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太子妃之爭
被立為太子可是天大的喜事, 如鐵以為會有一輛纏綿悱惻的車,早早回傲霜院興高采烈地等著, 穆承淵卻一直未來尋他。後來還是蒲公公過來了一趟。
「王妃, 殿下讓您先休息。」
蒲公公揉揉懷裡的招財慾言又止。
「……」
如鐵眼皮一跳, 心想該不會睿王當上太子就嫌棄他這個糟糠男妻了吧?
他都不必問睿王身在何處, 就果斷把傲霜院與無極院之間的門推開。婚後如鐵從未主動打開過這扇門, 門後的無極院其實是穆承淵理事之處, 也藏著睿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如鐵一直覺得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不該貿然去打擾,可被立為太子還要躲起來,分明不對勁, 此時對睿王的關心就超過了一切。
他來到穆承淵以前的臥房,首先發現桌案上放了幾隻空了的酒罈子, 睿王殿下平常不太飲酒,就算喝再多都很情形, 只是據說心情不好才會醉, 這麼久如鐵攏共就遇見到過一次。
莫非……
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如鐵, 佇立在窗前。
如鐵嘗試著喚道:「殿下?」
穆承淵回頭, 困惑道:「你是誰?」
「……」如鐵有過一次經驗了,儘量維持臉上的笑意不變,友善地道, 「殿下今年貴庚?」
穆承淵:「十五。」
如鐵興奮地搓搓手, 真的是承淵弟弟呀!
「我今年二十了!比殿下大多了, 該輪到殿下叫我哥哥了!」
穆承淵:「……你是誰?」
如鐵道:「殿下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我是……是殿下很重要的人。」
十五歲的承淵弟弟還沒成親呢,訂婚對象還是過兩年就要逃婚的顧小姐。如鐵怕直接說自己就是妻子,嚇到對方,睿王殿下這時候,顯然還是個筆直的小直男呢。
穆承淵有些醉意,迷迷糊糊想不了太多,只覺得眼前之人非常熟悉,可他偏就叫不出名字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如鐵靈機一動:「我乃長公主和云侯新認的義子,叫如鐵。論輩分,你該叫我什麼?」
穆承淵與長公主夫婦感情極好,不覺便道:「表哥。」
「誒,表弟!」
如鐵忍笑上前,大大方方牽住他的手。
「你只是喝醉了,忘記了一些事,不過不要緊,明日就會好起來的。」
穆承淵想抗拒,可潛意識又覺得該是如此,一時間竟讓如鐵近了身。
「我……醉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攤開的雙手。
如鐵大愛他這副糾結又乖巧的樣子,按捺不住狼血沸騰,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低聲呢喃道:「你是醉了,還醉得不輕,都忘了你沒和顧小姐成親,你娶了我……」
穆承淵大驚失色,推開他道:「你……休要胡言!」
「不是胡言!」如鐵仍不依不饒地纏上去:「承淵,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我們成婚四年,是一對神仙眷侶。還記得床前那面鏡子嗎?記得房裡的紫玉屏風嗎?記得招財和旋風那兩隻貓嗎?記得你生辰我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你嗎……有很多開心的事,我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別說了!!」穆承淵痛苦地摀住頭,「我只記得父皇,父皇他不要我與皇兄爭,他要我自己去掙王位,我哪怕戰死了,他都不會在乎我……」
如鐵忽然有些明白,為何承淵弟弟一直是十五歲,這大約是睿王人生的第一道「傷」,他沒辦法與任何人傾吐,只能默默忍受著,一直埋在心裡,唯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不小心爆發出來。
那年他才十五,那時的他還未想過要爭儲,卻仍是要承受被父親明言放棄的痛苦,哪怕心裡再明白這是為了保全他,可放棄終究是放棄。哪怕他後來成為了獨擋一面的睿王,最終成了太子,這傷依舊是存在的。
如鐵再沒了逗他的心思,緊緊抱住他道:「殿下不是的,父皇心裡也有你,他和你一樣,總是什麼都不說。你還有母妃,還有我……」
「真的嗎?」穆承淵滿頭大汗,抬起清澈的眸子注視著他。
「是真的。」如鐵道,「接下去你可能還會遇見很多痛苦的事,你記住,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把苦都過完了,就會只剩下甜了……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
穆承淵在他懷裡安靜得聽著,慢慢閉上雙眼。
如鐵以為他睡著了,欲起身扶他回榻上,穆承淵卻誤以為他要離開,反手將他摟住,迷迷糊糊道:「你別走……別離開我……」
如鐵一愣,重新回抱住他,試探道:「殿下,還記得我是誰嗎?」
穆承淵睜開眼睛看了看他,輕聲道:「小鐵。」
「承淵!」
如鐵眼睛有些濕了,心裡卻很高興,這是終於想起來了嗎?
