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我有權利捍衛我的愛情
蘇仝不說話,倔硬地與她媽媽對視著。
蘇雨望瞭望左右,在聽到響動,從廚房出來的老公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後,轉對蘇仝道:「仝仝,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講。」
蘇仝遲疑警惕地看她。
蘇雨拉過她的手,直接將人帶到蘇仝的臥室,掩上門,以一副處變不驚,急事緩說口氣緩緩道:「跟我聊聊你跟溫涵的事。」
蘇仝訝然望向蘇雨,有點不確定她的立場。
蘇雨聳聳肩:「好吧。如果你覺得不好開口,那我問,你答行不行?」
蘇仝搖搖頭:「沒什麼不好開口的。就是故事比較長。我跟他是在今年三四月份認識的,我們當時……」
蘇仝微垂著頭,開始將自己與溫涵從相識到如今的故事一點一滴地講述給蘇雨聽。蘇雨很專注,不時會插嘴追問一句,待得到回答後,又示意蘇仝繼續。
等到蘇仝把整個經過梳理完,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
「仝仝,你真的覺得你看到的溫涵是真正的溫涵嗎?」在聽完以後,蘇雨以手支頭,看著妹妹漫不經心問道。
蘇仝莫名其妙:「這還能有假?」
蘇雨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瞭解他嗎?你見到他是真正的他還是他想讓你看到的他?我在醫院工作。醫院這個地方歷來就是生老病死,離合悲歡最集中的場所。我見過不少的聾啞病人,因為缺少與人的溝通交流,性情乖戾,脾氣暴躁,陰晴不定。我也見過很多因殘至缺的家庭,這樣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心理是不是真的健康?萬一他以後有家庭暴力的傾向怎麼辦?萬一他真正的為人很陰險怎麼辦?萬一……」
「姐!沒你想的那麼複雜。」蘇仝皺著眉,很是不平的看著她姐:原來她繞了一圈,還是在糾結溫涵聾啞人的身份。
「那好。我們撇開這個不談。」蘇雨這次出奇的好說話,聳聳肩,轉移話題,「我們聊下八卦。你的那個溫涵,除了那位差點成未婚妻的前女友,還有其他感情史嗎?」
但凡女人戀愛,總是繞不過三項:財產、工作、前女友。財產車房關乎男人經濟實力,工作能力關乎男人未來前程,還有最後那個則連接著男人曾經的情感史和情感價值觀。身為醫生的蘇雨很會對症下藥,一句話,就把蘇仝問地白了臉,底氣不足地說:「梁曉梔那事已經掀過去了,我不用再揪著不放。至於他之前的那些,那都是他的過去了。他的以後屬於我就夠了。」
蘇雨看著她,似笑非笑:「以後屬於你就行了?仝仝,你是最近愛情小說看多了還是真的被溫涵哄住了?你怎麼從來沒思考過,溫涵他為什麼瞞著你?也從來不推敲溫涵跟梁曉梔那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蘇仝抿了抿唇,盡力讓自己顯得雲淡風輕地說道:「那些對我來說都是認識溫涵以前的事,我不可能要求溫涵這二十多年一直不戀不愛。就像他不能要求我在他之前不相親一樣。」
蘇雨勾了勾唇角,點點蘇仝心窩處,一針見血道:「可是仝仝,你想過沒有,他才從意大利回來不到一年。他跟梁曉梔是出國前戀愛,還是回國後戀愛都是有很大不同的。如果是出國前,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因為這一段感情受傷過重,才選擇離開療傷。如果是回國後?仝仝,他回過不到一年,跟梁曉梔交往五個月,都已經到了訂婚的程度。可是在今年夏天你們去青島的時候,他還是能對你獻慇勤。這樣的男人能託付嗎?」
強硬的阻撓並不是拆散一對熱戀之人的最好方式,它的效果很多時候適得其反,會讓戀人愛得更堅定。就如羅密歐與朱麗葉那樣。
要分開一對戀人,最好的法子是從彼此在意的東西上下手。比如信任、比如忠誠。都不用多說,只要似真似假地撥點幾句,種下一顆猜疑的種子,剩下的就完全可以放任自流了。
蘇雨一個情場贏家,深諳此道。話才一落,坐在她身邊的蘇仝就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等了好一陣子,蘇仝才開口,不只是為了告訴自己還是告訴蘇雨,咬字十分用力:「姐,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見過溫涵與梁曉梔的相處,那根本不是戀人之間的氛圍。」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又沒看到他們說什麼?」蘇雨仍舊不遺餘力勸說。
蘇仝有些著急,轉過身語速極快:「姐!他們是同事!在校門口能說什麼?再說,溫涵對她禮貌那是因為他有風度。你不是告訴我看一個男人的德行如何就看他對老婦、醜女和前女友的態度嗎?現在我挑的男人是絕對不曾冒犯人的紳士,為什麼你還不樂意?」
