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轉眼，楚眉波已經在上了一個月的學了，校園生活比她想像的還要愉快。

　　考慮到楚眉波的情況，沈淮給她挑的是一所藝術類高中，裡面的學生都是要考藝考的，學習氛圍相對普高要輕鬆一點，她有時候出去拍戲，請假也更容易一點。

　　楚眉波入學後，當然也出現過一些小麻煩。

　　比如剛入學就被一群小太妹給堵了，楚眉波一臉單純無辜地跟著她們到了一個小角落，然後笑容可掬地把人給揍了一頓。

　　從那以後，小太妹們每天老老實實來上學，也再沒有不長眼地敢來惹她了。

　　後來葵姬的演戲片段上了熱搜後，她一下就在學校出名了。

　　學生本就是最單純的群體，在意識到這位新同學脾氣溫和講義氣，並不是混黑道的，立刻就對她熱情起來。

　　不過藝術學校的學生對這些事情還是比較淡定的，高中出去演戲的人也不是沒有，所以熱鬧了幾天，也就慢慢平息了。

　　楚眉波倒是借了這個機會，跟同班的同學打好了關係。

　　恰逢葉滄新專輯發佈，一下就火了，楚眉波的同學中有不少就是葉滄的粉絲，有些不是粉絲的，也想要跟風買一張專輯。

　　也不知道是誰說出去，楚眉波和葉滄是同一個經紀人，於是就有不少人找楚眉波，希望她能幫忙帶幾張葉滄簽名的專輯過來。

　　這種小事情，楚眉波自然不會拒絕。

　　周末回到家，她正想要和沈淮說這件事，沈淮卻說起了另一件事。

　　「長風公司的事情，我已經查的差不多了。」

　　楚眉波一愣，隨即才想起來長風公司就是原身父親的那家公司。

　　沈淮道：「這些年，楚先生雖然掌管著長風公司，但大多都是在吃老本，他在商業上的觸覺又不靈敏，被坑了好幾次，再加上被稀釋股權，他手中的資產不僅沒有上升，反而一直在下降。」

　　「公司內部也對他怨聲載道，如果不是因為他大股東的身份，恐怕早就被排擠出去了，所以他才會對那50%的股權那麼在意，甚至想要嫁女兒去換取資金支持。」

　　沈淮不僅派人在查這些事情，順便給楚先生製造了一些亂子，拖住他的腳步，讓他沒空來找楚眉波的麻煩，可沒想到卻是他多慮了，楚先生對於這個女兒根本就不在意，壓根就沒打算來找她，涼薄的可怕。

　　楚眉波靜靜地聽著，隨後才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將這家公司拿回來？」

　　沈淮道：「如果順利的話，年底就可以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們夫妻倆也知道公司可能不行了，所以最近在忙著套取現金，準備逃到國外去。」

　　沈淮說著，直接就將長風公司的資料拿出來給楚眉波看。

　　楚眉波眉頭微蹙，她能感受到身體深處一股無法壓抑的憤懣，一小段記憶從她的腦海中劃過。

　　溫柔的女人摟著乖巧的女兒，指著公司的標識道：「囡囡，這個就是外公一手建起的公司，長風就是外公的名字，這家公司和媽媽一樣，就像是你外公的孩子，以後你長大了，這家公司就會傳到你手裡，你也要和媽媽一樣，好好地愛護它……」

　　楚眉波幾乎能看到長大的楚楚那一臉絕望的哭泣，一股酸澀直接衝擊了她的五臟六腑。

　　沈淮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楚眉波搖搖頭，將那股情緒壓下去，緩緩道：「能加快速度，早點拿到公司嗎？」

　　「也不是不可以。」沈淮在心裡計算了一下，「但這樣的話，恐怕要多花不少錢。」

　　楚眉波抿了抿唇：「抱歉，是我任性了。——這些錢就當你借我的，你按銀行的利息算吧。」

　　沈淮卻知道楚眉波並不是這樣任性的人，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他點點頭：「好。不過利息就不用算了，就當是額外服務吧。」

