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貴人”兩個字，余常易終於忍不住了。

　他倏地起身。

　“小九……哥？”

　出於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奇怪心理，郭楊平常在稱呼余常易的時候是不會加上「哥」這個字的。

　這和他對其他人禮貌的稱謂完全不同，余常易也不在意。

　不過一旦對方沉下臉色，情況就不一樣了。

　郭楊心裡發怵。

　他第一次見到余常易臉上的表情如此陰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黑壓壓的天色。

　“她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

　“啊？”

　輕飄飄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咬字，沒有聽明白的郭楊面露疑惑。

　“哥你說什麽？”

　余常易似乎沒有重複一遍的意思，只是盯著他瞧。

　郭楊有點發毛，雙臂搭在胸前，不安地摸著自己的手肘。

　氣氛不知不覺凝重了起來。

　好半晌後，余常易才笑了。

　淺淺的酒窩浮在那張嬰兒肥還未完全褪去，顯得人畜無害的臉蛋上。

　“沒事，你先回去吧。”

　

　“余常易和郭楊嗎？”

　“嗯呢，沒想到他們還挺熟的樣子。”常小羽把剛泡好的咖啡放到薛薛桌上。“我一直以為他不太和二隊接觸的。”

　“唔。”薛薛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們在聊什麽，妳有聽到嗎？”

　“好像在討論這次版本的改動吧。”常小羽回憶了下。“不過我一靠近他們就沒再說了，具體聊的啥也不清楚。”

　“倒是小萱今天才提了一嘴說郭楊最近練英雄練得勤，不像其他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常小羽笑了笑。“連楊文德都在複盤的時候特地拎出來誇人了呢。”

　“哦？”

　薛薛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不知道楊教的個性，我會以為他這麽做是想敲打誰呢哈哈。”

　“難道不是嗎？”

　“什麽？”

　薛薛搖搖頭。

　“郭楊的確是個好苗子。”

　給他機會，他就能乘風而起，展翅高飛。

　但位置就只有一個，得前面的人騰出來才行。

　楊文德是個人精，就算不清楚緣由也看得出來余常易和厲珉之間的不對勁。在這樣的情況下，隊伍出現問題是理所當然的，雖然現在仗著之前打下的底子和選手個人的手法還能穩在S組前列，但隨著時間過去，裂痕只會越來越深，終至分崩離析。

　就跟薛京書之前在隔壁分部的經歷一樣。

　人心，最是難測。

　好的時候什麽都好，一旦出現嫌隙，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雖然隊伍還沒像上輩子那樣走進死胡同裡，但以楊文德的個性，有備無患總不會錯。

　那麽，他會想保誰呢？

　是當打之年的厲珉，還是後起之秀的余常易？

　如果兩人實力不相上下，那麽考慮最多的肯定就不是實力了。

　就在薛薛試圖厘清其中的彎彎繞繞之際，有人敲門。

　她收回思緒。

　“請進。”

　常小羽探出來頭來。

　“余常易來了。”

　“嗯，請他進來吧。”

　薛薛把計算機的數據存盤，起身向對方打了招呼。

　“嗨。”

　余常易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薛經理。”

　薛薛偏過頭。

　“我會吃人嗎？”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余常易猶如掛上面具一樣的表情裂了道口子。

　“開玩笑的。”薛薛聳聳肩。“只是覺得你每次見到我都如臨大敵的樣子，想讓你放輕松點。”

　聞言，余常易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您真愛說笑。”

　“其實也還好。”薛薛跟著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都跟著喊我姐的，怎麽現在那麽生疏，突然叫薛經理了？”

　薛薛故意的。

　東拉西扯，就是不點明找余常易來的目的。

　果然，余常易上鉤了。

　他面露不耐。

　“您找我來就是想說這些廢話嗎？”

　“廢話？”薛薛眨巴著眼睛。“小九，你這樣說真的讓我很傷心。”

　“他！”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上司，余常易硬生生把到嘴邊的髒話吞了回去。“薛經理，您別拿我尋樂子。”

　聲音低沉沉的，配上那副忍耐的表情，很有忍辱負重的意味。

　薛薛歎了口氣。

　“好吧，我找你來的確有點事兒。”收起笑意，她雙手一攤，淡淡道：“關於厲珉。”

　余常易前腳才離開，常小羽後腳就進來。

　她見薛薛坐在沙發椅上揉著太陽穴，一臉頭疼的樣子，擔心地問：“薛姐，妳還好嗎？”

　本來在休息的薛薛睜開眼睛。

　“嗯，怎麽了？”

　“高總剛打電話過來。”

　“高總……高賀？”

　“嗯呢，他說打妳手機打了兩通都沒人接，有點擔心。”

　聽她這樣說，薛薛才想起自己原本正準備充電，現在應該已經耗光電量的手機。

　“知道了，我等下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