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駱瑭沒有删掉她,發出去的消息潑出去的水, 就算撤回來也有痕迹。韋如夏在消息發送的那一刹那提起了心, 半晌沒有收到駱瑭的回復, 她心下一鬆。退出和駱瑭的聊天界面, 點開了胡吟吟的聊天框。
她去英國後和胡吟吟一直用msn聯繫,對話框裡的聊天記錄還是八年前的。胡吟吟的微信號換了,她從她自我介紹那裡看到了新的微信號, 添加之後,不一會兒胡吟吟通過了她的好友請求, 幷光速發來了一條消息。
【肉肉:賣號了?】
重新聯繫上胡吟吟, 腦海裡關於她的記憶也鮮活起來。韋如夏打開表情,發了一個呲牙的表情給她,然後回道。
【夏:本人。】
然後, 就是胡吟吟的呐喊三連。
【肉肉:啊!】
【肉肉:啊啊!】
【肉肉:啊啊啊!】
韋如夏看著這三條消息,哈哈笑了起來, 這麽多年, 她性格還是沒變,一驚一乍, 活潑可愛。
【肉肉:夏夏,我想死你了!你怎麽突然用微信了?你現在在哪兒啊?啊啊, 我想死你了!】
韋如夏還沒回答, 胡吟吟又發了一條過來。
【肉肉:你知道嗎?看到你發的消息我都哭了。】
一句話,原本無瀾的心微微一酸,韋如夏微微抿唇, 覺得自己真的挺渣的。
【夏:我現在在國內,要見面抱著哭嗎?】
胡吟吟大四上學期考上了安城水利局的公務員,現在應該還在安城,韋如夏正想著和她約什麽時間的時候,胡吟吟一條消息讓她楞住了。
【肉肉:我最近太忙啦,你周天來天瀾酒店,記得帶彩禮哦,我那天結婚。】
和胡吟吟結婚的人是韓竣鬆,韓竣鬆當兵的時候考了警察學院,現在是一名人民警察。兩個人門當戶對,相戀八年,喜結連理。
韋如夏心中真誠祝福,但同時又有些空悵。
岑念白昨天沒有問的事情,今天終於在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問了出來。她昨晚又沒怎麽睡,眼睛四周是厚厚的黑眼圈,怕別人看得出憔悴,韋如夏戴了副墨鏡。而岑念白剛一過來,就給她摘掉了。
兩人約在了一家下午茶餐廳,外面陽光明媚,餐廳裡冷氣襲人。岑念白將墨鏡一收,看著她的眼睛,眉心一蹙道:「還沒倒過時差來?」
將墨鏡重新戴上,韋如夏笑起來,道:「我倒時差慢,當年去英國的時候,倒了一個月才倒過來。」
服務員過來,兩人點了單,岑念白看著韋如夏,覺得這樣也不是個法子,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沒有休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要不拍攝定在下午和前半夜,後半夜和上午你睡覺。」
「不用。」喝了口紅茶,韋如夏拒絕了,「其他人還有工作,不好耽誤。」
她不是工作室,拍攝廣告的其他工作人員不是她的人,所以除了白天工作時間,其他時間是一盤散沙,她不想因爲這個耽誤工作進度。
韋如夏工作素養沒得說,岑念白也沒堅持,兩人聊了一會兒,聊到昨天的宴會上,話題自然而然就到了宴會的焦點駱瑭身上。
「你和駱總是朋友怎麽沒跟我說過?」
兩人認識後,韋如夏幾乎沒提過安城,他知道的韋如夏,只是在英國的韋如夏。這次邀請她過來,韋如夏一開始拒絕了,後來不知道怎麽又同意了。
「不算朋友。」韋如夏喝了口茶,笑道:「只是做了兩年鄰居,他已經連我是誰都忘了。」
「你還真以爲他忘了?」岑念白說。
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茶杯內紅茶起了一圈漣漪,韋如夏抬眸看著岑念白。
岑念白一笑,對韋如夏道:「我要有你這麽個漂亮鄰居,多少年都忘不了。」
岑念白縱橫情場多年,女友無數,是撩妹的個中老手。而到韋如夏這裡,她只是無奈一笑,任憑他說去了。
