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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寵妻日常》第125章
第125章 番外:相依.全文完

  紀初苓剛一回府,就覺察到府上的氣氛不大對勁。

  王府上上下下都好似彌漫著一股嚴肅和緊張的味道。

  秋露焦慮地在院子門口打著轉轉,直到看見紀初苓,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趕忙小跑到她跟前。

  她急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正想要出去尋王妃呢。

  紀初苓今兒一早就讓如意陪著她出去逛了幾個時辰,選了一些胭脂水粉回來,半途還挑了個款式新穎又好看的小腰墜給阿靖。

  眼下聽秋露說來,才知道原是阿靖闖禍了,正在房中挨他爹的訓話呢。

  謝遠琮將人帶回來的時候,青黑著一張臉,就連步伐都比往常重了好幾分。王府上下都不知有多久沒見王爺生如此怒氣了,所有人都給嚇著了。

  那樣的威壓,他們就連靠近都不敢。

  令人膽顫的還不止王爺,跟在王爺後頭耷著腦袋走的阿靖,那每日被王妃整理得服服帖帖的小錦袍子皺巴了好幾團,手上青烏了兩塊,一邊臉頰還起了紅腫。

  似是跟人打了一架。

  儘管大家以前都沒少在阿靖手裡遭過殃,但再如何說,那也是他們王府捧在指尖尖上的小世子啊。

  放眼望京城,誰竟有那個膽子敢打他們小世子?

  鐘景看不過眼,氣得上前詢問可要請楊軻來治傷,又道要去把傷害阿靖的傢伙揪出來,然話到一半,被謝遠琮冷冷的目光一瞥,遂硬著頭皮灰溜溜地退下了。

  而謝遠琮帶阿靖進去之後就緊閉了房門,外頭豎起耳朵,只隱約聽見從裡傳出訓話聲來。

  沒提給小世子治傷也就罷了,眾人都擔心的是王爺一個氣頭上,萬一忍不住又罰打小世子怎麼辦。

  紀初苓聽秋露說著,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很快安慰著自己才又緩下來。

  她知道遠琮不是亂來的人,平日裡跟小的瞎鬧也就算了,若真生氣了,定然不是因為什麼小事而鬧彆扭。而他不著急給阿靖治傷,也就說明阿靖的傷其實並不重。

  但畢竟是呵護在手心裡的小白團子,聽到青了腫了這樣的字眼,紀初苓心裡還是一揪。

  她疾步往屋子走去,而秋露得了她指示,也終於敢讓人去請楊軻了。

  房中,謝遠琮坐在桌旁,而阿靖則垂著小腦袋站在跟前。

  謝遠琮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在門口一頓,繼而房門就被推開了。

  一直低著腦袋抿著嘴倔氣模樣的阿靖,一看是娘親來了,立馬忍不住癟了嘴紅了眼眶想要朝娘撲去,但被阿爹嚴厲的視線一盯,腳又釘在了原地。

  紀初苓一眼就瞧見了兒子那副淒慘的小模樣,比想像中稍好一些,可心雖疼,也還是忍了忍才沒沖過去抱他。

  “遠琮,這是怎麼了?”紀初苓從小傢伙邊上過去,停在了謝遠琮的身旁,輕聲問他。

  她瞧見自己夫君確實是少見的臉臭,想必真是給氣得不輕,自然也心疼他。

  謝遠琮一看見紀初苓,繃著的臉色就緩下了幾分。

  同時也對她第一時間是來問自己,而不是去抱兒子數落他,而感到欣喜,滋出兩分甜頭。

  若真是那樣,那他剛剛的話就白訓了。

  只是怒氣還撐在臉上,一時沒全散盡。

  紀初苓見狀伸手悄悄扯了下他袖子,湊在耳旁低聲絮絮道:“這麼氣啊,連我你都不搭理了。臉色這般嚇人……”

  紀初苓才嘀咕兩聲,謝遠琮立馬就撐不住了,面色一松,反手勾上了她手,攥在了掌心中。

  “沒有,我哪有不理你。”

  紀初苓瞧了眼見沒被理會又重垂了腦袋的小傢伙,問:“那你說說,究竟怎麼了?”