　　沈淮小小地開了個玩笑，讓楚眉波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

　　「謝謝。」

　　「不客氣。」沈淮將資料收起來，說道，「你也別太擔心，這家公司只是目前經營不善，後期如果換了專業的經理人，未必沒有重新崛起的機會。」

　　哪怕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楚眉波的心情還是好了很多，雖然沒有將這件事當真，但還是鄭重地朝他道謝。

　　沈淮嘆了口氣，決定這件事還是等以後，讓事實說話吧。

　　眼看沈淮就要離開，楚眉波突然想起了同學們的囑托，連忙叫住他。

　　「小葉呢？今天怎麼沒有看見他？」

　　沈淮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葉滄，一瞬間有些不自在，推了推眼鏡：「他今天有通告，現在應該在忙吧。」

　　楚眉波摸了摸下巴：「我聽說他這張專輯賣得不錯，我們學校好多人都買了。」

　　這倒是的，沈淮雖然一開始也覺得專輯銷量不會差，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好。

　　包括預售，第一天銷量就已經突破了兩萬張，這還只是實體專輯的銷量。

　　和其他歌手先出數字專輯，隨後出實體不同，葉滄來自那個年代，始終對於實體的CD有一分情懷，所以他堅持要先出實體，一周之後再出數字專輯。

　　不少觀眾被葉滄發佈會上的表演所驚艷，有些等不及數字專輯的銷售，便乾脆買了實體。

　　當銷量剛剛出來的時候，薛成歌都嚇懵了，抱著手機一個勁地傻笑，甚至還跑到外面去激動地大吼大叫。

　　之後幾天下來，專輯的銷量不僅沒有下跌，反而越來越好。

　　於是薛成歌也慢慢地淡定了。

　　不過沒想到，這張專輯也的確是火的厲害，不過一個星期，已經快到六萬的銷量了，不僅如此，熱度還越發上升，已經有不少人在他的微博底下跪求趕緊出數字專輯了。

　　楚眉波不太懂這代表什麼，於是自然地讓沈淮幫她拿十幾張簽名專輯，就悠悠然地回去了。

　　沈淮還沒來得及拒絕。

　　他按住了眉心揉了揉，自從發佈會那晚過去後，他就一直想辦法和葉滄保持距離，葉滄恐怕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有些失落，卻還是很尊重他。

　　如今楚眉波提出這個要求，他倒是可以讓薛成歌代勞，只是這樣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沈淮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去找葉滄。

　　——

　　葉滄錄完通告，整個人都累癱了，幾乎每個節目問的問題都差不多，他背答案都快形成條件反射了。

　　比起唱歌和創作來說，這種事情是他很討厭的，如果換成是上輩子的他，根本就不會做這些事，畢竟在他看來，歌迷喜歡的是他的歌，他們的交流通過音樂就足夠了。

　　但是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下來，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從前他覺得這是妥協，這很不搖滾。然而重活一回，他反倒不在乎這些形式上的事情，小小的退讓一步，並不會讓他失去那顆搖滾的心靈，反倒能夠讓他更俯下身去看待這個世界。