駱瑭當時看她的眼神她記得清清楚楚,完全陌生。過了八年,他氣質成熟了,眼神也比以往更加深沉,韋如夏看不透他。
「早知道不帶你去昨天的晚宴了。」岑念白突然說了一聲。
韋如夏眉梢微挑,笑道:「爲什麽?」
這下,換岑念白笑而不答了。
周天的時候,韋如夏直接去了天瀾酒店。按照大堂經理的指示,韋如夏去了三樓松鶴廳,去後臺找到了胡吟吟。
胡吟吟穿了一身大紅嫁衣,正在化妝。她看到韋如夏,馬上就要哭出來。韋如夏比她堅强些,她走過去抱了抱她,給她遞了紙巾,誇了一句:「很美。」
胡吟吟依然是白白胖胖的,但胖得很可愛,這麽多年過去,她看著比高中時期要成熟了,臉上的嬰兒肥也沒了。她皮膚白,一身紅色的嫁衣格外襯她,帶著唐朝美女那種珠圓玉潤的樣子。
胡吟吟差點哭出來,旁邊化妝師連聲喊:「別哭別哭,妝啊妝!」
聽到這聲喊,外面的韓竣鬆邊喊著怎麽了邊跑了進來。韋如夏抬頭看了一眼門口,門口站著的韓竣鬆看到她後,楞了一下:「韋如夏?」
韓竣鬆比高中時期要清爽了很多,當兵多年,他身姿比以前挺拔了不少,現在剃了平頭,穿著一身上黑下紅的馬褂長衫,看著帥氣又精神。
人長大了,長相會變,氣質也會變的,所有人都變得成熟穩重了,看著不是以前天天只知道上課下課的小崽子了。
韓竣鬆楞了一下後,看她的眼神就變得十分複雜,韋如夏笑了笑,衝他點了點頭,說道:「恭喜恭喜,好久不見。」
今天胡吟吟和韓竣鬆大婚,兩個主人公都有得忙的,韋如夏剛說完,司儀就叫了韓竣鬆。韓竣鬆答應了一聲後,服從胡吟吟的指示,帶著韋如夏出去後,給她安排了位置。
中式婚禮現場,紅色長廊,賓客坐的都是紅木圓桌,整個現場的氛圍也格外喜慶,與韋如夏以前參加過的大不相同。
她被安排在了距離主台最近的那一桌,韋如夏第一次參加中式婚禮,國內這幾年結婚的玩兒法越來越多樣了。
韋如夏拿了手機出來,按了錄像。正錄著的時候,攝像頭不由自主地隨著一個人移動,不一會兒,那個人走到了她身邊,韋如夏將手機拿開,抬眸對上了他的視綫。
駱瑭面色無瀾,雙眸依然深不見底,今天燈光比昨天好些,韋如夏能更清晰得看清楚他的長相。
少年時有少年的清爽乾淨,成年後有成年的貴氣穩重,單看著他的外表,韋如夏都有些移不開眼。
旁邊韓竣鬆沒仔細揣摩兩人的表情,隻拉開了韋如夏身邊的座位,笑著對駱瑭道:「駱瑭,你坐這兒吧。」
胡吟吟和韓竣鬆都是體制內的人,這一桌是主客,都是兩人的上司。而這些人,顯然也是認識駱瑭的,駱瑭一落座,就與他寒暄了起來。
他說話時的神態比昨晚要放鬆些,因爲場合比較隨意,又比較熟。看著他們聊天時的樣子,算起來就她一個外人。
婚禮很快進行,韋如夏全程都十分感動。當聽到司儀說道他們兩人相愛相守八年的時候,韋如夏的心像是被木頭撞了一下,悶悶的。
他們一直沒有分開,現在還結婚了,真是令人羡慕。
婚禮流程一結束,宴會開始,桌上開始上菜了。既然是安城的婚禮,上的菜也全是安城的本幫菜,依然甜,韋如夏這麽多年仍然適應不了。
她挑了幾道菜簡單吃了幾口,還是用紅酒壓下了甜意。除了她以外,旁邊的駱瑭也沒怎麽動筷子。今天的菜還挺正宗的,他也不吃甜了?口味不能變吧?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除了口味,其他的可能變了。有可能變了很少她還能尋到以前的踪迹,有可能變了很多對她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了。
他們兩人全程沒有交流,說陌生人也不爲過了。
正在韋如夏想著的時候,最新上了一道板栗燒鶏,這道菜是北方菜。
沒想到會有這道菜,韋如夏小小的「咦」了一聲,拿了筷子去夾。在她去夾著的時候,旁邊一對夫妻裡的妻子小聲道:「板栗燒鶏,我最喜歡吃板栗燒鶏了。」