  謝遠琮扶了她坐下,這才解釋。

  原是阿靖今又跑出府去玩了,他本來就玩心盛,跑城郊外無意中發現了條小蛇,就緊追著玩。

  就連那蛇都被他追得亡命,逃跑中匆匆爬上了樹,這小子竟也跟著上去了。

  最後阿靖撲去抓那蛇,那蛇忙於奔逃,竄去枝頭結果掉了下去,哪想今日阮家就正在那附近遊樂,蛇落地,恰好砸在了正撿到果子往回跑過的阮家小女腳尖上。

  那蛇摔得七暈八素吐著信子,卻是把阮家那小姑娘給嚇白了臉,頓時放聲大哭。

  阮家那兩個小兒子也正在近處,突然聽見妹妹哭得撕心裂肺,一齊匆匆趕去。

  結果就見阿靖他站在妹妹的身前,手裡抓著蛇在嚇唬自家妹子,他們以為妹妹被欺負了,頓時怒不可遏,氣衝衝地奔過去將妹子護在身後。

  阿靖也不知這蛇會如此沒用,自個先摔下樹去,當然也不知會如此巧,正巧就掉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了。

  見她哭了,阿靖就跳下樹來逮住了那蛇,遞到她眼前想給她仔細瞧,這蛇早傻了,不可怕的,哪想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正在這時,後頭就突然跑出來兩個小男孩,個頭稍高了他一點,不僅狠聲狠氣地沖他吼,一個還上來推了他一下。

  這一下用了好大的力氣,把阿娘給他整理好的漂亮衣裳都給弄皺弄髒了,手還滑了下,他追了老半天的蛇就這麼給跑了。

  阿靖頓時不高興了,脾氣一頂上來,皺起小眉頭,那生氣看人的小眼神裡竟有兩分他爹的影子。

  阮家兩個小子被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仍一步不讓,說他把他倆的妹妹欺負哭了還有理了?

  阿靖便說自己沒欺負。

  如此帶著脾氣說的一句,自然解釋不清誤會,阮家小子也不知道這是誤會。

  阿靖平日裡被誰都是捧在手心中,養尊處優,哄著寵著,哪受過這等被誣衊的委屈,又急又氣。

  阮家小子見他凶巴巴的,怕他還要跑來欺負妹妹,就挺著小胸膛往他跟前站了些,阿靖忍不住就還手使勁推了回去。

  於是兩邊就這麼推推攘攘地扭打了起來。

  從抓蛇到小女孩哭再到兩邊吵架,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再複一眨眼,就打起來了。連隱處的兩暗衛反應過來都傻了眼。

  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

  這……小孩子打架吧?管是不管?這兩邊慢慢悠悠,晃晃顫顫的,小肉拳頭你揮來我揮去,在他們眼裡比那女子跳舞還要慢。

  直到對方一個小公子的鼻子,忽然被小世子一拳打出了血,暗衛才一個哆嗦醒神過來,沖出一手拎一個拖開。

  原來小孩子打架,也挺嚇人的啊……

  紀初苓聽罷還有些怔神,沒想短短半日內,竟還出了這麼一回事。

  謝遠琮說別看阿靖一臉腫一手青的,阮家的兩個兒子可傷得重多了,一個一臉血鼻樑險些被打斷了,一個手臂腫成了球,至於阮毅那小女兒,先是被蛇嚇了,又見自己兩個哥哥跟阿靖打架,受了傷見了血,聽說才抱回去就病倒了。

  拜這小子所賜,阮家三個孩子,這會兒躺下了三個,他聽聞趕至,一時都不知該同阮大人說什麼好。

  阮大人還因小世子傷著了,紅著眼來賠不是。

  他忙命人去太醫院請了幾個太醫來,先治傷治病要緊。

  改明兒還得替這臭小子去賠禮。

  紀初苓算是知曉遠琮怒氣從何而來了。她也意外阿靖竟把別家孩子打傷得那麼厲害,都是孩子,誰不心疼呢。

  即便是無意,那也是嚇哭人家小姑娘了,當先賠禮道歉才對,可是小傢伙受委屈了,便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了,還是先動的手。

  她覺著阿靖平常頑皮一些,小打小鬧都沒關係,可君子之德當從小教養,品行斷不可歪。

  更不可仗著自己的身份和氣力,去欺壓別人。她可不希望阿靖以後是個傲慢不知禮的紈絝子弟。

  紀初苓拍拍謝遠琮手背,將手抽了出來,走到小傢伙面前蹲了下去。

  “痛不痛啊?”紀初苓摸了摸他腫起來的半邊臉頰。

  阿靖之前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緊閉著唇點了點頭,後又搖搖頭。

  “阿娘,我不痛,阿娘不要擔心。”

  這孩子。紀初苓擦擦他眼角濕潤問:“剛爹爹都跟你說了什麼?你有聽懂麼?”

