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安插人手
六月初一的早上,皇宮熱鬧了起來, 宮女太監都換了吉服, 等著給許貴妃磕頭請安,長樂宮的下人們自然是第一波等著給許貴妃磕頭的, 不過有人比他們還早。
雖然不是磕頭。
皇帝睜開眼睛, 便俯身過去在許元姝臉上輕輕一吻。
許元姝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十七了,開不開心?」皇帝笑著問道。
原本還沒太清醒的許元姝立即瞪圓了眼睛,「十六!」
「還沒到正日子呢。」
皇帝笑了兩聲,下意識就去摸了摸她的肚子,這已經是他起床第一件事兒了。
「才三個月, 若是再大一些,我也不敢叫你這麽折騰。」
許元姝伸手推了推他,道:「趕緊起吧,今兒有大早朝, 別遲了。」
皇帝翻身坐起,又回頭看她, 「你怎麽比我更著急呢。」
許元姝笑了兩聲, 道:「您若是好好當個勤政爲民的皇帝,那我就是賢良淑德,咱們兩個就是琴瑟和鳴。」
「若是您整日留戀後宮,連五日一次的早朝都要遲了,那我就是禍國殃民,咱們兩個就是狼狽爲奸了。」
皇帝笑出聲來,又嘆氣, 「當個皇帝也不能多睡一會兒啊。」
「五天一次。」許元姝又去推他,「我都覺得你給我辦個五天的生日宴是不想叫我睡覺呢。」
皇帝瞪她,「你就光想著睡覺?」
「那自然不是了。」許元姝跟著皇帝的脚步下來,又在他關切的眼神裡先套了鞋子才站起身來,這才道:「我還想著咱們早上吃什麽。」
皇帝莫名的就有點心酸,「還有呢?」
許元姝一笑,臉上忽然就有了點羞澀,「還有夜夜陪我睡覺得那個人,還有頓頓陪我吃飯的那個人。」
皇帝長舒了一口氣,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爽利。
兩人叫了宮女進來收拾,等吃過早飯,皇帝離開,許元姝坐在第一進明間的寶座上,長樂宮的宮女太監帶著人進來磕頭。
打頭的是甘巧、蔓珊跟張忠福,這是從宮裡就跟著她的人,也證明了自己的忠心。
「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沒想才十七歲,就收到壽比南山這樣的詞兒了。
許元姝笑了笑,道:「你們伺候我多時了,一人兩個銀錁子,自己去拿吧。」
三人上來拿了銀錁子,就自動站在一邊,等著後頭的人分了。
許元姝掃了一眼前兩日施忠福送來的銀錁子,說是專門爲了她生日打的,多是葡萄石榴等等寓意著開花結果多子多福的式樣。
這個沒什麽稀奇的,不尋常的是這銀錁子的重量,五兩。
許元姝當過宮女的,知道宮裡一年到頭的賞銀該是怎麽發。
雖然沒寫到宮規裡,但是大體是這麽個範圍。
皇帝千秋節賞銀是十兩銀子,皇后五兩,四大節發二兩銀子,小節是一兩,這些是整個皇宮都發的。
至於嬪妃生日,就是給自己宮裡的人發上二兩銀子。
當然若是當了心腹,或者高級的女官,賞銀會更多一些。
看著是不太多,不過想想宮裡的人數,還有月俸首飾衣裳等等,一年下來,最低等的宮女落到手的銀子也快一百兩了。
剩下的宮女太監再上來磕頭祝壽,一人就只有一個銀錁子了。
許元姝看著她們行禮,又微笑著跟她們點點頭,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施忠福送銀錁子來時候說過的話。
「娘娘,這五兩的銀錁子是給您賞長樂宮裡的人用的,賞自己的心腹是要多一點的,這是二兩的,等宮裡人給您磕頭的時候賞的。這是綉了各色花樣子的手帕,都是雙面綉,是給進宮給您賀壽的外命婦的回禮。」
皇帝要讓整個後宮都給她行禮啊……
許元姝笑了笑,看了看一大早就尋了個空過來給她行禮的施忠福,道:「公公也是在陛下身邊的老人了,甘巧,也給施公公兩個銀錁子。」
施忠福笑得臉上都起了花,「娘娘客氣了。」
許元姝又道:「這銀錁子還是你送來的呢。」
施忠福陪笑道:「娘娘若是有什麽吩咐只管說,陛下吩咐奴婢辦娘娘的壽宴,一定叫娘娘滿意。」
又客氣了兩句,許元姝叫張忠海送了他出去。
雖然……皇帝還沒明說,可是他的舉動,尤其是施忠福這點頭哈腰的樣子,一臉堆笑的巴結,皇帝一定是已經說了什麽叫施忠福看出來了。
再一看自己周圍這幾個宮女,臉上無一不是歡欣雀躍……這兩日是自己的生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這個,等過了這兩日再看看。
宮裡還有太后,還有皇后,魏貴太妃也虎視眈眈的盯著,她覺得自己身上不會有破綻,身邊這些人自然也不能有破綻。
又過了片刻,戴恩也來賀壽了,等行了禮又拿了銀錁子,他笑道:「一早便見施忠福出來,叫他搶了第一個。」
