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試探
越溫的胳膊一下子就放下來了。
他睜圓了眼,像一隻受驚的猫似的。
裝著濃稠灰褐色飲料的玻璃瓶已經遞到了眼前,他身子不由往後躲了躲。
「應該會好喝,這是改良過的。」周清幸面容沉靜,如是說道。
「唔……」越溫突然發現他沒辦法拒絕。
真是操了……
擰開蓋子,一股特別澀苦的味道直衝嗅覺。
他皺緊眉,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屏住呼吸直接對著嘴灌下去。
「是不是好喝點了?」周清幸虛心詢問他的意見。
越溫覺得他一說話就能吐出來。
「嗯……」他點點頭。
周清幸笑笑,「那就好,別浪費了,喝完吧。」
越溫:……( ㄒ o ㄒ )
一群人喝酒到後面每個人都開始輪灌了。
周清幸終於知道越溫說被灌酒是什麽意思。
他不拒絕任何人的酒杯。
無論男生或是女生,誰跟他碰,他都笑著喝完。
明明酒量不怎麼好,而且也沒有必要這麼拼吧……
最後被灌倒了一大片,僅剩的幾個還尚有理智的,開始收拾殘局,出去叫車。
越溫被那個叫文爾達的男生半攙著,頭低著勉強可以走路。
瘋鬧的局散場後,只剩下淩亂的殘羹冷宴。
出了酒店,悶熱的感覺立刻被微凉的夜風吹散。
週~」
臉蛋通紅還興奮不已的曼戴叫她,芬娜打電話讓朋友開車來接,三個人正好能擠下。
「玩的開心嗎?」周清幸問她。
「爽極了!」曼戴坐到最裡面,「不過我第一次喝這麽多,頭有點暈。」
周清幸關了車門,視綫落在酒店還沒有散盡的人群。
被扶著的男生已經踉蹌著自己走了。
他四處張望著,旁邊的文爾達正比手畫腳地跟他說些什麼。
車子開始往前滑行。
後面的男生逐漸被拋遠,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男生突然轉過頭來,周清幸忙坐直身子。
路上周清幸的手機便開始瘋狂震動。
曼戴跟芬娜兩個都倒在後座上睡覺,於是她沒有接。
回到租住的房子裡,手機才算安靜了一陣。
周清幸先去洗澡,出來拿著手機到外面陽台,猶豫著要不要回撥過去。
他可能睡了。
下一秒,沉寂的手機屏幕又亮起來,周清幸立刻接通。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帶著控訴又疲憊的聲音。
「你到家了嗎?」她輕巧把話題轉開。
「嗯……」他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聽筒裡只剩下若有若無地呼吸聲。
「越溫?」周清幸以爲他睡了,輕聲喊了一句。
「嗯……」他又發出個鼻音。
周清幸:「你別撑著了,去睡吧。」
越溫:「我不睡。」
周清幸:「那我去睡了。」
越溫明顯頓了好幾秒,過了會,電話裡傳來忙音。
他挂了,還是帶著怨氣挂的。
周清幸嘆口氣,把頭髮擦乾,回到屋裡睡覺。
夜裡兩點多,放在桌邊的手機再一次響起。
「周清幸,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男生的聲音已經非常嘶啞,在安靜的黑暗臥室裡十分明顯。
周清幸茫然了好幾秒,困倦的思想占據著她的大腦。
「怎麽了?」
「你不等我就先走了,而且還挂我的電話。」
「哦,對不起。」明明是你自己挂的……周清幸想。
她現在很困,不想跟醉酒的人爭論。
對面的人沒有打算放過她睡覺,粗糙的酒氣似乎都能通過手機傳出來。
「我今天喝了很多酒……很難受。」
「文爾達說他也喜歡你,他還碰了你,你怎麽不躲開呢,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他的話時而是單純的抱怨,時而是混亂的自言自語。
周清幸耐心地聽,睡意逐漸被驅散。
直到她聽見隱藏在他大段沒頭沒腦裡的話語中,一聲很輕的哽咽。
那個聲音特別微弱,被耳朵捕捉到都有點不可思議。
周清幸想起他在包厢裡第一輪喝醉的時候,情緒就有些不太對勁。
這麼愛笑的人也會哭嗎。
「你下次少喝點酒吧。」
「你管我!」
那邊聲音提高好幾度,隨即又弱下去,「你是不是心疼了?」
「嗯。」