  阿靖偷偷瞥了謝遠琮一眼,又收回來,重重點了下頭:“知道了。阿靖做錯事了。”

  “那你做錯什麼了?”

  “打架。”

  “還有呢?”

  “莽撞,脾氣差,不想後果,沒有分寸。”

  紀初苓一聽心裡又忍不住樂了,這話這語氣,顯然是遠琮說的,小傢伙給複述了一遍。

  她道:“明明是誤會,說清楚就好了。你爹氣的不是你打架,而是氣你以強淩弱,欺負人。氣你做事前,卻沒有思慮後果,不懂遠瞻,氣你被怒氣沖了腦袋,不會先想想用別的法子解釋化解,不知克己。”

  阿靖其實聽懂了大半,可他仍有委屈,微微嘟了嘟嘴,小聲嘀咕道:“可是他們說我欺負他們妹妹,我明明沒有,我不是故意的……他們也欺負我,還弄皺阿娘給我穿的衣服。”

  “原本是沒有,可現在呢?衣服皺了,撣撣就平了,髒了洗洗就淨了。可我的阿靖若控制不了情緒,還被牽著走,那就不討人喜愛了。”

  “爹娘平常教你的,書上寫的,阿靖聰明,都會背了不是?要是你沒動手發怒,將事情說明白了,他們自會向你道歉。阮家的孩子也是好的。這樣你不會受傷,他們也不會受傷,你還不會挨你阿爹的罵。你雖小,卻也不算很小了。”

  阿靖沉默不說話了。

  過了良久,他抬頭眨了眨那雙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了紀初苓的袖子,搖了搖:“阿靖知道錯在哪裡了,下回不會了。阿爹說要先想清楚了,是對的事才能打架……阿娘你別生阿靖的氣了,不要不喜歡阿靖。”

  紀初苓暗笑著斜眸瞥了謝遠琮一眼,邊拉住了阿靖的小手。小傢伙這麼一乖軟,她強硬起來的心腸立刻就柔成了水。

  真是拿他沒辦法。

  謝遠琮則暗中眼皮直抽抽。

  這小頑頭,還含眼淚泡,還撒嬌,還故意把青得最厲害的一處擺出來搖個不停,逮到機會就跟苓苓膩,鬼機靈真不少。

  苓苓沒來的時候,小子倔得很,可不是這樣的。

  真後悔剛剛沒多罵幾句。

  阿靖偷瞧見娘親神色鬆了,就往她懷裡撲了進去,蹭著腦袋拱啊拱,趁機撒嬌不停。

  見阿爹走過來了才趕緊鑽出來。

  正巧楊軻也來了,紀初苓就讓鐘景先帶小的去治傷了。

  房中只剩了兩人,紀初苓見他臉還擺著呢,就伸指去戳戳他臉。

  謝遠琮伸手捉了下來。

  “怎麼又板起臉了,不是不氣了麼。”

  臭小子在她懷裡拱了好幾下,他能開心麼,那裡是屬於他的!

  不過這話當然不可說。

  他咳了一下,牽起苓苓的手往花園裡走。

  紀初苓笑了笑,由他拉著。

  “你還教他什麼架能打,什麼架不能打呢?他能懂麼?”

  那是自然。阿靖定然要懂事知禮知分寸,不能被養成一個無法無天欺負別人的孩子,可也不能成了個任人欺淩打不還手的軟包子。

  “阿靖不如我聰明,當然聽不懂。”謝遠琮頓了下,又接下去說,“所以我打算把他放去軍營中一段時間。”

  紀初苓驚訝地看著他,後又低下頭思忖著什麼。

  日頭快要近正午了,一輪明日懸在青天,拉出了兩道並肩相依的影子,陽光溫和,落在身上暖和又舒服。

  園子裡蕩來陣陣沁人的花香,徑道上偶有飄來的落英,輕輕踏過,鞋底便也留了香。

  紀初苓思忖許久,點了下頭:“嗯,好。”

  謝遠琮本還忐忑,可沒想到她會如此果斷就同意了,將手攥緊了些問:“捨得?”

