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結局

　　大學城附近的小吃很多，不過因爲下雪，比平時的客流要少了很多。

　　周清幸在前面走，後面的男生慢慢跟著。

　　高瘦的影子投過來，在乾淨的雪地上。

　　「你想吃什麽？」

　　等了兩秒，她停下來。

　　「啊？」

　　他剛剛應該沒有集中精神，「隨便，都可以。」

　　周清幸去了這裡老字號的麵館。

　　裡面幾張桌椅，供應著暖氣，玻璃窗隔絕了外面的風寒，兩人坐下。

　　座位對於越溫來說有些矮了。

　　他蜷著長腿，在手上呵了口氣。

　　「你這裡好冷。」

　　周清幸注意到，他裡面只有一件單衫，看著就很單薄，外面也就套了個黑色外套。

　　「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起身，端了熱水過來，遞給他。

　　「你喝一口暖暖。」

　　越溫的視線望過來，看著她的臉。

　　直到水由對方的手推過來，他才收回，喝了一小口。

　　不知是暖氣太足，還是別的原因，周清幸覺得身上很熱。

　　她將厚襖的拉煉拉開，長長舒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走？」

　　他說路過，周清幸就順著他的話說了。

　　燈光下，越溫淡色的眼眸像是蒙了水，他扯了下嘴角，「這麽迫不及待的趕我。」

　　他話語裡的自諷讓周清幸沉默。

　　直到面上來，她給他遞了筷子。

　　「不是，你來，我很高興。」

　　哢噠一聲，筷子分開，越溫挑了面，塞進嘴裡。

　　「是嗎。」

　　也許是太敏感了，周清幸覺得他這句語調就比剛剛要輕快。

　　濃鬱湯頭味道很足，周清幸吃的慢，不時從氤氳的湯霧裡看對方的臉。

　　他可能真的是餓了。

　　也沒有管面很燙，不吹直接就下肚。

　　差不多大半碗解决掉，越溫臉色比之前紅潤了些。

　　「你男朋友，跟你一個學校的嗎？」

　　他提到這個，周清幸搖搖頭。

　　越溫手指動了動，他煩躁的時候，就很想抽烟。

　　「我還沒有男朋友。」

　　一直沒有鬆緩的眉頭，在聽了這話時，微微挑了挑。

　　他不想抽烟了。

　　「哦。」

　　男生唇邊的笑意透著些熟稔，他把筷子放下，木質筷子接觸瓷碗。

　　響聲讓周清幸心臟重重一跳。

　　一頓飯吃完，兩人出了麵館。

　　清冷的雪和淡白的路燈，照著腳下的路。

　　周清幸看著兩人的影子，有一種似夢非夢的不真實感。

　　「你在這裡還好吧。」

　　像是隔了段時間沒有見面的老友，很正常的，自然地詢問。

　　「嗯。」

　　周清幸插在兜裡的手蜷了蜷。

　　進了學校，兩旁黑色的鬆木無聲注視，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滋生，讓呼吸都不由放慢。

