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

　　「種花？」杜善薇一聽， 不禁一楞，轉頭盯著他， 「你想種什麽品種的花，在哪裡種？有前景嗎？還有，你剛畢業，就真的打算窩在村裡不動彈？」

　　她張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這讓杜善谷有些無措，他定了定神， 趕緊回答道：「薇薇姐， 我這不是畢業了嗎？以後時間大把， 我想著，目前還有餘力，就準備找件事來幹， 正好我學過種花，自認爲有點技術， 家裡有點存款， 又不怕吃苦， 所以才想到這個點子。」

　　說到這裡， 他搔搔腦袋，悶聲道，「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况，我肯定是哪都不去的，如果村裡不是旅游景區， 可能我爺爺不會同意，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家門口也能掙錢，我爺爺是沒意見的。」

　　他在村裡一個月至少有2000元，所需生活費很少，如果加上家裡種的經濟作物和分紅，他和爺爺每年能掙下七八萬，足够他冒險創業了。

　　杜善薇一聽，點點頭，杜善谷昨天正式畢業，已經去學校領回畢業證了，從他以前的表現來看，决定留在家裡不外出工作是有迹可循的。

　　「我打算種可食用，品種有兩種，都能做成花茶，顔色是粉紅色和紅色的，在老師的幫助下，我已經找到合適的花苗了，所以就想著問問你的意見。」杜善谷又解釋道。

　　他很佩服杜善薇，覺得她處事果斷，心地善良，有人情味，自家得到了他們家的許多幫助，所以現在遇到難題，就下意識地想問問她，如果能得到她的支持，那他會更加自信。

　　「如果我們這裡的土壤和氣候適宜種花，那我覺得你這個點子可行。」杜善薇認爲如果他真能種上10畝的花田，南山村就能多出一處景點，「到時開花了，肯定有人來看，你看最近來賞荷花的人挺多的，咱們南山村自帶流量，不用你費心去拉客。」

　　杜善谷一聽就笑了，就是這個理。

　　「賣盆栽是個不錯的主意，你在我家花圃幹過就知道，女人對花是沒有抵抗力的，更何况是花。花圃那裡雖然賣得最多的是太陽花、綠蘿、月季花和驅蚊草，但我看過記錄，花也是不少的，很多人喜歡。特別是一片10畝的花田，種在一起，開花的時候一定很漂亮，到時可以和本市拍婚紗照的攝影店聯繫，他們一定不會拒絕這個外景的地點。」

　　有花圃的事實證明，在本地種花是可行的，不過她家的花都種在大棚裡，如果露天種植的話，可能會稍有不同，只是她相信杜善谷真想種花的話，一定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現在他堅持，說明水土和氣候方面是可行的。

　　「薇薇姐，我明白了，說到底，只要我們村一直能吸引人，自己養的花不錯，那就不愁賣。」杜善谷笑道，終於下定决心，「等你們忙完明天的文藝晚會，我就把自己做的計劃書給你和毅哥看，如果有什麽不對的，我到時再改。」

　　「行，關鍵是能把花養活，到時你還能和花店聯繫上，專門給它們供花呢。我家花圃就是這樣，收益增加一些。」杜善薇拍拍他的肩膀，這時候，最後一場舞蹈結束。

　　她當初建花圃是爲了滿足自己的興趣愛好，其次才是掙錢。現在她算一算，其實收益不差，卡裡面已經超過七萬元了，這都是種花的利潤。

　　至於和花店的合作，是對方自動找上門的，可能是她的花質量較好，價格比較低，所以一起合作愉快。

　　沒有再多想，看時間不早了，杜善薇就站起來，和旁邊的人一起拍手，笑眯眯說道：「跳得非常好，動作挺整齊的！我真不敢相信，一個多月前，你們還是生手。」

　　當然，她心知肚明，這是誇張的說法，畢竟時間太短了，就算他們記熟動作，在整齊度也是有所欠缺的。不過馬上要上場了，所以缺點的話不必再說，現在大家需要的是鼓勵。

　　李玉英等人一聽，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很顯然，杜善薇的話讓他們的心情變好，覺得這段時間的做法是有成效的。