丈夫一聽,笑著去轉餐桌,邊轉邊道:「你有什麽不喜歡的?」
丈夫說話的時候沒看到韋如夏在夾,他剛轉了一點,他旁邊的長者就提醒了一句:「齊鬆,駱總還在夾菜呢。」
齊鬆聽到,下意識看了駱瑭一眼。果然,駱瑭正在夾鶏塊,他一臉不好意思地停止了轉桌。而韋如夏就趁著他停止轉桌的時候,夾了一塊鶏肉。在她夾完後,她看了一眼駱瑭,駱瑭盤子裡放了一塊沒有吃的鶏塊。
桌子轉動,韋如夏咬了一口鶏肉,嘖,還是甜的。
胡吟吟和韓竣鬆換了衣服後,先到了韋如夏他們這桌來敬酒。敬酒的時候,胡吟吟又差點當著領導的面哭起來。韋如夏笑著抱著她,說道:「讓新娘子哭,我自罰一杯好不好?」
胡吟吟帶著哭腔,擔心道:「你別罰了,不要喝太多酒。」
「能喝得了,我酒量很好。」喉間哼笑一聲,韋如夏將高脚杯倒滿,她和胡吟吟一碰杯,笑道:「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韋如夏沒有含糊,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她骨子裡還是帶著邊疆小鎮女人的豪爽的,看得桌上的賓客吃驚得叫好連連。韋如夏喝完以後,神色沒什麽變化,笑著坐下了。
韋如夏喝這杯酒,一來是她酒量確實大,二來是她今天確實高興,但胡吟吟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在宴會結束的時候,韋如夏和胡吟吟告別,胡吟吟問了一句:「你現在住哪兒啊?」
以爲胡吟吟是日後要去找她玩兒,韋如夏笑著說道:「安淮酒店,我打個車……」
「駱瑭駱瑭,你回家對嗎?」胡吟吟叫了一聲旁邊和韓竣鬆正在說話的駱瑭,問了一句。
她老公和駱瑭齊齊回頭,韋如夏心下一緊。
在得到駱瑭確定的回答後,胡吟吟笑起來,拉著韋如夏說道:「那你送一下夏夏吧,她住安淮酒店,剛好順路。」
察覺到胡吟吟的意圖,韋如夏趕緊拒絕:「不用了……」
她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駱瑭神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後,將視綫收回道:「可以。」
擰著的胸口像是一下打開了,韋如夏喉頭微動,看著駱瑭說完話後就轉過去的側臉,也沒再拒絕。
駱瑭自己開車過來的,他今天沒有喝酒。他把車開過來後,胡吟吟先韋如夏一步將副駕駛的門打開了,然後趕鴨子上架一樣把韋如夏送上車後關上了車門。
黑色的捷豹消失在視綫內,胡吟吟拉著韓竣鬆往婚禮大廳走,他們還要送其他賓客。
韓竣鬆被老婆拉著,一臉彆扭地說道:「你故意的吧?」
胡吟吟沒有否認,她看著韓竣鬆,哼唧一聲後道:「你現在娶了我,再看看他們倆,不覺得遺憾嗎?」
儘管已經成了家,但胡吟吟還是那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想事情很單一。韓竣鬆看著她,跟她耐心解釋道:「算不上遺憾啊,當年他們分開都是有各自考究的。現在分開了八年,生活背道而馳,就像被你咬了一口的西瓜,能復原嗎?而且韋如夏這次回來,以後就不走了嗎?駱瑭已經不是以前的高中生了,他現在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互聯網公司老總,家世又顯赫……我不是說韋如夏不好,但駱瑭現在接觸的女人都是名媛,他眼界自然而然會變高,他還會喜歡韋如夏嗎?」
韓竣鬆講的句句在理,但胡吟吟捂著耳朵拒絕他給她講道理:「不聽不聽,我就覺得他們兩人對對方都還有感覺,依靠我女人的第六感。」