　　突兀地手機鈴聲擾了這份安靜。

　　「餵。」

　　越溫跟著停下，在旁邊默默站著。

　　「清幸啊，老三喝多了，等會你給她先燒點熱水啊。」

　　「嗯好。」

　　寢室長的聲音很大，從聽筒裡傳出來，兩人這個距離，對方一字不落地都能聽清。

　　「你玫瑰花我給你帶上啦，嘿嘿嘿嘿，韓鬆真的很不錯的，清幸，你好好把握喲。」

　　「……恩恩，我這裡有事，先挂了。」

　　有些匆忙地按掉，一轉頭，旁邊的男生又從兜裡掏出了烟。

　　火苗舔上煙頭。

　　一縷白煙在冷清的空氣裡散開。

　　「我明天早晨的飛機。」

　　越溫的聲音很低，他半斂著眉目，眼睛直視著她。

　　所以真是順路來看看嗎。

　　脖間的暖玉貼著皮膚，溫度順著那裡蔓延開來，「那你回去早點休息。」

　　周清幸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對方沒有說話，烟霧讓他的臉有些模糊。

　　「抱歉，我明天還有課，不能去送你。」

　　腳步躊躇兩秒，踩雪的聲音重新響起。

　　周清幸轉身，心裡的情緒隨著遠走，一點一點沉下去。

　　她比自己想像的要沒用，怕是再待一會，心理防綫便要崩塌了。

　　剛轉過鬆林區，身後便響起了急切的脚步聲。

　　下一刻，胳膊被後面的人拽住。

　　「周清幸！」

　　越溫的聲音終於不復冷靜，他握著她的手，力氣很大，帶著冰冷的溫度。

　　「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

　　男生抽了下鼻子，周清幸慢慢轉頭，看到了他發紅的眼尾。

　　「我什麽都試過了，但我還是放不下。」

　　裝飾的倔强被撤下，周清幸覺得心臟被扼住了。

　　「……越溫。」

　　「對不起，雖然你不喜歡我了，但我還是很喜歡你，阿幸，能不能……」

　　他的狼狽和軟弱，所有的逞強全線崩潰。

　　「別把你的背影留給我。」

　　周清幸用水衝了衝臉。

　　寢室裡現在也沒有人，她在櫃子裡翻找一番，掏出個大羽絨襖出來。

　　樓下的男生靠著樹，看到她下來，眼睛便一直跟隨。

　　「這個你應該可以穿。」

　　她舉著衣服，在她堅持的視綫下，對方乖乖接了過去。

　　白色的大羽絨襖，還帶毛茸茸的帽簷。

　　女款的衣服在越溫身上竟然也沒有多少違和感。

　　越溫看周清幸一直盯著他的臉，被凍得沒有知覺得耳根這會竟然有些發熱。

　　「你的衣服嗎……」

　　「嗯，你穿更好看。」

　　越溫的臉被大帽子一襯，顯得很小，他本身就白，清清秀秀的，比女孩子還要好看。

　　「算了，你就笑我吧。」

　　他低聲嘟囔，剛剛的情緒波動後，男生顯得有些疲懨。

　　周清幸現在心裡很軟。

　　她慢慢伸手，摸住了對方的手指。

　　越溫倏然僵了下，隨即回握過來，男生的體溫恢復的很快，周清幸的胳膊被他一拉，整個手都被他包住。

　　「我們現在是和好了嗎。」

　　他說這話時，眼睛裡像是有雪化過的水，很柔軟。

　　「不知道。」

　　周清幸往他那裡靠了一點。

　　這裡冰封的國度，封閉的感知在這一刻慢慢被融化。

　　越溫的突然出現，讓被掩蓋在記憶裡的，在奶奶葬禮上的那些畫面，全都鮮活地浮動了起來。

　　「有多少人追你。」

　　越溫還沒有忘記她電話裡的聲音，什麽玫瑰花，宿友的攛合。

　　「沒你多。」

　　「……我一直都是自己，你不要我之後，我除了去學校，其餘時間都不跟人交往了。」

　　他加重了不要我三個字，透露著可憐兮兮的意味。

　　即使是分離了這麽久，他也會輕易化解她的顧慮，這溫暖又輕快的熟稔，讓周清幸覺得放鬆。

　　「我沒有不要你，是有些事情……」她停頓了下，「我可能有些怕了。」

　　她說到這，對方偏過頭。

　　淡瞳色的眼眸裡，仿佛有光。

　　「那都過去了。」

　　他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些。

　　過往的黑暗和卑意，不願被人窺探的秘密，在越溫那裡，都化成心疼和理解。

　　白色的雪從黑色蒼穹紛紛落下。

　　天地間全都是軟綿綿，乾淨的顏色。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了吧。」

　　越溫笑，「你不生氣嗎，我去調查你了。」

　　周清幸淡淡道：「是有點。」

　　她說完，對方笑意明顯僵了下，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周清幸覺得很愧疚。

　　「不過我現在，很輕鬆。」

　　所有藏著的過往，真的被發現了，也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可怕。

　　越溫也跟著鬆了口氣。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吧。」

　　像新生，真正的新生，所有的髒惡全被白雪掩埋。

　　半晌。

　　清風吹過鬆木，簌簌落下雪點。

　　「好啊。」

　　清清淡淡的，和彎起的眼眸。

　　「喝的太多了……」

　　「慶祝我們項目大進展！」

　　03寢室的幾個女生回來，杜玲攙著寢室長，她突然揉了揉眼。

　　「臥槽，我沒有眼花吧，我怎麼看到……」

　　不遠處，女生微微踮起著腳，跟高瘦的男生擁吻。

　　手裡的玫瑰花掉下，「那是我們的小清幸？！」

　　「操，這麼勁爆！」

　　嚴寒裡的人不畏冷，荊棘黑暗也分離不了。

　　蘇黎世的金色太陽花就在不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