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沈淮再一次拒絕了郭文淵挖人的打算之後，郭文淵只能失望地放棄。

　　沈淮正準備離開，又被他叫住。

　　「我想問問，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沈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宋亦勉。

　　郭文淵靠在床頭，表情有些複雜，雖然這是原主郭總造的孽，但他既然接手了這具身體，就意味著要將他所有的爛攤子一併接手過來。

　　他有郭總的記憶，自然知道宋亦勉的事情，也知道這件事對宋亦勉會造成多大傷害。

　　他期期艾艾地問沈淮：「你說，到時候警察來問話的時候，我就說我們是在探討演技，警察會相信嗎？」

　　沈淮：「……」

　　他還沒回答，郭文淵自己嘆了口氣：「算了，警察也不傻，那些記者更是精明的跟狐狸似的……」

　　沈淮收起自己一言難盡的表情，說道：「你放心，你的助理，還有冠睿的公關部門會將這件事壓下來的，至於警察，你可以讓你的律師替你回答，該怎麼說最合適，律師更清楚。」

　　「對哦！」郭文淵恍然大悟，「我怎麼沒想到，還有律師！」

　　沈淮無奈道：「郭文淵的身份背景比較複雜，你要扮演他，要更加謹慎才是。」

　　郭文淵死鴨子嘴硬：「我這不是一時還沒法適應，這些有錢人龜毛的生活方式嘛！」

　　沈淮搖搖頭，不打算跟他爭辯。

　　郭文淵想到這次的事情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也鬆了口氣，但還是跟沈淮說道：「其實，這孩子挺可憐的，就是因為想要演戲，結果遇到了這種事情。我倒是想幫他，但他恐怕不願意見到我這張臉，只能麻煩你了，需要什麼資源你就找我，當是我替這人渣還這孩子的。」

　　沈淮卻搖搖頭：「其實你不說，我原本也想要接觸一下宋亦勉的，我查資料的時候順便看了他之前演的戲，他性格比較慢熱，也不大放得開，但他很善於思考，每一部戲我都能看到他的進步。」

　　「他最大的缺點就是閱歷太少，這讓他在飾演一些複雜的角色時，會將情緒流於表面，但他最大的優點也是這個，他還是一張白紙，這種純粹，反而能讓他更容易入戲。他雖然前期進步緩慢，但當他開竅以後，這種進步會是飛躍式的。」

　　郭文淵睜大了眼睛，他自然是沒有看的沈淮這麼深的，原本也只是想要還債，順便也是被宋亦勉的執著所觸動。但沈淮這麼說了之後，他再一想，卻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他讚嘆道：「沒錯，而且他現在雖然個人特色不明顯，但這反而說明了他的可塑性，這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賦！」

　　「那個華蓉，整天就想著到處去挖人，反倒對真正的寶物視而不見，也難怪她汲汲營營這麼多年，還只是個小經紀人！」

　　沈淮並沒有對他的話做出評價。

　　經過這繁華，郭文淵對沈淮的才能又有了新的認識，越發不捨：「不然你乾脆帶著人一起跳槽吧，雖然我以前老說冠睿的壞話，但說實話，這種大公司的資源比想像中要多得多。你們在晨星也是要跟人爭的，還不如到了冠睿，還有我罩著你們……」

　　沈淮無奈地嘆口氣，決定直接打消郭文淵的念頭，否則以他對杜玉平的認識，這件事恐怕沒完沒了了。

　　「你知道晨星的控股公司是哪家嗎？」

　　郭文淵茫然地搖搖頭。

　　「晨星的控股公司是沈氏集團。」沈淮語氣平靜地說道，「那是我家族的產業。」

　　郭文淵：「……」

　　沈淮解決了這件事，溫文有禮地朝郭文淵點點頭：「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離開了，告辭。」

　　他說完，態度輕鬆地離開了病房，剩下呆若木雞的郭文淵，許久才反應過來。

　　「同是富二代，姓郭的你瞅瞅人家！！」

　　——

　　郭文淵醒來之後，警察很快就找上門來，律師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很快就解決了。

　　宋亦勉洗清了嫌疑，從警局裡走出來，天色灰濛濛的，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渾渾噩噩地往居住的房子走去。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到上面顯示的「媽媽」兩個字，身體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但還是接了電話，努力保持平靜的模樣。

　　宋媽媽絮絮叨叨道：「兒子，你最近怎麼樣？吃得好嗎？睡得好嗎？媽媽跟你講，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你要是不想演戲就回來，考個教師資格證，當個老師蠻好的……」

　　兩行眼淚從宋亦勉的眼眶中流了下來，但他的語氣卻沒有半分異狀，而是很歡快地回道：「我挺好的，媽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最近又簽了一個新的劇組，是個刑偵劇，我在裡面飾演男二，是個法醫，這個角色挺出彩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在電視上看到我了。」

　　「哎喲，刑偵劇啊，那是網劇吧，媽媽早就知道在網上找電視看了，你所有的電視我們都看了呢，我最近還在學剪輯，把你的角色都剪出來，做個集錦，下次發給你看哈！」

　　宋亦勉流著淚，但嘴角卻帶著笑，和媽媽掛掉電話之後，他粗魯地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太陽竟然已經慢慢出來了，撕開了灰濛濛的天空，灑下了一縷一縷的陽光。

