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上）

　次日清晨， 霖喻舟頭脹腰酸，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不好了。

　而罪魁禍首卻在一邊睡得香甜， 霖喻舟用手捂著半張臉， 心裡再次哀嚎。

　老攻太生猛怎麼辦？

　他是不是該提早將鍛煉身體加上行程了，再這樣下去他一把年紀吃不消啊。

　昨晚沈延醉酒後就迷迷糊糊變成了那個愛撒嬌的小寶貝，結果一轉眼又變得十分危險， 直接將他壓在床上來了幾發， 霖喻舟從沒見識過男人如此強勢的一面，只覺得酒後亂性真是要不得。

　雖然那樣比以前更加酣暢淋漓，爽得他渾身發麻， 但是過度放縱後， 他覺得自己今天接不了任何工作了， 他現在一下床腿就打顫！

　當沈延悠悠醒來時，沈延先是懵了一會，看見愛人在身邊一身痕跡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沈延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他想起一切時，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一樣，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

　喻舟發現了嗎？

　霖喻舟看沈延臉色不好以為沈延還不舒服， 趕忙問道：“胃還不舒服嗎？”

　沈延遲疑地抬頭， 只見愛人一臉擔心，那微皺的眉頭也是因為擔憂而起的。

　“還好……”

　沈延輕輕搖頭，他垂下眸子，解釋道：“昨晚我喝醉了……”

　霖喻舟當然知道沈延喝多了，他看著沈延此番跟喝多了酒後亂性早上起來開始認罪似的， 不由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喝醉了，不過以後你別再碰酒了，你昨晚好像另外一個人，把我嚇一跳。”

　霖喻舟自顧自說完，並沒有發現沈延渾身都僵住了。

　沈延只覺得渾身都被涼水澆透一般，半晌後，他垂下頭，掩去一臉的複雜，道：“嗯，以後不會再喝了。”

　霖喻舟自然發現了沈延有些奇怪，他以為是宿醉後的症狀，便起身打算去給沈延接一杯熱水。

　沈延見霖喻舟要起身，一著急便將對方拉到自己懷裡。

　霖喻舟腰還酸著，腿還軟著，一夜放縱後自然沒什麼勁，被沈延一拉便一頭栽進其懷裡，他整個人都蒙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老攻要幹嘛？？？

　沈延用著不大也不小的力氣，將霖喻舟整個人緊緊抱住，胸膛相貼，彼此的心跳聲似乎近在耳邊。他頭墊在霖喻舟的肩上，在霖喻舟看不到的位置，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碎發遮掩的黑暗處掉落，破碎，與被褥融為一體。

　悄無聲息。

　霖喻舟不知道沈延怎麼了，一時靜默無語。過了一會兒霖喻舟溫柔地將手覆在他的頭頂，輕聲道：“乖，我沒指責你，我不讓你喝酒是怕你胃出事，我起床是想去給你倒杯熱水的。”

　見沈延緊緊抱著他的身軀似乎放鬆了點，霖喻舟這才知道沈延可能是以為他生氣了，他好笑地揉了下沈延的腦袋。

　他從未想過，第一次相親見到的那般成熟冷靜的男人竟會在婚後意外的黏人，但是這種被珍惜被重視的感覺怕是任何人都拒絕不了。

　霖喻舟很慶倖，這般神仙的男人是他的。

　沈延自知自己失態了，他一瞬間想了許多事，當霖喻舟下床去給他倒水時，沈延直直地坐在床上發呆。

　男人薄唇緊抿，看著在客廳不遠處的愛人，低聲道：“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

　聲音微弱至極，客廳的霖喻舟一點也沒聽見。

　畢竟那是沈延給自己說的話。

　經過昨晚的事情，他以及主人格還有二號，都需要好好談一下了。

　最後，沈延喝了些熱水，再三告訴霖喻舟胃已經沒問題後，便去了公司。

　而霖喻舟則是因為昨晚太累直接倒頭繼續補覺，入睡前霖喻舟想了下昨晚發生的事情，他覺得哪裡還是有些奇怪，但是抵不住困意，很快就睡起了回籠覺。

　出去後的沈延並沒有直接去公司，他坐在車裡，沒有啟動發動機，就安靜坐在駕駛座上，兩隻手頹然地搭在方向盤上。他閉上眼，漸漸將思維放空，以精神體的方式走進精神空間內。

　精神空間裡，與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又有許多不一樣的兩個人格在等著他。

　主人格坐在角落處，眼睛通紅，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而二號也是，他垂著眸子，抱著胸倚靠在牆角在想什麼。

　等一號進入精神空間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一號。

　說來也好笑，明明一號只是副人格，但是他們卻總把他當作主人格一樣，仿佛他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記得他們的私人醫生安妮說過，他們的多重人格症狀比較特殊，別人分裂出來的人格都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格，而他們卻像是把一個人分成了三個階段一樣。

