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沈淮雖然人在國外，卻也並沒有完全當一個甩手掌櫃。只不過楚眉波最近並沒有什麼拍攝任務，而《天機》和《蜜糖》也都在後期剪輯中，還沒有進入宣傳時間。

　　所以，在得知謝導竟然有意讓楚眉波去試鏡的時候，沈淮都愣住了。

　　《紅伶》這部電影名聲極大，原著是民國文學巨匠許含章，導演又是國內的一線大導謝導，編劇是謝導的御用金牌編劇，背後的幾家投資商都是業內巨頭，從三年前就開始籌備，光劇本就打磨了兩年。

　　雖然還沒有開拍，但連續幾年都是最受期待的華語電影第一名。

　　女主角程硯心更是國內所有女演員都夢寐以求的角色，競爭十分激烈。

　　沈淮當初也想過替楚眉波爭取這個角色，畢竟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恐怕都沒有人能比楚眉波更適合程硯心了。

　　然而如今的楚眉波只是一個剛出道的小新人，才演過兩部戲的女二和女三，甚至這兩部戲至今都還沒有播出，想要跟影后去爭這個角色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沈淮倒是也找了人脈，想要至少給楚眉波爭取一個試鏡的機會。對方跟他關係不錯，也沒有瞞他，這整套班底都是謝導的御用，謝導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根本就不是錢能打動的，如果惹了他老人家不高興，恐怕以後楚眉波在電影圈都很難混。

　　沈淮權衡再三，只能無奈放棄。

　　可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次是謝導那邊主動邀請楚眉波試鏡。

　　沈淮怎麼想，都覺得是楚眉波又做了什麼。

　　然而通電話的時候。

　　楚眉波：「沒有啊，我什麼都沒做，每天都忙著寫卷子。」

　　沈淮：「……」

　　楚眉波這麼說，沈淮也就不好再問，轉而道：「我讓童雲買了《紅伶》的書，你先看書……」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你，是不是認識許含章？」

　　楚眉波：「認識啊，一個說話就會臉紅的小少爺，還挺可愛的。」

　　沈淮：「……」

　　他想起課本上那個溫文儒雅、目光滿含憂國憂民的文學大師的照片，怎麼都沒法跟楚眉波口中一說話就臉紅的小少爺對應起來。

　　野史中說許含章深愛著顧媚，所以在顧媚死後，他一生未婚，幾乎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革命事業中。

　　如今楚眉波又這麼說，沈淮差點就要問出口了，好險及時反應過來。

　　他想起《紅伶》是在顧媚死後才寫的，於是又多解釋了幾句：「據說《紅伶》的女主角程硯心是以你為原型寫的，你又和許含章認識，或許你對這個故事會有更深的理解，到時候試鏡的時候，這也是你的優勢。」

　　「哦？」楚眉波彷彿有了興趣，「他以前倒是的確對我說過，希望以我為原型寫一個故事，但我一直沒有看到，我還以為……」

　　剩下的話，楚眉波沒有說下去，但卻透出了幾分勢在必得：「你放心，這個角色我一定會拿下的。」

　　有了眉姐這句話，沈淮就像吃了定心丸。

　　「我這邊大概還有一周就結束了，我跟童雲說了，讓她不要將事情說出去，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楚眉波應了一聲。

　　然而沈淮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眉姐這麼不聲不響地就給他來了這麼大個驚喜，接下來一個星期，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於是，沈淮只能又不厭其煩地囑咐了楚眉波一遍。

　　楚眉波滿心不耐煩，直接問道：「別光說我，你和小葉的進展怎麼樣了？」

　　沈淮滿腔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楚眉波鄙夷道：「你們還沒在一起？！——小葉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他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剛換了衣服走出來的葉滄突然打了個噴嚏，抬頭茫然地看了一眼沈淮。

　　沈淮輕咳一聲，背過身往陽台上走，有些無奈道：「眉姐，我們先說公事。」

　　楚眉波笑起來：「公事已經談完了，現在我們聊私事。」

　　沈淮：「……」

　　最終，沈淮招架不住，只能找個藉口掛掉了電話。

　　他長出一口氣，這才回到房間。

　　葉滄靠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支筆在手指間靈活地旋轉：「剛剛是眉姐？」

　　沈淮點點頭。

　　「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葉滄見沈淮肯定，才站起來道，「那我們出去吧。」

　　沈淮和他一起走進電梯，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沒想到會弄到這麼晚。」

　　葉滄揮了揮手：「沒事，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會突然想請我吃飯？」

　　沈淮抿了抿唇：「最近的行程很緊，你也辛苦了，今天這頓飯，就當是讓你放鬆一下。」

　　「這樣啊！」

　　葉滄若有所思，卻沒有再說話，等到電梯到了，兩人連忙走了出來，朝著餐館走去。

　　現在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橘黃色的光將整座城市都籠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廣場上，不少遊客悠閒地餵著鴿子。