　　宋亦勉臉上的晦暗盡去，他抿著唇，暗暗給自己打氣，他已經想好了，解約之後，他打算先去專業學校進修，然後自己投簡歷，哪怕是龍套也沒有關係。

　　這幾年他還是攢了一些錢的，省著一點花，撐個一年半載的沒有問題。

　　宋亦勉心裡計算著，然後就發現一台SUV停在了他的面前，駕駛座上的玻璃降了下來，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宋亦勉睜大了眼睛，幾乎有些不知所措：「沈……沈哥……」

　　沈淮卻有些驚訝：「你認得我？」

　　宋亦勉點點頭，沈淮曾是許安琪的經紀人，又被華蓉當成畢生大敵，他自然是見過很多次沈淮的照片，後來沈淮幾次上熱搜，就更是不陌生了。

　　而且他還隱隱約約記得，在酒店的時候，是沈淮奪下了他手裡的刀，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也是沈淮和楚眉波一直在安慰他。

　　沈淮也沒有追問，只是指了指路邊的咖啡館：「要聊聊嗎？」

　　宋亦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兩人進了咖啡館，找了一個卡座。

　　沈淮也沒有更多寒暄，直截了當道：「我聽說，你已經和華蓉解約了？」

　　沈淮雖然沒有把華蓉當一回事，但晨星公司卻在夢禾安插了人的，想要打聽這種消息自然不在話下。

　　宋亦勉卻以為，華蓉被他氣得夠嗆，所以不等他從警局出來，便已經提前宣佈兩人解約了。

　　他點點頭，然後就不說話，等著沈淮接著問。

　　沈淮平日裡的工作都是跟各種各樣的老狐狸打交道，還從未碰到宋亦勉這般單純的小白兔，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面上卻淡定自若，掌控著整個問話的節奏。

　　宋亦勉哪裡是他的對手，一下子就被他把話套了個乾淨。

　　沈淮沉吟道：「你是說，你打算先進修，然後自己投簡歷？——你現在找到合適的學校了嗎？」

　　宋亦勉搖搖頭，沒忍住問道：「沈哥，您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沈淮雙手交叉，看著宋亦勉的眼睛：「我找你，是想問問你，你有沒有意願跟我簽約，成為我的藝人？」

　　宋亦勉呆住了，幾乎是結結巴巴開口：「我？您要簽我？！」

　　沈淮點點頭。

　　宋亦勉被這當頭的餡餅砸的頭暈眼花，好半天才回過神，臉上卻帶著苦澀：「謝謝沈哥，但是我不需要同情……」

　　沈淮無奈地笑起來：「你覺得我是在同情你？」

　　「難……難道不是嗎？」

　　這兩年下來，宋亦勉的自信心已經被一次次地消磨了個乾淨，他看過楚眉波的表演，簡直是驚為天人，他根本就不敢相信，沈淮手下有這麼厲害的演員，還會看得上自己。

　　沈淮也看出了這點，他鄭重道：「我要同情你，有更多辦法幫你，沒必要用我的職業素養來買單。我要簽你，自然是因為我看到了你身上的潛力，我覺得你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

　　宋亦勉聽到他的話，臉慢慢地亮了起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鼓舞到他了。

　　沈淮拿出合同，推了過去：「你先看看合同。」

　　宋亦勉拿著合同，還有一點如墜夢中的感覺，只是雖然他此刻感覺自己飄飄然要飛起來了，但之前華蓉給他的教訓還是讓他謹慎了一點。

　　「沈哥，我……我可以把合同拿回去看看嗎？」宋亦勉說完，怕沈淮誤會，又急忙道，「我不是不信任沈哥，只是……」

　　「沒關係。」沈淮並不介意，「就算你不說，我也是要建議你回去認真看看合同，有條件的話最好還能找個律師，替你把把關。」

　　宋亦勉又感激又愧疚：「我知道了，但還是謝謝沈哥。」

　　「不客氣。」沈淮笑了笑，見他仍舊有些不安的樣子，又多說了幾句，「你不用覺得虧欠我，我們是合作關係，是平等的，我們有各自的專業領域，我替你找資源，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表現也會為我帶來新的資源，我們是互惠互利的。」

　　宋亦勉彷彿被他的話震撼到了，低聲道：「從前……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

　　華蓉每次都是在他面前說，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根本不可能擁有這個機會，又或者罵他，浪費了自己辛苦給他找的資源。宋亦勉每次都覺得很對不起她，所以在工作中，他不斷退讓，乖乖地聽華蓉的話，從來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聽沈淮這麼一說，他卻覺得豁然開朗，原本有些微駝的背，也漸漸直了起來。

　　他認認真真地對沈淮道：「沈哥，謝謝你。」

　　宋亦勉知道，其實沈淮完全沒必要說這些的，他不說，自己感激他，以後會更加聽他的話，就像華蓉曾經做的那樣。

　　可沈淮還是點撥了他。

　　對於宋亦勉來說，這番話和之前沈淮對他的鼓舞一樣重要。

　　雖然他還沒有找律師，但他的心卻已經漸漸偏向沈淮這邊了。

　　宋亦勉站起來，朝沈淮鞠了一躬，然後才壓抑著興奮走出咖啡館。到了外面，他終於克制不住喜悅，握拳跳了起來，結果差點撞到樹，最後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抱著合同飛快地跑了。

　　沈淮還坐在咖啡館裡，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笑起來。

　　他忽然覺得，比起那些人老成精的大佬們來說，簽下宋亦勉這樣的新人，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