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快把狗趕走!誰的狗!誰的?!」侯婉抱著岑筠連, 聲嘶力竭地尖叫著。
岑筠連拉開擋在眼前的侯婉, 看見了追著狗跑的岑念。
「岑念!誰准你把狗帶回家的?!」他氣急敗壞地吼, 把遭受不可言說之痛的原因都推給了帶狗回家的岑念。
岑念在客廳裡追了兩圈,好不容易才在大小許的幫助下捉到了狗。
泰迪興奮不已,在她懷裡依然撲騰個不停。
侯婉被岑筠連一把推開:「下去!」
侯婉依舊牢牢抓著岑筠連的椅子背,她怒瞪著岑念懷裡的泰迪, 大有它一跳下地她就馬上跳起來的架勢。
「岑念,這家裡不准養狗!這狗哪兒來的就給我送回哪兒去!」岑筠連一臉厭煩地整理著自己皺了的西裝。
「爲什麽?」岑念問。
「什麽爲什麽?」岑筠連一臉「這都用得著問?」的表情瞪著她:「因爲身上會染上狗味, 我的新衣服上會多出狗毛,我亮鋥鋥的皮鞋會被它踩出脚印!」
「因爲我討厭狗!我最討厭的就是狗!」侯婉尖叫著打斷岑筠連的話,她驚怒交加的視綫在泰迪身上厭惡地掃過, 落到抱著它的岑念臉上:「你怎麽能不和我商量就抱狗回來養呢?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女主人了?!」
岑琰珠也皺眉看著岑念懷裡的狗。
「是別人的,暫時寄養在我這裡。」岑念說。
岑筠連皺著眉頭:「趕緊還回去,狗毛飛著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岑念爲了避免引起衆怒的泰迪變成狗肉火鍋, 抱著它走進電梯。
「齊佑, 你看看桌上有沒有狗毛……」
「好的,岑董。」
岑念剛騰出一隻手去關電梯門, 泰迪就像打了鶏血一般四脚一蹬, 像游泳運動員那樣借著反推力衝出了她的懷抱。
「Lucky、michile、Jack、coco——」
喊天王老子也沒有用了。
棕毛泰迪跑到齊佑面前衝他搖尾巴, 還熱情地爬他的褲管。
齊佑一臉尷尬和爲難。
岑念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麽,剛剛泰迪突然跑下樓,不也是因爲齊佑的同一個詞嗎?
岑念想到的, 岑筠連也想到了, 他面如鍋底, 在侯婉母女還一頭霧水的時候對岑念說:「你把狗叫回去。」
岑念蹲下拍了拍手,泰迪朝她衝了過來。
「你再叫它試試。」岑筠連對齊佑說。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岑筠連怒吼。
「……岑董?」
齊佑話音未落,泰迪已經撒腿朝齊佑跑了過去。
還有什麽不明了的?
這條狗,不叫美美貝貝花花豆豆球球,也不叫LuckymichileJackcoco……
它叫岑董。
侯婉震驚地看著岑念,一臉「你狗膽包天」的表情,包括大小許和齊佑在內的其他人也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像是在爲即將上路的她默默哀悼。
岑筠連怒不可遏地看著她,偏偏他沒有發火,發火的岑筠連不可怕,壓抑怒火的岑筠連才可怕。
「它爲什麽叫岑董?」
棕毛泰迪聽見叫它名字,立馬捨弃齊佑跑向了岑筠連脚步,岑筠連一脚就把它踢開了。
岑念剛變了臉色,就見泰迪沒事狗似的從地上翻身又爬了起來,只是不敢再靠近岑筠連,轉頭又去趴齊佑褲管去了。
「……我不知道。」
岑念不知道怎麽解釋,她確實不知道,這條狗叫什麽不好,居然叫岑董,岑筠連這麽好面子的一個人,給狗取名叫岑董,這不是照著他臉上呼巴掌嗎?
「你不知道?你的狗,你說你知道它爲什麽叫岑董?」岑筠連冷笑。
除了岑家人以外,岑念還看到了躲在大厨房門裡看熱鬧的張嫂,還有被姐姐拉進傭人房的小許,齊佑倒是想走,可惜他無路可去,只能站在原地低頭裝聾。
在這麽多人面前打臉岑筠連非岑念的本願,雖然她不喜歡這個生父,但是也沒想過當著衆人給他難堪。
岑念把撿狗的來龍去脉簡單說了一遍。
信不信就隨他們了。
岑筠連冷笑一聲:「不認識的老頭?哼,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河邊,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麽閒得慌,給自己的狗取名叫『岑董』!」
泰迪又聽到它的名字,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岑筠連,但是吸取了教訓,這次不敢冒然接近了。
岑筠連倒足了胃口,一聲帶著怒氣的「齊佑」後,從岑家摔門而出。
「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把狗抱回樓上去,別讓它出現在我面前!」侯婉厭惡地看著泰迪。
「岑董,我們走。」岑念衝狗召喚。
侯婉的臉色更黑了。
那泰迪屁顛屁顛地跟著岑念離開後,侯婉瞪了一眼嘴角快咧到耳後根的女兒:「笑!笑!笑!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和那私生女感情多好呢!」
岑琰珠的笑容立馬變成不耐煩地表情:「我笑笑礙著你了?那狗叫岑董,你不覺得好笑嗎?」
侯婉氣得不行:「不好笑!你這白眼狼,岑董是你爸爸,不是一條狗!笑的時候想想自己有沒有挨駡吧,難道你想當狗的女兒嗎?!」
岑琰珠一想,嘿——確實是這個道理!
