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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後宮》第433章
  第433章 戴恩之死

  皇帝在屋裡來回走了好幾圈,只是怎麽走心也靜不下來。

  無論是誰知道嫡母當年可能對自己動手, 現在又動了第二次, 他做出什麽舉動來都不算得過激。

  現如今皇帝不過是屋裡踱步,這樣的表現已經能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來誇他了。

  只是他在屋裡疾走了兩圈, 面色還沒平靜下來, 就先看見一邊的施忠福了,皇帝難免遷怒道:「你還不去!你拿著司禮監的腰牌,隨時都能進出宮廷,難道要天亮了才肯辦事!」

  施忠福又是一哆嗦,這些日子查到的東西叫他不能不害怕, 雖然皇帝的怒氣不是衝著他來的,可這兩日子他難免有點忐忑,甚至還有點怕知道的太多被皇帝滅口。

  「陛下,奴婢發現武陽伯一直在給佛慈庵供奉, 一年兩千兩銀子,還有四盞長明燈, 直到陛下登基才减了些。」

  說完施忠福小心抬頭, 看見皇帝臉上的怒氣裡夾雜著一點疑惑,急忙又補充道:「佛慈庵就是寶印大師出家的地方,寶印大師——」

  皇帝冷笑了一聲,接上了施忠福的話,「就是太后身邊的那個尼姑。」

  皇帝坐了下來,方才激動之下他激出了一頭的汗,現如今已經能稍稍冷靜了, 戴公公這一「病」,尤其是跟皇帝以前生了一模一樣的「病」,不用推測也該知道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藥了。

  下藥的人是太后。

  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釋。

  楚王爲什麽會急匆匆的逼著禮部下聘。

  甚至九哥被養成那個性子,都是太后故意的。

  「她的心腸怎麽能這樣歹毒!」

  皇帝忽然站了起來,「去請賀太醫來,戴恩這是給朕擋了灾,叫賀太醫——」

  叫賀太醫治好他?

  皇帝想起自己當年都病了一個月,直接熬成了人乾,戴恩快七十了……前兩年還大病過,早已元氣大傷成了人乾,他如何能熬得下去?

  這麽一想,皇帝的語氣又軟了,他嘆道:「罷了,賀太醫已經出宮頤養天年了,這種時候就不要叫他進來了……讓太醫院好好看著他,該用什麽藥用,內庫裡還有野山參和百年的當歸,別叫他太辛苦。」

  施忠福這才鬆了口氣,只是還沒下去,就被皇帝叫住了。

  「你去叫上六斤。」皇帝道:「不用遮掩了,人證物證一概都查清楚了,朕這次……要廢了太后!」

  皇帝既然不打算遮掩,那派出去的人手跟以前相比就有了天壤之別,觀心殿被錦衣衛圍住了,連送進去的飯都要一一查探,不僅僅要檢查裝菜的盤子盒子,連米飯都要錦衣衛拿筷子撥開,湯也要攪一攪,生怕裡頭藏了什麽東西。

  太后什麽時候受過這個氣?縱然是她跟康平帝兩看生厭的時候,宮裡也沒有人敢這樣下她的臉。

  這還不够,宮外頭也是一樣,太后娘家也被圍了起來,當年皇帝生病前後每一個人的去處,還有公中的賬本,來往的人家都給查了個清楚。

  「哀家要見皇帝!他這是要弑母不成!」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戴公公在乾清宮中毒,所有的證據都直指太后。

  「您歇一歇吧。」奉命前來看守太后的曾太監幸灾樂禍的勸道,他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陛下日理萬機,您既然自詡是陛下的母后,也該體諒體諒陛下才對,怎好用這樣小事來打攪陛下?」

  「您該盼著陛下好才對。」

  「哀家要見皇帝!」太后一遍遍的叫,一遍遍的拍著桌子。

  曾太監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剛到觀心殿的班房,他還沒坐下,就看見一臉陰沉的皇帝快步走來。

  皇帝一個人都沒有帶,也沒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又或者朱紅的常服,不過一件簡單的青色直身,連花紋都沒有多少,腰間的革帶甚至是灰色的。