　　「我還是覺得你三爺爺跟不上脚步。」杜三奶奶皺眉說道，「剛才大家都轉身了，就他一個人慢一拍，拖我們後腿了。」

　　這話就讓杜慶民不高興了，他立即反駁：「誰說我拖後腿？剛才那是個意外，等到明天上臺，我肯定能跟上節奏。」他可不能被老婆比下去。

　　「哎哎哎，你不能這樣嘲笑我，我記得之前你哄我來跳舞可沒有這樣的說法，當時你還說我一直保持練拳，身體的協調能力强呢。」他委屈地說道，覺得老婆子翻臉不認人。

　　面對杜慶民的抱怨，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善薇臉上帶著笑意，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這才說道：「今天晚上就先練習到這裡，明天白天還可以練習一兩次，哈哈，其實村委對大家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不是倒數就行。」

　　見大家聽得認真，她就繼續說道，「這次一共有二十幾個單位參加，除了各個村委，還有小學、中學和鎮直單位，其中兩所學校的老師實力都很强，就不用和他們比了，還有其他一些村委，那些村幹部不敢上臺，就請外援，把剛放假的學生找出來，不過還好，如果不是村幹部上臺，會被扣分，我們不同，有婦聯主席在，起碼這一項不會被扣。」

　　「對的，我們重在參與。」黃秀珍笑道。

　　大家聽完，覺得壓力减輕了一些，也就不再多想，像杜三奶奶和杜慶民這種退休人員，見過大場面，其實是不緊張的，村裡的大爺大娘們不同，他們是第一次上臺，才是最最緊張的，據說他們在家都會偷偷練習舞蹈動作。

　　該說的都說了，大家又談論了一會明天的著裝問題，大爺們對於要化舞臺妝非常鬱悶，個別人却躍躍欲試，比如杜慶民，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退休後會有這一遭，心態十分放鬆，是抱著娛樂的態度去參與的。

　　翌日，杜善薇陪縣裡的領導去慰問完本村委的困難老黨員，又和覃承毅去今年的預脫貧戶那裡查看危房建設進度，好像還沒幹什麽事，一天時間就過去了。

　　到了下午五點，他們家就開始吃晚飯，比平時早點。今晚的晚會八點開始，在清水村的紅色教育廣場舉行，有南山村的人和杜善薇上臺，他們全家都準備驅車去看。

　　事實上，不止杜善薇他們一家，村裡的人也準備去觀看，可以預料的是，涉及到各個村委的比拼，加上今天晚上的天氣不錯，白天剛下過雨，不是特別悶熱，肯定有很多人去凑這個熱鬧，連一向喜歡宅在村裡的符歆都忍不住了，她準備跟著去凑熱鬧，順便幫村裡人拍視頻。

　　杜善薇在化妝時，她就一直在旁邊躍躍欲試。

　　「薇薇，我發現你化妝的動作很熟練啊。」符歆頗爲羡慕她的利索，有些好奇地詢問，「你平時都是素顔，我從來沒見過你化妝，我以爲你不喜歡呢。」

　　她大學畢業一年就開始宅在家裡全職寫作，平時在家都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從來沒想過要化妝。她還是個手殘黨，對這些化妝品也不怎麽感興趣，只是現在看到杜善薇的化妝效果，漂亮程度上升了好幾度，一下子被驚艶了，突然間就羡慕起來，琢磨著是不是要去學一下。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喜歡，我是在大學跟人學的化妝，畢業後在省城工作三年，早就習慣上班化著淡妝，回來後就不行了，我是村幹部，又是住在村裡，沒想過帶妝上班。」杜善薇答道。

　　回村後，除非是去參加什麽同學聚會，她一般都不會化妝，只會塗些護膚品，偶爾畫一下口紅。而且以前在省城工作時化妝是工作需要，其實她本人是不大樂意帶妝的，畢竟再好的化妝品，對皮膚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在她心裡，她不追求妝容的精緻和完美，皮膚的好狀態才是她所希望保持的。