「真的?真的嗎?」像個小孩似的,對方剛剛還不悅的情緒立刻變了。
周清幸看著黑沉如霧的房間,覺得手心逐漸便燙。
他喝醉了,連自己說些什麽都是不清楚的。
夜晚褪去了她的僞裝,也給了她勇氣。
「越溫,你跟sakura是什麼關係?」
她很輕地問,說完心臟便跳快了幾拍。
「唔?」
周清幸等了一會,他都沒有回答,於是她提醒了一下。
「就是上次你幫她切蛋糕的那個女生。」
「誰啊……」迷迷茫茫地,確實是不記得的語氣。
周清幸再次握緊了手機,「你談過多少女朋友?」
「……你爲什麽問這個……我現在隻喜歡你啊……」
他好像有點心虛,又急於解釋,劈裡啪啦又說了一堆。
即使是喝醉了,在這個方面,也牽著他敏感的神經,沒有這麽容易套出來。
周清幸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你睡吧,很晚了。」
那邊特別小心翼翼地道:「阿幸,我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我不花心的。」
「嗯。」周清幸敷衍地讓他安心,「我知道。」
「你信我吧。」他不得到個準確答案不死心,周清幸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
將手機關機。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越溫一上午都沒有來。
午休的時候在食堂吃飯,周清幸注意到那個銀灰色頭髮的,叫羅文的男生也出現在食堂。
「你現在大爺了啊,這時候想到我了?」
他的聲音很大,能清楚傳到她的耳中。
周清幸低著頭,舀了一勺土豆泥塞進嘴裡。
「喲喲喲,你還寂寞空虛冷呢,說吧,要給你帶什麼。」
他一手夾著手機,一手拿著餐盒,對打飯的廚師道。
「一份牛扒飯,兩個金黃鶏捲,果西米露,嘖……你怎麽這麽能吃呢,行了我知道,都給你弄清淡的。」
「行了,現在就給你送過去。」
挂了電話,周清幸聽到他低聲駡了一句。
「大叔啊,幫忙把牛扒飯多放點辣椒,爆辣的那種。」
周清幸倏然轉過頭,看著這個男生拎著飯盒,施施然走出去。
她的目光幽冷沉黑,腦中莫名想到了在包厢裡,越溫說過的話。
「一個個全都騙他,當他是傻子。」
可不就是傻子嗎。
周清幸拿出手機看了眼下午的課程表。
有些時候,也許只是突然起念,又或者被不明不白的感情左右。
她是不愛管閒事的。
周清幸走到點餐區,將手中的飯卡掏出來。
「一份牛扒飯,兩個金黃鶏捲,外加一杯果西米露,牛扒飯不要辣椒,少放鹽。」
但現在,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行爲。
那個叫羅文的男生是走路去的。
周清幸不遠不近地跟著,十幾分鐘的路程,她看著他走進了一片別墅群。
在這裡住的大都是本地的學生或是大學裡的教授,風格是西洛特式,每家陽臺上都種著漂亮的花。
周清幸將身子隱匿在一處茂盛的灌木叢中。
她看著那個叫羅文的在其中一幢站定,蹲下來在房子旁邊擺放的花盆裡摸了摸,將外面的門打開。
中午的太陽特別毒辣,周清幸擦了把臉邊流下來的汗。
十分鐘不到,隨著一陣輕快口哨聲,羅文再次從裡面出來。
跟周清幸計算的時間差不多,她耐心等對方走遠,才從灌木叢走出來。
銅色的鑰匙有些發燙。
周清幸打開外面的門,吱呀一聲,心臟不可遏制地跳起來。
這個別墅很大,從下面看,落地窗的玻璃全都是拉著的。
她站在緊閉的防盜門前。
手指彎曲,在門前敲了敲。
過了幾十秒,她再次敲了下,力度用的比之前要大。
這回屋內有了動靜,聽覺變得十分靈敏,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搭在了門把上,匙鎖鬆開的齒輪聲。
「又回來幹嘛……」嘶啞的聲音帶著濃重憊意,屋子內透出來的冷氣讓毛孔緊縮。
男生頭髮亂糟糟的,上身穿了一件寬鬆的t恤,棉質睡褲捲起來,也沒有穿鞋,就那樣赤脚踩在地板上。
他的表情從不耐煩到怔楞,周清幸抬起頭,一滴汗順著她的眼角,滑到下巴。
「能讓我進去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