  手上也沒有燈籠,在昏黑的夜色下,幾乎跟夜色融爲了一體。

  這明顯是私下過來,不想叫人知道的意思。

  曾太監急忙迎了上去,小聲的叫了聲「陛下」,也不多說什麽,身子一側,皇帝二話不說就進去了。

  太后剛搬到觀心殿的時候,身邊還有二十個人伺候,不過前兒皇帝要徹查此事之後,殿裡就剩下兩個宮女一個太監了。

  皇帝踢開殿門走了進去,屋裡的人看見皇帝,雖然面上沒什麽驚慌的顔色,只是彼此對視一眼,都低著頭出去了。

  「你終於肯來見哀家了!」

  太后的語氣中有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慶幸,不過皇帝察覺到了。

  「我母妃當年的病,是不是你動的手脚?」

  太后一楞,怒道:「是許氏賤婢誣賴哀家!」

  皇帝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她什麽都沒說……她連我母妃見都沒見過,一晃七八年過去,朕連當年的診脉記錄都沒叫人查過。」

  皇帝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當年你是太后,一直無所出,宮裡的孩子是一個接一個的生,朕還以爲你真的賢良淑德。前頭兩次朕一直容忍著你,可沒想叫你害了戴恩去。」

  「其實你一直心狠手辣,你把九哥養成那個樣子,你對得起九哥!」

  皇帝又長吸一口氣,「朕跟你又是何愁何怨?朕叫了你十幾年的母后,你要害了朕的性命!」

  太后笑了兩聲,抬起頭死死盯著皇帝的眼睛,「是哀家動的手?陛下,你仔細想想,哀家哪裡有能力動這個手?」

  「靖王在位不過十個月,一共清過兩次人手,哀家首當其衝,你上位到現在……宮裡出過多少事情,光哀家知道的就有三次,哀家又是首當其衝,哀家哪裡還有人手辦事!」

  「皇帝,你這是中了奸計!」

  皇帝眉頭微微一皺,太后却會錯了意。

  「哀家動手對哀家有什麽好處?你兒子已經有了,哀家就是動手,也要在他生下來之前動手!這樣哀家才能决定下一任的皇帝。」

  事到如今,太后說的也是一句比一句直白。

  「皇帝,你仔細想一想。乾清宮還能有誰動手,是你的許貴妃啊,是你日日相伴,蛇蝎心腸的許貴妃!」

  「若不是戴恩擋著,死的就是你了!」

  「等你死了,幼子登基,她能當上太后垂簾聽政,等到皇帝大婚,至少還有十七八年的時間。」

  「你身邊得寵的太監,戴恩跟她沆瀣一氣,施忠福日日都在巴結她,張忠海就是長樂宮出身,梁順曾喜是王府舊人,跟她也有交情。」

  「只一個六斤孤掌難鳴!」

  「陛下,你說哀家害了你,可哀家害了你又有什麽好處?」

  「相比較之下,你的皇貴妃許氏,更有害你的理由!」

  「這分明就是她陷害不成,栽贓嫁禍到哀家身上!」

  太后一口氣說完這許多話,激動的面頰上涌現兩團艶紅,在她已經變成蠟黃色的臉上分外的突出。

  她死死盯著皇帝,大口的喘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得意。

  皇帝沒有不多疑的。生了兒子固然能固寵,可是兒子一旦生出來,又要被懷疑會不會心大了,當年他父皇——

  「太后。」

  在太后的注視下,皇帝打碎了她的美夢。

  「那第一次呢?你爲了讓楚王迎娶武陽伯的女兒,又做了什麽?」

  太后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她緩緩低下頭,「哀家叫人——皇后跟你——」

  最終她握了握拳頭,道:「皇帝,你唯一的兒子是許貴妃生的,你又要爲了她散盡後宮,你身邊的太監也幾乎全都是她的人,你要小心她——」

  「太后,當年父皇的兒子沒有一個是你生的,戴恩更是跟你不對付,你難道就心慈手軟過?」

  「哀家從來沒有害過後宮嬪妃,也沒有害過皇子公主!」太后大聲反駁道。

  「然後你就害了柳大人一家,把孟太醫趕出京城,將九哥養得囂張跋扈,誣陷六哥要謀反。你知道這裡頭牽連了多少人的性命?」

  太后冷笑一聲,「你都當了皇帝,還這樣心慈手軟?你是怎麽當上皇帝的?難道還要哀家提醒你?」

  皇帝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朕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當初你跟楚王私下有了聯繫,叫九哥在前頭擋著,六哥當年是最有希望繼位的,先被你害了,之後父皇有了警惕,你沒法用同樣的手段再去害別人,你只能給楚王增添人手,要他借此出仕。」

