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沈淮被葉滄拉著過去做了體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他的身體素質比起同齡人都要好很多。

　　沈淮也就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了，只以為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想著答應唐婉君要陪她去香江一趟，便乾脆給自己放了個假。

　　葉滄還有工作在身，只有哀怨地看著沈淮出門，沈淮有些好笑，親了一下他的側臉：「我會給你帶禮物的，等我回家。」

　　葉滄摸了摸臉頰，雖然被安慰了，但還是有些鬱悶。

　　沈淮走了以後，葉滄回房間去寫歌，可是往日裡工作時格外專注的他，此刻卻根本靜不下心來，他摘下耳機，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

　　房子裡安安靜靜的，楚眉波和宋亦勉出去拍戲了，薛成歌還在參加節目，整個別墅群都格外安靜。

　　這讓葉滄不由得生出了一種恐慌，彷彿回到了當年他死後，被困在房子裡，一個人待著的感覺。

　　只是當年他一個人待了三十年也這麼過來了，可是眼下沈淮才出去幾個小時，他卻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了。

　　他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情緒都拋出腦外，此刻他也沒什麼寫歌的心情，便直接拿手機出來刷微博。

　　誰知剛好刷到有人在機場偶遇沈淮，博主似乎是沈淮的粉絲，整條微博裡洋溢的都是興奮和驚喜。

　　【和閨蜜去香江玩，機場偶遇經紀人，5555真人也太帥了吧！！脾氣還特別好，不僅答應合照，第一張沒拍好他還允許我們多拍幾張，嗷嗷嗷嗷沈大大我愛你一輩子！！】

　　沈淮自從身份曝光之後，有顏有錢有能力，簡直就是現實世界的霸道總裁，雖然他平日裡不怎麼玩微博，但不妨礙這條微博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羨慕小姐姐，沈總本人真的好帥啊！我也想合照！】

　　【我檸檬了！】

　　【淮淮是我的！諸君拔劍吧！】

　　【LS滾開，淮淮正在我床上呢！】

　　【沈總為什麼不能出道！！隔壁冠睿的郭總都出道了！（不是】

　　葉滄看著底下各色老婆粉、女友粉的拚命表白，一顆心簡直酸出了水。

　　偏偏他什麼都不能做，最後他怒而在微博上搜索了一圈所有有關「滄淮」的微博，挨個點了一圈贊。

　　你爸爸的粉絲：？？？

　　雖然他們很是迷惑了一陣子，但作為沙雕博主的沙雕粉絲，他們很快就給你爸爸找到了理由。

　　【論一個CP粉的修養】

　　【我們爸爸可是主業粉CP，副業音樂博主的】

　　【等等，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爸爸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比如老婆不在家？】

　　葉滄：「……」

　　扎心了。

　　——

　　沈淮下了飛機，就根據唐婉君的指示，坐車去往公墓墓園。

　　他偏頭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唐婉君，她呆呆地看著窗外，目光中似乎有懷念，又彷彿有著更複雜的感情。

　　到了公墓，沈淮買了一束花，跟著唐婉君慢慢地往裡走去。

　　此時的天灰濛濛的，彷彿要下雨一般，墓園裡安安靜靜的，沒有幾個人。

　　沈淮和唐婉君都沒有說話，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唐婉君停下了。

　　她前面是一座很簡單的墓地，墓碑被打掃地乾乾淨淨的，前面還擺著鮮花和水果。墓碑上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笑靨如花，正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唐婉君自己的墓地。

　　其實當唐婉君報出墓園的名字之後，沈淮就已經猜到了。

　　雖然唐婉君已經死了很多年了，至今也仍舊是鬼魂的狀態，可是真正面對躺在墓地裡的自己，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沈淮什麼都沒說，只是沉默著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墓前，隨後便走遠一些，體貼地給唐婉君留下獨處的時間。

　　這座墓園很大，埋葬了不少名人，一眼掃過去都是整整齊齊的墓碑，顯得十分肅穆又有些陰森。

　　沈淮自從有了這見鬼的體質之後，到了這種地方就會格外擔心。

　　一陣下雨前濕潤的風吹過，沈淮回頭看了一眼另一邊的走道，卻看見一個身影從一排墓碑中穿過，但當他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又沒有了人影。

　　沈淮眉頭微皺，正想往那邊走，唐婉君卻已經走了過來，直接將沈淮的注意力牽走了。

　　唐婉君的狀態雖然看起來有些低落，但沈淮卻覺得她似乎卸下了心中的枷鎖，整個人看著都明朗許多。

　　兩人慢慢地朝著山下走去，沒想到走到一半竟然下雨了，沈淮匆忙跑到一個亭子裡避雨。

　　看著雨絲淅淅瀝瀝的，唐婉君忽然道：「你們應該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殺了我吧？」

　　沈淮微愣，沒想到唐婉君竟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唐婉君輕笑一聲：「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測是我的經紀人做的，我活著的時候，我們關係不好，不過說真的，她還真沒有恨到要殺了我的地步。」

　　沈淮意識到了什麼：「你……」

　　唐婉君長長地出了口氣：「大概沒有人想到，殺了我的人，會是我的親姐姐吧。」

　　沈淮震驚地看著她。

　　「很驚訝？」唐婉君笑起來，「我也很驚訝，她比我大兩歲，我一直以為我們關係雖然不算好，但我供全家人吃穿，供侄兒侄女上學，她就算不感激我，至少也不該恨我吧。」

　　「可我錯了，她就是恨我，當年家裡窮，父母把她嫁給了一個老酒鬼換彩禮錢，原本我的命運是和她一樣的，但是我卻進入了唱片公司。她在家裡被老酒鬼打的時候，我在台上唱歌跳舞，她掙扎著在醫院裡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我已經紅遍了香江。」

