聲冷笑。
「不好意思,我馬上爲您辦理入園手續。」售票員連忙說。
買票進入水上樂園後,岑念和諸宜進了女更衣室,諸宜放下東西就朝她撲了過來:
「快讓我看看你帶的什麽泳衣!」
性急的她先一步從岑念包裡拿出泳衣抖開,諸宜把紅棕色的泳衣抖開,驚艶地反復打量著:「哇,這件好好看,是你自己挑的嗎?」
「導購推薦的。」
「不錯,這個導購可以的。」諸宜點了點頭:「你趕緊換上,出去了你就是這片池子裡最靚的鴨……哦不,崽。」
岑念沒在人前換過衣服,但是更衣室裡都是女人,岑念自我催眠著,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泳衣。
「你是剛買的泳衣嗎?」
「下午哥哥陪我去買的。」
「那他豈不是第一個看見你穿泳衣的樣子了?」
「沒有。」岑念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試衣間試了,沒有穿出去。」
「你哥哥雖然和你不是一個媽生的,但對你真好,有這麽一個哥哥,值……」諸宜話沒說完,抬起頭來看見岑念的樣子,一下子驚呆了:
「靠……我的朋友是仙女……」
諸宜的泳衣剛穿到一半,現在也不管不顧了,任挂脖的兩條帶子垂落,捧著臉痴痴地看著身穿泳裝的岑念。
「有什麽好看的?」岑念問。
「就是好看才會一直看啊。」諸宜說:「念念,你去做演員吧,你就是在電視上嗑瓜子我都能看上一天。」
「……只有你才能看上一天。」
諸宜哈哈笑了兩聲,說:「鄔回那個大傻逼也可以。」
岑念看不上去,上前幫她把掉下來的挂脖給系好。
諸宜乖乖站著,任岑念站在身後爲自己打上蝴蝶結。
「念念……」她忽然開口。
岑念聽出她聲音裡的一絲猶疑,抬頭朝她看去:「嗯?」
「你有沒有覺得,馮爽他……」諸宜露著複雜萬分的神色,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算了……一定是我的錯覺,沒什麽。」
「到底怎麽了?」岑念問。
「我在胡思亂想呢!」諸宜笑嘻嘻地說,顯然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扯下了發繩,對著鏡子重新扎起高丸子頭:「念念,你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嗎?」
岑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當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諸宜嘆息一聲:「你要是知道,就不會捨得離開鏡子了。」
兩個女孩都準備好後,結伴往外走去。
「你猜誰是第一個見到你泳裝樣子的男人?」諸宜說。
「誰?」
「除了鄔回還有誰!」諸宜斬釘截鐵地說:「他現在肯定在門外站成望妻石了,我敢打賭,他一會心跳會超120。」
「別開這樣的玩笑。」岑念說。
諸宜做了個「oK」的手勢,岑念以爲她收斂了,沒想到她接著說:「那成言和你的玩笑能開嗎?」
岑念朝她看去,她嘻嘻笑著:「別以爲我忘記了牛肉麵下面的私貨——你們倆關係肯定不一般。」
岑念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和成言的關係,已經一步踏出了更衣室。
和諸宜預料的不同,門外只有岑溪一人的身影。
他坐在不遠處的室外野餐桌前,姿態隨意地瀏覽著手中手機。
岑溪身上的名貴西裝已經換成樂園購物中心出售的t恤和短褲,用行動完美詮釋了什麽叫衣裝靠人。
岑念以前沒見過有人能把最普通的t恤和短褲穿出價值千金的風流貴氣,現在她見識了,有的人,確實隻套麻袋也能動人心弦。
察覺她們走出女更衣室,岑溪收起手機站了起來。
「咦,其他人呢?」諸宜問。
「買冰淇淋去了。」岑溪笑著說:「你也去吧,聽說小吃街六點就要關門了。」
「那念念……」
岑念搖了搖頭:「我不想吃。」
「那我先過去了,一會再來找你們。」諸宜急急忙忙地過去了。
岑溪的視綫落在岑念身上,她略微有些不自在:「……不好?」
岑溪看著眼前奪目非凡的少女,半晌才笑道:
「……好。」
除了好,岑溪說不出其他的話,他的身份不容許他說更多的話。
她的好,怎麽可能一個字形容得完?
少女目若瑪瑙,清麗脫俗,紅棕色的高腰連體泳衣恰到好處的包裹著少女曼妙的身體,兩條細細的吊帶貼在她光滑的手臂上,秀美的玫紅短蕾絲跟著吊帶延伸,在手臂上構成小小的飛袖。
她膚白似雪,襯得身上的紅棕就像一支即將開放的烟熏玫瑰,玫瑰開在皎潔的雪地上,互相成就,美不勝收。
「你想學游泳嗎?」
他朝她伸出手。
少女矜持地伸出手放進他的手裡,她下巴微昂,像隻驕傲的小孔雀,眼中却誠實地閃著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