  「武陽伯就是你找的幫手,可惜前頭有朕,朕是兄長,你越不過去,你只能給朕下藥,可又不能叫朕死了,畢竟朕若是死了,楚王還得守孝一年。」

  太后不說話。

  「佩蘭,還有毛順,這就是你買通的下人,後來一個個都死了,連家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踪。」

  太后的眼睛眯了起來,「皇帝,你得有證據。」

  皇帝冷笑一聲,「太后娘娘,有的時候找不到證據就是證據,難道你不知道?」

  「這一次你想害的……根本不是朕,你想害的是元姝吧?」

  太后不可置信的抬頭,也被皇帝會錯了意。

  「看來朕沒猜錯。」

  「你說的沒錯,就算是害了朕,你也得不到什麽好處,你都已經被囚禁在觀心殿了,况且朕也有了兒子,就算是朕死了,大臣們扶持幼主登基,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都出不了觀心殿。」

  「你害元姝也不爲什麽利益,朕去看了太醫院的脉象,你早已鬱結於胸,身子又虛弱,活不了一年半載了。你不過是爲了出氣罷了。」

  「你就是爲了報仇,你就是爲了不叫元姝享福,你就是爲了不叫朕好過!」

  「你是不是覺得沒了元姝,那兩個孩子也會受冷落?你是不是覺得沒了元姝,朕過上兩年就會再次選秀,然後朕就會跟父皇一樣,漸漸忘了那兩個孩子,讓他們過得比安慶太子,還有英王爺還要慘?」

  皇帝長舒了一口氣,「你縱然是沒有害過皇子公主的性命,可是安慶太子跟英王都是生母早亡,明明可以養熟的孩子你都放任到了這個地步,你的心就是冷的!」

  太后面色慘白,想反問「你知道什麽」,可最後說出來的只有一句,「哀家是太后,哀家是你父皇明媒正娶的皇后!」

  皇帝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了。你意圖毒害皇帝,妄想動搖國本,縱然是國子監的大儒們,也容不得你這樣的人!」

  太后冷笑,「你方才不是說哀家是想害你的許貴妃?」

  「你說的沒錯。」皇帝也跟著笑了笑,「可是正如太后所說,你是朕父皇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先帝親封的太后,沒有動搖國本這樣的罪名,朕廢不了你。」

  太后慘白的臉上又涌起紅暈來,連眼睛裡頭似乎都布滿了血絲。

  皇帝走了兩步,站在太后面前,「還有你意圖栽贓嫁禍朕的許貴妃,你怕是還不知道,朕連册封皇后跟太子的聖旨都寫好了。」

  說到這個,皇帝臉上忽然閃現一絲柔情蜜意,「在孩子生出來之後,朕就寫好了,朕也想過的,若是朕早亡……元姝外柔內剛,能好好養著恭卓保護他長大。」

  「你不明白。」皇帝輕輕搖了搖頭,「你總說元姝是宮女出身,可她看得比你明白。無論是太監還是皇后又或者是太后,他們借來的權勢是皇帝的權利,真正要防備的大臣。」

  「大臣能架空皇帝,可太監不行,太監只能借著皇帝狐假虎威。」

  「若是朕真的早亡……朕覺得身邊的太監都跟元姝有舊,這才是一件好事,這才能保證皇權不旁落,這才能保證朕的皇兒長大之後,能從他母后,能從掌印太監手上接過完完整整的大魏朝!」

