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宇文皓一如既往地早起入宮,與諸位大臣在殿外候著,只等上朝的鐘鼓之聲響起。
今日氣溫又降了一些,天邊才泛著朦朧光芒,日頭懶洋洋地連個圓弧都沒浮出來,倒是暈染了一抹淡紅淡紅的朝霞。
除了那一抹朝霞,天地間還籠著淡淡的沉靄,宇文皓今日出門的時候,沒有穿披風,裡頭也沒加棉衣,隻一身威風凜凜的朝服,但是威風是不能抵禦寒冷的,他強自威武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捲縮在戶部尚書旁邊哆嗦,「財神爺,給本王靠一下,取取暖。」
戶部尚書見狀,道:「殿下,今日天寒,怎也不添衣?」
「太子妃去了梅莊,無人照料。」宇文皓可憐兮兮地道。
戶部尚書笑道:「太子身邊也該多一兩個人了,太子妃忙碌,殿下怎能無人照顧呢?」
宇文皓籠著雙手,「聽財爺的話,身邊似乎不少美妾佳人啊。」
尚書自傲一笑,「美妾佳人不需要多,一妻一妾則足矣。」
宇文皓嘀咕道:「本王可應付不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個便夠。」
尚書看著宇文皓窩囊的樣子,想起太子妃倒也不是兇悍,他對太子妃甚是有好感,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北唐財政,誰捐錢給國庫,誰就是好朋友。
他今天本不願意多事,但是與太子站在了一塊,想了想便輕聲道:「殿下今日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下官聽說,今日有好幾位大人聯名參您。」
宇文皓挽著他的手臂,使勁往他身邊靠,「財爺,今日你是會站在本王這邊吧?」
尚書訕笑,斟酌再三,不願意趕這趟渾屎,「下官不多事。」
「本王把冷四爺介紹給你認識!」
尚書雙手沉沉地落在宇文皓的手腕上,義正辭嚴地道:「下官雖不多事,但願意為王爺兩肋插刀!」
宇文皓笑逐顏開,「不需要插刀,來來來,本王與你說幾句悄悄話。」
安王今日也來上朝了,在軍營歷練了一段日子,他強壯了許多,與諸位大人一同走上來。
與他走在一塊的是那位新上任的刑部尚書,還有兩位武將,他們仿若左右門神一樣緊貼安王左右,護法般嚴謹。
安王先上前見了褚首輔,且與褚首輔說了幾句話,宇文皓笑著上前拱手,「四哥,許久沒在這朝堂上見你,今日一見,竟覺得很新鮮。」
經過昨天,宇文皓和安王的臉皮都撕破了,但今日宇文皓竟然還若無其事地上前打招呼,安王實在覺得他厚顏無恥,因而並不理會他。
宇文皓卻彷彿絲毫不會看人家的臉色,上去搭著安王的肩膀道:「四哥,容月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我相信四哥沒有買兇殺太子妃的,別理那些人胡說八道。」
這殿門外,雖有大臣在竊竊私語,但到底是森嚴地方,無人高聲喧嘩,因而還算安靜。
宇文皓的嗓門很大,這話一落,大臣們都看了過來,他們方才竊竊私語的,便是此事,沒想到太子竟然直接就說了出來。
韋太傅今日也上朝了,聽得此言,猛地看了過去,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在安王府裡頭髮生的事情,無人去告知他,他是剛聽得的。
安王瞪著宇文皓,恨不得撕爛他的大嘴巴,這事既還沒查實,也沒有通報,他就這麼大聲嚷嚷地說出來,是要指定他的買兇殺太子妃嗎?
安王冷冷地道:「公道自在人心,認識本王的都知道這是無稽的指控,相信不會有人去說,倒是太子這般嚷嚷,唯恐天下不知,倒是別有居心。」
宇文皓瞪大眼睛,「我拿個好心給你當驢肝肺啊?我能有什麼居心?」
安王經過喜宴的事,對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而且知道有多人聯名參奏他,便也一時沒顧忌起來了,厲聲道:「太子,你別以為本王不知,懷王妃在喜宴上說的那些話,都是你教唆的,壓根沒有人要殺太子妃,你是見本王被調回京中,故意砌詞誣陷於本王,本王竟不知道哪裡礙著太子,要你用這張骯髒的手段來對付我。」
宇文皓一聽這話也生氣了,怒道:「宇文安,你還來勁了是不是?我方才說信你,是不想傷了兄弟的和氣,惹父皇不高興,你倒揪著這點不依不撓,好,你說懷王妃說的話是本王授意的,你倒是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來,今日和你沒完。」
「你省省吧,有你好看的。」安王氣得都不願意和他說話了,加上孫尚書在旁邊也勸著,他便退到一邊去等候,懶得搭理宇文皓。
宇文皓也被褚首輔拽了開去,褚首輔沉聲道:「太子就少說兩句吧,太子妃如今得大興林大夫教習醫術,醫治麻風病的配方馬上就要出來了,屆時北唐再不必為麻風症擔驚受怕,是北唐的大功臣,有其他居心不良的人要買兇殺太子妃也不奇怪,未必就是安王指使的。」
褚首輔這話一出,當下便有不少朝臣圍了過來,紛紛詢問。
一直都聽說太子妃有良藥可治療麻風症,但是,誰都不信,可如今褚首輔說有大興的林大夫幫忙,那這事就大有可能。
這事無關政見,是民生福利,大家自然樂於求證,也樂於看到這個成果。
就連本來今日要聯名上參宇文皓的大臣,也都圍過去詢問,把安王氣得七竅生煙。
上朝的更鼓聲響起,司禮太監在殿外大喊上朝,百官魚貫而入。
明元帝就位,百官跪拜,三呼萬歲之後,明元帝賜平身。
不等明元帝說話,孫尚書便出列,「皇上,臣有本參奏!」
孫尚書一出,便有幾人也隨即出列,「皇上,臣也有本參奏!」
安王大步踏出,單膝跪地,「皇上,臣也有本參奏,參太子糊塗判案草菅人命!」
十二本奏章遞呈禦前,明元帝一本一本地看了,看了之後,命人把奏本拿下去給宇文皓看,雖還沒說指責之言,臉上已經一片鐵青。
宇文皓接過來看了看,有些懵然,「皇上,這奏的是哪門子?臣並未判錯案子,何來草菅人命一說?」
孫尚書義正辭嚴地道:「太子殿下,京兆府日前是否處斬了一名犯人。」
宇文皓點頭,「沒錯啊,確實如此。」
孫尚書頓足,「殿下,你殺錯了人,那人並非真兇,真兇已經自首,經下官與褚首輔一同審訊,確定他才是真兇無疑,換言之,你處決的那人,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