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就是現實。
薛京書不想認，可也不得不認。
事情發生在薛京書來到HOK分部的第四年，春季賽，他們表現不佳，本來磨合很好的隊伍，像在一夕間失靈的剎車系統般開始失控。
起因於一樁隊內爭吵。
他們的打野和射手。
厲珉跟余常易。
薛京書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後花園打起來了。
“住手！”
她和其他三名隊友趕到現場，剛好看到厲珉一拳揍在余常易的臉上。
可以說是被抓了個現行。
薛京書當下便讓其他隊友先將余常易帶到醫務室做治療。
“你跟我來。”
待人散場後，她把厲珉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怎麽了？”門關上後，薛京書開門見山地問：“你最近很奇怪，厲珉。”
這句話似乎踩到了青年的尾巴。
本來一直保持沉默，不發一語的厲珉一下子爆發了。
“奇怪的難道不是妳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薛京書愣住了。
“什麽？”
“妳以前不會這樣的。”厲珉盯著她。“妳隻問我怎麽了，為什麽不問余常易怎麽了？”
薛京書無法理解他的邏輯。
“這不你打人在先……”“是他先說了不該說的話！”
厲珉怒吼。
“行，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薛京書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那他說了什麽，你給我講講？”
厲珉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薛京書笑了。
氣笑的。
“你看，我問你了，你又不說。”她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而且你是三歲小孩子嗎？你難道不知道不管他說了什麽都不是你可以隨便動手的理由嗎？”
聞言，厲珉握緊拳頭。
“我……”
“厲珉。”薛京書歎了口氣。“我覺得，或許，你應該冷靜，我也應該冷靜。”
厲珉怔怔地看著她。
“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聳聳肩。“作為工作夥伴，上司和下屬，本來就不應該摻雜太多私人情緒，你是，我也是。”
這話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白。
厲珉聽懂了。
“薛京書！”
厲珉似是想上前，薛京書迅速後退一步，同時別開臉，不願再看青年臉上猶如破碎一般的表情。
“這樣對你對我都好。”薛京書不知是要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決定了。”

“網上有很多關於您和厲珉的消息。”
“我和厲珉？”薛京書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消息。”
助理把手機遞給她。
薛京書掃一眼後臉色變了。
“我知道您和厲珉，嗯……”助理欲言又止。“我知道這些話有三分之二都是假的，但只要最重要的那一段是真的就行了，薛姐。”
薛京書怎麽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最近戰隊成績不好，正是多事之秋，厲珉又是人氣選手，一舉一動都會被拿來用放大鏡檢視。
薛京書覺得這沒什麽，電競本來就是用成績來說話的，但HOK聯賽發展至今，人氣高漲，票價飛升的背後，其實是與娛樂圈越來越接近的生態。
這是一把雙面刃。
“薛姐……”
“沒事。”薛京書笑笑。“我會處理的。”

薛京書對厲珉的感情其實很複雜。
她談過兩次戀愛，結果都不怎麽好。
後來薛京書看開了，這種事講求緣分，隨遇而安，不是自己的再怎麽努力也討不著好，所以後來她便將心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某種程度上，還真有點兒道理。
厲珉算是一個意外。
薛京書動了心，但不知是因為年紀的關系還是這些年職場經歷使然，似乎少了點什麽。
就像她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悸動，但同時也更清楚地感知了，這份真心並不純粹。
不只自己，還有厲珉。
似乎，青年將自己當作了類似救命稻草一樣可以依附的存在。
薛京書覺得這樣的關系並不健康，原本就有喊停的念頭。
但她擔心會影響厲珉乃至隊伍的狀態，便沒有和對方正面談過這個問題。
如今，倒算是直接免去了麻煩。
薛京書這樣安慰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這個決定將成為骨牌效應的第一張牌。

厲珉的狀態很差。
差到主教練不得不找上薛京書，詢問換人的可行性。
“……為什麽要來問我？”
沉默半晌後，薛京書抬眸，看向主教練。
主教練楊文德一愣。
“呃……”他尷尬地撓了撓臉頰。“畢竟不都說……他的身分很特殊嗎？”
最後幾個字，聲音細如蚊吶。
薛京書握筆的手用力收緊了下後又很快地松開。
“那些閑話也是能聽進去的？”
她的聲音淡淡，不帶情緒，主教練楊文德也摸不準薛京書的意思，只能訕訕地笑兩聲。
“請你來，就是信任你的專業能力。”她把筆放下，背脊往後一靠。“希望你做的決定是出於你專業的判斷，懂嗎？”
楊文德懂了。
厲珉很快被換下。
這個決定無疑招致了厲珉粉絲的抵製，但DAT已經不是當年由厲珉的粉絲幾乎就是全隊粉絲時期的戰隊了。
連著兩年的好成績，讓DAT有了一群基數不小的隊粉。
幾乎每天，網上都能看到兩方粉絲的唇槍舌戰，從個人超話到戰隊超話無一幸免。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環境下，被換上場的新人打野會面對多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