  「况且尋常百姓家裡,娶妻都要幫著操持家務,管理內外。官員家裡,女主人還要舉辦宴會,去跟夫君上峰的夫人交際,力求讓夫君早日升遷。」

  「那些官員說什麽牝鶏司晨,後宮不能幹政。」皇帝笑了笑,「都是藉口,他們怎麽不把自己的夫人關在後院不叫出門的?」

  「文官們內部聯姻,組成一個龐大的關係網,給皇帝選妃的時候,却要選什麽小官之家或者百姓之家,說的是怕外戚幹政,不過是怕分薄手上的權利。」

  「朕說的有點多了。」皇帝忽然笑了笑,「朕只是想告訴你,朕不忌憚元姝,她跟朕是一家人。」

  太后看起來已經喘不上來氣了,「你沒有證據……你沒有證據。」

  她一遍遍的喃喃自語,「你沒有證據如何能定哀家的罪!」

  皇帝看了她一眼,「朕是能查出來的,朕來這裡也不是爲了問你你手上還有多少人,相反,若是你說出人名來,朕反而覺得是陷害。」

  「甚至楚王,朕都不會降罪,他們在京城圈著,隻五百府丁他們什麽事都成不了,他當不了皇帝的,請太后放心,謀逆的罪名安不到他頭上,這次朕懲罰的只有你一個!」

  「太后娘娘。」皇帝鄭重其事的行了禮,「朕告辭了。」

  「不許走!」

  一瞬間太后心裡滿是恐慌,她伸出手來想去抓一抓皇帝的一脚,可是她的聲音嘶啞無力,她連皇帝的衣角都沒碰到。

  她只感受到了皇帝離開時帶起來的一陣微風。

  皇帝離開的脚步,比來的時候堅定多了。

  只是還沒出宮殿,剛跨過第一進的角門,太后身邊的宋媽媽忽然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一楞,隨即站定,別有深意問道:「你有什麽事?」

  宋媽媽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奉過頭頂,「這是……那髒東西。」說著又往後拉了拉,看起來像是要離皇帝遠一些。

  皇帝沒說話,宋媽媽背後已經有汗了。

  太后勢微,宋媽媽這些天一直在想怎麽脫身。然後就等到了觀心殿被錦衣衛圍了起來,宮女太監一個個的被帶走。

  宋媽媽原先是不怎麽怕的,可直到看守太后的曾太監說了戴公公重病的消息,宋媽媽一下子想起上回戴公公要走的藥。

  太后這次死定了。

  可她要怎麽脫身呢?

  她跟許貴妃有舊不假,可這關係不能宣之於口,否則皇帝難免懷疑許貴妃用心。

  而且就算許貴妃幫她說話,她也得有個由頭。

  這個時候由頭不太好找了,獻藥就是她能找到最好的由頭了,縱然是很是危險,甚至有可能死在太后前頭。

  可宋媽媽以前不是沒在皇宮待過,她也見過小時候的皇帝,况且皇帝登基之後也不是殘暴之輩,宋媽媽决定冒這個險。

  她把換進來的那顆假冒的藥丸銷毀了,剩下的裝了兩層盒子,又用布包了,留心聽著外頭的動靜,直接攔住了皇帝。

  現如今……她就等著皇帝的回答。

  「你……是什麽時候進宮的?」皇帝問道。

  「奴婢……」宋媽媽才說了兩個字,就反應過來,這是問她第二次進宮。

  回陛下等等敬語宋媽媽也不說話,直截了當道:「奴婢第二次進宮是在李尚宮去新羅後。」

  皇帝點了點頭。

  宋媽媽不敢再等下去了。

  她哽咽道:「奴婢是九殿下的奶娘,看著九殿下從小小一個,長到娶妻生子,奴婢這才離開皇宮。」

  「九殿下小的時候雖然也容易激動,可却是個熱心腸,但是長大了之後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