　主人格是沈延不想長大躲避外界的階段，而一號是沈延強迫自己提前成長的階段，二號則是沈延所有的叛逆以及最直白的階段。

　以前二號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堅信自己是獨立的人格，他最多只是被主人格影響情緒，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能逼他。

　但是昨晚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如何出現的。

　原來自己真的是沈延這個人最直白的欲望啊……

　呵，有些搞笑，也很諷刺。

　昨晚的一切雖然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做的，但是二號知道那是他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他想將霖喻舟拖進自己的深淵，想與霖喻舟永遠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出現是因為沈延太弱了，想分裂出一個強勢的人格保護自己，跟霖喻舟無關，不像一號那樣從出生起就被影響著愛上霖喻舟。

　結果沒想到，原來他也是一樣的。

　二號一直以為自己第一次出現是在美國留學的時候，那個時候沈延由一號控制，是常青藤最年輕的華人學生，因為光芒太盛所以總會受人嫉妒，同樣也是排擠，只是這次是因為年齡以及他太過優秀的原因。

　留學生中也有品性惡劣的，見沈延總是一個人便想威脅他幫做課題任務，沈延不肯，那些人便打算給他教訓。

　那天幾個身高強壯的男生堵住看起來比較單薄的少年，他們都覺得這次會把這個只會學習性子高傲的小屁孩打到跪地求饒，沒想到那少年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

　二號的第一次記憶就是這次被圍堵的情況下，他雖然沒打過架，但是比任何人都不要命，而且很聰明地死死拽住那個慫恿留學生欺負他的頭領打，那不要命的狠勁讓那幫雖然橫了點但是畢竟沒幹過殺人放火的學生們怕了起來。

　最後沈延沒怎麼受傷，而是那個被他發了狠往死裡打的男生受傷很重，被人拖著送去了醫院。

　雖然之後沈延被學校記了過，但是學校許多人都瞭解了一件事，千萬不要惹那個年紀輕輕看起來瘦弱的男生，那男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也是那天起，主人格和一號才第一次見到這個新出現的副人格二號。

　厭世，毒舌，以及暴力。

　他們生怕控制不住二號這個人格，會導致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事，到時候萬一暴露了自己的精神病狀，他們都要出事。

　而出乎意料的，二號十分遵守規矩，他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做的事情全是幫助他們的，只有在外界有人要傷害他們時，二號才會出去。

　這讓他們開始信任二號。

　而之後，二號學會了武術格鬥以及各種打架技巧，有一次揍趴一堆挑事的人後更是沒人再敢招惹他，他們就可以繼續做想做的事情。

　這也是主人格雖然怕二號但是也很信任他的原因。

　在主人格看來，二號更像一個脾氣差的哥哥，嘴上討厭他們，但是在有問題需要他解決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是個很酷的人格。

　而二號也一直說自己不喜歡霖喻舟，讓主人格多控制點自己的情緒，別影響他對霖喻舟產生好感，以至於主人格一直以為二哥不喜歡霖喻舟。

　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雖然他們都被酒精影響到不能主動掌控身體，但是都清楚地知道，昨晚對喻舟做的事情是二號掌控身體做的。

　一號看了眼在閉眼思考的二號，眸子冷了幾分，他道：“二號，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想讓喻舟產生懷疑嗎？”

　二號早就知道一號來精神空間就是為了質問他的，嗤笑一聲，抬起頭，一臉嘲諷道：“那又如何，沒道理你們分享著霖喻舟，我只能在一邊看著吧？”

　這話十分刺耳，讓一號眼裡的冰霜似乎凝結一般，他聲音染上幾分怒氣：“你自己當初說的不會喜歡上喻舟，那你昨晚又是什麼意思？！”

　哪怕他們都是沈延，但是如果二號只是為了讓喻舟懷疑，讓他們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的話，那麼他不擇手段也要將二號困死在精神世界裡。

　二號性子戾氣重，若是別人這樣質問他他絕對會將對方打得鼻青臉腫也不屑於回答，但是一號動了怒，主人格也似乎覺得他是故意搗亂一樣，那憤怒以及委屈夾雜的情緒讓二號也感受到了不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垂下眸道：“安妮醫生不是說過，我是沈延最直白的欲望，就是這種意思，”話說到一半，他抬頭看向同在精神空間的兩個人格，自嘲地笑起來，他指著自己似笑似哭道：“我以為我是獨立的，我對霖喻舟的好感只是因為主人格情緒傳染的，沒想到我也跟一號一樣，都是為了霖喻舟而出現的。”

　“所以，我也深愛著他啊。”

　他的眸子浸著濃濃的熱愛，與主人格和一號看霖喻舟時一樣，原來他們都一樣。

　怪不得安妮醫生會說他們都是沈延。

　沈延就註定愛上霖喻舟。

　……