「究竟怎麼了?你為何心情不好?」
「是父皇。父皇他……已病入膏肓,沒幾年了。」
如鐵怔了怔,道:「我明白,我以前,有兩位至關重要的親人去世……」
穆承淵的手爬上來,摸了摸他的臉頰,似要拭去他的淚。
如鐵其實沒有哭,抓住那隻手,貼到自己的臉上。
穆承淵道:「我不是不明白,生離死別人之常情……」
如鐵接著道:「可輪到自己,還是會難過。」
穆承淵點點頭。
如鐵道:「可是難過沒什麼用,不如抓緊時間多想想辦法,宮裡有太醫,有你,咱們還可以去民間尋厲害的大夫試一試……」
「嗯……」
如鐵的主意特別多,穆承淵聽他說著說著,真的睡過去了。
之後,兩個人盡心盡力為皇帝尋醫尋藥,穆承淵酒醉時的事本也記不大全,只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如鐵再沒見過承淵弟弟,這也代表,睿王能控制住心情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堅強的人,皇帝的病雖沒什麼起色,可是至少,他們兩個都努力過了。
過完這個年,便是太子冊封禮,皇帝當著奉先殿列祖列宗、滿朝文武以及各位宗室的面,正式立睿王穆承淵為太子。
群臣和宗室等這位新太子等了三年,若是剛廢太子之時公佈,免不了還有人要替廢太子——如今的懷侯說道兩句,可是這三年睿王積威已久,群臣和宗室都心裡有數,睿王如今算是嫡長,德才兼備,六皇子才多大,皇上不立睿王立誰?
唯一的不足是睿王暫時還未有子嗣,可是睿王府裡有侍妾,有子嗣是早晚的事,皇帝和睿王都不急,他們急什麼呢?
群臣和宗室皆無反對意見,但是接下來太子妃的人選,半數的人卻嚷嚷起來。
睿王既當了太子,太子妃按理就該是睿王正妃,可壞就壞在,睿王妃是男妃。以前睿王只是郡王,他的王妃是男子終究影響不大,即便升為親王,仍不是儲君,朝臣們還不至於要去爭議王妃人選,可就是因這一點始料未及,睿王當上了太子,而且十有八九會登基,這太子妃再不攔著可就真的不行了。
畢竟誰都清楚,太子妃之爭,正是未來的後位之爭。
反對的大臣統一擰成了一股繩,以禮部尚書為首,跪求皇帝「為太子殿下另立太子妃」。
皇帝還氣穆承淵當年拒了他千挑萬選的唐國公府小姐呢,只一股腦往穆承淵身上推:「太子,你覺得如何?」
穆承淵早有準備,不動聲色道:「若是另立太子妃,王妃要居於何位?」
禮部尚書道:「自然是退居側妃之位。」
這位尚書姓董,正是繼顧珍之後任禮部尚書一職的。
穆承淵嘲道:「眾所周知,太子妃必得是正妻。本太子已有正妻了,董大人身為禮部尚書,莫非要我停妻再娶?」
董尚書道:「臣並無此意,恕臣直言,太子妃一位關係重大,需有德者居之,這德其實是女德,太子妃合該是女子才對。」
董尚書忍不住瞧了睿王妃一眼,因是在奉先殿中,睿王妃也是在場的。他極希望這位王妃能有點眼力見,自行讓出正妻之位,免得太子殿下為難。
誰知這位王妃居然向他挑釁一笑,朝天翻了個白眼。
如鐵心聲,殿下多好啊,為了勞資側妃侍妾都不要,勞資幹嗎還要把殿下讓給別人!勞資王妃都當得,太子妃如何當不得!
只是穆承淵叮囑過他,叫他矜持一點,全部都交給自己,免得如鐵一開口,把大臣都給懟死了。
雖如鐵什麼都未說,董尚書仍氣得夠嗆。
穆承淵無視了如鐵的囂張,對董尚書道:「董尚書日日上朝,可知如今上朝路上的電燈,便是王妃與工部做出來的,我大楚如今有銀行,有郵局,也是王妃的主意……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有王妃一份功勞,莫非這般功勞,還比不上閨閣女子,當不得太子妃一位?」
董尚書道:「臣亦承認睿王妃於國有功,但他畢竟不是女子,不能為太子殿下生兒育女,恐會影響殿下的子嗣。」
穆承淵道:「本朝也有數位皇后未能孕育子嗣,便是在座各位大人的妻子,也有未能誕下嫡子的,難道通通要休了再娶?」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董尚書道:「可是殿下至今也未有側妃……」
不待他說完,穆承淵便搶著道:「那是本太子敬愛王妃,不願納側,但是府裡侍妾,王妃從無虧待。」
皇帝眯著眼睛聽太子與朝臣在吵,時而愜意地抿一口茶,聞言差點把茶水噴出來。
太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睿王妃和侍妾和平共處?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