　　「我曾經勸過她離婚，卻被她拒絕了，我們的關係一度變得很不好，後來老酒鬼喝醉酒掉進河裡淹死了，我本以為我們的關係會好轉，可是我錯了，她將一切都怪在了我的頭上，不管我做什麼，只要我活著，就是對她失敗人生的諷刺。」

　　唐婉君輕描淡寫地說著，沈淮卻覺得心裡很難受，他低聲道：「這不是你的錯，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奮鬥得來的，只有懦弱無能的人，才會將失敗的責任丟給別人。」

　　唐婉君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笑起來：「是的，你說得對，他也是這樣說的。」

　　唐婉君沒有說那個他是誰，但是沈淮其實早有猜測，唐婉君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她的內心極為敏感，她死於那種情況，如果沒有人開解她，她未必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只不過沈淮也沒有去問，就像他之前所說的，每個人都有隱私，只要唐婉君不說，他就會尊重她。

　　兩人下了山，唐婉君便成了盡職的嚮導，她一直喜歡吃，從前雖然有公司攔著，但她還是逮著機會偷偷去吃了幾回，對於香江這些藏在小巷子裡的小店簡直是門清。

　　沈淮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想讓她開心些，便也由著她。

　　等到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唐婉君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看起來沒有一點陰霾。

　　沈淮見狀，便道：「我給你開了一間房間，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唐婉君點點頭，不等沈淮說什麼，就直接穿過了牆壁，但很快又小聲尖叫著穿了回來。

　　沈淮無奈道：「是另一邊。」

　　唐婉君吐了吐舌頭，又順著他的指引直接穿過了那道牆，還沒等沈淮放心，她又從牆壁上冒出一個腦袋，小小聲道：「今天，謝謝你！」

　　沈淮被莫名發了一張好人卡，簡直有些哭笑不得，而唐婉君說完，已經「咻」地一聲又穿回去了。

　　沈淮無奈地露出笑容，搖了搖頭。

　　——

　　下過雨的夜晚格外涼爽，香江的霓虹將這座城市照耀的五彩斑斕，市井裡的人們吵吵鬧鬧，公路上車水馬龍，長長的車流宛如一條閃著銀光的小溪，高樓外牆上的屏幕上放著如今最知名的藝人，公司裡的職員呵欠連天地加班。

　　裴然坐在酒店的屋頂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生在香江，長在香江，在香江成名，又在香江奉獻了他的一生，死的那一天，他並沒有怨憤，反倒是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這種卸掉了重擔的感覺，讓他很輕鬆。

　　可是重新回到香江以後，眼前的一切卻讓他有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帶笑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裴然沒有回頭，他也猜到了來的人是誰。

　　他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唐婉君直接坐到了他的身邊，說道：「你以前就很喜歡坐在香江體育館的最高處，這習慣你一直都沒改過，所以我猜，你應該在這裡，我猜對了？」

　　裴然笑起來，卻不自覺地咳嗽了幾聲。

　　他是鬼魂，原本是不會有咳嗽這種行為的，但大約是死前的痛苦讓他一直沒有辦法徹底忘記，所以有了這個習慣。

　　唐婉君看著他的側臉，猶豫了片刻，才道：「我想明白了，我想要走出來，我想要有新的生活。」

　　裴然一愣，隨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恭喜你。」

　　唐婉君叉著腰站起來，指著遠處的香江體育館：「我以後一定會再次回到那裡開演唱會的！」

　　在香江，在香江體育館開演唱會，是檢驗一個藝人是否當紅的最重要的指標。

　　但從前的唐婉君，別說這麼遠大的目標了，她壓根連重新活過來都不願意。

　　裴然看著她一步步的改變，不由得感慨道：「沈淮是個很好的人。」

　　唐婉君點了點頭：「是啊，他人真的很好！」

　　她在沈淮面前羞澀的不行，連說句謝謝都要猶豫好半天，可在裴然面前，她卻十分坦然：「不止是他，葉滄、眉姐、老郭都是好人，你要是跟他們見面了，一定能夠成為朋友！」

　　裴然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唐婉君的腦袋。

　　唐婉君連忙把他的手扒拉下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每次都摸我的頭。」

　　裴然笑起來：「當初是誰明明自己是隻鬼，還怕鬼來著？」

　　唐婉君：「……」

　　她惱羞成怒：「這種陳年舊事還拿出來說什麼！」隨即又狐疑道，「你不是故意轉移話題吧？」

　　「怎麼會？」裴然滿臉無辜，「是你太敏感了。」

　　唐婉君和他認識多年，對這人白切黑的本質非常清楚，總覺得他瞞著自己什麼。

　　不過她自然是鬥不過裴然的，幾句話就被裴然把注意力給引開了，忘記自己之前要問什麼。

　　等到唐婉君回去休息之後，裴然臉上的笑容才冷了下來。他伸手從黑夜中捏出了一隻黑影，黑影暴露在月光下，露出一張可怖的臉，雖然還能看出人形，但那雙眼睛裡卻早就沒有了人性，只剩下貪婪和狠毒。

　　裴然手指微微用力，就將它給捏死了。

　　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幾分，冷聲對著四周的黑暗道：「滾！」

　　暗夜中墨色洶湧，最終似乎是攝於他，慢慢地退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