　　葉滄在心底感慨著，卻忽然聽見薛成歌驚訝道：「沈哥！」

　　他立刻抬起頭來，心裡什麼念頭都沒有了，只剩下眼前的這個人。

　　沈淮依然是熟悉的西裝三件套，看到葉滄驚喜的目光，他扶了一下眼鏡：「我剛好有事過來，順便看看你們。」

　　薛成歌剛想說話，卻已經被葉滄搶先了：「正好，小薛還要回學校一趟，我恰好不知道要怎麼回去，一會你載我吧！」

　　薛成歌：「？？？」

　　他什麼時候說要回學校了？不過作為一個優秀的助理，這種時候他不需要問原因，於是他立刻點點頭：「對啊，我導師聯繫我有點事，我先回去了，沈哥，葉哥就麻煩你了。」

　　薛成歌說完，就在葉滄無比明顯的暗示下，一溜煙跑了。

　　沈淮：「……」

　　他也不去拆穿兩人，直接就轉身往電梯走去。

　　葉滄連忙跟上他，這一路上他有很多話想說，可又怕自己說了，沈淮會跟他把距離拉得更遠，於是表情糾結宛如便秘。

　　沈淮全程裝沒看見。

　　回到家之後，沈淮將來意說出來，葉滄眼睛一亮：「沒問題！」

　　雖然他最近簽的已經有些吐血了，但這可不一樣，簽名的時候，他可以趁機和沈淮說說話，說不好就能打破兩人目前這種尷尬的境況。

　　就在葉滄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準備的專輯，失望地脫口而出：「只要簽這麼一點嗎？」

　　沈淮：「……」

　　葉滄慢吞吞地摸出一本，不死心地建議：「只要簽名嗎？需不需要to簽？」

　　沈淮：「……」

　　他已經不想糾結葉滄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按了按額頭：「不用，簽名就好。」

　　葉滄嘆了口氣：「眉姐怎麼也不大氣一點，多拿幾張不好嗎？」

　　沈淮：「這句話，我會幫你轉告的。」

　　葉滄：「……」

　　他咳嗽一聲，老老實實低頭簽名，但餘光卻還是偷偷地看沈淮。

　　這幾天沈淮都是早出晚歸，藉口忙碌，將跟通告的事情都交給了薛成歌，葉滄每天回來累得半死，想跟他說說話，卻每次等著等著就睡著了，所以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和沈淮單獨地坐在一起了。

　　沈淮的坐姿很標準，哪怕是在用平板看資料，他的脊背也是挺得直直的，打理好的黑髮，有一縷不那麼聽話地垂下來，落在了他光潔的額頭上。

　　葉滄光是看著，就覺得整顆心都安寧下來，這幾天的焦躁、煩悶，彷彿在這一刻都全部離開了他。

　　他甚至有些不敢開口說話，就怕自己一說話，就破壞了這種氛圍。

　　沈淮自然感覺到了葉滄看向自己的目光，他也不由得有些走神，等到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葉滄手中的筆都已經停了。

　　四周有些安靜的過分了，連一點吞嚥口水的聲音都會顯得很明顯。

　　葉滄的目光彷彿帶著溫度，落在沈淮的身上，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沈淮的手指捏緊了平板，語氣盡量平穩道：「這些專輯你慢慢簽吧，簽好了放這，明天早上我再來拿。」

　　沈淮說完，就站起來，腳步有些急促地往樓上走。

　　葉滄連忙叫住他，然後幾步追了上去。

　　從葉滄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沈淮繃緊的背，還有他握著平板有些發白的指節，他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了。

　　這不同於那種灼熱到彷彿要將心臟燃燒起來的感覺，反而有點酸澀，有點疼。

　　葉滄忽然意識到，他是在心疼沈淮，他不想逼他了。

　　原本的那些話被他嚥了下去，他故作開朗地說道：「行吧，我慢慢簽，你早點休息。」

　　沈淮愣住，顯然沒想到葉滄會這麼說。

　　他轉過頭，葉滄已經退開了幾步，語氣誠懇：「阿淮，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肯接受我，但沒關係，這是你的自由，你也不要有負擔。」

　　「你想要恢復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我也可以，以後我不會再說這些讓你困擾的話，就按照以前相處好嗎？」

　　「我……」

　　沈淮看著葉滄溫柔的笑容，心臟彷彿被人捏住一般，他知道葉滄這麼說的用意，他並非是放棄，只是不希望讓自己太有負擔罷了。

　　如果葉滄一直窮追猛打的，沈淮或許還能保持清醒和克制，讓自己不要跨過雷區。

　　但他這麼溫柔的退讓和包容，卻讓沈淮有些承受不住了。

　　沈淮幾乎是以最大的意志力，才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腳步凌亂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