  她猛地擦了一把眼泪,「可九殿下對奴婢還是很好的,給奴婢當靠山,叫奴婢家裡做生意。」

  「陛下。」宋媽媽磕了頭,道:「不止這個,太后手裡還有能叫人絕育的藥。」

  聽見這話,皇帝忽然一陣的眩暈,可是想起元姝已經生出孩子來,知道這藥沒下在她身上。

  「齊王府那事兒也跟太后有關係,只是那會太后叫奴婢顧著新羅兩位王女的事兒,齊王府是湘君親自去辦的。」

  「新羅那位公主是真的不知情,太后叫她來也不理她,整日就叫她在外頭坐著。小姑娘背井離鄉的——」

  宋媽媽又抹了一把眼泪。

  「都在裡頭?」皇帝問道。

  宋媽媽頓了頓,稍稍反應了片刻,搖頭道:「奴婢猜那藥應該在皇后手裡。」

  「很好!」皇帝鐵青著臉,聲音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拿著東西,跟朕去太廟!」

  他說完抬脚就走,宋媽媽跪的久了,加上年紀也大了,起來踉蹌兩步這才跟上。

  觀心殿就在太廟邊上,路雖然不遠,可皇帝走得快,宋媽媽到了地方不住的喘氣,可是在皇帝面前又不敢太過放肆,憋得臉都紅了。

  「把東西燒了。」皇帝指了指太廟中間的大香爐,「扔進去。」

  宋媽媽應了聲是,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幾分慶幸來。

  木匣子外頭裹著一層綢緞,扔進去便聽見轟的一聲,香爐裡頭竄起火苗來,照在皇帝臉上。

  皇帝等這火下去,這才又回頭看宋媽媽,「你去守著太后——別叫她提前死了。」

  「是。」

  皇帝說完轉身便走。

  雖然已經是春天,又靠近爐子,可是看見周圍漆黑空曠的大殿,想起裡頭供奉的都是先祖的排位,宋媽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雖然皇帝明顯不是叫她跟著的意思,可她還是一溜小跑,遠遠墜著,看著皇帝的背影出了太廟。

  宋媽媽一路心驚膽戰回到了觀心殿,原本還有些擔心,只是一看見太后,她覺得這差事倒也不太難了。

  太后手軟脚軟,又像是閉了神智,口中流涎,喃喃自語只有一句「哀家是太后」。

  就在皇帝往觀心殿去沒多久,六斤到了戴恩屋裡。

  屋裡一股子老山參的味道。

  戴恩已經病了三天了,這一白天幾乎就沒清醒過,六斤站在他床前,見他面色蠟黃中透著灰敗,喘氣的聲音聽得人揪心,胸口時不時猛地起伏一下,明顯是要死了。

  「戴公公。」六斤輕輕叫了兩聲。

  戴恩眼皮子動了動,緩緩睜了開來,只是他眼珠子渾濁至極,努力睜開好久才看清楚來人。

  「是六斤啊。」這話說出來,戴恩臉上忽然又有了血色,六斤面色一暗,從床頭的小盒子裡拿出參片來,給他含在嘴裡。

  戴恩看了一眼六斤,又費力把頭扭了過來,看向了上頭的房梁。

  「我快死了。」

  六斤沒什麽反應。

  戴恩的下一句話忽然有了笑意,「幸虧臨死之前看見的人是你,而不是施忠福。」

  「你是個明白人。」戴恩輕輕道,「你離近些,我現如今說不出來也聽不見,你離得遠了,咱們就沒法說話了。」

  六斤又往前兩步,腿已經挨著了床。

  他只要輕輕往前探一探頭,就能正好擋住戴恩的視綫。

  「我不瞞著你,這藥是我自己吃的,太后快不行了吧。」他忽然輕笑了兩聲,似乎又有了原先那個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大總管的氣勢。

  只是笑了沒兩聲,就又咳嗽了起來。

  六斤伸出手,輕輕地在他胸口拍了拍。

  戴恩喘了好幾聲,終於緩過勁兒來,又道:「你幫咱家盯著,這次一定要叫太后死了。她不死,我就是化成厲鬼回來,也要拖著她一起下去。」

  六斤的聲音慢悠悠的,像是從天邊傳來,「那你還擔心什麽,這樣無論如何她都得死了。」

  「哈哈哈。」戴恩笑了幾聲,「我當你這是答應我了。」

  六斤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戴恩看見沒有。

  「我也不叫你白幫我做事兒,我別的手下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不過還有兩個,一個是長樂宮裡的德言,這是我的人,許貴妃也知道這是我的人。」