　　情侶們相攜與兩人擦肩而過，這其中不止有異性情侶，還有同性情侶。不過大家都對此見怪不怪，也沒有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葉滄忽然說道：「我聽說，在這個國家，同性情侶是可以結婚的？」

　　沈淮一愣，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面上卻十分淡定：「是的。」

　　若是從前，葉滄估計會被沈淮的反應騙過去，陷入挫敗，可他的目光滑過沈淮的手指，面上卻露出笑容：「阿淮，一會吃完飯，我有話想和你說。」

　　沈淮抿了抿唇：「剛好，我也有話說。」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雙雙移開目光。

　　自從米國那次，沈淮對葉滄說了自己以前的事情，兩人的關係似乎就出現了變化，彷彿無形中貼近了很多。

　　大約是在異國他鄉的緣故，兩人彷彿都比在國內要坦誠。

　　沈淮不再避諱說起自己的過去，他和葉滄談論的話題也比從前多了很多。

　　沈淮驚訝地發現，葉滄並不僅僅是在音樂上有造詣，他對於很多事情都有涉獵，在一些冷門的話題上，兩人也能聊得很開心。

　　葉滄也沒有想到，看起來高冷禁慾宛如高嶺之花的沈淮，過去的中二史也不比自己少。

　　然而對於葉滄來說，越看到沈淮真實的一面，他就越喜歡這個人。

　　若說，原本兩人之間的吸引是來源於本能，如今心靈的契合，讓他們倆都無法再忽視這段感情。

　　兩人進了餐館，沈淮早早就訂好了位置，是在露台上，綠植環繞，直接就能眺望夕陽下的大海，十分浪漫。

　　這也是這家餐館的特色，只不過因為太火爆了，所以很難預定上。

　　兩人到的時候，夕陽恰好落在了海面上，海鷗從橘色的海面掠過，微鹹的海風吹過來，彷彿讓人的心跳都慢了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葉滄輕輕地嘆道：「我曾經想過，等到四十歲之後，我就跟公司解約，不再上舞台。就找個海邊的小城獨自住下來，白天餵餵鴿子，晚上去酒吧裡喝點酒，如果想要唱歌了，就直接去舞台上吼兩嗓子。」

　　「可惜，我根本沒有等到四十歲，如今擁有了新的生命，反倒沒有了要退休的想法。我覺得我還有很多歌想寫，也……有了想要和人談戀愛的想法。」

　　沈淮的手在葉滄看不到的地方握成了拳頭。

　　葉滄轉過臉，看著沈淮的側臉，那橘色的光也落在了沈淮的身上，彷彿融化了他身上的冷淡，透出其下溫暖的顏色。

　　葉滄心念微動，低聲道：「阿淮……」

　　沈淮沒有再逃避，轉過臉：「我……」

　　然而不等兩人說完，一名侍者推著餐車走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話。

　　兩人不得不分開，回到座位上，聽這名侍者用口音極重的英文介紹菜品。

　　等到侍者終於離開，氣氛也沒有了。

　　葉滄忿忿道：「回去以後，我要去給這家餐館提意見，這種沒有眼見力的侍者，實在是太影響客人的用餐體驗了。」

　　沈淮卻忍不住笑起來，在葉滄驚訝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我同意。」

　　葉滄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阿淮……」

　　然而沈淮下一秒就冷酷無情地打斷了他：「先吃東西。」

　　葉滄：「……」

　　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沈淮剛剛的表現上，完全沒有品出菜品的味道。

　　沈淮見狀，也有些無奈，真是白費了他一番功夫。

　　他趁著葉滄沒注意，示意了一下侍者。

　　葉滄還在想著，一會要怎麼繼續之前的話題，卻忽然聽到一段小提琴演奏的生日快樂歌。

　　他一愣，轉過頭，就看到侍者推著一個蛋糕走了過來。

　　依然是口音極重的英文。

　　「happy birthday！」

　　葉滄愣住了，張口結舌地看著沈淮：「這……這是……」

　　沈淮已經站起來，讓侍者先退下，才道：「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

　　葉滄坐在椅子上，他很想說，葉滄的生日是三月，而現在是十二月。可是他知道，沈淮不是在給「葉滄」過生日，是給陸陽過生日。

　　沈淮點燃了一根蠟燭插在蛋糕上，輕聲道：「就當是慶祝你的新生。」

　　葉滄怔怔地看著那個蛋糕，在他死後的三十年裡，每年他的生日，都會有歌迷來故居給他過生日，卻從未有一次，讓他這般動容。

　　葉滄抬起頭。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了，然而沈淮臉上的微笑，卻比夕陽更加溫暖。

　　「不過，往後你的這個生日，恐怕就只有我能陪你過了。」

　　葉滄站起來，直接越過蛋糕，捧著沈淮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