　　符歆聞言，表示能理解，不過作爲手殘黨還是表示羡慕。

　　「待會你下樓，大家看到了一定很很驚奇。」她忍不住期待，一直知道杜善薇長得好看，但看久了也不覺得有什麽，習慣了，現在猛然看到她化妝後的樣子，肯定會耳目一新。

　　杜善薇笑了笑，她再次檢查自己頭上戴的頭花，這是她用院子裡的月季花做成的，比較誇張，但很適合搭配她的濃妝，有舞臺效果。

　　於是，當杜善薇提著白色裙擺下樓時，正在一樓大廳等待的人剛看到就驚呆了。

　　很好，完美亮相！她十分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尤其是覃承毅臉上流露出來的驚艶讓她十分歡喜。

　　「哎呀，薇薇這樣打扮好看，就好像結婚那會兒，還是一樣漂亮。」李玉英抱著覃谷妙凑過來，仔細觀看她的妝容，很是開心，「晚上你幫我這樣畫就行。」女兒長得這麽漂亮，她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杜慶國和杜奶奶也是連連贊美，這讓杜善薇的心情更好了。

　　不得不說，她是一個愛美的人。

　　「媽，你就放心吧，我把該帶的都帶了，到時肯定給你畫個漂亮的。」杜善薇笑著說道。

　　覃承毅緊盯著她的臉，覺得此時的妻子容貌精緻嬌媚，眼波如水，細腰不盈一握，身姿十分動人。

　　節目順序已經出來了，杜善薇所在的政府隊排在第一個，南山村的節目却排在倒數，估計要等到快十點才輪到他們，所以李玉英不急著現在就化妝，免得待會被汗水弄花了。

　　「媽媽……」睜著大眼睛看了許久的覃谷妙小朋友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終於確認眼前的人是自己親媽，一下子激動了，小身子朝杜善薇這邊傾斜，伸出小手，一邊還叫道，「抱抱……媽媽，抱抱。」

　　「媽媽今天不能抱你，你乖乖的，好好跟著你粑粑。」杜善薇輕點一下她的小鼻子，萬一被小傢伙亂抓就不好了，而且她身上的裙子比較貼身，畢竟是跳舞的服裝，裙子上挂著一些亮片，萬一被女兒碰到的話，可能不大舒服，畢竟現在天氣熱，小傢伙穿著短褲和短袖。

　　覃承毅一聽，終於回過神來，他走過來拉著杜善薇的手細看了一遍，認真說道：「很好看。」怎麽辦？太久沒看到老婆化妝後的樣子，心跳似乎都快了幾拍。

　　他覺得自己又好像回到結婚那日，當時見到盛裝後的杜善薇，他同樣覺得眼熱心跳。想起妻子時常自嘲說的「顔狗」，他似有所悟。

　　尤其是在晚會現場，當他看到妻子在舞臺上跳舞的神態時，左右看了下，心裡立即就酸了，恨不得讓杜善薇不再跳舞，想把她拉回家裡。

　　只見臺上的女子顧盼生輝，身段婀娜多姿，手中的扇子合攏握起，動作時而輕柔時而乾脆颯爽。其實在臺上的人有差不多十個，只是在覃承毅眼裡，他只能看見杜善薇一人。

　　不久，一曲完畢，臺上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一下子點燃了大家的熱情。

　　覃承毅一邊鼓掌一邊還能聽到旁邊人的議論。

　　「最中間的女孩子是誰？公社有這個人嗎？」

　　「怎麽沒有？這是南山村的支書啊，我都認出來了。」

　　「哦，是她啊，難怪了，沒想到她跳舞跳得那麽好。」

　　他還能聽到坐在前排的傅書記對鎮長說道：「我們政府隊的表現不錯嘛，隻練習十幾天，效果就這麽好，不錯不錯，女同志們都很努力。」

　　他突然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

　　杜善薇從舞臺下來時，顧不得換衣服，連忙抓緊時間，和許母一起爲村裡要上臺的人化妝，然後她注意到，覃承毅沒有去看晚會，而是抱著女兒一直跟在她身邊，態度有點粘糊糊的，讓周圍的人調笑了幾句。

　　等到晚上回家，感受到他比往常更重的熱情時，在迷迷糊糊間，她忍不住暗想，看來夫妻之間偶爾還是要保持一點新鮮感的，不能因爲太過於熟悉而不顧自己的形象，或者說，時不時改變一下，這也是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