蘇雨垂下眸,望著妹妹不言不語了半天才開口不疾不徐道:「我樂意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那一關。蘇仝,你的日子是誰也不能替你過的。你可以為你今日的選擇買單到底。但是我希望你清楚一點,你是爸爸媽媽的女兒。爸爸媽媽把你養大不容易,我打賭,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三個人像他們那樣從你一出生就愛著你,一直愛到他們生命的終結。對於這樣的兩個人,你有什麼理由傷害他們?」
「我沒有!」蘇仝大聲辯駁,「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到爸爸媽媽。」
「可是你已經做了!」蘇雨絲毫不讓,「你明知道將來你出嫁不會有人比他們更希望你的婚姻美滿幸福。可你依舊打算找一個連叫他們一聲岳父岳母都不能的人做老公!媽媽那麼要強的人,你給她找個不能講話的女婿。她以後在出門碰見那些老姐們,老戰友,老同事,你讓她怎麼跟人張嘴說這事?你讓她怎麼抬得起頭?蘇仝,你能不能不那麼自私?」
這話說得狠歷,說得誅心。蘇仝聽在耳裡就像被被一把刀子在心頭重重劃了一下。她呆呆地望瞭望蘇雨,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以手覆面,淚滴順著指縫一點一點落在地板上。
蘇雨站起身,低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邁步離開。臨出門,她回頭對蘇仝提醒:「想想我的話吧。想好了,就出來吃飯。」
蘇仝沒動彈,眼淚流的更凶。她想不明白,這世上感情的事怎麼就那麼複雜呢?明明只是想安安穩穩,恬恬淡淡跟溫涵談一場你儂我儂的戀愛。可為什麼他們遇到的阻撓就那麼大呢?
為什麼一個個都揪著他不能講話的事不放呢?不能說話怎麼了?她作為當事人都沒嫌棄,為什麼她身邊的人卻一個個打著為她著想的名義說這樣話?
溫涵他到底得罪了誰?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不願意看到他的好?
蘇家這場週末團圓飯,因為蘇仝的事顯得寥落無味。餐桌上,氣氛僵凝,除了塗塗偶爾童言童趣說兩句話,其餘人一個也不開口。蘇仝的姐夫王林佐倒是在中間對老婆小聲詢問了句:「仝仝說的溫涵是不是美協的那個聾啞理事嗎?」
蘇爸爸狀若無意地瞄了眼女婿。蘇雨沒回聲,狠狠瞪了老公一眼,王林佐識趣閉嘴,不再開口。
「從明天開始,不許你跟他再有來往!」飯到末尾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蘇媽媽忽然對著蘇仝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蘇仝咬著唇,眼睛紅紅愣愣地盯了會兒飯碗,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不答也不應。
「聽到沒有?」蘇媽媽揚聲厲喝!
蘇仝沒動彈,依舊盯著碗筷,不去看她身邊這些人的表情,澀啞聲說:「媽媽,你有權利干涉你女兒的感情生活。我也有權利捍衛我的感情生活。不跟他來往?我做不到。媽媽,我喜歡他,真的喜歡,我不能這麼對他。」
蘇媽媽毫不買賬,一巴掌拍上桌子:「你這是成心要不聽話到底了是不是?」
蘇仝抬起頭,直直望著她母親,目露哀求,眼眶裡還有未乾的淚水打轉。
蘇媽媽被女兒的看得心頭一軟,剛要緩緩氣兒,就聽蘇仝堅定無比地回她了一句:「是。」
蘇媽媽心火再起,「霍」得一下站起身,碗筷一丟,離席而去。
蘇爸爸看著桌上基本沒動多少的飯菜,長嘆了一聲,一語不發跟著蘇媽媽離開。
六口聚餐一下子走了兩個,剩下四位自然胃口全無。在塗塗鬧著要回家吃飯的時候,蘇雨夫妻無奈妥協,帶女兒告辭離開。
餐廳裡只剩下蘇仝一個,對著滿桌飯菜,食不知味。
這時,一陣短信提示音從蘇仝口袋裡響起。點開手機一看,溫涵的消息躍入眼前:「我後天出院。仝仝,你想好要怎麼告訴我你的困境了嗎?」
蘇仝心裡一緊,手指在屏幕一劃,電話就撥了出去。溫涵那邊很快回應接起。
「溫涵……」剛聯通,蘇仝就聲帶哭腔,沙啞無比喊出一句。可是喊完,她卻沒了下文。她不告訴他她的處境,也不告訴他她家人的反對,只是哀哀軟軟道出一句:「溫涵……我很想你……」
有委屈的時候會想到親近的人。女人就像孩子,有人疼,才顯得矜貴。
她知道他疼她,所以她委屈給他看。
但她同樣知道他改不了他的身體狀況,所以她不告訴他她家人對他們感情的反應。
看,這麼長久相處,她這樣粗心大意,不懂溫柔細膩為何物的傻姑娘居然也一步步學會了體貼、學會了有選擇的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