  「還有一個是宋媽媽……這藥是我從她手上騙的,她跟許貴妃也有點關係,你若是能拉她一把,就幫一幫她,她罪不至死。」

  六斤又點了點頭,臉上有了微笑。

  屋裡安靜了片刻,戴恩忽然一聲嘆。

  「許貴妃是個好人……」

  戴恩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又笑了起來,「當年她差點拜了我當乾爹。」

  「她叫我乾爹的時候,我也給嚇到了。」

  說著說著,戴恩忽然又嘆了口氣,「李尚宮給了她一個銀扣子,叫我照顧她,這扣子到了我手裡,我沒幫她辦成事兒,這一次都補給她了。」

  「太子也給她半隻筆,也叫我照顧她,可她後來就沒拿出那半隻筆來,她就求我辦過一件事兒,我還沒辦成。」

  六斤忽然張口,不過又閉住了,只是捏了捏荷包裡頭藏在用來熏香的草藥裡頭的那兩件信物。

  「其實前頭我是裝病的。」戴恩思緒已經有點混亂了,又換了個話題。

  「這日子是我挑好的,我前頭半年就開始裝虛弱了,就爲了少幹點活兒養身子。」他又笑了兩聲,道:「不過我下來,就是你和施忠福上去,不是我看不起施忠福,他做得多錯的多,最後都便宜你了。」

  六斤只是時不時的嗯兩聲,表示他還在。

  「可惜還是沒算准日子。老奴當年是被家人賣了當太監的——」他又換了個自稱,可當著六斤,他是不用稱呼老奴的。

  「老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生的,可老奴記得殿下救老奴的那一天。」

  「二月二十三,這就是老奴的生辰了。」

  「可惜還是沒算准日子。」戴恩自嘲般笑了笑,「我原以爲我前些年用了那麽些補品,就算放了不少血,可藥性還在,沒想到人老了就是老了,我原以爲我能撑上個四五天的,可今兒才二月二十一,我就撑不住了。」

  「已經够了。」六斤說了進門來的第二句話,「安慶太子殿下會滿意您做得一切的,您給他報仇了。」

  「太后……她很快就不是太后了。」

  「安慶太子在下頭碰不見她。」

  戴恩笑了兩聲,「你說的對,有了這份功勞,我下去見殿下也有的說了。」

  屋裡又安靜了片刻,六斤微微地嘆了口氣,「許貴妃的確是個好人。」

  戴恩道:「那你尋個機會服個軟。」

  六斤慢悠悠地說,「許貴妃叫我謝謝您那一碗面,說是她吃過最感動的一碗壽麵。」

  戴恩忽然不說話了,他已經腐朽的腦袋費力的想,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

  與此同時,屋子外頭又有了動靜。

  許元姝緩緩地走了進來,輕聲道:「陛下去觀心殿了,我聽他們說您一天都沒吃東西,您這又不是生病……我來看看。」

  「娘娘。」屋裡同時響起戴恩跟六斤的聲音。

  六斤稍稍退後了一步,不過戴恩却又努力把頭扭了過來,急切地說:「太后會死的吧!太后一定會死的吧!」

  許元姝輕笑,「人都是要死的,不過我知道您問的不是這個意思。太后一定會死的,不——方汀嵐一定會死的,她死的時候不會是太后,她的兩枚大印都被收了上去,給她陪葬的……破草席子興許不可能,一口薄棺材吧。」

  戴恩又笑了起來,他看著許元姝道:「多謝娘娘,老奴多謝娘娘,老奴提太子一家多謝娘娘。」可是說完,他又不放心的說了一句,「太后一定會死的吧。」

  許元姝沒回答,而是伸了手出來,看了六斤一眼。

  六斤解下腰間荷包,遞給了許元姝。

  許元姝從裡頭拿出兩件信物來,放在掌心,攤開了給戴恩看。

  戴恩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徘徊,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許元姝又把東西收了回來,輕輕道:「戴公公,您的計策都成功了,我成了皇帝的寵妃,我生下皇帝的長子——」

  六斤忽然打斷了她,「是太子,我看見聖旨了。」

  許元姝也不嫌他打斷自己,繼續道:「戴公公,您的計劃非常成功,您選的人也非常成功,安慶太子從來都沒有看走眼。」

  她微微一笑,「先帝是我下毒害死的。」

  戴恩哈哈兩聲,忽然猛地一抽。

  「殿下!殿下!老奴來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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