胡吟吟的第六感顯然是不准的,韋如夏坐在副駕駛上,旁邊駱瑭開著車,車內的氣氛安靜到詭异。
就駱瑭今天對她的態度來看,顯然昨天她發給他的消息他是沒有看到的。韋如夏應該鬆口氣,但內心深處她却沒有那麽想。
兩人也不能一直保持這種無話的狀態,韋如夏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先開了口:「《誅殺者》是你們公司的游戲啊,我以前玩兒過,挺好玩兒的。」
這個游戲還是岑念白帶著她玩兒的,游戲挺考驗腦力的,她那段時間空閒的時間就會和岑念白打過兩局。
昨天和胡吟吟聊天結束後,她搜索了lo公司的百科,那時候才知道這個游戲是駱瑭他們公司研發出來的。
這個話題是關於駱瑭的,一般來說,如果對方想和你聊天的話,他會就著這個游戲的話題繼續聊下去。
然而,駱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既然駱瑭沒有閒聊的心思,韋如夏也沒再去强聊,她笑了笑後,回頭繼續看車窗外的風景。
韋如夏這個周幾乎沒怎麽睡覺,坐在車子上,身心不自覺放鬆下來,看了一會兒風景後,眼皮越來越重,接著就睡了過去。
車子到了一個紅綠燈路口,駱瑭將車子停下,他側眸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女人一眼,眸色漸沉。
韋如夏的穿衣風格與八年前沒什麽區別,她的身材看上去好像更纖細了,雖然身高腿長,却能讓人心生保護欲。
她頭靠在車窗上,眉眼英氣如初,帶著深深疲憊。她蹙著眉頭,閉著的眼睛四周是化妝也掩蓋不下去的黑眼圈。
這是有多累?
綠燈亮起,駱瑭收回視綫,放緩了起步速度。
韋如夏這一覺睡得很沉,但她感覺時間很短,像是打了麻醉一樣,前一秒陷入深度睡眠,後一秒就醒了。
但是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告訴她她不是睡了一小會兒。
她仍然坐在駱瑭的車上,醒過來時,駱瑭開著車剛剛駛入一棟獨棟別墅。隨著車子往別墅內行駛,視野漸漸開闊,車子停下時,韋如夏看到了別墅後面的碧海藍天,她似乎能嗅到海風的味道。
駱瑭將車子停進車庫,他也察覺到韋如夏醒了。將車子停好,男人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神色平靜地回頭看她。
韋如夏對上他的視綫,聲音裡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和沙啞,她一笑,問道:「這是哪兒?」
女人的聲音像是剛從橡木桶裡倒出的紅酒,帶著被時光沉澱的性感,駱瑭眸色未變,依然深入寒潭,回答得十分精簡。
「我家。我說順路帶你回去,但到你們酒店的時候你沒醒,我就先開到我家裡來了。」
這個理由,理直氣壯到讓韋如夏沒法反駁,畢竟她是蹭車的。她抿了抿唇,笑著問道:「那我現在……」
沒等她問完,駱瑭打開車門,從車上下去,對她道。
「自己打車回去吧。」
其實駱瑭不說,韋如夏也要自己打車回去。但是六月的下午,即使是在海邊也是炎熱難耐,尤其駱瑭剛剛開門吹進來那一陣熱風。
韋如夏下了車,她打開手機的時候,感覺身上已經熱起了一層汗。她看了一下綫上叫車的最近距離,也要一刻鐘才能過來。
她受不住熱,抬眼看著駱瑭,問道:「我能在這裡等會嗎?車要一刻鐘才到。」
似乎就在等她這句話,韋如夏說完後,駱瑭斂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看著女人漸漸變紅的臉頰,駱瑭轉身去開家裡的門,語氣淡淡地說。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