「他比公公年輕許多,跑得快。」許元姝笑著回了一句,忽然眉頭一皺,掃了一眼甘巧,道:「叫他們準備華蓋,也好遮一遮太陽。雖是我的生日,可這宮裡都是長輩,一會兒該是我去請安的。」
甘巧領命前去,屋裡就剩下戴恩跟她兩人。
許元姝道:「戴公公,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在司禮監安插人手?」
聽見這話,戴恩心上一震,不由得道:「老奴在宮裡幾十年……縱然是太后,也沒把手插進司禮監去。」
許元姝笑了笑,她的手已經插進去了。
但是爲了掩蓋這隻手,她還得問這個問題,甚至要做出一點舉動來。
戴恩待不了多久,施忠福……不是那塊料,可想兩三年之後就是六斤一家獨大了。
許元姝自問,她手下有戴恩這樣的人,施忠福也跟她關係良好,她是有能力插手司禮監的,可她連問也不問……
別人好說,戴恩是一定能看出來她跟六斤有猫膩的。
「太后插不進去手,難道不是因爲早年是你戴恩掌管司禮監?鐵桶一般的地方。」
戴恩笑了兩聲,道:「娘娘謬贊。」
許元姝掃了一眼,外頭的宮女太監已經都準備好了,不過甘巧看見她跟戴恩說話,就沒進來。
許元姝站起身來,道:「我如今曬不得太陽,我長話短說。」
「現如今的情勢你也能看見,皇帝動了封我當皇后的意思,不然施忠福也不會是這個態度,他來請安一個人都不叫,寧可不討喜也要趕在第一個,這是爲了什麽?」
「戴公公,我有這個機會,我還能再近一步,所以司禮監裡必須得有我的人。」
「施忠福現在還能當掌印太監,是因爲他是皇帝的心腹,可是你想一想,等到皇帝大權在握,整理完了爛攤子,有了自己的施政主張的時候,施忠福還能當掌印太監嗎?」
「他伺候人是一把好手,可是他當掌印太監?」許元姝淡淡一笑,「他不行。」
戴恩點了點頭,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道:「娘娘說的是。奴婢怕是待不了兩年了。」
兩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壽命,不過沒有一個人臉上有傷感。
「後頭誰進補,這個是能提前控制的。」戴恩也飛快的說,「施忠福……得等皇帝嫌弃他叫他下去,不能找年紀太大的人,不能叫人看出他跟娘娘的關係。」
「現在還有奴婢,這樣一個人是預備給將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屋子,戴恩掃了一眼已經準備好的儀仗,行禮道:「恭送娘娘。」
許元姝身後跟著她的宮女,還有太監舉著華蓋,遠遠看去只覺得聲勢浩大。
「先去慈寧宮。」許元姝笑了笑,「這樣的大好日子,怎麽能不先去給太后娘娘報個喜呢。」
與此同時,六斤也已經到了西苑的玉熙宮,站在廊下正等著宮女通報。
很快傅芳苓新提拔上來的宮女蘭草就出來,道:「公公,皇后娘娘請。」
六斤應了聲是,跟著這宮女進去。
傅芳苓坐在西次間正對著窗戶的羅漢床上,看見六斤行禮,道:「怎麽?皇帝想起我來了?」
一聽見她這言語,六斤就知道她心中已經滿是怨氣了。
西苑雖然不在城墻裡頭,可也是皇宮的一部分,裡頭伺候的也都是宮女太監,跟那邊的消息不會閉塞到哪兒去。
况且皇帝這樣大的動作,她不知道才顯得奇怪。
也是因爲這樣的話,證明皇后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了。
六斤面色如常,道:「六月初四是公主的生日,陛下安排奴婢操辦公主的抓周宴。」
傅芳苓冷笑一聲,「連交泰殿都叫人占去了。一個嫡長公主難道還比不上——說吧,皇帝叫在哪兒辦?」
六斤臉上依舊是那麽平靜,「陛下的意思是公主身子不好,未免來回奔波,就在西苑辦。」
傅芳苓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六月初四,陛下定了外命婦朝拜,公主的抓周,賓客名單可定了?」
「定下來了,宮裡的娘娘們。」
「好!」傅芳苓狠狠地一咬舌尖,眼圈立即就紅了,甚至還有半滴眼泪出來,「你替我去問一問陛下,我記得當日許貴妃生日……那會兒還在王府,陛下說要給公主辦三日的壽宴,他這話還作不作數了。」
「公主是他的親生女兒,連父皇都會叫了,可是她的父皇呢?」
傅芳苓說著說著便啜泣了起來。
「娘娘……」六斤一聲嘆息,「您這又是何苦?」
傅芳苓猛地抬起頭來,「怎麽?我如今失勢了,連公主想見她父皇,你都要攔著不成!」
六斤略有遲疑,閉了兩下眼睛這才道:「娘娘……陛下能看出來的。」
傅芳苓的臉忽然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