她馬上就覺得起這個名字的人其心可誅了,駡岑筠連不打緊,怎麽連她一起駡上了?!
「不過……那就不應該是岑念取的名字啊。」岑琰珠一臉狐疑:「這不是自己駡自己麽?」
「我哪兒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侯婉沒好氣地說:「我要回房去了,你也趕緊回房——大許小許!你們趕緊把屋裡給消毒一下,每個地方!馬上!」
……
岑念把泰迪帶回房間,等到樓下的聲音安靜之後,又悄悄地抱著狗下了樓。
她想在大厨房的冰箱裡找一點吃的喂狗,却發現中午剩下的那一小塊生肉已經不見了,再看看冰箱,除了綠色蔬菜外,張嫂就沒有給她留下一絲喂狗的機會。
她也不想去問張嫂那塊肉去哪兒了,答案肯定是「不知道」。
爲了給狗岑董找點吃的,岑念牽著它出了門。走出去還沒兩步,狗岑董就在侯婉最愛的玫瑰灌木前翹腿撒了泡尿。
岑念:「……」
等狗岑董做完壞事,她提起狗岑董就飛快逃離了犯罪現場。
她來到離家最近的沃爾瑪,却發現超市不允許帶狗進入,她左右張望,發現了一個二十多歲,站在超市門口雙手背在身後的男保安。
「不行,這瓶水不能帶進去。」
「車子不能出來,趕緊推回去!」
「我看看你的小票呢?」
岑念站到一臉嚴肅,看上去就不好說話的保安面前。
「什……」男保安不耐煩地轉過頭,在看見岑念的臉後,剩下半句話斷在了喉嚨裡。
「請問你能幫我暫時看著狗嗎?」
今天一天不知道說了多少個「不行」的保安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但是我只能幫你看一會,你要快點出來。」
岑念感謝他的幫助,微微笑了:「謝謝。」
「……不用。」保安錯開她的目光,耳垂微微紅了。
岑念進入超市,在生肉區買了一塊鶏胸脯肉後,她又用這張臉成功拜托隔壁做熟食的大哥幫她把鶏胸脯炒熟。
帶著這塊熟鶏胸脯肉,岑念回到大門前取回狗岑董。
暑假的關係,沃爾瑪廣場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放假的小學生踩著滑板鬧鬧哄哄地而過,三兩成群的退休老人聚集在一起交換八卦和蒲扇下的凉風。
岑念牽著狗走到一處圍在大樹邊的大理石石凳前坐下,拿出裝在塑料袋裡的鶏胸脯肉來喂狗。
少女低垂著頭看著脚下的棕色泰迪,耐心地等待它一點一點啃食手中的肉塊,她柔順的黑髮一半鋪灑在後背,另一半則順著肩頭傾灑而下,烏黑清澈的眼眸平靜如水,靜靜倒映著月光的光輝。
岑溪開車從路邊路過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說來奇怪,廣場上那麽多人,他偏偏一眼就望到了坐在角落裡的她。
說來也不奇怪,即使廣場上那麽多人,只有她一人發著光,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
岑溪把車停在路邊後,開門朝她走了過去。
「這是誰的狗?」
忽然聽到岑溪聲音,岑念馬上抬起頭來。
身穿西裝的岑溪在她身旁坐下,雙手隨意放在張開的兩條大長腿上,男子氣概十足,那根隨處可見的紅繩因爲出現在他手腕上,也顯得不平凡起來。
「撿的。」
「你要自己養?」
「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主人。」她看向專心致志吃肉的泰迪:「明天我會再去河邊看看有沒有人來找。」
「要我陪你嗎?」
「……不用。」岑念垂眸。
不知爲何,她想起了岑筠連的話,她想問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可是這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談話陷入了靜默,平時她只覺得這靜默讓人心情平靜,可是此刻不知爲何却只會讓她感覺心煩意亂。
正好泰迪吃完了塑料袋裡的鶏胸肉,岑念牽著狗站了起來:「我去遛狗了。」
岑溪看了眼漸暗的天色:「你一個人。」
「嗯。」
「一起吧。」
他伸出手,要接過岑念手中的繩子,她又一次看見了他手腕上那根紅繩,一時猶豫,岑溪已經把狗牽了過去。
「因爲狗被駡了?」岑溪問。
這話也沒錯,岑念頓了頓,點頭承認。
「不用擔心,我會和他們商量的。」岑溪摸了摸她的頭。
兩人在夜色和商鋪溫暖的燈光裡慢慢散著步。
「岑筠連說……你談戀愛了。」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