  紀初苓瞥過眼來,蹙眉抿唇,心疼道:“當然不捨得!他才五歲啊。”

  “我在他這個年紀,早就被我爹丟軍營裡不管不問了。阿靖不小了。”

  紀初苓聞言沉默下來。之前在阿靖面前不好流露,這回想起他身上那些傷就心疼得要掉淚。她的阿靖什麼時候這副樣子過啊。

  她停下來捂捂心口沖他道:“心疼。”

  謝遠琮一笑手心便覆了上去:“那替苓苓揉揉。”

  “說正經的呢,不正經的。”紀初苓一巴掌拍掉,轉身走去園子正中放置的軟榻上坐下。

  這軟榻是特意擺在此處的,正好能環視花園大半圈最盛的風景。

  謝遠琮往她身邊一坐,習慣地往她腰上一攬,說道:“阿靖那點傷瞧著嚇人,但一兩日也就好了。阮毅的本事並不弱,阮家兩個兒子也有習武。所以傷得到阿靖幾分也不奇怪。今日還只是他們,可若阿靖衝動好勇不改,萬一遇上的對方是不好惹的,豈不是要吃大虧?”

  吃了虧還不占理呢。

  而且這小子尚不知輕重。父親偶爾也有教習他,阿靖身體素質本就要比尋常孩子好一些,可他自個還半點不知道自己揮出去的一記拳頭,能有多少的力量。

  “不小了,也該磨一磨他的性子了。看一看天有多高,能人有多少。”

  而且那小子順道也能知道知道他爹究竟有多厲害,待他已經有多好了。

  最重要的是,臭小子丟去軍營了,就不會再整日粘著苓苓了,豈不美哉。

  紀初苓只知道謝遠琮說的是在理的,不曉得他還存了這麼個心思,終歎了口氣是同意了。

  知道阿靖傷一兩日就能好,心也安下來了,傾過身去,將腦袋靠在了謝遠琮肩上。

  謝遠琮湊去將人摟緊了些,好讓她能靠得舒服一些。

  被抱著熏了會暖陽,紀初苓微微眯起了眼,今天起早了,這會兒泛起了些微困意。

  她低低問道:“你打小就被帶去軍營了?那麼小,在軍營都如何過的呢?”

  她突然有些好奇,在嶺縣遇見他之前,他是何模樣。

  謝遠琮唇畔微揚,就撿了些事輕聲細語說給她聽。

  “我從小就屬長相清秀那一範疇,瞧來瘦弱,性子也不似我爹那般粗狂,好靜寡言,他們都說不像武人的孩子,倒像書香世家子弟。剛到軍營時,他們全都看不起我的。”

  “大概我爹打過招呼,不必待我特殊,而且他將我丟在軍營後,也確實不聞不問了。他們起初還敬遠,沒消幾日,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喜好住處整潔,到軍營後則跟他們兵士打一個鋪子,每日被夾在他們縫隙中睡,倒是不挑也可湊合,就是半夜他們總是壓到或踹來。一回熟睡中被壓到喉處,險些要憋死。”

  “後來我便用小被裡頭撐木,四面壘了一圈,我的領地永遠整整齊齊的。但沒過多少時日,一個兵士大概看不順眼,故意操練後帶著一身的汗與髒沒打理,推了我的堡壘,躺了我的床被。我回來時,就見我睡的地方被弄得又髒又臭。”

  “他可能覺得我瘦小好欺,是個文弱的包子小鬼,當我只會哭哭鼻子,默默忍了。卻沒想到我會公然站到他跟前,當面指他出來比試。”

  “比功夫,可不是只看誰個高力氣大年紀長。之後在校場,當著所有人的面,我十招之內將他掀翻,讓他啃了一嘴泥。”

  說起這段往事,謝遠琮還不自覺挑了挑眉,“自那之後,他們便都叫我一聲小侯爺,在軍營的日子過得也就挺舒坦了。”

  謝遠琮說完,見紀初苓沒給任何反應,聲也未出,納悶著喚了聲。

  “苓苓?”

  低頭去看,紀初苓倚在他肩頭,雙目緊閉,輕輕顫著羽睫,小臉曬得微微紅,竟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謝遠琮一哂,真是……說她什麼好呢。

  他於是也靠了去,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上。

  如意腳步匆匆,趕著要去告知小世子的傷被處理過了,楊大夫說沒有大礙。

  還有午膳備好了,不知何時可用。

  她找了一圈,總算在園子正央的軟榻上發現了兩人。

  繞過才要上前詢問,看清兩人後她身影戛然一停,抬起的腳都慢悄悄地放下來,恐驚擾了兩人。

  只見暖陽傾灑之下,謝遠琮與紀初苓雙手互執,兩相偎依,夢中帶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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